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東明:我聽不見

55 東明:我聽不見

盡管過程十分坎坷, 但梅硯這個假總算是告下來了,雨停以後,他便把奏折往宋瀾身上一摔, 回少傅府收拾行囊了。

府上有不少東西需要打點,這一收拾就是兩天。兩天後,臨啓程前, 東明舉着一只挖耳勺問梅硯要不要帶, 被梅硯狠狠地翻了個白眼。

東明委屈巴巴:“主君要去兩個月嘛,小人自然是想要把該帶的東西都帶全了, 要是在錢塘缺什麽少什麽,豈不是住不習慣?這挖耳勺不帶就不帶嘛,主君白小人一眼做什麽, 要小人說,自從主君與陛下和好以後,脾氣可是越來越不好了。”

梅硯忍住敲他腦袋的沖動,耐着好脾氣說:“小東明, 以後不準你跟着陛下再去逮麻雀, 好好的孩子都被他教壞了。”

宋瀾前些日子常常住在少傅府, 趁梅硯不注意的時候是會帶着東明出門逮麻雀的,東明玩得不亦樂乎, 全然想不到梅硯是知道這件事的。

他極不情願地撇撇嘴:“為什麽嘛, 陛下那麽好的人,怎麽會把小人教壞了。”

“為他說話?”梅硯擡眼笑了笑, 思量道, “那行, 趕明兒我就把你送進宮伺候他, 你們什麽時候去捉雀我都不管。”

東明呆了呆, 以為梅硯是認真的。

“主君,您要閹了小人啊……”

梅硯徹底笑出聲來。

東明這孩子信實,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主君這是在耍自己玩,委屈巴巴地癟了癟嘴,抱着一摞書出門了。東明一邊走一邊想,主君以前可從不會這樣吓唬人的,被陛下教壞了的人恐怕是主君自己!

東明走到馬車邊上,正要把書放上去,一撩車簾,又呆住了。

“陛陛陛下!”

宋瀾正二五八萬地坐在馬車裏,穿的是一身束袖白青袍,身上的貴氣被壓下去一半,猛地看過去,只道是哪家的富貴公子。

東明懷裏還抱着一摞書,一時行禮也不是不行禮也不是,正倉皇無措的時候,宋瀾伸手把他懷裏的書接了過去,笑了笑:“小東明,別嚷嚷,別讓別人聽見了。”

Advertisement

東明擡手掩了掩唇,壓低了聲音問:“陛下您怎麽在這?”

宋瀾氣定神閑:“陪少傅去錢塘啊。”

“您,您也去?”東明顯然被這話吓了一跳,說,“可主君不是說不讓您去……”

宋瀾便笑了笑,不說話了。

一上午,東明被梅硯和宋瀾兩人搞得一頭霧水,正想再開口問問宋瀾,卻聽見梅硯的聲音從府門口傳了過來。

“東明,怎麽放摞書放了這麽久,你做什麽去了。”

東明再顧不上理會宋瀾,回身就從馬車上跳了下去,正看見梅硯自己拎着一包行禮走過來,包袱裏裝的是些衣物,挺有分量的,東明連忙過去接了過來。

“主君,後面還有行李嗎?”

梅硯往後一指:“廚房做了些糕點,丫鬟一會兒會送出來,別去拿了,上車吧。”

梅硯喜清靜,府上伺候的人不多,除了東明,便只有一個老管家、兩個廚娘,還有三五個丫鬟小厮。這些人都不适合出門帶着,故而梅硯這次去錢塘也只帶東明一人。

東明得了吩咐,把懷裏的包袱沒頭沒腦地往車裏一塞,連車簾都不曾掀開,然後就滿是踟蹰地立在一旁,說:“主君,小人不想坐車了,小人騎馬就行。”

“為什麽,你不是不愛騎馬嗎?”梅硯一手搭在車簾上,有些不解地挑了挑眉,看到東明一臉惶恐的神色,了然一笑,“你放心,我不會把你閹了送給陛下的。”

東明:“……”

馬車裏的宋瀾:“……”

東明狠了狠心咬了咬牙,心道這可不怪小人不幫您。

“主君!小人就是想騎馬!”

梅硯被他這鉚足了勁兒的氣勢吓了一跳,然後也沒強求,點點頭,“那你就騎吧……”

東明二話不說就從小厮手裏接過馬缰翻身上了馬背。

梅硯笑着搖了搖頭,心想這孩子什麽毛病,然而當他自己掀開車簾的時候,反應并不比東明好多少。

東明為何執意要騎馬而不肯坐馬車,他算是明白了。

“宋青冥你……”

他盯着馬車裏坐的端端正正的宋瀾,生平頭一回有了詞彙匮乏的時候,許是自我安慰,梅硯說,“你是來送我的?”

宋瀾笑着伸手把人拉到車上坐下,半句話都沒說,低頭就是鋪天蓋地的吻。

梅硯被他死死鉗住,兩下就有些喘不過來氣,掙紮了好半天才把人推開。

馬車晃了晃,噗通噗通。

東明坐在馬背上,接過小丫鬟送出來的點心,一邊瘋狂甩了甩腦袋:我聽不見我聽不見我聽不見。

馬車裏,梅硯伸手抹了一把嘴唇,“你做什麽?”

宋瀾別開目光,一臉怔忡:“朕只是想着少傅要走了,心裏不舍……”

“咱們上次不是已經……”梅硯抿唇,目光掠過薄薄的車廂壁,繼而把聲音壓低了些,“你這又是發什麽瘋?”

梅硯這時候還以為宋瀾是來送自己的,想着哄一哄他也就是了,畢竟自己一走兩個月,時間是久了些。

他默了一會兒,然後妥協。

“那行吧,要不,要不回府?”

宋瀾滿臉都是兩個大字:驚喜!他是萬萬沒想到梅硯這麽快就妥協的,一時間計上心頭,故意裝出那副難舍難分的模樣,甚至還憋出了盈盈淚光。

“少傅,朕舍不得你。”

梅硯瞧見他這般模樣,心頓時就軟了,也不管是不是在馬車上了,傾身就用嘴唇碰了碰宋瀾的眼睑。

宋瀾的睫毛一顫一顫,一雙眼睛水靈靈的,一點張牙舞爪的氣勢都沒有。

宋瀾的爪子并不張揚,手卻并不老實地扯了扯梅硯的衣襟,梅硯一只腳踏上了賊船,任由他作為,不多時便大汗淋漓喘息不定。

東明等得昏天黑地,腦子裏殘存的意識卻還在告誡自己:我聽不見我聽不見我聽不見。

梅硯一心只想睡覺,強打着精神對宋瀾說:“行了,我還要趕着時辰出城,你快回宮去吧。”

宋瀾有些心疼地說:“不如明日再走吧,少傅這身子受得了颠簸嗎?”

“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梅硯無力地推了推他,“我沒那麽嬌貴,你快走吧。”

宋瀾心下一動,把梅硯攬在了懷裏,好讓人睡得舒服些,柔聲說:“朕不放心,好歹送少傅出城好不好?”

梅硯還想同他辯駁,但實在是沒了力氣,只得道了聲好,心想一會兒到了城門口就得将他攆下車。

馬車行得極慢,半分颠簸也沒有,梅硯被宋瀾攬在懷裏,不由地睡了沉沉一覺。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被宋瀾攬在懷裏,馬車依舊徐徐行着。

梅硯皺了皺眉,第一個念頭就覺得不對勁兒。

“什麽時辰了,還沒出城?”

宋瀾擡手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胳膊,笑着說:“已經申時了,早就出城了。”

梅硯眉頭一擰,起身就探過車窗往外看,果然見天色都暗了,官道兩旁是春意盎然的桦樹林,東明騎着馬一路賞春一路搖頭,嘴裏念念有詞,似乎在說:我聽不見我聽不見我聽不見……

梅硯掐指算了算時辰,這何止是已經出城了,估計都跑出來幾十裏路了。

他方才一覺睡了幾個時辰,不僅精力養回來了,被宋瀾攪亂的思緒也再度回歸,只一想就全明白了。

宋瀾今天壓根不是來送自己的,他從一開始就做好了陪自己去錢塘的打算!

“宋青冥,你答應過我會留在盛京好好理政!”

宋瀾這次是有備而來,此時也不怕梅硯生氣,而是又伸手把梅硯拉到近旁坐下了,緩緩道:“朕此番随少傅去錢塘,也是有政務要理的,江南一帶的的庶務出了問題,巡撫卷了鋪蓋跑了,朕再不出面,百姓們就要炸鍋了。”

梅硯一愣,“怎麽回事?”

宋瀾嘆了口氣,這才從頭到尾把事情說了一遍。

春日裏雨水多,江南一帶天氣又暖,今春的雨水就接連不斷下個不停,起初百姓們還道這是個好兆頭,卻不想雨水太多容易生澇災,沒過幾日,剛種下的莊家就都壞了。

麥子發不了牙,高粱生不出杆。

這本不是什麽要緊事,天災人禍,朝廷都會下銀子,照價報上來也就是了。偏偏江南一帶有個新上任的巡撫叫做劉岑安,他見狀起了心思,要百姓給他銀子才肯上奏朝廷。百姓們叫苦不疊,轉頭看看地裏的莊稼又沒有別的辦法,砸鍋賣鐵掏空了家底給劉岑安送銀子。

劉岑安收完銀子,又擔心東窗事發自己官職不保,索性卷了鋪蓋就跑了。

他這一跑,江南一帶的百姓徹底炸了鍋,有人怒罵皇帝濫用貪官,有人說是因為皇帝去歲下罪己诏的事損了國祚,還有人揭竿而起,發誓要給自己讨個公道。

宋瀾耐心說着這些事:“劉岑安一跑,底下沒有能主事的人,幾個地方官畏畏縮縮,過了半個月,眼看民怨要壓不住了才報了上來,朕接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昨天晚上了。”

梅硯依舊皺着眉,在想宋瀾的話裏有沒有誇大其詞的成分,在想他是不是為了陪自己去錢塘而故意編出來這麽一套說辭。

然而宋瀾言辭懇切,句句不離憂心百姓,說的是實話。

梅硯道:“古來最忌諱的便是明堂之君下戰場,出了這樣的事,你不該親自出面,本就民怨連天,若有暴|亂,豈不是危險?”

宋瀾渾不在意,“朕既坐了這個皇位,自己的百姓就該自己守着,如今百姓們深陷水火之中,朕怎麽能安心坐着等消息。少傅放心,朕來之前已經将朝中之事料理妥當了,此番子春留在盛京,又有咱們的兄長梅尚書坐鎮,有他們牽制孟顏淵,不會出什麽亂子。”

梅硯聽罷便垂了眸,沒再說什麽。

做皇帝的,最怕的不是邊疆受擾,而是民怨,當初他不想宋瀾下罪己,怕的就是會有民怨四起。

如今一個一個小小巡撫就引出了這麽多事,局面可謂不容樂觀,宋瀾的決定其實是對的,他該跑這一趟。

“此番下江南,你可帶了人?”

“朕挑了沈蔚,把宋南曛也給捎上了,還讓廖華點了一隊禁衛軍,都跟在後面呢。”

沈蔚是吏部尚書,辦事足夠靠譜,有他一人便足夠了。至于宋南曛……梅硯看了宋瀾一眼,知道他仍有讓宋南曛學着理政的打算,便沒說話。

梅硯懶懶靠在馬車的軟枕上,将事情在腦子裏細細過了一遍,确定沒什麽纰漏以後才松了口氣。

“那就走吧,冤種陛下。”

宋瀾心滿意足地應了聲,不等說什麽,梅硯就想起了另一件事。

“我險些忘了,上午在少傅府門口,你那難舍難分的樣子是演給誰看!”

宋瀾讪讪,把頭往梅硯頸窩上埋了埋。

“少傅……”

馬車走得快了些,在盛京城外的官道上留下一串車轍,急匆匆地像是要追什麽人一般。

确實,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啊。

作者有話說:

“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出自錢福《明日歌》;

“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出自王觀《蔔算子》,特此标明。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