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 崇拜

35   崇拜

◎你憑什麽證明?◎

令狐昂的後手, 出現的讓人猝不及防。

即便是一直沉默的鳳嫣也沒有料到。

令狐昂緩緩站直身體,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三個人:“畢竟, 如今的妖王,并不是我父皇,而是我。”

當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紅發少年的笑容格外妖冶。

“歡迎來到本王的領域。”

“大師兄,小師妹,以及……我的未婚妻。”

謝酒終于知道一直萦繞心頭的不确定感是什麽。

妖族的皇子只有令狐昂一個,那麽實際上并不需要确立太子之位,如果說令狐昂向外界釋放的是一點點的權力更替,那麽實際上他已經掌控了更多。

他回到妖族之後,想要的不僅僅是太子之位, 而是妖王之位!

他們的信息出現了誤判:

一個妖族的太子,自然不足為慮,可是若是一個妖界的妖王呢?

沒有人會小瞧一界之主。

更何況是鮮少與中州大陸交流,并且極為神秘的妖族。

令狐昂繼任妖王之後, 狐貍的狡詐讓他披上了層層迷惑的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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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狐貍……

謝酒來不及想得更多。

密室裏出現了無數的模糊煙霧, 她的眼前一陣一陣發暈, 這不是她已知的任何氣味。

在暈過去之前, 謝酒的手試圖抓住司馬離的手。

然而她什麽都沒有抓到。

……

“醒了?”

謝酒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只覺着渾身酸痛,沒有絲毫的力氣。

她低着腦袋,費勁地睜開眼睛。

隐約的燭火暈染出層層的漣漪, 眼前的一切終于清明了起來。

粗劣的石壁,潮濕陰暗, 牆角的篝火燃燒的時候, 從石壁上滲出陰寒的水珠, 不斷地滴落。

謝酒意識到,這是一處囚室。

而她動不了。

她的手腳都被鎖鏈扣着,卸去力道的身體被禁锢着,只能被迫看向令狐昂。

令狐昂似乎等了很久了。

他坐在正前方的寬大奢靡椅子裏,大長腿交疊,赤色的長發披散,垂落在地上。

令狐昂在飲茶。

慢條斯理,煞有介事。

謝酒開口,她發現自己的嗓音幹啞,像是着了火一般粗粝:“你根本不喜歡喝茶,裝什麽裝。”

令狐昂不再是密室初見的狼狽,而是肩膀大開,故作的從容。

他随手放下茶盞,身體微微前傾,紅色的衣袍随着他的動作而動,越發像是一朵燃燒的火焰。

“說到裝,最能裝的人是你吧。”

令狐昂說:“任昆侖的哪個人看到如今的你,都不會相信這個伶牙俐齒的女子,竟然是一直忍氣吞聲,當老好人的師妹謝酒。”

謝酒喘了一口氣。

她說:“這是什麽藥?為什麽我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不僅如此,她在煙霧起來的那一剎那,便被隔絕了神識與昆侖劍的聯系,這不是普通的陷阱,而是針對神魂的獵殺。

“一些妖王才知道的秘密手段,我不會詳細解釋給你聽的。”

令狐昂說:“你也別掙紮了,這鎖鏈也不是尋常鎖鏈,你再動一動,你的血都要流幹了。”

在謝酒掙紮的時候,鎖鏈像是活物一樣鑽進了她的肌膚裏,痛感被麻痹,只看到獻血滲出,點點滴落。

謝酒放棄了掙紮。

她努力平視令狐昂:“其他人呢?司馬離和鳳嫣呢?”

“這不是你該問的。”

令狐昂将謝酒之前的話原話奉還:“你是我的俘虜。”

謝酒:……

“乖一點,師妹,我在訊問你呢。”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來,走到刑具旁邊,慢吞吞地挑選着。

“你喜歡什麽樣的呢?我對這些刑具有些不太抱希望,畢竟你之前挺能忍痛的。”

謝酒看他模樣,與她所認識的令狐昂完全不同了。

她只感覺到觸目驚心。

在妖族充遇令狐昂的時候,他還有些當初的樣子,可是現在也許才是令狐昂真正的面目,完全是一個瘋癫的怪物。

這幾個月裏,令狐昂到底遭遇了什麽。

謝酒:“怎麽樣才能繼任妖王?”

“據我所知,妖王身強力壯,根本不可能退位。”

“自然是送他走人。”

令狐昂說,“老頭子知道石蠱毒是個什麽東西,卻不肯撕毀與鳳族的協議,那麽我就要死。”

“我是他兒子,為什麽不救我?”

“既然我爹都不肯救我,那麽自然不是我爹。”

“我總要救自己吧。”

謝酒認真地看着他。

“你似乎已經變成了一個完全的大變态。”

她沒有說成長,而是變态。

殺死了自己的父皇之後,令狐昂變成了完全的怪物。

令狐昂嗤笑一聲:“司馬君雅都能變成殺人不眨眼的魔尊,我又為何不能變成如今的妖王令狐昂?”

“不過……還要感謝你将他送到了我的手上,否則我也不會放下心頭的煩悶,徹底下手。”

謝酒心頭一動。

“你當初,是最崇拜大師兄的。”

她想起來:“你還說要以大師兄為榜樣,日後好好守護昆侖。”

那應該是一個昆侖之巅小醉的夜晚。

師兄弟幾個人聚在一起喝酒,令狐昂剛送到昆侖不久,耳朵上還有沒能完全化形的毛茸茸耳朵。

大師兄司馬君雅就那麽笑吟吟地擡手,揉了揉令狐昂的獸形耳朵。

“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令狐昂有些不服氣,又有些沮喪:“我們妖族成長期格外漫長,別看我現在無法徹底幻化成人形,可是我修行已經一千載了!不出一年,* 我就會煉化我的耳朵。”

“好好好,”風光霁月的大師兄溫和笑起來,貼心地沒有戳穿令狐昂一直穿着寬大的袍子,隐約可以看到背後的隆起。

對于他而言,輕而易舉地看穿,三師弟還有沒有化形的長尾巴。

“那我就等你。”

司馬君雅的聲音格外溫雅,被諸位師弟師妹們衆星拱月般圍在中央的他,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是驚鴻一瞥,便足以讓人追随終生的一道光。

“別跟我提他!!”

令狐昂被激怒了。

他狠狠地将手中剛挑選的刑具扔在角落,摔的四分五裂!

“他是個騙子!”

令狐昂冷笑起來:“你現在不會以為,他還是大師兄司馬君雅吧?”

“不,他們不是一個人。”

“十年前的事情,你恐怕忘了,但是當年你回山,我還記得一二。”

當時,令狐昂并不知道魔尊司馬離就是司馬君雅。

現在知道這些,便覺着諷刺與可笑。

謝酒的心頭一跳,“你知道十年前發生了什麽?告訴我!”

“告訴你?”

令狐昂走到謝酒的面前,他的手一把抓住謝酒的下巴,迫使她緊緊盯着自己的眼睛。

赤發少年微微歪頭,眼睛裏亦是有火在燃燒:“謝酒,你心甘情願的,把昆侖劍交給我,我就告訴你。”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很輕。

謝酒的臉被捏痛了。

她看着這樣的令狐昂,心頭閃過諸多念頭:“你想做什麽?”

“你想……代替西門雲潮,成為這修仙界的主宰?”

“主宰?”

“不,我在救你們。”

令狐昂越發逼近謝酒:“司馬君雅已經死了!被那些紫霄界的怪物占據了身體,現在存在他身體裏的,壓根不是什麽大師兄,而是可怕的怪物!”

“但是他也該死。”

“司馬君雅,背棄了當年對我的允諾,他抛棄昆侖,抛棄師弟的時候,就該想到這一天!”

謝酒的腦子,嗡的一聲,在陣陣耳鳴。

“等等,你說大師兄早就死了,你說司馬離如今是紫霄界的怪物?”

“你憑什麽證明?”

令狐昂松開了鉗制謝酒臉的手。

他慢慢道:“十年前,他跟你進了同一處秘境。很不幸,你們遭遇了蝕骨魔,魔尊司馬離中蠱了。”

年輕的紅發妖王眼神妖冶,眸子裏似是有譏諷流淌:“我想你如今也該查到,除了昆侖劍主,沒有人能幸免吧。”

“現在的司馬離,是個什麽玩意?你憑什麽信任他呢?”

令狐昂微笑起來。

“沒關系,師妹,你一向廢物,你查不出來,我會親自讓他說出他是個什麽東西。”

“到時候,你就跟那個怪物,一起去死吧。”

他轉身離開。

囚室的門自動關上。

空寂的房間裏,只有謝酒粗重的喘氣聲。

謝酒眼睛睜大,像是盯着房間的某一處,又似乎沒有在盯着看。

她的眼睛幾乎失焦,試圖定格,卻怎麽也定格不了。

十年前……司馬君雅就已經中蠱了。

石蠱毒,無人能幸免。

走得很長很長的甬道,根本沒有回頭路。

嘀嗒。

謝酒身上的血滴墜落,與此同時墜落的,還有一滴清澈的水滴。

不對……

謝酒心想,她要相信司馬離。

更重要的是,她要想明白,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

令狐昂這個瘋子,他說的話真的對嗎。

相信大師兄還是相信令狐昂,謝酒選擇相信大師兄。

謝酒不再是那個會輕易被打倒的謝酒。

現在她要做的,就是找到線索。

謝酒保持着身體靜止不動,她要保存體力。

而現在……謝酒垂下眼睫,想到了之前她記得的與司馬離相處的細節。

十年前的事情……

鲛人之淚,珍珠,簪子,香囊。

窮途末路之時,該如何找到當初的真相?

失血過多讓她整個人發冷,頭腦卻越發清醒。

等等,令狐昂用了某種方法,讓她失去了與昆侖劍的聯系。

而昆侖劍某種意義上來說,屬于實體化的天道,那麽他所謂的妖王手段,自然是與當初鍛造昆侖劍的異火有關。

煙霧,與火。

謝酒沉下心來,她發現,這是百年來,她接替昆侖劍主之後,第一次沒有受到昆侖劍的影響下思考問題。

往日充滿着痛苦的大腦,此刻越來越清晰。

迷霧遮掩了她的往日思緒,很多被遺忘的事情,像是暗夜裏流淌的小溪,在平靜地泛着漣漪。

謝酒只需要找到當年的那條記憶小溪,便可以揭曉真相。

于是她找到了當年那件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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