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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60章
看得出來孟老爺子術後恢複得不錯, 精神奕奕,姜栩年上車後喊了聲爺爺,他一如以前那般和藹, 招手示意她坐下來。
姜栩年坐在他對面,孟老爺子含笑問:“學習得怎麽樣?”
姜栩年笑了下:“還可以。”
孟老爺子點點頭, 接着說:“其實我來冬明島是專程找你的。”
姜栩年聽了有些意外,她還以為他是因為孟少渝在這兒才來的。
“爺爺找你呢,是想問問, ”孟老爺子不疾不徐地說, “你打算什麽時候和少渝去辦理離婚手續?”
姜栩年愣住了。
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怎麽,你沒這個打算嗎?”孟老爺子問。
“我……”
“栩栩,其實我對你并沒有什麽意見,主要是少渝,我年紀大了,禁受不起意外和驚吓, 你也知道, 我只有少渝這麽一個孫子,孟家将來所有的産業都是他的,我希望他是一個冷靜,果斷, 任何時候都能把集團利益放在第一位的繼承人,而不只是一個為情所困的愚鈍之輩。”
姜栩年慌亂地搖頭:“爺爺,其實……”
“你聽我說。”孟老爺子擡手打斷, “他為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這是我無法容忍的, 你們如果繼續在一起,倘若日後你有一丁點意外, 那他豈不是又要亂了陣腳?孰輕孰重都分不清,這怎麽能擔當大任?”
他說到最後語氣非常嚴肅,姜栩年一時無話反駁。
“你也別跟我解釋什麽,我看得很清楚,你保證不了他不會這麽做,連他自己都無法保證,唯一的辦法就是你們分開,更何況你們本來就已經算是分開了,退一步說,即便我不阻攔,你真的相信碎過的鏡子沒有一點點裂痕嗎?”
姜栩年低着頭,無意識捏緊了手指。
“這些話我都沒有和少渝提過,而是特意來找你,因為我知道他不可能答應。”孟老爺子說到這兒無奈搖了搖頭,“栩栩,就當爺爺懇求你,你主動離開他行嗎?只有你提出來,他才會答應,他不會勉強你的。”
姜栩年也說不清為什麽,心裏難受極了,她曾經做過同樣的決定,當時雖然也覺得痛苦,但更多的是渴望解脫,而當這個決定現在由別人強加給她時,她感到一種窒息般的痛。
僅僅是想一想,她就覺得心像是裂開一般。
孟老爺子又說:“感情這回事,就算再難過也只是一時的,對于一個男人來說最重要的永遠只有事業,而身為家族唯一的繼承人,少渝更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倘若他一意孤行,只為自己着想,那麽我會考慮剝奪他的繼承權。”
姜栩年震驚地看着他:“爺爺……”
“到那時候你們的感情又能撐多久?”孟老爺子嘆了口氣,“他不惜背棄一切也要選擇你,你能保證他以後不會後悔嗎?如果有一天他後悔了怎麽辦?到時候他将會落得一無所有的下場。”
姜栩年下意識搖頭:“不……”
這一刻她腦海裏唯一的念頭就是,絕不能讓孟少渝落入這個境地。
“你承擔不了這個後果,所以……”孟老爺子拍了拍她的肩,“離開他,對你們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
房門打開時,孟少渝正在廚房做最後一道菜,聞聲轉過頭,随即無奈笑道:“怎麽才回來?”
姜栩年走過去把醬油遞給他:“抱歉,在超市耽擱了一會。”
“沒事。”孟少渝側頭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出去等着吧,很快就好。”
姜栩年勉強笑了笑:“我就在這裏,看看你是怎麽做的。”
“你不用看。”孟少渝帶着點自得地說,“以後只要有我,你就不用下廚。”
“以後”這個詞讓姜栩年恍惚了一下,随即心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她一瞬不瞬看着孟少渝忙碌的身影,直到他回過頭說:“可以吃飯了,過來幫我端菜。”
她走了過去。
“是不是早就餓了?”孟少渝問。
她搖頭:“不餓。”
話雖這樣說,但吃飯時可不像不餓的樣子,孟少渝都看笑了:“慢點,吃太快了對胃不好。”
姜栩年只是含糊應着,她真的吃了很多,筷子一直沒停。
像是有這頓沒下頓。
最後果不其然吃撐了,肚子有點難受,這正是她想要的,希望能抵消心裏的難受。
孟少渝照例去洗碗了,等洗完出來說:“出去散會兒步吧。”
姜栩年還坐在餐桌前,搖了搖頭。
“怎麽了?”孟少渝走過來,“看你像是有心事的樣子。”
姜栩年低着頭,半晌才道:“我有話要跟你說。”
“嗯。”孟少渝笑着應了一聲,“沒事,說吧。”
姜栩年擡眼看着他:“還記得那時候在奶奶的墓地我跟你說過什麽嗎?”
孟少渝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姜栩年緩了片刻,慢慢道:“我說……我們找個時間去民政局……正式辦理離婚手續……”
孟少渝頓了頓,爾後搖頭苦笑一聲:“所以我還是不值得被原諒,對嗎?”
姜栩年幾乎不敢看他:“不是你的問題,是我……”
“你什麽問題?”孟少渝問。
姜栩年咬了咬唇,還不待說話,孟少渝拿出手機,點開相冊舉到她面前:“是因為他嗎?”
姜栩年看清那是媒體曾經拍到的她和楚時逸的錯位吻照,不禁愣住了。
“我一直都不敢問,不僅僅是不敢問你,連賀清和盧嵩都沒敢問,我在逃避……”孟少渝深吸一口氣,俯身盯着她,“你現在告訴我,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姜栩年對上他的目光,難以言喻的刺痛自心底蔓延,她很想說是假的,可最後終究閉了閉眼:“真的。”
面前許久都沒有聲音。
她緩緩睜開眼。
孟少渝這一刻的眼神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眼眸通紅,無盡的悲傷和脆弱自裏面流露,藏都藏不住。
他什麽都沒說,也沒問為什麽,甚至慢慢扯出一個笑容。
就像一頭落敗的野獸,明明滿身傷痕,卻依然用盡全部力氣支撐着不肯倒下去。
良久,他點點頭:“……好,我不勉強你。”
姜栩年死死咬住嘴唇,甚至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你挑個時間,到時候通知我。”說完這句話,孟少渝沒再看她,直接轉身離開了。
姜栩年跌坐在地上,捂着臉,連哭都不敢太大聲,怕驚動剛離去的他。
她覺得已經失去了魂魄,只剩一副空空的軀殼,可即便如此也依然難受得想死,眼淚不斷順着指縫溢出來,過了一會胃部突然湧起一陣強烈的惡心感,于是立即起身沖到衛生間。
原來難受不會被抵消,只會疊加。
她忍着痛,顫抖着拿出手機,撥了楚時逸的號碼。
他很快接了,起初是一貫的懶散語氣:“什麽事?”
下一刻聽到姜栩年的哭聲,頓時緊張了起來:“怎麽了?”
姜栩年哭得話都說不完整:“對不起……”
“到底怎麽了?”楚時逸問,“你要是不說我現在直接過去了啊?”
“對不起楚時逸……”姜栩年盡量克制着,但眼淚還是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掉,“你能不能……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可以。”楚時逸連一秒都沒有猶豫,“無論什麽忙我都願意幫你,但你現在先別哭。”
姜栩年緩了片刻,慢慢止住哭泣。
“好。”她聽到楚時逸說,“現在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
姜栩年打電話通知孟少渝去民政局的那天是周一,彼時距離他們那天說開已經過去了三天。
這三天她過得極其不好,整晚失眠,臉色非常憔悴,為了避免被孟少渝看出來特地化了個淡妝。
兩人約好十點在門口碰面,姜栩年先到,等了大概五分鐘,孟少渝來了。
他應該也是刻意打理了一番,第一眼看上去很精神,但仔細點又能從眉眼間看出些許憔悴。
姜栩年不知道他看自己是不是也是這樣的。
孟少渝還是堅持之前的做法,如果要離婚就必須接受他的一半産業,到了這時候姜栩年只能答應。
離婚手續辦得很順利,并沒有什麽意外發生。
今天是個陰天,來的路上就好像要下雨,等辦完走出民政局的時候,雨終于落了下來。
姜栩年站在門口,她沒帶傘,但根本顧不上下沒下雨,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她和孟少渝真的離婚了。
以後再也沒有關系了。
這次是真的……
可為什麽會這樣?
她恍惚地想着,某一瞬間非常非常慌,于是四處張望,尋找孟少渝。
還好孟少渝就站在她身後,她一回頭就看到了。
看到了他,她就安靜了下來,然後又再次意識到,他們離婚了,沒有關系了,甚至可能以後都不會再見面。
孟少渝站在那裏,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也不知道再想些什麽。
過了會,他擡腳走到她身邊。
“下雨了。”他說,“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沒等姜栩年回答,前方突然傳來“嘀”一聲響。
她擡頭望去,只見楚時逸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車過來。
此刻降下車窗,隔着雨幕看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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