34 ? 規律
34 規律
◎現在,你是我的俘虜。◎
謝酒說的是真心話。
當初她對宗門的師兄弟之情心存幻想, 被感情所禁锢,殊不知那感情是假的, 那困着她的紐帶,自然也是假的。
令狐昂已經殺死過她一次。
那次魔獸攻城的時候,若不是魔尊司馬離出現,她已經死在了魔獸的口中,屍骨無存。
不過是短短的數月,謝酒仿佛脫胎換骨。
她看着之前的自己,恍若覺着是一場夢一般。
謝酒認真地說:“況且,你該死。”
令狐昂在昆侖的時候,被規則束縛着,還能當一個掌門親傳弟子, 恪守法度。
然而當令狐昂回到妖界,便成為妖族的主宰,他對他人的生命毫不在意,生殺予奪, 全憑心意。
現在的令狐昂當了妖族太子, 已經顯露出暴君的模樣, 日後真的成為妖王, 恐怕要生靈塗炭。
令狐昂尖叫一聲:“謝酒!你敢這麽說我!你配嗎!”
他的眼睛裏泛着紅血絲:“你一個遲早會被殺死的人,還敢對我大言不慚!你憑什麽這麽說我!”
“我是你師兄!我是妖族太子!日後的妖王!!”
“我告訴你,你現在最好識相一點,我還能向師兄和師尊求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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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師兄不敬, 是大罪!”
“跟魔尊通敵,更是要被抓到刑堂地牢的重罪!”
他也不裝可憐了, 而是大放厥詞, 聲勢逼人。
“而你在大婚前跟這個野男人攪和在一起, 你以為能逃脫師尊的懲罰?你死定了你!”
“現在趕緊向我認錯,興許我還能看在往日師兄妹的情分上,為你求求情,讓你別死這麽慘!”
訓斥謝酒的時候,令狐昂極為熟練。
以往在昆侖的時候,謝酒若是敢忤逆他們的意思,便會被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
謝酒害怕的不敢說話,肩膀都縮起來,一連躲着他們好幾天。
謝酒在外人面前如何風光,在昆侖就有多麽卑微。
特別是知曉歷任昆侖劍主結局的他們幾個人,自然對謝酒看不上眼,如果說有些別的情緒,那不過是有些可憐她。
謝酒的眼睛裏蓄滿了失望。
“是啊,不過是可憐我罷了。”
“然而你的可憐,并沒有帶給我什麽,我想要什麽,只有搖着尾巴去乞讨,還要看你們的心情好不好。”
謝酒平靜地說:“令狐昂,你錯了。”
“如果我想要的東西,需要搖尾巴乞讨,才有得到的一點可能,那麽我不要了。”
我不要了。
謝酒想,她總算是明白了。
那些曾經困着的她的偏執,讓她鑽了牛角尖。
想要祈求憐愛,想要奢求愛意,想要央求垂憐,想要哀求一點對她的關懷和特殊。
根本就沒有的東西。
根本就不存在的東西。
她不要了。
令狐昂被鳳嫣摁在地上跪着。
“老實一點。”
謝酒用劍鞘拍了拍令狐昂的臉,“現在,你是我的俘虜。”
令狐昂驚恐地看着謝酒。
回到妖族之後,令狐昂膨脹而又暴虐,他從未想過當初那個懦弱、渴求他們憐愛的師妹,竟然變了。
現在的謝酒,像是抖落了深冬壓垮她的積雪,緩緩站直的松木,看上去堅實挺拔、堅不可摧。
這……這怎麽可能呢?
令狐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他确實看到了。
他微微張嘴,想要說什麽,卻根本說不出來話。
直至半晌,他才聽到自己口中極輕的一句話:“師妹,以後師兄會改的,你放過我吧。”
他也開始祈求。
謝酒顯然笑出來了。
看吧,當你費勁所有的力氣,甚至奉獻出生命都得不到的東西,在你看開一切,不想要的時候,反倒是來了。
令狐昂第一次向謝酒祈求,卻只得到了一句嗤笑。
他的臉一陣白一陣紅,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不論是狠話,還是哀求,謝酒已經通通不在意了。
一旦一個人什麽都不在意的時候,又有什麽能拿捏到她的呢?
令狐昂最終難堪地道:“你來到妖族,是想要什麽,我們可以合作。”
謝酒微笑:“看來你的腦子,并不全都是稻草。”
令狐昂不再用俯視蔑視的眼神看自己的時候,還算是有幾分腦子。
他說:“我可以跟你合作,但是……”
令狐昂的視線落在了謝酒身後的男人身上:“魔尊陰險狡詐,暴虐殘忍,我是絕對不會跟他合作的。”
“我不管你們是因為什麽達成了同盟,我不信任魔尊。”
謝酒若有所思。
看來,昆侖中知道司馬離身份的人,大約只有核心層知道。
顯然,師尊西門雲潮,大師兄越無刃知曉,然而令狐昂與端木青大抵是不清楚的。
謝酒說:“很可信,我信魔尊,勝過信你。”啊,
令狐昂崩潰了。
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做被蔑視被忽視,“你寧肯信你的死對頭,都不肯相信你的二師兄?”
謝酒摸着下巴。
如今的修仙界中,值得謝酒相信的,恐怕只有她的死對頭了。
真是有些荒謬和可笑。
魔尊司馬離終于開口說話。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有些森冷,“師弟,恐怕你的時間,并不多了。”
“天亮之前,若是沒能達成合作,我恐怕只能殺了你了。”
令狐昂的瞳孔一縮。
他不可置信地仰起頭,看着那一身黑袍的男子。
銀雕面具在燭光下暈染出森冷的光,是魔尊标志性的殺伐果斷的面具。
傳聞中,沒有人見到過魔尊銀雕面具下的臉,而知曉魔尊真實身份的人,都會死去。
令狐昂也曾經想過魔尊面具下的那張臉是誰,可是他從未想過,竟然是他曾經的大師兄,司馬君雅!
這怎麽可能呢!
司馬君雅,曾經昆侖君子端方的代表人物,正義凜然,溫潤如玉,高風亮節,光明磊落……
世間所有的美好詞語,仿佛都屬于那個白衣少年。
司馬君雅身為昆侖大師兄,在昆侖德高望重,所有人都認為他會是日後昆侖最為合格的宗主,會帶領昆侖走向更高的輝煌。
可是突然之間,司馬君雅便失蹤了。
像是一顆最璀璨的流星,在暗夜黑幕中轟轟烈烈的劃過,湮滅消失,再也不見。
令狐昂曾經仰視過司馬君雅。
就像是昆侖以及中州大陸的人那樣仰視過大師兄。
即便是日後二師兄越無刃代替了大師兄的位置,履行昆侖大師兄的職責,令狐昂也知道越無刃不會是司馬君雅。
再也不會出現第二個明豔端方的大師兄了。
這樣的人物,竟然變成了魔尊司馬離。
而他最為厭惡,也最為恐懼的,魔界的殺戮之人,司馬離。
想到以往與魔尊司馬離的交手,令狐昂便覺着渾身一顫。
恐懼和後怕是生理性的,在以往與魔尊的交手中,他九死一生,極為狼狽地才能重傷逃脫,茍住一條小命。
他活的有多慘烈,就有多嫉妒謝酒:
憑什麽謝酒擁有昆侖劍的力量,憑什麽她能與魔尊打個平手?不過是因為她有昆侖劍罷了。
然而……
令狐昂在此刻意味不明地笑起來。
昆侖劍。
謝酒可知道,她一直侍奉的昆侖劍,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玩意??
謝酒凝視着令狐昂:“你盯着我笑什麽?笑的這麽陰森?”
他不會得知司馬離的真實身份之後,整個人都傻了吧?
令狐昂陰測測笑起來:“所以你們兩個聯手,是早就知道了昆侖劍的秘密?”
“還是說……”
他看向魔尊司馬離:“大師兄當年你的離山,另有緣故?”
謝酒挑眉。
令狐昂并不蠢。
相反,他很聰明。
……
“你現在倒是跟之前不一樣了。”
司馬離押着令狐昂去密室,看到密室裏的慘狀,司馬離這樣說道。
令狐昂冷笑:“彼此彼此。”
他看着司馬離的眼神,甚至是有些怨毒的。
謝酒:??
怎麽回事兒,令狐昂得知大師兄司馬俊雅沒死,并且是如今的魔尊司馬離之後,态度就變得怪怪的。
當年令狐昂明明很愛戴大師兄的。
現在反倒是像是受了刺激!
密室裏極為寬闊,分為好幾個區域,有囚禁區,還有拷問區,甚至還有實驗區。
令狐昂說:“我中了石蠱毒之後,感覺到自己的神魂不穩,因為我有妖族異火的緣故,我看到的更多,并且……我想到了當初曾經在父皇手邊看到的那本異書,上面說了我妖族皇族異火,對紫霄界的異物天然有抵擋作用。”
謝酒眨了眨眼:“你也知道紫霄界。”
“看來你們也知道了。”
令狐昂說:“這并不奇怪,你是昆侖劍主,大師兄你當年叛出昆侖,恐怕原因也在此。”
“紫霄界的異物,是從哪兒來的?”
謝酒說:“我查閱了很多資料,發現這些蝕骨魔出現的并沒有規律,有時泛濫,有時杳無人跡。”
令狐昂道:“不,有規律。”
“什麽?”
“當昆侖劍主的力量弱的時候,昆侖劍便無法震懾紫霄界,于是紫霄界便會撕開裂縫,輸送給昆侖界蝕骨魔,這時候便是泛濫成災的時候。顯然,你成為昆侖劍主百年後,你的力量便已經漸漸衰弱了。”
令狐昂的笑容裏帶着些譏諷:“你太弱了,只夠百年的消耗。”
“話句話說,你活不長了。新的昆侖劍主即将就位,你要被殺掉了。”
謝酒:……
他犯賤的時候,是真的很想殺了他。
“當然,我急匆匆離開昆侖,不僅是因為蝕骨魔,更是因為妖族異火讓我阻隔了石蠱毒的蠶食,我在某一瞬間窺視到了天道的一角。”
“于是我想找到當年鑄造昆侖劍的神火,也就是狐族妖火與鳳凰之火的合體。所以,我才将主意打在了鳳凰一族上。”
“我試了三個人的鳳凰血脈,唯有鳳嫣的鳳凰之火最為強大,可惜的是,離開宿主之後的鳳凰之火,并不能徹底與狐族異火交融。”
令狐昂的笑容有些詭異,是屬于狐族的狡黠:“還要多謝你們将鳳嫣送回來。”
謝酒瞳孔一縮:“不對,你布下了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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