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互通
第60章 互通
夜深露重, 崔帏之回到崔府時,已近醜時。
府內靜悄悄的,除了當值的看家仆役, 大部分人都入睡了,連溫澹養的貓狗都趴在花園裏,靠在一起相互依偎睡着, 胸膛起伏。
崔帏之走過去, 冷不丁把狗摸醒了, 等狗清醒過來殷勤地搖尾巴想要舔崔帏之掌心的時候,崔帏之又默不作聲地站起身, 走了。
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看着崔帏之背影的被吵醒的狗:“?”
沒有注意到狗幽怨的眼神,崔帏之神色倦怠, 自顧自撩開前頭的樹枝, 走進了小苑內。
他沒有馬上進屋,而是讓人打來水,細細地洗了手, 旋即用帕巾慢慢将臉上的血跡清理幹淨。
在他收拾自己的時候, 忽然牆內翻過一人,如同暗影一般悄無聲息,落在地上,躬身來報:
“教主, 白蕪、白玖在府外等候, 求見教主。”
崔帏之洗手的動作一頓。
片刻後他想起自己之前讓他去查的事情, 似乎是聯想到了什麽,垂下眼皮, 眼睫輕顫,臉上沒什麽表情, 只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
“讓他們進來吧。”
他聲音很平很冷,反複搓洗着已經完全幹淨的手指,像是要把什麽東西從自己身上洗去一般,動作中極力壓抑着心中的情緒和怒火:
“動作輕點,不要吵醒爹娘。”
手下:“是。”
沒多久,白蕪和白玖,牆外翻了過來,崔帏之已經坐在了手下搬來的椅子上,靠着椅背看他們,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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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見教主。”
白玖就是當日誤闖了喬雲裳房間的男子,此刻正跪在地上,道:
“屬下特來複命。”
“你們查到什麽了?白延呢?怎麽沒來?”
崔帏之閉着眼,用指尖抵着額頭,似乎有些頭疼。
“教主您讓我們查的事情還未查清楚,故而留白延繼續查探,但為了不讓教主着急,我和白蕪特來複命。”
“不是沒查清楚嗎,又來複什麽命。”
崔帏之本來就煩,聽這話更煩了,要不是怕吵醒老婆孩子,早就罵人了:
“還不快滾!”
“教主息怒。”白玖趕緊道:
“當日郡主的行蹤,我已經查清楚大半了。”
崔帏之只好忍着不發作,不耐道:“說!”
“半夜前的那個雨天,早間并未下雨,故而太子妃約郡主前往山上踏青,路過一處寺廟,兩人便商量着去上一炷香,然後去廂房歇息片刻,再下山。”
聽起來一切正常,崔帏之便道:
“然後呢?”
“但屬下查到,當日梁儒卿亦在那寺廟內。他等守在門口的小侍離開,等郡主睡熟之後,便闖了進去。”
崔帏之:“”
他足足沉默了有半炷香,半晌,等白玖等不到崔帏之的問話,遲疑地悄悄擡起眼皮看去的時候,崔帏之坐着的木椅的把手已經被他生生按碎成粉末了。
白玖:“...........”
他趕緊低下頭,不敢再看,額頭冷汗涔涔,生怕自己發現了這個秘密後,會被崔帏之滅口。
正膽戰心驚間,許久,頭頂才傳來崔帏之咬牙切齒的聲音:
“然後呢?!”
“然後裏面就傳來了郡主的哭聲,哭聲凄慘,圍觀的人聽到都不敢再逗留,生怕被三皇子的人滅口,于是便都離開了,沒有留下人證..........至于房內發生了什麽,約莫只有郡主和三皇子知道了。”
還能發生了什麽?
梁儒卿甚至連喬雲裳腰上有兩顆紅痣都知道,房內發生了什麽事,還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何須要再問?
崔帏之忽然開始恨起自己來。
他恨自己一去青州就是三四年不回來,讓自己的妻子飽受相思折磨,恨自己愚笨到當初掉入梁儒卿巧設的毒局而沒有反抗之力,恨自己不夠強,讓自己的妻兒遭受如此的欺淩羞辱。
滔天的怒火和恨意席卷了他,崔帏之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去殺了梁儒卿。
可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的妻子小喬還在等他,還在等他回去成親,他不能給他們的婚禮蒙上一層血色的陰影,也不能讓他的小喬再遭受任何的刺激。
思及此,崔帏之狠狠閉眼,忍下心中的那口氣,胸膛從劇烈起伏到逐漸平緩,直到面上恢複平靜,他才緩緩睜開了眼皮。
只是這一回,眼中的殺意不再被隐藏。
他緩緩起了身,沒有再追問白延的下落,只是轉身道:
“都下去吧。”
“.........是。”白玖和白蕪對視一眼,一陣風吹過,原地很快就沒有了他們的身影。
屋內還亮着蠟燭火光,昏黃靜谧,明滅幽暗,将喬雲裳纖細柔軟的身影折上窗,和崔帏之站在門前的筆直鋒利如同刀鋒出鞘的冷硬身形形成了鮮明對比。
喬雲裳還一直在等崔帏之回來。
他吃了藥後也并未就寝入睡,只着一身單薄的月白衫子和淺藍色柳花裙,手肘撐着小幾,強忍困意,掌心托着臉斜倚在貴妃榻上打瞌睡。
崔帏之見狀,心中的怒火和殺意詭異地平緩下來,忍不住伸出手,隔着窗紙輕輕撫摸着喬雲裳的身影。
許是夜裏太過于安靜,崔帏之站在門外的動靜很快就驚醒了裏頭的喬雲裳。
他猛地支起身,還未清醒便警覺轉頭出聲道:
“誰?!”
崔帏之知道自己把喬雲裳吓到了,收回手,清了清嗓子,裝作聲音平靜,無事發生:
“是我。”
聽到崔帏之的聲音,喬雲裳這才放下心。
他提裙從榻上下來,快步走到面前,在崔帏之想要伸手推門的時候,先崔帏之一步打開了房門。
“你回來啦。”
喬雲裳一見崔帏之就笑了,眼睛彎彎的,笑的很甜,看的崔帏之心跳慢了一拍,冷硬的心也不由得軟了下來。
崔帏之還未進屋,喬雲裳就伸出手,隔着門檻抱住了崔帏之的腰,低聲道: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等你好久,真兒都睡着了。”
崔帏之垂在身側的手一僵,随即緩緩擡起手,撫摸上喬雲裳的腰,狠狠将他揉進自己懷裏。
懷裏的腰是這樣細,這樣韌,仿佛輕輕用力就可以折斷,可又是這樣美這樣漂亮,如同脆弱精致的水晶花瓶,崔帏之甚至舍不得用力。
斂下眼中的占有欲,崔帏之側頭吻了吻喬雲裳的臉頰,避重就輕道:
“怎麽穿這麽少。”
“?”喬雲裳從崔帏之懷裏仰起頭,對崔帏之這句話表示不解,奇道:
“在家我穿這麽多做什麽。”
他說:“真穿多了,你又不高興。”
崔帏之:“..........”
他看着喬雲裳不滿的話,沒有反駁,片刻後在喬雲裳逐漸迷惑的眼神裏,冷不丁将喬雲扇單臂托抱起來,順腳踢上門,随即将喬雲裳扛到床邊,丢到了床上。
喬雲裳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摔得有些懵,頭砸在柔軟的枕頭上,眼冒金星,掙紮着想要坐起來,但崔帏之卻已經開始站在床邊解腰帶了。
他逆着光,半張臉隐在陰影裏,沒有開口說話,顯地有些面無表情,喬雲裳不由得有些害怕,還未來得及出聲,就被崔帏之拽着腳腕強硬地拖了過來。
男人和雙兒的力氣差距是懸殊的,喬雲裳甚至沒有反抗的餘地,就被狠狠壓制住。
他不知道崔帏之忽然是怎麽了,只知道他今晚格外粗暴,他有些受不住,最後哭的枕巾都濕透了,使勁兒撓崔帏之的後背:
“崔帏之!”
聽到喬雲裳帶着哭腔的音調,崔帏之眼中的狠厲終于被緩緩撫平。
但他動作并未慢下來,而是将喬雲裳翻過去,視線不經意落在他後腰的兩顆痣上。
這兩顆痣像是把崔帏之刺痛了,他忽然又發起瘋來,喬雲裳兩眼一黑,要不是崔帏之伸手捂住了他的額頭,他差點撞到床頭昏過去。
暈過去之間,喬雲裳只能看見崔帏之隐沒在黑暗裏的身形,雙臂肌肉微微鼓起,線條流暢,早已不似當初的少年單薄,如同一只矯健的成年豹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喬雲裳才從黑暗中緩緩睜開眼睛。
他睜眼時感覺渾身上下都被拆卸過了一遍,想要動作,但腰卻被人摟着,腰間的手臂如同鐵鉗,怎麽也掙紮不開。
喬雲裳只好微微側頭,只間崔帏之側躺在他身邊,正在把玩他的手指,也不知道是一晚上沒睡,還是剛才才醒。
看見喬雲裳睜眼,崔帏之笑了笑,俯下身親了親他眉心的紅痣:
“娘子醒了?”
喬雲裳一張嘴,嗓子就啞了,全是昨晚哭的太用力導致的:
“嗯。”
崔帏之:“..........”
喬雲裳看見崔帏之嘴角的神情抽動了片刻,像是有些想笑,但是沒有笑出聲,但也足以讓喬雲裳大怒:
“你還笑!”
他拍開崔帏之玩他手指的大掌,道:
“還不是你,我嗓子才啞了!”
“好了好了,是我不對。”崔帏之趕緊抱住他,親了親他柔軟的臉頰,總覺得親了一塊豆腐一樣軟,還帶着雙兒自娘胎裏帶來的體香,溫柔甜馨:
“娘子別生氣,我方才不是笑娘子,我笑我自己呢。”
喬雲裳側過身背對着崔帏之,不理他。
崔帏之從身後抱住他,道:
“娘子生氣了?”
喬雲裳不吱聲。
崔帏之碰了個沒趣,倒也不覺得尴尬,自顧自道:“生氣也沒用,你是我的娘子了,生氣也得和我在一起。”
喬雲裳聞言忍不住啐他:
“好不要臉!”
崔帏之嘿嘿傻笑,片刻後複又道:
“娘子..........”
他頓了頓,可疑地停頓了片刻,沒有再說下去,喬雲裳覺得不對,忍不住轉過頭道:
“怎麽了?”
“........沒什麽。”崔帏之臉上看不出什麽異樣,但喬雲裳心思細膩敏感,總覺得他昨晚回來後就怪怪的:“陛下已經下了诏書給我們賜婚,你看看,你想什麽時候完婚?”
說到成親,喬雲裳臉上的神情複又不自在起來。
他沒有表态,只是轉過頭,枕在枕頭上,沒有出聲。
崔帏之心知肚明他為何有這态度,只不點破,只是撫摸着他的肩膀,低聲道:
“娘子若不願,我..........”
“不是不願!”喬雲裳登時否認道:“我只是........我只是還沒想好.........”
“我知道,娘子莫急。”崔帏之将他摟進自己懷裏,環抱住他:
“我等娘子考慮好,再下聘。”
他說:“娘子想考慮多久都行。”
聽着崔帏之安撫性的話語,喬雲裳動了動眉頭:
“你........你不介意?”
“娘子十月懷胎為我誕下長子,又蹉跎青春等我三餘年,是我這輩子都還不上的恩情,我有什麽理由和資格去介意。”
崔帏之說:“我等娘子想好,再成親不遲。”
喬雲裳轉過頭,摟着崔帏之的脖頸,湊過去親了親,又被崔帏之捉住,掀開被子将兩人藏在裏面,自是一番晨日溫存。
在下了诏書之後,雖然喬雲裳并沒有下定決心要成親,但崔帏之還是默默備好了下聘成親的彩禮。
雖然兩個人已經有夫妻之事,甚至還育有一子,但崔帏之還是想給喬雲裳一場衆人皆知的體面婚禮,關于成婚之前需要的納采、問名、納吉、納征等流程,他一個都沒有少,勢必要做齊三書六禮、四聘五金。
所以單是納征下聘的彩禮錢,他就足足準備了二十萬貫銀錢,就這樣,他還嫌不夠,禮書裏還另外包括绫羅綢緞、珠寶玉器、金銀飾品,随便打開一箱,裏面便是滿滿當當的珍寶,夜明珠足有三歲小孩拳頭這麽大,夜裏簡直要閃瞎眼,碩大一只鳳金冠金燦燦的,要是沒戴穩,簡直能把人砸暈過去,一個禮箱子,要兩個身強體健的仆人才能擡動。
院子裏滿滿當當的全是聘禮,比當初連何在給喬雲裳下的聘禮多出了好幾倍,那排場完全不屬于天子嫁女、皇子娶妻的排場,百姓一邊吸氣一邊擠在郡主府往裏看,看了又還要評價崔府的豪氣,順帶拉踩一下寒酸的連家,把擠在人群裏往裏看的連家仆人都說的臉紅。
喬雲裳要成親的事情,姜乞兒也知道。
他已經孕六月,身子越發笨重了,走路都覺得累,只能邀請喬雲裳來自己的院內喝喝茶。
喬雲裳來的時候還帶來了崔降真,崔小狗崽和梁雪草一見如故,很晚的來,兩個小孩兒很快就被仆人追着,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怎的臉色如此差。”
喬雲裳端詳着姜乞兒的神情,見姜乞兒臉色煞白煞白的,人也瘦了很多,忍不住關心道:
“是身體不舒服嗎?這一胎懷的如此辛苦?”
“也不知道怎的,自有了身子起就不舒服,一直到現在。”姜乞兒有些憔悴,但看着喬雲裳即将要成親,不也替他開心起來:
“你看起來氣色可比我好多了,果然好事将近,人也神清氣爽起來。”
面對好朋友的打趣,喬雲裳也忍不住臉紅起來。
他垂下頭,指尖撥弄着茶盞裏的茶葉,正害羞期間,姜乞兒又道:
“說起來崔帏之半月前就已經将聘禮準備齊全,下到郡主府,卻遲遲不見請期和親迎.......所以你打算什麽時候答應和确定婚期?總不能一直拖着吧?”
說到這個,喬雲裳內心就有些紛亂:
“我還沒想好...........”
他有兩件事對不起崔帏之,一是那晚醉酒失身,二是粱儒差點将他侵犯,雖然姜乞兒及時趕來,未能讓梁儒卿得逞,他還是背上了沉重的道德枷鎖:
“我總覺得我這樣的人,已經不配當他的世子妃..........”
喬雲裳忍不住求助姜乞兒:
“乞兒,你說我要不要把那些事都.......都告訴崔帏之,再定好婚期和他成親?這樣瞞着他,我總覺得心下不安。”
“..........”姜乞兒也是雙兒,知道世人對雙兒的規訓遠超男子,喬雲裳猶豫至今,也不能全然怪他,便忍不住嘆氣:
“雖然如此,但你已經為崔帏之誕下長子,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你的孩子考慮。難不成你真的想将事情全盤托出,然後惹怒崔帏之?哪個男人能受得了這個?到時候他就算沒有翻臉将你趕出去,願意妥協,納你為妾,你生的孩子日後也不能叫你母親,要叫你小娘。”
他說:“難道你甘心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叫別的人叫母親?”
姜乞兒說的這話雖然尖銳,但也是現實,直把喬雲裳說的心裏直打鼓,想要和崔帏之坦白的心情又縮了回去,偃旗息鼓了。
和姜乞兒說了一會兒話後,見姜乞兒身體實在不舒服,喬雲裳便告辭,回到了府中。
他一路上心上都墜墜的,一會兒想要和崔帏之坦白,一會兒又怕崔帏之惱他恨他,心中糾結不已,幾乎不知要怎麽辦才好了。
正心煩意亂地跨過崔家門檻,未注意到前方正走來一個人,差點将他撞倒。
身邊的仆從扶住喬雲裳,正想訓斥,忽然喬雲裳小腿一重,有人抱住了他的小腿,正哭道:
“公子!”
這熟悉的聲音是........
喬雲裳猛一低頭,發現抱着他哭訴的人,正是多月不見的小牧!
“小牧,你去哪裏了!”
喬雲裳趕緊把小牧扶起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受傷沒有?”
“沒有的,主子!”小牧見自己的主子還在意自己,破涕為笑道:
“那日陪主子去上香,本想洗一洗臉清醒一下,結果被人打暈,差點被賣到外面去,好在有人出手相救,不然公子現如今可就見不到我了。”
“誰救了你?”喬雲裳剛一開口,身後就走來一人,剛一路臉,就讓喬雲裳如遭雷劈,血液逆流直沖大腦,好似傻了一般,愣在原地。
他雙手和瞳孔一起發顫,眼睜睜地看着當日教觀內那個曾經給過他酒的人和那個與他行過雲雨的人并肩走來,見到他還拱手行禮笑道:
“世子妃。”
喬雲裳雙腿一軟,耳邊嗡嗡作響,瞬間腦海中閃過十幾個他們會出現在此處的理由。
莫不是知道了他的身份,特地趁着他大婚的當口,前來鬧事,借機敲詐他,找他要錢的?!
崔帏之見過他們了嗎?!
一想到崔帏之可能已經見過了他們,知道了自己失身的事情,喬雲裳就呼吸不暢,登時壓制許久的驚恐發作,胃中翻江倒海的難受,嗓子癢癢的,想要作嘔。
“公子,你怎麽了,臉色這麽差。”
小牧的聲音遠遠近近并不清晰,像是隔着一層薄膜,喬雲裳踉跄地往前走了幾步,片刻後竟然雙腿發軟,恍惚間摔下了樓梯。
見他摔倒,所有仆從都放下手中的活,呼啦啦地圍聚過去,焦急的關心溢于言表:
“世子妃!”
白延和白玖離他最近,下意識想要扶他一把,卻被喬雲裳猛地躲開,撕心裂肺道:“別碰我!走開啊!”
白延和白玖被吓了一跳,配合地退後幾步,小牧和其他幾個人想要扶喬雲裳起來,可喬雲裳渾身癱軟,幾乎是一點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小牧他們努力了幾次,都無法将喬雲裳扶起來。
就在大家圍着崩潰大哭的喬雲裳犯難,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更不知道要怎麽安慰他的時候,辦完事的崔帏之從門外走了進來,一繞過屏風到堂前,就看見一群人圍在那裏,忍不住挑眉道:
“你們不好好當差,圍在這裏在幹什麽?”
“世子!”
聽到崔帏之的聲音,一群人登時又驚又喜,轉過身,又呼啦啦地圍到崔帏之身邊,你一言我一語道:
“世子妃摔倒了!扶不起來!”
“摔倒了?!”崔帏之一怔,視線落在坐在地上的喬雲裳身上,趕緊走過去扶他:
“娘子快起來,地上冷!”
“崔帏之,對不起........”
喬雲裳真的快要崩潰了,被崔帏之扶起來時,實在沒力氣,跪在了地上,膝蓋磕着冰冷的磚石,痛哭出聲:
“我對不起你.........”
“說什麽對不起?娘子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崔帏之想把他抱起來,但卻架不住喬雲裳死死抓住他的手腕,渾身發抖,他只好先讓圍觀的衆人都散開:
“都散開,別站在這裏!“
衆人見主子發令,一哄而散,不再圍觀。
喬雲裳跪在地上,死死将臉埋進崔帏之的懷裏,哭泣的聲音又悶又壓抑,整個人抖如篩糠:
“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崔帏之沉默片刻,随即反問道:“我該知道什麽?”
“知道我在你不在的時候,失了清白.........”
說到後面,喬雲裳都快要說不下去了,整個人哭成了淚人,雙膝跪在崔帏之面前,拽着他的衣擺哭道:
“對不起,對不起崔帏之.........我有罪,我對不起你........我真的好髒,我不配當你的世子妃........”
崔帏之:“.........”
他見喬雲裳跪他,他便也半跪在地,輕輕将喬雲裳抱進懷裏,随即伸出手,撫摸着喬雲裳的頭發,像是在安撫一只受傷的白兔,将他輕輕攬進懷中,哄道:
“娘子胡說什麽呢,娘子一點也不髒。”
他說:“我的小喬娘子是這個世界上最幹淨、質潔的雙兒,如果娘子都說自己髒,那我曾經出入萬花樓等風月場所,豈不是髒的和乞丐腳下的泥土沒有差別?”
喬雲裳一聽這話就急了,擡起頭淚眼朦胧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我也不想聽娘子說自己髒。”崔帏之低頭,吻了吻齊雲裳眉心的紅痣,輕輕地撫摸着他的臉頰:
“是我沒有保護好娘子,讓娘子受了辱,一切都是我的不是,和娘子沒有任何關系,娘子不用覺得對不起我。”
喬雲裳沒想到崔帏之一點也沒有怪他,先是一呆,而後淚水更加洶湧,竟然趴在崔帏之懷裏,哭的說不出話來。
崔帏之任由喬雲裳發洩完心中的委屈和驚恐,一句話未說,只配着他,輕扶他的頭發,直到他冷靜下來,才将喬雲裳慢慢扶起來。
“娘子從樓梯上摔下,膝蓋應是磕疼了吧。”
崔帏之道:“我扶娘子回房,給娘子抹一抹藥,好不好?”
喬雲裳吸了吸鼻子,輕輕點了點頭。
崔帏之扶着他的肩膀,帶着他往房內走,白延和白玖自然跟上,惹得喬雲裳神經又再度緊繃:
“崔帏之,我不要他們跟着我。”
白玖&白延:“..........”
崔帏之覺得有些莫名奇妙,于是耐心解釋道:
“他們是我的心腹下屬,一直在外替我打理教內事務,這個叫白延,這個叫白玖。你未曾見過他們,但他們确實忠心耿耿,不是壞人。”
“可我害怕。”喬雲裳鼓起勇氣一指白玖:
“尤其是他。”
白玖:“..........”
崔帏之聞言皺眉,看着白玖,厲聲道:
“你對夫人做什麽了?!”
“屬下我沒有啊!”白玖人要傻了,趕緊跪下道:
“教主,我與夫人是第二次見面,我能對夫人做什麽!?”
“是第三次。”喬雲裳這幾個月壓着那些事,快要逼瘋了,見崔帏之早就知道了他那些事情,索性也就不再瞞:
“那日白延賣給我致幻的酒,我喝了,錯把他認成了你,和他,和他.........”
接下去的話喬雲裳就說不下去了,怎麽說都覺得羞恥,直接轉過頭,将臉埋進崔帏之的懷裏。
崔帏之:“.........”
白玖:“”
他反應過來後,大呼冤枉:
“夫人,我那日進你的房間,你桌上的酒明明沒有喝,還罵了我幾句就走了,你能和我做什麽?”
喬雲裳聞言從崔帏之懷裏擡起頭來,疑惑道:
“我第一次去的時候确實喝了酒,不是你進了我房間嗎?”
“沒有啊!那天我确實沒見過你啊!”
白玖趕緊甩鍋:“是白延賣的藥,你問他是誰進了你的房間不就知道了?”
白延:“..........”
對上喬雲裳和崔帏之的視線,白延先是一愣,後來擡手,頗有些莫名其妙地撓頭:
“世子妃在說什麽?那天進你房間的不就是世子本人嗎?”
喬雲裳瞬間一呆,意識到什麽之後,他登時渾身戰栗,想說的話都憋了好久才開口:
“你是說.........我沒有認錯?!”
“對啊。”白延說:“我還把錢還給你了,說是少主讓還的........你失憶了?”
喬雲裳想哭,沒想到自己這幾個月來鬧了個大烏龍:“.........我怎麽知道你說的少主是崔帏之!?我還以為我...........”
“原來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白玖趕緊打圓場:
“教主也真是的,做了那事,竟然不告訴夫人。”
“我哪知道會認錯?!他一直在叫我名字啊?!”崔帏之人也傻眼了:
“所以說這幾個月,你一直不告訴我的事情,就是這個?”
喬雲裳又是羞又是氣,又忍不住大哭,一錘崔帏之,差點把崔帏之捶的一踉跄:
“都怪你!第二天早上為什麽要走!”
“我忽然有急事啊........”崔帏之被捶的呲牙咧嘴的,捂着胸膛後退一步。
“.........不對!”電光火石間,喬雲裳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猛地擡頭看向崔帏之,驚疑不定道:
“你既然不知道我認錯了人,又為什麽說你什麽都知道了?你知道什麽了?!”
崔帏之揉着胸膛,遲疑片刻,道:
“我知道你和梁儒卿已經.........”
“你知道我差點被他.........!”喬雲裳剛放下的心又猛地提起,捏着帕子惴惴不安,但他沒有被梁儒卿得手,所以還算鎮定。
但現在輪到崔帏之不鎮定了。
他看着喬雲裳,放下手,愣了片刻,艱難地消化着喬雲裳的話,半晌遲滞道:
“差點........是什麽意思?”
他歪頭疑惑:“你不是已經和梁儒卿有過一場魚水之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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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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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