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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阿雪醒來的時候睜眼發現陌生的屋頂。

懵懂的小娘子起身, 剛睡醒的眼眸清澈如有一汪泉水,先是看看床帳,随後腦袋一轉, 盯着不遠處書桌。

靜悄悄的屋內燭火昏暗透着溫馨之感, 尤其是在看見書桌後的人,更覺得心裏淌過一陣暖流。

俊美郎君停筆,光亮落在他的臉上,眉眼挺括,鼻若懸膽,當真生了一副好皮囊。

長這麽大,阿雪還是第一次看見長相如此好看的郎君, 即使倆人相識許久, 她還是怔愣了片刻。

“睡懵了?”

如谪仙的郎君聲音淡淡,立在屋裏角落處的松石垂着腦袋,心想他們郎君恐怕都沒發現自己和盧娘子說話時有多溫柔。

阿雪起身穿好鞋子,腳步輕快的奔向謝臨安。

他好像很喜歡她如花蝴蝶似的撲過來, 總是張開手臂等着她, 待人過來時候将人攬住。

“要喝水嗎?”

阿雪像是一只小貓似的,蜷在謝臨安的懷裏,蹭了蹭他的下巴。

“要。”

“松石, 花蜜水。”

“是, 郎君。”

松石手腳麻利, 沒一會就送來花蜜水, 還體貼的用溫水沖泡,直接就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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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臨安端起一杯, 坐在他腿上的阿雪靠在他胸膛上,閉着眼睛道:“我不想動。”

“張嘴。”

唇上碰觸到溫暖, 阿雪順從的張開嘴,帶着甜香蜜水入口,滋潤睡醒發幹的喉嚨。

就着謝臨安的手喝完一杯水,總算清醒。

“什麽時辰了?我得回家了。”她從謝臨安身上下來。

懷裏頓時一空。

謝臨安默默收回手,狀似不在意的起身整理衣襟。“我送你。”

天色已晚,小鎮上百姓都關門準備休息,路上見不到行人只有年輕的男女并肩而行。

“咦,我才發現,路邊有這麽多燈籠啊,以前好像沒有吧。”

商鋪前挂燈籠很正常,但已經關門歇業,門口的燈籠還亮着,照亮小娘子回家的路。

阿雪思索了一會,繼續道:“早上好像也亮着,難道燈籠要燃一夜嗎?不怕費錢呀。”

起碼要一根小孩手臂粗的蠟燭,不少錢呢。

跟在倆人身後的松石心想,你才發現啊。

郎君着他辦此事,就是怕盧娘子早上來鋪子的路上太黑,因此使了銀子給沿路的商家,叫他們挂上燈籠照亮。

也是商家偷懶,晚上就挂好,這樣不用一早起來挂。好是好,确實有點浪費,不過謝臨安給的錢多,他們也不在意了。

阿雪沒多糾結,她的注意力全被手上的觸感吸引過去。

就在方才,謝臨安牽住她的手。

倆人其實牽過很多次了,可每次阿雪都會心跳不已。說不出是什麽感覺,總覺得嘴巴甜甜的,心裏也泛起甜意。

五月的天氣夜裏舒爽,他的手掌寬大,能完全将她的手包裹住,阿雪很享受這種感覺,甚至到了家門口她還嫌路太短。

“那我進去了。”

謝臨安颔首,阿雪一步三回頭,直到她開門進家,謝臨安才轉身離開。

堂屋裏點着兩盞油燈。

盧家雖然比之前富裕不少,但改不了骨子裏的節省,都坐在堂屋一起做事,免得還另外點亮。

盧石頭在做學堂留的課業,盧大富在磨刀,焦紅杏則是給一大家子做夏日薄襪。

“阿雪回來了,鍋裏有飯菜。”

“娘,我不餓,我洗洗睡了。”雖然在謝臨安那睡了一會,但她還是覺得困,打着哈欠往自己房間走。

“阿雪,你等等。”焦紅杏咬斷了線頭,追進屋裏,想了想,将房門關好。

聽見關門聲,堂屋裏的盧大富立刻停下磨刀,盧石頭也放下筆,父子倆俱是豎起耳朵。

不是因為別的事,就是那一箱子吃食。

盧石頭不知道是什麽,只知道阿姐讓他帶回來,焦紅杏打開一看,燒雞等物就夠貴重了,竟然還有從未見過的精致糕點。

拇指大小的蓮花酥,粉白的花瓣散開,盧石頭驚呼:“娘,和真花一樣!”

還有其他各種樣式的糕點,樣式好看,香氣濃郁。

他們小地方哪裏賣這樣金貴的玩意?

焦紅杏當即問盧石頭從哪裏來的,盧石頭實話實說,只道是阿姐讓他抱回來的。

焦紅杏皺眉,盧大富問:“興許是阿雪買的,嘗嘗吧。”

“都別吃,等阿雪回來我問問她。”

焦紅杏心思細膩,覺得這裏面恐怕有蹊跷。

“阿雪,你送回來的吃食我們還未動,等着你回來一起吃。”

阿雪剛洗完臉正在漱口,含糊不清的說了什麽。

焦紅杏看着她,等阿雪吐出嘴裏的鹽水後,聽見她道:“你們吃吧,娘,我困了想先睡下。”

說着阿雪開始脫衣服,普通百姓沒世家子弟那麽講究,睡覺還得換一身衣服。阿雪只是脫了外裳,着裏衣直接躺下。

她閉着眼睛,聽見輕輕的腳步聲。焦紅杏來到床邊坐下,溫柔的撫着女兒的發鬓,将頭上的木簪取下,然後屈指成梳給阿雪梳頭發。

“睡覺時候記得拆發,否則會越睡越累的。”

阿雪聲音含糊的應下,焦紅杏頓了頓,試圖套話。

“阿雪,那些糕點和吃食是誰送的啊?”

“別人。”阿雪說了兩個字就沒了動靜,焦紅杏嘆口氣,起身去将燈熄滅走了出去。

一出來,盧大富就焦急上前詢問。“怎麽樣,說是誰送的了嗎?”

焦紅杏搖頭:“沒有,罷了,等明日我抽空去蓮花那一趟,問問她就知道了。”

盧石頭小聲嘀咕:“送就送呗,咱們也不吃虧。”

焦紅杏軟聲道:“你呀,和你阿姐一眼心思單純讓人騙了都不知道。”

萬一……萬一對方不懷好意怎麽辦?

……

阿雪得早起去鋪子裏做活,這些年已經習慣了早睡早起。她起來的時候家人還都在睡夢中,不過今日推開院門,卻見盧石頭從外面回來,汗津津的臉蛋,身上短打也被汗濕透了。

“石頭,你幹什麽去了?”

盧石頭像是做了什麽壞事被抓包似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

“沒、沒什麽。”

阿雪圍着他走了一圈,捂着口鼻道:“你流了多少汗啊,一股汗臭味兒。”

盧石頭撓頭嘿嘿笑:“跑了幾圈,又打了幾套拳法。”

說完捂嘴,暗道自己怎麽就說漏了。

幸好阿雪沒注意,只以為他自己瞎練的。

“行,一會回去趕緊洗澡換身衣服,對了,你把衣服洗好了再去學堂,要不然娘看見閑不住,保準親自給你洗。”

焦紅杏身體不大好,家裏洗衣的活都是盧家父子做。

“知道啦!”

阿雪揮揮手:“那我去鋪子了。”

盧石頭傻笑着送他阿姐離開。

等人消失在巷子口,盧石頭才長呼一口氣。

“好險,差點被家裏人發現。”

都怪他今日貪多,又纏着武師傅教一套劍法,這才耽誤了回來的時辰。

……

焦紅杏心裏有事,也沒發現兒子的異樣。她按捺不住,因此一大早就去了蓮花家。

蓮花娘倆整日守着鋪子,倆家關系匪淺,這次來焦紅杏還拎了一只兔子。

“紅杏啊,來就來,怎麽還帶東西啊。”

“大富打回來的,現在山上草木豐茂,兔子可肥了,你們若是現在不吃,可以養一養,喂點路邊的野草就成。”

坐下寒暄了幾句,焦紅杏有意将話題往蓮花那引,便順嘴問了蓮花的婚事。

“還沒定,蓮花非說要等等,紅杏你說,人家周海天樣樣出挑,哪裏配不上她啊。”

嘴上嫌棄女兒挑剔,實際上沒實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還是尊重蓮花的意思,想再等等。

焦紅杏不了解實情,光聽蓮花娘的一面之詞,覺得對方确實是個不錯的選擇,便附和了兩句。

蓮花低垂腦袋有點心裏不舒坦。

焦紅杏走過來,面上是問蓮花手裏繡活的針法,實則是打探阿雪的情況。

其實蓮花并不知道那一箱子吃食的事情,焦紅杏只旁敲側擊,想知道阿雪最近和什麽人走的近。蓮花當然不會說謝臨安,只含糊說不大清楚。

焦紅杏有點急了,從蓮花這出來又去鋪子裏坐了一會,可阿雪如往常一樣,鋪子裏也沒出現奇怪的人。

焦紅杏打算等晚上阿雪回家後母女倆好好聊聊,但沒想到很快就顧不上了。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盧大富和盧石頭又發生沖突,焦紅杏去阻攔,好不容易才将父子倆分開。

親父子脾氣也像,都容易沖動還像頭倔驢,因此焦紅杏分開詢問發生了什麽。

盧大富不敢朝妻子發怒,壓着火氣道:“小兔崽子跟我說要出去闖蕩江湖!他雖長的高大壯實,可到底才十三歲還是個孩子啊。”

盧石頭也一肚子怨氣:“娘,我真的不愛讀書,我更希望當個镖師走镖,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而不是困在一方小鎮上。”

爹說爹有理,兒說兒有理。

焦紅杏忙着處理父子倆的矛盾,便将阿雪的事情放在一旁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就算沒成家的謝臨安,也有他自己的難事。

之前便着人在他管轄之內提醒百姓們莫要夜裏外出,尤其是形單影只的娘子們,免得壞人有可乘之機。若有異常,各個鄉鎮村自有人來彙報。

前幾日衙署收到某個小村莊的消息,說是村子裏有陌生人出現。謝臨安派人過去查看,若是不對,當場拿下。

不過王捕頭說:“大人,人手安排下去了,但沒發現什麽異常。”

桌面上放了一壺熱茶,茶香袅袅,年輕郎君的臉猶如遠山霧黛,忽明忽暗。

“是嗎?”

“是,查明得知那幾個人不過是賣貨郎,途徑小村子而已。”王捕頭說出自己的想法,“大人,現在風聲鶴唳,會不會那些人聽見消息不敢出來了。”

“膽敢拐賣人口的狂徒,沒什麽不敢做的,恐怕會在暗地裏動手。既然等不來,那便不等了。”

這是放棄的意思?王捕頭深深不解。

謝大人上任以來兩袖清風一心為民,聽到風吹草動就會派人巡查,而且在暗娼窩點救出不少女子,甚至自掏腰包将兩個無家可歸的女子安置在東山鎮。

難道,他就這樣放棄調查了嗎?

王捕頭很失望。

就在這時,聽見空遠清幽的聲音繼續道:“敵不動我動,王捕頭,你覺得引蛇出洞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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