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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姜栩年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 沒開燈,窗簾沒拉,有很淡的亮光透進來, 她坐在角落的地板上,抱着腿, 目光失神地看着窗外。

她一直都知道孟少渝跟她結婚不是因為喜歡,但也從來沒想過是因為讨厭。

更萬萬沒料到小姨和孟恩洄居然還有那一層關系。

“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以後會讓你更加痛苦。”

“這就是代價。”

“……你要因此贖罪。”

“……永遠也不可能過去。”

過去一幕幕在眼前重新,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姜栩年閉上眼睛, 眼角無聲滑落一滴淚。

她心裏非常非常難過, 不知道該用什麽方法緩解。

敲門聲在外面響起,随後是孟少渝的聲音:“姜栩年,你把門打開。”

姜栩年一點也不想動,如果能在這裏一直坐着,最後默默消失掉就好了。

“有話我們當面說,你這樣避而不見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姜栩年還是無動于衷, 甚至想把耳朵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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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少渝沒再繼續說什麽, 不過幾分鐘之後,他拿鑰匙把門打開了。

姜栩年感覺到他慢慢朝自己走過來,下意識想要後退,但已身處牆角, 退無可退。

孟少渝走到她面前蹲下:“你在想什麽?”

“……我很後悔。”姜栩年低聲說,“如果不是因為擔心你和爸又吵起來影響爺爺的心情,我就不會跟着去書房, 也就不會聽到那些話。”

孟少渝頓了片刻:“那你現在聽到了,所以你想怎麽樣呢?”

姜栩年搖頭:“……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心裏很難受,我……我也不怎麽想見到你……你走吧……”

孟少渝沉默了一會, 然後問:“你不怪我欺騙了你,不覺得我這個人很可惡嗎?”

“……是啊。”姜栩年越想越難受,“要是一開始就知道,我就不會跟你結婚了。”

孟少渝看着她:“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

姜栩年怔了怔,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從孟少渝嘴裏聽到這三個字。

“你是不是……”她聲音有點哽咽,“真的很讨厭我啊?”

孟少渝沉默良久,最後答非所問:“有時候我也會覺得做錯了,會很厭棄自己,簡直是個人渣,我一邊覺得應該履行對奶奶的承諾,一邊又過不去心裏那道坎,婚後第一年我對你确實很不好,但我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我非常矛盾和痛苦,甚至有時候希望你能反抗,以此來減輕罪惡感,可你偏偏很聽話……”

“但是我……”他緊接着話鋒一轉,“在很多時候,也的确是把你當我太太的,我也不是完全沒有做到對奶奶的承諾。”

姜栩年吸了吸鼻子:“所以你想怎麽樣?”

“是我有錯在先,主動權在你手上。”孟少渝短暫頓了一下,“無論你怎麽選擇,我都尊重你的決定。”

-

幾天後,姜栩年見到了孟恩洄,兩人坐在咖啡廳,午後光線充足,照得姜栩年幾天沒睡好的臉龐更加憔悴。

孟恩洄看着她,言語間非常愧疚:“如果我能在你和少渝結婚之前就洞悉他的念頭,事情就不會是今天這個境地,作為他的父親,于情于理我都該向你道歉。”

姜栩年垂眸盯着面前的杯子,許久才開口:“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您。”

孟恩洄:“你說。”

“您真的和我小姨在一起過嗎?”

“……是的,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

“是因為她才背叛了家庭?”

孟恩洄馬上否認:“那不是。”

姜栩年擡眸看着他:“少渝曾經在喝醉之後說……讓我付出代價,如果我小姨不是導致您家庭破裂的第三者,那他為什麽這麽恨她?甚至還波及到了我?”

孟恩洄似乎不知道怎麽開口,停頓了片刻才說:“這跟他母親去世有關,當時事情比較複雜,而且都趕到了一起,我不能跟你說得那麽詳細,但其中最直接的原因是……”

他說到這裏頓住了,好一會才又艱難開口:“他目睹了他母親跳樓身亡……”

姜栩年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十年了……我不知道怎麽樣才能忘記……”

“跳下去……我們所有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

孟少渝醉後的呢喃隐隐在耳邊回蕩,她忽然感覺身上一陣陣發涼。

她總算明白他當時那般怨恨的眼神從何而來了。

“他把這一切都歸咎到了我和李徵身上,盡管我解釋過很多次,但他那時候年輕氣盛,根本聽不進去,在後來的很多年裏我們時常為此争吵,我不否認在這件事裏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他恨我無可厚非,但無論如何不是報複你的理由。”

姜栩年沉默不語。

孟恩洄誠懇道:“栩栩,我再次向你道歉,對不起,你自始至終都是無辜的。”

姜栩年無措地捏着衣角:“您……今天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這是其一,還有一件事。”孟恩洄鄭重地看着她,“栩栩,和少渝離婚吧。”

姜栩年錯愕地擡起頭。

“既然是錯誤那就要及時糾正,你應該擁有屬于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作為一個犧牲品耗在這場婚姻裏,至于財産分割方面你放心,屬于你的一樣都不會少。”

聽完他的話,姜栩年肉眼可見地不安起來。

她也說不清是怎麽了,只知道下意識地想要逃避。

孟恩洄打量着她,溫聲道:“對了,我忘了問,你自己是什麽想法?”

-

姜栩年推開門看到孟少渝坐在沙發上,不由愣了愣。

與此同時孟少渝起身走過來:“你去哪兒了?”

姜栩年:“……在外面逛了逛。”

“吃飯了沒有?”

“還沒。”

“那想吃什麽?我去做。”

“都可以。”

孟少渝點點頭,轉身去了廚房。

姜栩年遲疑了一下,也跟了進去:“你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早?”

孟少渝一邊洗菜一邊說:“公司最近沒什麽事情,不忙。”

姜栩年:“哦。”

之後兩人沒再說話,一個負責做飯,一個就站在旁邊看着。

孟少渝做了清蒸魚,爆炒大蝦,還有肉丸湯,都是姜栩年平時愛吃的。

但吃飯時姜栩年卻心不在焉,勉強把一碗飯吃完就上樓了。

孟少渝轉頭看着她的背影,沉默片刻,最後幹脆也放下了筷子。

他上樓時姜栩年剛好從卧室出來,看到他腳步一頓。

“你要去哪兒?”他問。

姜栩年搖搖頭:“不去哪兒,就是想跟你說,你回主卧住吧。”

孟少渝心裏微微一跳。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回答,姜栩年接着說:“我去次卧住。”

“不用了。”孟少渝生硬地拒絕,“搬來搬去的麻煩,我在次卧住挺好的。”

姜栩年只好說:“那行吧。”

孟少渝有點不甘心:“你一個人又能睡得着了?”

姜栩年遲疑片刻:“我會習慣的。”

孟少渝頓了頓點頭:“那行。”

說完也沒走,就靜靜看着她,似乎是要給她改口的機會,然而姜栩年接着說:“我今天……和你爸見面了。”

孟少渝心裏一沉,那瞬間就好像預料到了什麽,以至于聲音有一絲沒藏住的慌亂:“說了什麽?”

姜栩年沒能聽出來,遲疑了一下道:“他讓我們離婚。”

孟少渝聽了許久都沒有說話,姜栩年忍不住擡起頭,正對上他深沉複雜的眼眸。

“你……”

“可以。”

姜栩年倏地睜大眼睛,滿臉都寫着難以置信:“你答應和我離婚?”

“難道你不答應?”孟少渝甚至笑了一下,他感到心裏有一種陌生的,前所未有的,難以名狀的痛,他不理解從何而來,只能用笑容來掩飾,“不過最近可能不行。”

姜栩年整個人還處在發懵的狀态。

“我明天要出差,等回來我們就去辦理離婚手續。”孟少渝說完轉身就走。

姜栩年都不知道是怎麽回到卧室的,她呆坐在床邊,滿腦子都是孟少渝剛才的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下忽然傳來開門關門聲。

孟少渝出去了。

她更加彷徨不安,下意識拿出手機要打電話問他去哪兒,但觸及到屏幕的那一刻又放棄了。

他肯定不會接的,他巴不得早點離開她……

-

“你今晚到底怎麽了?受什麽刺激了?”段燮一頭霧水地問孟少渝。

孟少渝像是沒聽見,悶不吭聲地仰頭又灌了一口酒。

段燮無語地抵了抵身邊的楚時逸:“你看這人瘋了,拿酒當水喝呢。”

楚時逸挑了挑眉,借酒消愁這種事還真是頭一次發生在孟少渝身上。

他伸手拿走了酒杯:“有事說出來。”

孟少渝迷蒙着眼睛,看上去頹廢無比:“我可能要和姜栩年離婚了。”

楚時逸微微一頓,段燮則興奮地脫口而出:“真的?那不是好事兒嘛!”

孟少渝聽了轉頭看向他。

段燮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孟少渝看着他的目光仿佛藏着殺意,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為什麽……”孟少渝慢慢問,“是好事?”

“不是……”段燮笑了,“渝哥,你不會真的打算和她長相守,到白頭吧?”

“我們是夫妻……”孟少渝喃喃,但緊接着又改口,“不,夫妻也不可能永遠在一起,到最後都會變的……”

“沒錯。”段燮說,“邵家那個老四你記得吧?就是為了初戀割腕那個,當初也是鬧得滿城風雨,結果上個月看見身邊已經換了個女明星,所以感情這東西就是迷藥,只有一時的致幻性,長久不了,更何況你和姜栩年本來就沒有感情。”

孟少渝含糊道:“你憑什麽……說我們沒有感情?”

“你有。”段燮嗤笑一聲,“我就問你,你喜歡她嗎?”

孟少渝沒了聲音。

段燮一副預料之中的樣子:“退一步說,就算喜歡,你說說喜歡她什麽?”

孟少渝眯了眯眼:“關你……什麽事!”

段燮嘆了口氣:“真的,渝哥,你和姜栩年不是一路人,強扭的瓜是不會甜的,趁早結束,有真心喜歡你的人在等着你呢。”

“閉嘴吧。”楚時逸這時開口了,“別人的家事輪得到你指手畫腳,趕緊給他弄上車,我送他回去。”

“還回去啊?”段燮疑惑地問,“去我那兒得了呗。”

“讓你做什麽你就做。”楚時逸踢了他一腳,“哪兒那麽多廢話。”

段燮:“艹……”

孟少渝是真的喝多了,估計是有點難受,上車後一言不發,靠着椅背,眉頭緊緊皺起。

楚時逸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問:“離婚的原因是什麽?”

孟少渝一直沒出聲,楚時逸都以為他睡過去了,結果卻聽他緩緩開口:“我……騙了她……”

“怎麽騙的?”

“……跟你無關。”

楚時逸挑了挑眉,再度看了眼他深受困擾的樣子,在心裏評價:自食其果。

到達青湖別墅區時他看了看時間,已經淩晨十二點十分了,這個點沒什麽事的人早都睡着了。

他回頭問孟少渝:“你家門鎖密碼多少?”

無人回應。

那有事的人也睡着了。

他無奈嘆了口氣,把人架下車,然後走進院子,入眼就是大片盛開的花朵,夜風輕拂,陣陣芳香湧入鼻息。

醉了酒的人重量都很沉,他架着孟少渝,一步步慢慢走到門口,擡手敲了敲門。

門很快開了,看到站在門後的人,楚時逸唇角微勾:“嫂子。”

姜栩年原本以為孟少渝今晚不會回來了,此刻見他醉得不省人事的樣子,不禁滿臉擔憂:“他這是喝了多少酒?”

“挺多的,勸也勸不住。”楚時逸說完看了她一眼,“那就随他。”

兩人一起把孟少渝弄進房間,見他總算安然躺到了床上,楚時逸轉身又出去了。

姜栩年進浴室擰了條毛巾出來給孟少擦臉,又替他蓋好被子,打開窗戶通風,做完這一切才關上門離開。

一眼看到楚時逸站在酒櫃前,正研究裏面珍藏的紅酒。

她走過去說:“二少,謝謝你送少渝回來。”

“不客氣。”楚時逸伸手拿了瓶紅酒,“你不怪我把他帶出去亂喝酒就行。”

姜栩年:“我當然不會這麽想了,他又不是小孩子。”

楚時逸“嗯”了聲,低頭端詳着酒瓶:“這酒怎麽有點眼熟……想起來了,是我送他的。”

“那你現在要拿走嗎?”姜栩年問。

楚時逸聽了轉頭看着她,見她神情很認真,不禁輕笑了一聲。

姜栩年莫名其妙:“你笑什麽?”

“不用了。”楚時逸把酒又放回去,“我不幹這種奪人所愛的事情。”

姜栩年看了眼酒櫃:“他有這麽多呢。”

楚時逸唇角的笑意漸漸擴大:“那也是他的。”

“好吧。”姜栩年想想也是,“你要真想要的話就等他酒醒了跟他說一聲。”

楚時逸不置可否:“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他說完轉身就走,但到了門口又回過頭:“對了,聽說你和渝哥要離婚了?”

他說話時眼底甚至還含着淡淡的笑,仿佛是在問“今天吃了什麽”一樣随意。

姜栩年卻瞬間局促起來,她低着頭,固執地否認:“沒有。”

楚時逸半點不覺得冒犯,反而笑了聲,也沒多問,直接走了出去。

路過花園時順手摘了朵花。

也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很香。

-

姜栩年第二天沒見到孟少渝,她昨晚失眠,天快亮了才眯着,等醒來時都快中午了,孟少渝早已經走了。

手機上有賀清發來的消息,說和孟總去國外出差,現在正準備登機,大概一周後回來。

她看看時間,一個小時之前,現在應該正在飛機上。

她放下手機去洗漱,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沒睡好的原因,心頭始終萦繞着一種不安的感覺。

說不清從何而來,反正就是不踏實。

下午她正在院子裏澆水,手機響了,是邵姨打來的,一接通就聽見她慌亂的聲音:“栩栩,你現在趕緊來趟醫院,你奶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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