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誤闖天家
第65章 誤闖天家
雖然梁玉卿萬般不情願, 但最後,梁帝還是拍了板,要将梁玉卿送往匈奴和親。
梁玉卿聽說之後又大哭了一場, 在宮門跪了幾個時辰,無果,又試圖用絕食來反抗。
但無論他如何, 梁帝态度強硬, 一定要将梁玉卿嫁給匈奴王作阏氏, 任何人不得違逆。
梁玉卿在書上閱讀過有關于匈奴的地理環境和人文風土,這匈奴不僅離梁國離得極遠, 去了這輩子就回不來了,同樣也臨近荒漠, 王城中人雖然主要生活在綠洲之中, 但出門也免不了要與風沙作鬥争,條件苦寒。
而且匈奴還有子娶母的傳統,這讓梁玉卿大受震驚, 幾乎是死活不願意嫁出去, 不僅将來府中給他整理行裝的人通通都趕出去了,甚至還說如果一定要強逼他嫁出去,他寧可一死了之。
梁帝被他鬧的沒辦法,便派了江錫安去做說客。
在派江錫安去帝姬府之前, 梁帝承諾, 如果江錫安能說動帝姬和親, 不僅給他升官,還賞他黃金和美人。
江錫安沒有猶豫, 去了帝姬府。
門童還以為他是來安慰梁玉卿的,又或者是帶來了什麽有關此事的轉機, 滿臉希冀地打開門,将他迎了進來。
從大門到梁玉卿的房間,要經過一個花園,幾處回廊,還有兩處涼亭。
走進這個他曾經走過無數遍的地方,江錫安像是夢游一樣,恍恍惚惚地走進了梁玉卿的小苑。
梁玉卿此時正哭累了,正伏在小幾上,纖細的脊背輕輕起伏,偶爾還帶着一兩聲啜泣。
聽到仆役開門的聲音,他還以為又是有人要來找他說一些無關緊要的安慰話,沒有擡起頭,只是緩緩閉了眼,張嘴便是沙啞的聲音:
“滾出去!”
“.........”江錫安站在原地,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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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滾出去,你聽不到嗎!”
梁玉卿現在只想一個人靜靜,但他說完話之後,久久不見身後人有所動靜,禁不住大怒,猛地坐起來:
“你個.........”
他話還未說完,視線落在一直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他沒有任何動作的江錫安身上,神色微怔。
梁玉卿像是不敢相信江錫安會來一樣,先是一呆,片刻後,兩行清淚像是有生命一樣,刷的一下,就這樣突如其來地流了下來。
他以為自己已經哭的夠多了,不會再哭了,但當看到江錫安的那一刻,他還是忍不住鼻子一酸,又委屈哭了出來。
“江.......江錫.........”
他未能完整地說出江錫安的名字,就哽住了,就這樣淚水漣漣地看着江錫安。
江錫安沒有說話,像之前做過的無數次動作一樣,對梁玉卿笑了笑,随即緩緩伸出了雙臂。
梁玉卿哭了,下一秒又忍不住破涕為笑。
他提裙站了起來,踉踉跄跄地飛撲進江錫安的懷裏,用力攬住江錫安的腰,擡起頭看着江錫安的臉,像是在索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江錫安,圓潤的眼睛裏帶着無法忽視的渴求。
江錫安摟住他的腰,垂眸看着梁玉卿,片刻後輕輕俯下身,在梁玉卿的唇上親了一下。
梁玉卿瞬間抓緊他的腰,指尖用力到在江錫安衣服的後腰處攥出些許褶皺。
他急切地湊過去,和江錫安吻在一起,直到江錫安踉踉跄跄間将他推倒在了小榻上,一邊垂頭慢慢親他,一邊擡手往他腰腹上摸,靈活地解開他的腰帶。
梁玉卿登時清醒了,用力攥緊自己的腰帶,不讓江錫安解開,惴惴不安道:
“江夢然........”
他仰躺在小榻上,像是蚌緩緩打開露出柔軟的內裏,可以任由人為所欲為,眼睛裏盛滿了惶恐:
“不可以的.........”
江錫安垂眸看他,指尖撥着他鬓邊散下的發絲,低聲問:
“為什麽不可以?”
“.........就是不可以。”梁玉卿猶豫道:“我還沒有成婚,不可以做這種事。”
“好吧。”江錫安從善如流地收回了手,坐直了身體。
梁玉卿坐起來,看着江錫安,片刻後又撲了過去,摟住了江錫安的脖頸,将臉埋了進去,悶悶道:
“江夢然,你可以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氣。”
“不生。”江錫安撫摸着梁玉卿的後背,片刻後輕輕偏過頭,吻了吻梁玉卿的側臉,低聲道:
“玉兒.........”
“嗯。”梁玉卿用力摟緊了江錫安的脖頸,帶着哭腔道:
“江夢然,你那麽聰明,可不可以想想辦法。”
他從江錫安的懷裏探出頭來,帶着哭腔可憐巴巴道:
“我不想嫁去匈奴的........我,我只想嫁給你。”
江錫安看着梁玉卿,許久沒有說話,片刻後輕輕嘆息一聲,伸出手,摸了摸梁玉卿的頭頂,低聲道:
“玉兒,我知道。”
他說:“我這輩子,也只想娶你一個人。”
梁玉卿立刻道:
“那,那你帶我走,好不好?”
他幾乎是用祈求的語氣,
“我不當帝姬了,我........我只想當江錫安的娘子。”
他跪坐在小塌上,看着江錫安,拉住他的手,将江錫安的手掌按到自己的掌心上,急到近乎哽咽:
“江夢然,你.......你帶我走..........”
江錫安靜靜地看着梁玉卿,片刻後,伸出手,用指尖拂去梁玉卿臉上的淚,低低道:
“玉兒.........”
他說:“我又何嘗不想帶你走。”
江錫安用最平靜的語氣說着最殘忍的話:
“可是天下之大,又有哪裏是我們的容身之處呢?”
梁玉卿聞言一呆,片刻後他猛地瞪大眼,氣的眼淚含在眼眶裏,欲落不落,憤怒道:
“江夢然,你就連試也不願意為我試?!”
江錫安搖頭:“不願意。”
“.........你!”梁玉卿猛地站了起來,指着江錫安,因為生氣而渾身戰栗,道:
“江錫安,那你今天來是為了什麽?!你也是和那些人那樣,來和我說一些無關痛癢的風涼話的嗎?”
“........不。”江錫安定定地看着梁玉卿,片刻後,低下聲音,字句逐漸消失湎滅在唇齒之間,卻仍舊傳進了梁玉卿的耳朵裏,令梁玉卿下意識一呆,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掌心已經出了細汗,手腳冰涼,渾身血液幾乎要逆流沖向大腦,眼前血色模糊一片。
身形搖搖欲墜,梁玉卿只不可置信地呆站在地,半晌,才從嗓子裏擠出幾個字,幾近沙啞:
“你.......你說什麽?”
“我說,玉兒,我們之間,”
江錫安頓了頓,面前仍舊是一片平靜,仿佛天塌下來,他的眉目也不會因此動搖幾分,停了幾秒後又重複道:
“.........就這樣算了吧。”
算了........?
什麽算了?
他和他之間的感情嗎?
梁玉卿在江錫安話說出口的那一瞬間,便覺天旋地轉,滾燙的淚水湧出眼眶,轉瞬間便打濕了眼眶。
在江錫安放棄的那一刻,梁玉卿只覺心都要碎了。
梁帝訓斥他不知廉恥私通臣下的時候,他未曾有過一絲羞愧;梁鳳卿勸他莫心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儒生的時候,他也未曾未曾悔改,只一心一意對着江錫安。
他知道江錫安沒有背景,所以在江錫安進入朝堂的這幾年裏,他一直動用渾身解數,用自己所有的人脈,為江錫安鋪平了一條青雲直上的路,才能讓江錫安在短短幾年裏嶄露頭角,紮穩腳跟,成為手握重權的兵部尚書。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以為要江錫安苦盡甘來的時候,梁帝會将他用做和親的籌碼,會将他嫁往匈奴,還會派江錫安來做說客。
而江錫安,不僅不為他們的未來做任何努力,甚至還主動放棄了這段感情。
所謂殺人誅心.........不外如是。
“.........到底是為什麽?”梁玉卿還想再掙紮,還寄希望于江錫安說的其實不是真心話:
“你是騙我的,對不對?”
“.........”江錫安看着梁玉卿,忽而笑了:
“實話告訴你吧。陛下說,若能勸動你和親,便贈我豪宅一間,黃金百兩,還有二八美人兩個,甚至還允我成為皇太孫日後的少師。”
他臉上帶着戲谑,一句句往梁玉卿心裏紮,梁玉卿痛的鮮血淋漓:
“你早已年過雙十,不再年輕,哪還有二八佳人半分姿色動人?有哪裏有太孫少師的官職那般有吸引力?”
梁玉卿:“...........”
他好似不認識江錫安了那般,滿臉陌生地看着江錫安,手腕發抖,蒼白的指尖掐進掌心,指甲嵌入肉裏壓出血絲,簡直比殺了他還要疼。
他竟這樣羞辱他.........
片刻後,梁玉卿不禁怒從心頭起,擡起手,竟想要惡狠狠在江錫安的臉上扇一耳光。
而江錫安不閃不避,收了臉上的笑,就這樣直直地看着梁玉卿。
掌心攜帶起一陣淩厲風,斜斜地刺到江錫安的臉上,江錫安鬓邊的碎發被帶起,紮進眼睛,令江錫安緩緩眨了眨眼睛,瞳仁裏倒映出梁雲卿雙眼含淚的模樣。
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傳來,梁玉卿最終,也只是恨恨地放下了手,改成一拳錘在了江錫安的胸膛上,令江錫安的身形情不自禁地一歪:
“滾!”
梁玉卿痛哭失聲,毫無帝姬該有的風度和矜持,像是瘋子一樣哭喊,拿起小榻上的小枕頭用力砸着江錫安,怒吼道:
“滾出去!滾出去!江夢然,是我看錯了你,是我看錯了!”
他渾身脫力,片刻後脫力坐在小塌上,趴在小幾上哭了出來,哭聲無助又絕望。
江錫安只是這樣看着他,片刻後,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梁玉卿,但又意識到什麽,眼神閃爍片刻,又緩緩将手收了回來。
他慢慢站直,看着趴在小幾上痛哭的梁玉卿,随即撣了撣衣袖,俯身,給梁玉卿鄭重行了一禮,然後直起身,最後看了梁玉卿一眼,擡腳出去了。
梁玉卿聽着他離開的腳步聲,傷心欲絕的他本不想再和江錫安這個無恥小人有半點交集,但最後,還是忍不住擡起頭,癡癡地看了一眼江錫安的背影,甚至忍不住追了出去,倚在門邊,大喊:
“江夢然!你這個懦夫!我,我恨你!”
江夢然似乎是聽見了,但是沒有回頭,只是微微停頓,片刻後,還是擡腳離開了。
他轉過廊角,側臉面無表情,仍舊沒有回頭看梁玉卿一眼。
梁玉卿最終絕望,癱坐在地,捂着臉,痛哭出聲。
他将自己關在房中整整三日,仆人送進去的吃食,幾乎是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
就在帝姬府的所有人都在為梁玉卿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焦心時,梁玉卿的房門,終于從裏面被打開了。
他未曾上裝飾,面容素淨,雨後初霁的陽光斜斜照射在他臉上,将他的臉色照的一片蒼白,毫無血色,像是失血的人偶,舞臺上可以随意被人擺布的毫無生氣的精致娃娃。
“來人,給我梳妝。”梁玉卿的聲音刻板,沒有一點感情,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魂魄,只有唇在一張一合:
“我要進宮,面見父皇。”
小厮們站在不遠處,面面相觑,片刻後福身應是:
“.........是。”
三日後,梁玉卿接受了去和親的使命,兩個月後,待一切安排妥當,就即将啓程前往匈奴。
梁玉卿點頭之後,梁帝也信守承諾,不僅給江錫安封了皇太孫少師之職,還賜了他豪宅及美人。
江錫安欣然收下了,臉上并無半天不快。
散朝之後,梁鳳卿左想右想氣不過,看不慣江錫安踩着梁玉卿上位的小人嘴臉,找人将江錫安拖進暗巷裏,狠狠打了一頓。
仆役得了首肯,次次沖着将江錫安的死穴去的,把江錫安打的吐血,近乎半死,肋骨也斷了幾根,在床上躺了一個月多月。
但即便如此,江錫安也并未聲張此事,只說是自己的傷只是不小心乘車從車上摔下來的。
梁玉卿出使匈奴和親那天,正好是末春。
春日裏又下了一夜雨,雖然馬上要入夏,可不知為何,梁玉卿出使這天,又格外寒涼。
宮女和仆役,還有護送的軍隊皆排成方陣,集中在城牆之下,梁玉卿盛裝,一襲紅衣,滿頭金釵沉重,但再沉,也抵不過這空氣裏的氣氛沉重。
喬雲裳大着肚子來送他,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此刻卻還是忍不住悲痛,早就已經哭成了淚人,拉着梁玉卿的手不松,哽咽難言。
梁玉卿見狀,心中稍慰,苦笑之後,甚至還能反過來安慰喬雲裳。
“此去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梁玉卿忍着淚道:
“日後留你在京中,要好好保重身體。若有餘力,也要留心小草兒,他沒了母妃,日後定然艱難,勞你多費心。”
“他是乞兒的孩子,我自然會時時照拂他。”
喬雲裳淚水漣漣:
“匈奴苦寒,你也要照顧好自己,若有難處,可書信給我,我能幫上你的,一定幫。”
他這話出自真心,可彼此都知道,梁玉卿這一去就如同入了遙遠而又陌生的地界,書信來往往返都得幾月有餘,若是真的有困難,怕是他也無能為力。
但梁玉卿沒有說出來,這是笑了笑,拍了拍喬雲裳。
和喬雲裳說完話,他又看了一眼江錫安。
江錫安身上的傷還沒好全,雖然臉上的淤青都消散了,但腿還疼着,走路有些一瘸一拐。
梁玉卿走到江錫安身邊,擡頭,定定地看着江錫安。
江錫安也站直身體,看着他。
“事到如今,我還是要說,我不後悔。”
梁玉卿馬上要出嫁了,也不管自己說出的話,會如何在朝臣中引起漣漪,在背後自己又會經歷多少口舌,他都不在乎了:
“我喜歡你,這點從來沒有變過。十六歲到二十二歲,這六年的時光,我絕不會忘,更不悔。”
梁玉卿說:“此去一別,不知何時再見,我且祝你日後青雲直上,官運亨達,佳人在側,妻妾成群,高朋滿座,無病無災而終。”
言罷,他便對江錫安行了一禮,江錫安下意識想要扶,但手疼的他幾乎擡不起來,片刻後,他只低聲道:
“帝姬。”
他說:“您........多保重。”
臨了了,他甚至還不敢在衆人面前喚他的名字。
這個.......懦夫。
梁玉卿心中悲涼,酸楚勝過了憎恨,只紅了眼眶,匆匆轉過頭,別了梁帝和梁鳳卿,上了出使的馬車。
馬車很快就伴随着滾滾的灰塵,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裏,崔帏之陪着喬雲裳站了一會兒,直到送行的大臣們都三三兩兩跟着梁帝散去,才低下頭,哄着喬雲裳:
“娘子,回去吧。”
喬雲裳癡癡地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到和親隊伍,才低低地應了一聲:
“.......好。”
崔帏之輕輕撫摸着喬雲裳的頭頂,片刻後,低頭吻了吻他的眉心。
喬雲裳身體不佳,今日又哭過,崔帏之命人早早做了晚飯,陪着喬雲裳用過後又盯着喬雲裳服了藥,看他早早睡下,給他蓋上了被子。
叮囑完崔降真和崔頤真晚間不許吵鬧母親之後,崔帏之才出了門。
他去酒肆打了兩壺酒,又買了一些下酒菜,随即敲開了江錫安的府門。
他被門童引進去時,江錫安正在盯着桌上的一壺酒發呆。
崔帏之有心緩和白日裏壓在彼此身上的沉重氣氛,于是便開玩笑道:
“有好酒也不拿出來,虧我念着你,這麽晚了還買了梨花白和竹葉青與你共飲。”
江錫安聽到聲音,下意識擡起頭,見是崔帏之,下意識笑道:
“農家釀的糟酒,哪裏比得上崔世子買的。”
言罷,他便叫人把桌上的酒壺收了起來,崔帏之有些疑惑,便道:
“不必,留下來一起飲吧。”
江錫安将酒壺交給小厮,聞言一頓,旋即笑着搖頭:
“怕你喝不慣,還是拿下去吧。”
崔帏之見他堅持,沒多想,也就随他了。
酒過三巡,江錫安已經熏熏然欲醉,甚至主動拿起酒壺,往自己的杯中加,然後一飲而盡。
崔帏之知他心中愁苦,停下了飲酒的動作,随即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低聲叮囑道:
“喝酒傷身。”
“.........沒事。”江錫安苦笑:“只這一晚。”
崔帏之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後壓低聲音道:
“若你不想帝姬和親,我可以幫你的。”
“我知道。”江錫安道:“可你難道不知,那匈奴此舉,便是想賭一賭嗎?賭對了,可以得到梁國帝姬,還有從梁朝傳過來的一系列技術、書籍,還有糧食種子;賭錯了,正好給他們一個合理的借口,再次進攻梁國,占領土地。”
江錫安苦笑道:“我焉能不知你有這個能力,只要你一力反對,玉兒便大概率不會出嫁,可是終究........”
江錫安頓了頓,又飲盡一口酒,聲音沙沙:
“可是終究梁朝內部,再也經不起任何形式的內戰和消耗;我們.......也不能再和任何國家起沖突,興刀戈了。”
江錫安将酒杯倒在桌上,裏面的酒液淌出,濃烈的酒香四散開來: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江錫安道:“兩年前梁儒卿造反,死的人還不夠多麽?流的血還不夠猩紅嗎?一場造反,死傷萬人,多少妻子和孩子失去了他們的丈夫和父親,又有多少家庭支離破碎。”
崔帏之看着他,他也看着崔帏之,片刻後他低下了頭,用指尖支着額頭,像是醉了,
“真的不能再打仗了........”
他聲音逐漸低了下去,消散在唇齒之間,幾不可聞,眼睛也緩緩閉上,遮住了眼角的紅血絲。
他趴在桌上,像是睡着了,再也沒有出聲。
崔帏之見狀,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拿過進來是挂在一邊的披風,給江錫安披上,随即推門出去。
走出尚書府,夜裏的風有些涼,崔帏之沿着牆角慢慢的走着,莫名心情沉重。
他的心此刻格外紛亂,一會兒想江錫安,一會兒想梁玉卿,一會兒又想到喬雲裳。
一張張人臉閃過他的面前,他心亂如麻,索性仰起頭,看向天邊的那一輪明亮的圓月。
忽然牆角跳下一個人,疾行至他身邊,跪下禀告道:
“教主。”
“嗯。”崔帏之負手站定,低頭看白玖:
“有什麽事?”
“..........”白玖沉默片刻,措了措辭,等到崔帏之都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他忽然道:
“太子梁鳳卿帶着東宮的所有禁軍,于戌時離開皇城,直奔和親隊伍而去,約莫是.......想要截停和親的隊伍,強行帶回帝姬梁玉卿。”
“.........什麽?!他竟然敢?!”
崔帏之心中一驚,電光火石之間,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麽,面前浮現出他進門時江錫安桌上的那壺酒。
酒..........
不對!
江錫安想來克己禁欲,怎麽會随便飲酒,又為何看到他來,又匆匆收起?
思及此,崔帏之趕緊轉過頭,三步并作兩步,再度進了尚書府。
門童開門見他還有些莫名其妙,懵道:
“世子,你為何又來了?”
崔帏之懶得解釋,直奔江錫安的房間,最後甚至用上了輕功,快的門童和仆役都快趕不上他。
“砰——”
他一腳踹開緊閉的門,沖了進去,只見方才還睡着的江錫安倒在地上,嘴角已經溢出了鮮血。
而桌上,正擺着方才崔帏之進門時,一眼便看到的酒壺!
“江夢然!”崔帏之心中一緊,猛地上前一步,将服毒酒自盡的江錫安扶了起來,
“你沒事吧?!”
江錫安尚未全然毒發,躺倒在地上,眼神已然發直,一說話,便嗆出了一喉嚨的血,斷斷續續對崔帏之道:
“玉兒說的對,我,我是個懦夫.........”
崔帏之急的握住他的手,掐着他不讓他毒發昏睡,随即扭頭對門外趕來的仆役大吼道:
“快去叫郎中.......不,不,去把太醫院院首、副院,通通給我請過來!若有推诿不來的,盡管告訴他們,我手中有他們任何人的把柄,如若不想死,就在一炷香內趕到尚書府!”
言罷,他解下腰間系着的令牌,遠遠丢給下人:
“快去!”
“是!”
崔帏之複又轉過頭,想要将江錫安扶起來,又怕這麽一動江錫安死的更快,只能跪坐在地上,扶着江錫安,聽着江錫安一邊吐血,一邊抖着手腕,艱難地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了一個翡翠玉牌,是罕見的紫羅蘭色,透亮無比,紫色濃郁均勻:
“這是.......這是我用我的大半俸祿,攢錢買的一個玉牌,本想.......本想在成婚時送給玉兒,但.......咳咳咳........”
他一邊說着,一邊咳血,很快,他的指甲也漫上了黑紫色,看着崔帏之臉色一變:
“你別說話了!”
言罷,他用地上的酒壺碎片割開江錫安的右手手臂,運起功力,注入江錫安的身體,将毒素從傷口逼出去,額頭上冒出了細汗:
“江錫安,你要是死了,就再也見不到梁玉卿了!”
“我.......我再沒臉見他.........”
江錫安用盡全身的力氣,握住了崔帏之運功的手腕,哆嗦着将玉牌交到了崔帏之的手中,甚至因為抓不穩,玉牌還掉在了地上,滾到了一邊。
青色的衣領已經被口中吐出的血染得濕透,空氣裏全是濃郁的血腥氣和酒氣,混在一起令人頭暈目眩:
“玉牌,求你,求你幫我收着.......若有一天你能見到他,就告訴他,我對不起他.........”
“別說話了!”崔帏之運功運的額頭出汗,忍無可忍大吼道:“你真的想死嗎?!”
“我不想死,我還想,還想和你一起,和你一起,一起輔佐明君,一起看着大梁重回盛世,一起看宇內太平海晏河清,可是我知道,我.......我等不到了.......”
到瀕死之跡,江錫安甚至還在想着政事,拼盡全力,囑托道:
“太子并非仁主,皇太孫或還有希望........日後我不在,勸你........勸你早日擇明主而栖。要教導皇太孫,千萬千萬莫起戰争,莫近小人,莫興土木.......要.......要勤政愛民,任用賢臣,聽言納谏,減免徭役賦稅,讓大梁百姓好好休養生息,別.......別讓梁國.......”
江錫安還沒說完剩下的話,就沒了聲音,擡起的手就忽而失了力氣,從空中緩緩滑了在地。最後,他再也吐不出任何語句,瞳孔渙散,就這樣不甘地死死盯着崔帏之看了幾眼,還是慢慢、慢慢地閉上了沉重的眼皮。
崔帏之見狀,心都涼了半截。
就在他渾身僵硬,不知道這功還要不要運下去,更不敢伸手去探江錫安的鼻息的時候,正手足無措間,門外的仆役忽而帶着太醫院首和幾個副首,匆匆趕到,一進門便跪地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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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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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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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