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要做我男朋友嗎？

第22章 要做我男朋友嗎？

*

大雨滂沱

皇城腳下某處角落，兩張矮桌緊緊依偎在一起。

少年安靜地坐在屬于少女的位置上，伸出手接了接宛如珍珠般灑落的雨滴。

雨水順着修長的手指流入袖口，将淺藍衣衫浸染成深藍。

可他無動于衷，就呆呆盯着掌中濺起的水花。

雨滴敲打着桌面，不停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似是嫌棄有些吵。

宋寒聲皺了皺眉，指尖掐訣施了個避水罩将兩張矮桌護了起來。

葉翹遠遠望着這幕，輕輕笑了一聲，斂了氣息緩緩靠近行至宋寒聲身後。

傘微微向前傾了傾。

雨水滴落在傘面，往四面八方滑下。

視線突然變暗，宋寒聲擡頭望了一眼，發現頭頂不知何時多了把油紙傘。

宋寒聲皺着眉扭頭掃了一眼，就看見了笑眯眯站在他身後撐傘的葉翹。

他瞳孔驀地縮緊，氣息紊亂，一瞬間沒來由的眼眶濕潤，眼尾發紅。

葉翹瞥見宋寒聲泛紅的眼睛，有些愣神，這人竟是這般…脆弱？

宋寒聲見葉翹一直盯着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他迅速別過頭，垂下眼遮住眸子。

慌亂帶了些狼狽。

半晌後，他低聲問道：“你怎麽在這？”

“找你啊！”葉翹收起油傘，将花籃放在桌上，動身坐到了宋寒聲的位置上。

宋寒聲瞥了她一眼，不自在道：“找我幹嘛？”

葉翹挑了挑眉，腦袋湊到他面前，調侃道：“宋寒聲，你哭啦？”

“沒有！”宋寒聲垂下眼，惱羞成怒扭過頭不願看她。

葉翹撇了撇嘴，輕聲打趣道：“宋嬌嬌。”

“葉翹！”宋寒聲轉頭瞪着她，沉聲道：“不許叫這個綽號！”

葉翹歪着頭，笑盈盈道：“那你還有別的綽號嗎？”

“宋少爺？”

“寒聲哥哥？”

宋寒聲聞言呼吸一滞，耳尖迅速緋紅，扭過頭一聲不吭。

葉翹見狀直接放聲笑了出來，拉着宋寒聲胳膊晃了晃，“原來你喜歡這個啊，寒聲哥哥。”

“寒聲哥哥？”

“寒聲哥哥~”

“葉翹！”宋寒聲紅着臉吼道：“你正常一點！”

葉翹攤了攤手，故作惋惜道：“這樣啊，那我就只能叫你宋嬌嬌咯。”

她特地将“宋嬌嬌”三個字加重，語氣極其戲谑。

“葉翹！你到底找我幹嘛！”宋寒聲像只瞬間炸毛的白貓，生氣地盯着她。

葉翹凝着宋寒聲的眸子，也不說話，就這樣凝着。

宋寒聲喉結動了動，嘴巴微張，被葉翹眸中的情緒激得小鹿亂撞。

葉翹将手搭在宋寒聲虎口上握着，輕聲道：“宋寒聲，我想好了，你想聽聽嗎？”

宋寒聲瞳孔地震，定定盯着她，盡管葉翹已經表達得很明顯了，與他心中想的不謀而合。

可他還是不自覺咽了咽口水，下意識攥住衣角，緊緊握着葉翹的手，有些緊張。

半晌後，他故作鎮定開口道：“你說。”

“你要做我男朋友嗎？”

宋寒聲眉梢蹙了蹙，不解道：“什麽男朋友？”

葉翹笑容燦爛，而後表情一收，學着宋寒聲的語氣，“男性朋友。”

宋寒聲緊抿着唇，輕哼一聲，“走開。”

葉翹聳了聳肩，“好吧，那我走咯。”而後松開宋寒聲的手，起身就要離開。

宋寒聲睜大眼睛，連忙抓住她的手腕起身，吼道：“葉翹！我叫你走你就走啊！”

葉翹嘴角勾起，轉身歪頭笑道：“不然呢？”

宋寒聲一噎，動手将她拉入懷裏，悶悶道：“不許走！”

“哦~傲嬌鬼。”

宋寒聲哼了一聲，将臉埋進她頸窩，嘟囔道：“才不是。”

葉翹勾了勾唇角，調侃道：“你是在對我撒嬌嘛？宋嬌嬌。”

宋寒聲瞬間面紅耳赤，咬着牙，擠了句，“我才沒有！”

“那你是承認自己是嬌嬌咯。”

“葉翹！”宋寒聲擡起腦袋瞪她。

葉翹瞧宋寒聲這反應哈哈大笑起來，上前一步抱住他，給他拍拍後背，順順毛。

“安啦安啦，我以後私底下偷偷叫，不讓別人知道。”

宋寒聲咬牙切齒，“葉、翹！我氣的是這個嗎？”

“那是什麽？”

宋寒聲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深吸一口氣後，妥協道：“随你啦，愛怎麽叫怎麽叫。”

“好啊，寒聲哥哥。”

宋寒聲輕哼，微微俯身摟住了葉翹的腰，将人往懷裏帶了帶，緊緊抱着。

葉翹擡手回抱過去，輕聲道：“宋寒聲，男朋友就是道侶。”

“你要做我道侶嗎？”

“要。”

“好啊，宋寒聲，你以後就是我道侶了，我會對你一輩子負責的。”說完還俏皮的對他眨了眨眼。

宋寒聲望着她，沒忍住低頭笑了，而後他認真道：“這可是你說的。”

“不許反悔！”

葉翹揚了揚下巴，“當然！我哪有反悔過。”

宋寒聲深深望了她一眼，沉吟片刻，“你沒有。”

葉翹聞言挑了挑眉，頗有幾分得意。

見她這模樣，宋寒聲也揚了揚嘴角，看上去心情頗好。

而後，葉翹滿臉笑意朝宋寒聲勾了勾手指。

宋寒聲乖乖俯身平視她，正欲開口詢問怎麽了。

葉翹捧起他的臉，就這樣輕輕迎了上去。

唇瓣處柔軟的觸覺襲來，讓他瞳孔驟縮，僵在原地。

一吻結束，少女唇瓣離開那一瞬，宋寒聲摟緊葉翹的腰，擡手扶住她後腦勺，偏頭将吻送了上去。

葉翹受驚，睫毛輕輕打了個顫，微微仰頭望着宋寒聲。

宋寒聲閉着眼，睫毛根根分明，微微有些顫抖，輕輕親了一下，便放過了她。

鼻尖輕輕的觸碰，她能感受到宋寒聲逐漸急促的呼吸。

而後，葉翹擡眸望着他，宋寒聲垂眸凝着她，暧昧四起。

兩人微微喘着氣，臉頰染起紅暈，閉眼緩緩靠近，唇瓣再次貼在一起。

宋寒聲輕輕地吻着葉翹，一下又一下親着她的唇瓣。

葉翹睫毛輕輕打顫承受着他的愛意。

一下又一下，溫柔又缱绻。

像他這個人，深情又克制。

檐外的雨淅淅瀝瀝，猶似舞會的伴奏，濺起的小水花在空中輕舞，宛如派對伴舞。

而此時男女主站立舞臺前方，當着全世界的面，相知相守相擁相吻相愛。

狂風驟起，吹動宋府的院門，徑直飄進宋寒聲房門，硬生生将桌邊的空盒子吹開。

裏面安安靜靜躺着一朵枯萎的月季，和一條淺藍色發帶。

枯萎的花瓣被冷風吹落，而後随其一路穿過宋府的院門，直抵皇城腳下某處角落。

枯萎的花瓣，滿滿的愛意。

霎時，洶湧的愛意跨越山海，奮不顧身朝葉翹奔湧而來。

讓她雙腿沒來由的發軟，差點沒站穩。

還好，宋寒聲緊緊擁着她，防止這場意外的發生。

最終，那片花瓣穩穩當當飄進了花籃，安安靜靜躺在白色信封上。

粉嫩的月季滴着水珠，将枯萎的花瓣與信封融為一體。

信封浸濕，筆墨暈開，隐隐約約映出幾個字。

吾愛葉翹，見字如晤……

良久。

雨漸漸變小，纏綿的吻結束，土壤的清香夾雜着一絲暧昧的香甜。

熏得兩人面紅耳赤。

葉翹埋着腦袋，有些不好意思，這算是她真正意義上的初吻，雖然…但總歸有那麽一瞬的尴尬。

宋寒聲垂眸望着葉翹，不自覺舔了舔唇，勾起嘴角有些回味。

“葉翹。”

“嗯？”葉翹擡頭看向他。

紅暈未消，勾魂攝魄，朱唇皓齒，心向往之。

宋寒聲低頭輕輕笑了，眼波流轉，俯身親了她的嘴角。

一觸即分，像羽毛輕輕掃了掃。

葉翹瞪大眼睛望着宋寒聲，被他莫名其妙的行為幹懵，眨了眨眼，問道：“幹嘛？”

宋寒聲擡手碰了碰她發燙的臉頰，笑道：“替你降溫。”

葉翹聞言拍掉他的手，“你沒事吧？”

哪有這樣降溫的？

宋寒聲也不惱，眼眸微微彎着，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臉上挂着笑意。

先前的尴尬煙消雲散，葉翹古怪地瞅了他一眼，真誠道：“宋寒聲，你是不是傻了？”

就因為她答應了他的告白，然後樂傻了？

宋寒聲表情收了收，又恢複了幾分高冷。

而後，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沒有。”

葉翹狐疑地盯了他一眼，也懶得管了。

宋寒聲言歸正傳道：“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葉翹這才轉頭望了望天色，點了點頭，“是該回去了。”

雨夜，少年撐着油紙傘，少女抱着花籃子，兩道身影漫步其中，緩緩靠近。

“宋寒聲，你文筆還挺好。”

“還行。”

“哇哦~吾愛……”

“葉翹！不許念！”

聲音逐漸變弱，身影漸漸走遠。

遠遠望去，傘身微微傾斜将少女罩住，雨水潺潺流淌浸濕少年的臂膀。

而後，少女默默伸手握住少年撐傘的手，微微偏了偏将少年罩入其中。

愛是一把傾斜的傘。

相愛的人會把它扶正。

……

檐上傳來滴答滴答的輕響，檐角挂着斷斷續續的水珠。

檐下坐着兩位安靜的少年，兩人十指緊扣并排坐在一起。

白衣少年目光透過雨幕，擡頭望向遠方。

紅衣少年閉着眼睛癱坐地上，倚在牆邊點着腦袋。

雨聲如詩，與美夢最為般配。

沐重晞後背靠在牆上，看着牛毛細雨昏昏欲睡。

他和楚行之是來看星星的，可是天色不太好，什麽都沒有看到。

本來是要離開，結果，陣陣驚雷閃動，剎那間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沒有辦法，只得在檐下躲一會兒雨。

就這樣，眼睜睜看着滂沱大雨到蒙蒙細雨，看得他想睡覺。

他也确實睡了。

只是睡得有些不舒服。

楚行之望着外面的天色發呆，他不太喜歡下雨天。

因為不能在院子裏練劍，也因為沐重晞不喜歡。

其實看星星什麽的不過是想同沐重晞多待一會兒的借口，與一同賞雨沒什麽區別。

不過兩人都不是閑得下來的安靜性子，而且看雨真的很無聊。

察覺到身旁人的動靜，楚行之扭頭望着沐重晞，這才發現這人已經睡着了。

腦袋一點一點的，還挺可愛。

楚行之笑了笑，朝沐重晞挪近幾分，笨手笨腳的想要将沐重晞的腦袋扶過來靠在肩膀上。

這一動便察覺到手上禁锢消失了。

而後，楚行之改變了主意，先是輕手輕腳松開兩人的手，然後慢慢挪動将沐重晞一整個摟進懷裏。

他從背後将沐重晞環抱起來，最後再輕手輕腳伸手穿過沐重晞指間，與其十指緊扣。

沐重晞靠在楚行之懷裏，有些不安分的動了動，他蹙了蹙眉手動将腦袋放在他頸窩。

不出片刻，溫熱的呼吸均勻地噴灑至脖頸，弄得楚行之脖子紅了一片。

可他依舊沒有松手，仍然牽着抱着。

他微微偏頭讓沐重晞睡得舒服些，而後咬牙陪着。

似乎是這個姿勢太舒服，沐重晞很快便熟睡過去。

又似乎是楚行之胸膛太燙，沒過多久便把沐重晞熱醒。

彼時，雨已經停了。

冷風将暮雲吹開，漆黑的夜空鑲綴繁星，滿月銀輝灑向大地，照亮檐上的雨。

脖頸處傳來動靜，擾了失魂的楚行之，他下意識側目望向懷裏的人。

沐重晞睜了睜眼，發現近在咫尺的紅脖子，眨了眨眼，有些沒搞懂事情的發展。

他支起腦袋退開幾分，這才發現楚行之垂眸凝着他。

他正靠在楚行之懷裏。

腦袋宕機幾秒，而後龜裂襲來，驚得沐重晞大叫，“卧槽，楚行之，你他媽趁我睡着做了什麽！”

“想讓你睡得舒服些。”

沐重晞張了張嘴，被楚行之的直接噎得說不出話。

每次都是這樣，他猶然記得有一次，正準備大吵一架的時候，楚行之突然來了句，“沐重晞，你還蠻帥的。”

這他媽怎麽吵。

直接給他悶來一言不發。

沐重晞哼了一聲，扭過頭不願看楚行之，卻也忘了從他懷裏掙紮出來。

楚行之見狀将腦袋湊過去貼在沐重晞耳邊，輕聲哄道：“沐重晞別生氣了，雨停了，我們去看星星吧。”

沐重晞偏了偏頭，楚行之的氣息弄得他耳朵有些癢，“別靠我那麽近說話啊！”

“看星星嗎？”

“你這輩子跟星星過去吧！”

楚行之被逗笑，将人往懷裏拉了拉，下巴輕放在沐重晞肩上，“我這輩子想跟你過。”

“滾開啊啊啊！”沐重晞紅着臉大吼，一把推開楚行之跳起來。

而後，兩人十指緊扣的手松開了。

“解啦？”沐重晞目瞪口呆，而後反應過來，雙手叉腰，自豪道：“肯定是我小師妹找到紅線仙，把她揍了一頓！”

楚行之滿眼笑意盯着他，點了點頭，“肯定是這樣。”

沐重晞揚起下巴，“我就說我小師妹是最厲害的。”

“不對，我大師兄才是最厲害的！”

“葉清寒還不知道跑哪去了呢。”

“都是周行雲拐走了我大師兄！”

沐重晞瞪大眼睛，擡手就捶了楚行之一拳，“明明是葉清寒拐走了我大師兄！”

楚行之一聽這話也惱了，“放屁，你少污蔑我大師兄！”

沐重晞也急了一個飛毛腿就沖楚行之踹過來，楚行之連忙擡腿抵擋。

兩人成功扭打在一起，不過與以往不同，楚行之只防不攻，偶爾打沐重晞幾拳也是輕飄飄的。

最後，楚行之硬生生用臉接了沐重晞一拳頭止戰。

打完之後，沐重晞将一切抛之腦後，打爽了。

楚行之揉着臉，“走，沐重晞，看星星。”

“走！”

兩人縱身躍上房頂，準備躺下欣賞星空。

楚行之迅速彎腰擦了擦房瓦上的水，而後示意沐重晞躺下。

沐重晞盯着楚行之髒掉的衣衫愣了愣，心髒漏了半拍，耳垂悄悄紅了紅。

他撇了撇嘴，嘀咕道：“哪有那麽麻煩。”指尖輕運，火光不消片刻便将房瓦上的雨水蒸幹。

楚行之撓了撓頭，伸手去牽沐重晞的手，被沐重晞躲開了。

他也不惱，指着前方激動道：“沐重晞，快看，好多星星。”

沐重晞順着視線望過去，發現夜幕中星星點點，也高興地笑了。

兩人二話不說就地躺下。

而後，開始有一搭沒一搭聊天，談心。

沐重晞有些恍惚，此情此景讓他感覺又回到了長明宗的後山。

那一個月裏也是如此，他與楚行之并排而坐，看日出日落看星星月亮，聊理想，談心事。

他下意識扭頭望了楚行之一眼。

察覺到視線，楚行之轉頭回望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心跳逐漸加速。

沐重晞率先撇開視線，望向上空，臉漸漸紅了。

楚行之勾唇笑了笑，輕聲道：“沐重晞，我心跳的頻率已經遠超星星閃爍的頻率了。”

“什麽？”

“我的心跳很快。”

“關我屁事啊！”

楚行之迅速伸手牽住了沐重晞的手，死死牽着。

沐重晞掙紮了幾番發現是無用功，楚行之攥得死死的，根本不容他反抗。

算了。

楚行之想牽就讓他牽吧。

楚行之緩緩挪動身子貼近沐重晞，心滿意足的靠上了他的肩膀。

沐重晞抖了抖甩開楚行之，不出片刻，這人的腦袋又靠了上來。

他狠狠瞪了楚行之一眼，吼道：“楚行之，離我遠點啊喂！”

“不。”

一次又一次，甩開又貼近。

像他這個人，真誠又坦率。

算了。

楚行之想靠就讓他靠吧。

無數星星閃爍着微光，心甘情願陪着世間獨一份的月亮。

像少年轟轟烈烈的愛意，至死不渝繞着此生唯一的伴侶。

“沐重晞。”

“幹嘛。”

“我愛你。”

“……”

願我如星君如月。

夜夜流光相皎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