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 道侶
36 道侶
◎美男計都用上了。◎
十年前。
沉重的雪花從昆侖之巅落下, 當第一片六瓣雪花落在黝黑的大地上,修仙界的冬日便到來了。
蕭瑟的冷風混着雪花, 随着晨鐘的敲響,數千名昆侖弟子白衣飄飄,有序地趕往練武場。
每日辰時之前,必須要揮劍一萬下。
少女纖細的手握緊了樸素的木劍,堅定地走向昆侖山的大門。
她與衆人逆流而行。
她要出山。
這是謝酒在進入舍身崖侍劍之前最後一次出山。
因着每次閉關都要十年,不能出去半步,所以在此之前最後一次出山,她都會接一個距離昆侖很遠的任務。
這是她的慣例。
謝酒想去海邊看一看。
她一直在中州大陸生活,還從未看過海。
一路向東而行。
謝酒并不急着趕赴到逐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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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逐海州附近荒廢的神廟傳出鬧鬼事件,凡人驚懼不安, 事件便層層上報給了昆侖。
謝酒覺着奇怪,逐海州一向是由玄機閣駐守,玄機閣按理能處理,傳訊問了才知道, 此事還與海上的鲛人有些關系。
海上鲛人一族與修仙界存在的時間同樣長, 尋常小宗門無法奈何他們, 只有昆侖才可以與之抗衡。
這樣一來, 謝酒這個昆侖劍主前去,是再合适不過。
三日後,謝酒才抵達逐海州最邊緣處的神廟。
昆侖之巅的雪花,也終于落在這處破敗的神廟上, 覆蓋一層薄薄的雪色。
謝酒走到神廟破敗的門前,推開了這扇大門。
“吱嘎”一聲。
她微微挑了挑眉, 有些意外。
破廟裏有人在。
裏面的那人擡頭。
哔哔啵啵的篝火冒出輕微的煙霧, 他的身形顯得格外的飄渺。
謝酒站住腳步, 有些遲疑地看了看外面。
雪下的更大了,須臾間,天地之間便是一片白茫茫的呼嘯。
那人聲音傳過來,帶着些笑意:“進來坐吧,這種鬼天氣,我可不想跟你打架。”
謝酒:……
她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魔尊司馬離。
上次見到他,還是半年前,魔域的修士想要滅了一個小宗門,小宗門的宗主向昆侖發出求援。
謝酒緊趕慢趕過去,還是沒來得及救下小宗門的宗主。
魔尊司馬離的劍在滴血,他的黑袍一滴血也沒有濺上,而他的銀雕面具依舊森冷。
謝酒那時候問他,什麽時候才能停止殺戮?
司馬離說,不會停止的。
他說,如果說停止,那就是昆侖倒塌的那一天。
數百年來,謝酒都覺着魔尊司馬離無可救藥,現在她依舊這麽覺着。
她關上了破廟的門,隔絕了外面的風雪。
“說吧,你是不是設了埋伏。”
謝酒從不認為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她一向很少走這麽遠的路,更何況這個任務沒什麽危險,她甚至沒有組隊,一個落單的昆侖劍主,顯然是個很好的埋伏時機。
謝酒環視周圍,試圖在破廟的陰影裏看到埋伏。
可是沒有魔修的氣息。
只有兩個人,和燃燒的篝火。
“确實不是巧合。”
魔尊司馬離站起身來,他的輪廓在篝火裏閃着些溫柔的光。
他的聲音從面具後傳來,有些模糊。
“很久沒見你……這世間的敵人,沒道理分開這麽久都……”
謝酒耳邊覺着他的聲音都模糊了,卻依舊聽到了他在說什麽。
司馬離說的話依舊是那樣的冷酷陰鸷。
有那麽一瞬間,她幾乎以為他在說很久沒見你,這世間的道侶,沒道理分開這麽久都沒有神交吧。
這更像是一種笑話。
她跟魔尊是追逐到死的仇敵,什麽道侶?什麽神交?
魔尊的意思,是他巴巴趕過來,想要追着她的行蹤過來私人相處??
極為可笑。
确實,這是昆侖倒塌,都不會出現的事情。
謝酒的視線越過了司馬離,看向了大殿中央倒塌的神像。
這裏一定有什麽東西,在影響着自己的聽力與判斷。
是神秘的、消失了很多人的神像。
謝酒冷硬地說:“別再說那些沒用的廢話,這座神像不對勁,你沒有感受到?”
司馬離不說話了。
面具後的那張臉,看不清楚是什麽表情。
半晌,他才說:“你依舊認為這是沒用的廢話。”
她側頭看他,眼睛裏都是譏諷:“哦?你不會也被神像影響了吧?”
司馬離極為嘲諷地低笑一聲:“算了。神像确實有問題,不過卻不是你以為的問題。”
“我本來以為神像能讓你清醒一點,看來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謝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等她回過神的時候,手中的靈劍已經向着司馬離出鞘!
一聲铮鳴!
“你又算計我!”
這壓根不是什麽偶發的任務,而是司馬離為了勾引謝酒來逐海州而設下的圈套!
“我只是想試試。”
司馬離極為迅速地躲過了謝酒的一劍,他攤手:“但是你依舊聽不到我在說什麽。”
說什麽?
司馬離的話根本沒有可信的,難道她剛才受到神像影響聽到的什麽道侶神交是真的?
荒謬!
許是神像的影響,她感覺身體仿佛被什麽模糊的東西困着,這種感覺讓她覺着熟悉又難安,現在的謝酒迫不及待地想要做些什麽。
她還是沒忍住,在這個大雪的詭異天氣裏,跟司馬離出手。
司馬離無奈嘆了一口氣:“好吧,不打架你手癢是吧。”
他的劍,亦是出鞘!
等到兩個人過了數百個回合的時候,這破廟幾乎被拆了。
飛揚的大雪終于落在兩個人的烏發上。
随着破廟轟隆隆徹底倒塌,謝酒冷靜下來,眼神越發的冷硬。
“說吧,你到底要做什麽?”
逐海州神廟失蹤案件是司馬離主導,她本以為将自己引誘過來是想俘虜自己,可是将破廟拆了,也沒有見到埋伏的魔修。
司馬離的意圖到底是什麽,這就更可疑了。
他仔細看她神情,半晌才幹巴巴道:“只是想看看你……”
謝酒黑白分明的眼中殺意明顯,她認真地說:“如果再讓我聽到什麽道侶之類的話,我就讓你死的很慘,魔尊大人。”
她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威脅,然而随着她的話落下,她震驚地感覺到,司馬離似乎愉悅起來。
“原來你聽到了。”
司馬離說:“那我的推論并沒有錯誤,可惜……你将神廟全拆了。”
謝酒:???
她面無表情。“你以為靠着神廟就能影響我?”
“不是影響你,而是讓你看到真實。”
謝酒已經懶得跟他說話了。
她轉身就走。
她是昆侖侍劍人,是昆侖劍主,自然不會被這種可疑的東西影響,她根本就不可能跟司馬離有什麽瓜葛,更何況是這種可笑的瓜葛。
身後,傳來了輕微的聲音。
司馬離踩着滿地積蓄的白雪,就那麽跟上來,與她并肩而行。
他的聲音更加愉悅起來:“逐海州一共有七座神廟,都出現了問題,你不會想要半路就返回昆侖吧?這可不像是昆侖劍主的作風。”
謝酒知道司馬離在激她,可是……
謝酒的手捏緊了劍柄:“我自然不回去,你別跟着我。”
她有昆侖劍的加持,魔尊殺不了她,他是魔尊,謝酒也殺不了他。
這種局面在今日更為讨厭。
他不知道抽了什麽風,非要跟着她一起去找神廟,并且似乎樂于看到神廟對她的影響。
……
抵達下一座神廟的時候,是一天後。
謝酒發現,她用了比預計更少的時間便到了。
更為讨厭的是,司馬離一直在試圖跟她講一些廢話。
“你這次回去,就是要去舍身崖侍劍了吧?”
司馬離看她不肯說話,已經學會了自言自語:“再下一次見到你,就是十年後了。”
“這麽算起來,你進入昆侖也快百年了。”
謝酒緊緊抿着唇,忍不住道:“你算着我什麽時候死呢?”
以往的侍劍人,最早百年便會入魔發瘋,那時候就是被昆侖的人鏟除的時候。
可是謝酒不會的。
她對自己很有信心,她早就将全身心都獻給了昆侖,自然不會像是以往的昆侖劍主那般入魔。
她冷笑一聲:“放心吧,我還沒殺死你,我死不了。”
司馬離輕笑起來。
“謝酒,有時候你的死期,可不是你自己決定的。”
這話聽上去意有所指,并且很不舒服。
謝酒看着近在咫尺的第二座神廟,都有些不想進去了。
不知道為何,她總感覺司馬離會在神廟裏給她說一些更加離譜的話。
“我警告你,你若是再想用神廟向我傳輸什麽肮髒的思想,我就跟你拼個魚死網破!”
謝酒的眼神裏透着些狠厲。
“噢。”
司馬離漫不經心地說。
謝酒:……
第二座神廟看上去比第一座神廟更加古樸破敗。
根據謝酒得到的消息,随着天氣轉冷,有路過的凡人會進入破廟休憩,卻再也沒有走出神廟。
風雪更大了。
謝酒進門便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她驟然發現這座神廟更加森冷。
謝酒想起來,剛去第一座神廟的時候,司馬離已經在裏面生火取暖了。
而這座神廟裏,潮濕陰冷。
篝火再次燃起,司馬離靜靜地坐在一邊,将篝火生起來。
火光照亮了半座神廟,他說:“過來坐吧。”
謝酒警惕地看着他。
“這篝火似乎有些奇怪……為什麽你知道大殿中央有點火的地方?”
司馬離擡頭看她:“很簡單,這曾經是祭祀用的火。熄滅之後,只有用妖族異火才能點燃。”
他的手中出現了一個像是琥珀一樣的小瓶子,裏面似乎有火苗在燃燒,然而火苗很是羸弱,像是下一秒就要熄滅。
“這不是妖族異火,而是鳳凰之火,很久之前魔宮的某一任魔尊留下的,大抵是與鳳凰一族做了什麽交易。”
謝酒眉頭緊皺。
這些關鍵詞在她的腦海裏浮現,卻沒有抓到什麽頭緒。
在鳳凰之火點燃的篝火燃燒中,謝酒坐下來。
于是她毫不意外地又聽到了司馬離的蠱惑。
“上次我們結為道侶,可不能就這麽算了。”
謝酒:???
你又在說什麽鬼話?
他用靈劍撥動着篝火,漫不經心道:“嗯,大概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可是你進入到舍身崖之後,西門雲潮便将此事洗去了。”
“我用了很久的時間,才找到了昆侖劍的破綻。神廟會暫時驅除昆侖劍對你的影響,妖族異火點燃的篝火會讓你聽到我的聲音。”
“謝酒,我們曾經是道侶。”
一向讓人聞風喪膽的陰鸷魔尊,以罕見認真的态度說道。
謝酒:……
此人真是瘋了,美男計都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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