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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每年謝臨安的生辰侯府都是異常熱鬧, 上上下下喜氣洋洋,宛若過除夕似的喜慶。

今年謝臨安不在,但來自京城的禮物已經到了, 衙署那邊傳來消息, 當天晚上禮單就到了松石手裏。

“……靖安侯府三娘子送的未開的原石一對,禮部侍郎府上二郎送的寶劍一柄……”

光是其他人的賀禮就裝了滿滿一馬車,更別提侯府送來的東西了。

念完禮單,松石口幹舌燥,遞過去給謝臨安看。

“不必,收好即可。”

“你還是這麽不在乎身外之物,”趙友成最是敬佩謝臨安這一點, “難不成你私下裏當和尚了?無欲無求。”

饒是他們都出身富貴見過不少世面, 也覺得謝臨安收到的禮物多且貴重,隐隐有點羨慕。

“其他的就不提,太子殿下千裏加急送你一筐嶺南荔枝,那可真是千金難求啊, 你難道就不心癢着急嗎?”

荔枝剛到衙署, 快馬送來也得天将亮時才能到。

趙友成忍不住咽口水,道:“今年的頭一茬荔枝,挑的都是最大最好的, 若我還在京城, 興許能分上一顆。”

宮裏會賞賜給肱骨大臣們, 但也只是一盤幾顆而已。哪裏像謝臨安這般受寵, 直接是一筐。

屋裏還坐着趙友玉和謝康安,倆人俱是不言語。趙友玉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謝康安則是滿肚子的酸水,正往上翻湧, 酸的他嗓子發痛說不出話來。

京城裏權貴世家多如牛毛,像是侯府這等爵位也數不勝數,但他們謝家格外不同,不止因為祖上蒙蔭,更多的是因為謝臨安這個天之驕子。

謝康安低頭看自己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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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京城走的匆忙因為沒帶衣裳行李,路上買了兩身穿着,自然普通挑不出特別。灰撲撲的鞋面與不遠處謝臨安幹淨整潔的黑靴形成鮮明對比,陽光照射在對方的身上,将他整個人都鍍了一層光亮,而自己則像是老鼠一般藏在暗處。

命運當真不公。

如果他是從侯夫人肚子裏爬出來的就好了,謝康安相信他不會比謝臨安差。

以前在京城的時候謝康安就知道大房的堂哥過的好,他們雖然住在一個屋檐下接觸卻不多,還不如這幾日相處時間長了解的多。都說謝家大郎如玉樹蘭芝,俊美無雙,是個溫潤如玉的郎君。

可這幾天接觸下來,謝康安覺得對方恐怕是目空一切。

若是他得了太子殿下的賞賜,非得立刻起碼回去迎接才是,而不是坐在這懶懶散散,不甚在意的模樣。

謝康安咽下酸楚,視線落在謝臨安的身上。

對方有所察覺看了過來,謝康安立刻調整表情露出笑意。謝臨安仿若随便看了看,很快又繼續和趙友成說話去了。

謝康安不敢再看他,視線垂下,落在對方手上,忽地一怔。

謝臨安手背上也有一顆痣,不仔細瞧的話,簡直和他的一模一樣。

“都要到了,急什麽。”身世注定謝臨安享受得天獨厚的一切,就連宮裏禦賜的荔枝都是常食之物,因此不甚在意的模樣。

趙友成搓了搓手:“那等到了多給我一點,這可是皇家貢品,專門給宮裏送的,就算有錢也買不到!想想上次吃荔枝還是去年,啧,甜!”

趙友成還在幻想多搶荔枝吃,那邊謝臨安毫不留情道:“做夢。”

趙友成:……

“那就少分點呗。”

只是沒想到,一顆都沒分到不說,連荔枝的影子都沒瞧見。

……

“這叫什麽?郎君,我怎麽都沒見過?”

他們這裏靠北,夏日的果子只有櫻桃,剩下的則是要等秋日才能見到。阿雪第一次見到這種果子,約莫小孩拳頭大小,表皮紅綠有小凸起,拿起來沉甸甸的,聞着沒什麽味道。

正是早晨剛過了朝食時辰,鋪子裏沒什麽人,桌邊放着一筐這種果子,阿雪拿起兩個在手裏翻來覆去的看。

“荔枝,嶺南特産。”

“送過來豈不是很久?”阿雪驚嘆,“我和爹娘進城都要四天呢。”

“還好。”

明明跑死了好幾匹快馬,但他說的雲淡風輕。

“郎君,我想拜托你一件事。”阿雪拿起來又放下,心中有事惦念着,其他都要靠後。

……

自打上次被盧大富教訓了一頓之後,盧石頭明顯乖巧不少,但也只是表面看上去罷了。

他很确定自己不喜歡讀書,每日在學堂裏像是丢了魂似的。也曾想過認真讀書,但他就是讀不進去。

早上從家裏出來,路過阿雪的鋪子時,盧石頭像是往日那般走了進去。

“阿姐。”他垂着腦袋喊人,阿雪笑盈盈的過來,道:“石頭,看看誰來了。”

盧石頭這才擡起頭,發現裏面座位上的人。

“大人?”他瞪大眼睛。

在那麽一瞬,盧石頭眼睛裏一改萎靡綻放出光芒。

不怪盧石頭如此,當時阿雪失蹤時候,盧石頭求助無門,是謝臨安帶着他找到人。從那時候開始,盧石頭就開始崇拜謝臨安了。

“大人,你怎麽在這。”盧石頭三兩步走上去,說完話才想起來要行禮,動作生疏笨拙的彎腰。

謝臨安微微擡手,示意盧石頭坐在對面。盧石頭沒動,有點沒搞明白狀況。

阿雪拉着盧石頭讓其坐下,笑着道:“讓你坐就坐。”

十幾歲的小少年身高體壯,坐下之後快和站着的阿雪差不多了。方才還舉止粗放,這麽會并攏雙腿正襟危坐,旁邊站着的阿雪忍俊不禁。

“書院在教什麽?”

像是被夫子提問似的,盧石頭認認真真作答。謝臨安點了點頭,道:“小地方教的東西少,但應該會更加紮實,你先認真學,待過些日子請人教你。”

盧石頭以為是讓他們家再花錢請人,忙拒絕道:“不用了,我現在都學不進去,不能再花冤枉錢了。”

謝臨安揚眉,阿雪對着他無奈搖頭。

石頭來之前她就将實情與他說過,請他幫忙就是想勸石頭收心繼續念書,不要整日想着棄學。

“石頭念書晚,一直在追進度,所以不大愛念書。”阿雪解釋。

“不是,阿姐,我就是不愛念書。”

姐弟倆你來我往,謝臨安老神自在的坐在那,沒一會有人來買包子,阿雪去招待客人,盧石頭像是洩了氣的球。

“大人,你也是來勸我讀書的?”

“不是。”謝臨安聲音不輕不重,他眼睛深邃,好像一汪望不到底的泉水,“我是來幫你。”

盧石頭盯着他的眼睛,四周的聲音好像都慢慢消失,只看見謝臨安的薄唇一張一合。

“盧石頭,你可曾想過長大成人後要做什麽?你想做什麽?”

“我不知道。”

“不急,慢慢想。是想讀書走仕途,還是想當小攤販,亦或者繼續學你父親當個獵戶?這些都是出路,但你可以遵從內心,選擇一條路,将其打造成繁華錦繡的路。”

……

正是活潑好動年紀的盧石頭,從鋪子裏走的時候面色嚴肅。他雙手握拳道:“阿姐,大人,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讀書的!”

謝臨安告訴他,既然暫時沒考慮清楚以後做什麽,那就先讀書。書念的多了,便知道以後走的路,到時候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盧石頭滿腔熱血,一改之前的頹靡,晨讀的時候扯着嗓子喊,嚴為之大喜,還當衆表揚了他。

另一邊,謝臨安從筐裏撿出來一顆荔枝,修長的手指動作很快,剝開硬實的殼,片刻後,落在他掌心裏一顆圓滾滾散發着奇異香甜氣味的果子。

晶瑩剔透,仿若一塊玉石。

阿雪目瞪口呆。

“原來是剝殼吃的。”

謝臨安道:“嘗嘗。”

他的意思是讓阿雪拿走,卻不想小娘子會錯了意,俯首過來,就着他的手張開去銜。

柔軟的唇肉劃過掌心,接觸的地方便帶了酥麻之感。

“好多汁水,好甜!”阿雪吃完一顆,吐出核。

謝臨安不動聲色,又剝了一顆,阿雪依舊探頭過來吃。

如此吃了幾顆後,阿雪才意識到他還一口沒動,便學着他剝殼,兩根手指捏着,喂到他嘴邊。

“很甜的。”

這些年謝臨安身邊近身侍候的只有松石一個,不曾有女子近身,也不曾有人敢這樣拿着食物,像是逗弄小狗似的,在他嘴邊晃。

“啊。”

阿雪低叫一聲,“郎君,你咬到我的手了。”

倆人并肩坐着,阿雪側身遞手過來,謝臨安咬着荔枝的同時,将她的食指也含住。

片刻後,他松開嘴,意味深長的看她。“很甜。”

“是吧,我也覺得甜。”

“嗯,荔枝也甜。”

直到謝臨安離開,阿雪才反應過來他說什麽,騰的紅了臉。

……

下午時候謝臨安他們便啓程回衙署了,那邊有事需要他處理。正趕上阿雪最忙碌之時,便沒去送他。

快黃昏時候蓮花來了,阿雪給她拿了一碗荔枝。

“這叫荔枝?嶺南那邊的?”

蓮花也沒吃過,問她從哪來的,阿雪只說一個朋友送的。他們出身底層百姓,第一次聽說荔枝,自然不知道其珍貴。

“行,我拿家和爹娘一起吃。對了阿雪,你可知道……嚴夫子要定親的事情?”

“不知道,怎麽如此突然?何時的事?”

阿雪只是好奇,并沒有出現失望或者傷心的神色。蓮花覺得奇怪,“你不難過嗎?”

“不啊,我為什麽難過。”

自然是因為你喜歡人家啊!

但蓮花沒說出來,心想或許是因為阿雪太過單純了,還搞不懂什麽叫男女之情。如此也好,免得嚴為之娶媳婦她難過。

“他爹娘昨晚回來的,聽說是做工的員外家有一小女,正值嫁齡,兩家就把親事定了,當天就折返回來告訴嚴夫子,應當快過禮了吧。”

蓮花接着道:“你說也奇怪,嚴夫子爹娘在那戶人家做活好幾個月了,怎麽早不定,突然定下,感覺哪裏怪怪的。”

阿雪不甚在意,“那有什麽,可能才發現他們兒子是嚴夫子呗。蓮花,你過來嘗嘗我新調的餡料怎麽樣。”

“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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