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們
第19章 我們
鄒琦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
靳越自小錦衣玉食的, 沒受過什麽苦。
西臨一中是教學質量一流的公立學校,但住宿條件可是不怎麽樣的。
她于是再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靳越給出了個很敷衍的理由:“我睡不夠,住校免了通勤, 能多睡半小時。”
鄒琦提醒他:“宿舍沒熱水, 洗澡得去大澡堂,還有別人吵你睡覺。”
靳越短促地擰了下眉:“小姑娘都能住,我沒什麽不能住的。”
“小姑娘?哪個小姑娘?”
靳越視線垂着,不知道在想什麽, 又擡眼看着她:“我說,住校的小姑娘很多,人家都能忍, 我沒什麽不能忍的。”
鄒琦從他很小的時候幾乎都很尊重他自己的意見, 見他堅持, 也就同意了。
等運動會周結束,靳越便風風火火辦理了住校手續。
當晚,陳胤之跑過來他們班後門叫他回家, 見靳越坐在教室沒動彈, 問他:“你坐那幹嘛, 難不成寫作業啊?”
靳越捏着筆, 假模假式寫着幾個算式:“我住校了,以後就不跟你一起回了。”
陳胤之驚呆了:“什麽玩意兒?”
靳越伸了個懶腰:“沒住過校的高中,怎麽能稱之為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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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胤之攥着書包兩步走進來踹了下靳越凳子腿,下巴朝前排遲逢的位置努了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了什麽,當初是誰說的, 住校是沒苦硬吃?”
靳越沒擡眼,在草稿紙上寫字。
陳胤之彎腰湊近一看, 龍飛鳳舞一個“滾”字。
“去你的,抛棄我也就算了,還侮辱我!”
“我侮辱你的時候還少了?”靳越低笑出聲。
前排幾個正在寫作業的人聽見後頭動靜,轉頭看過來,看見是陳胤之,他們也不奇怪,都知道這是靳越多年死黨,高一時候就一直跟靳越玩在一起。
挺帥,但是挺吵一男生。
好在陳胤之還有點臉,見狀幹脆拖過靳越身邊那個板凳,半趴在他桌子上小聲說:“顧瑩最近看見我理都不理。”
靳越百無聊賴寫着題:“總比天天罵你好。”
“你心可真硬啊,話說顧瑩喜歡你那麽久了,你就沒動一點心?”
“何嘉裕喜歡她那麽久了,我覺得他倆比較合适。”
陳胤之:“……”
“好好說啊,能問問你嗎,為什麽喜歡新同學?”
靳越擡眼掃了遲逢後腦勺一眼,她垂着腦袋,沉浸式寫題,根本不知道身後有人正讨論她。
靳越沒答,只說:“今天誰來接你?”
“我爸司機。”說着,陳胤之摸手機出來看時間,“壞了,我就多餘跟你們這些住校生多嘴。”
看着陳胤之風風火火跑出去,靳越寫字的動作停下,盯着遲逢垂頭寫作業時露出那一小截細瘦白淨的脖頸入了神。
很莫名,那天送她去醫務室時,被她輕輕拍了下褲子上的灰。
也就只是拍褲子的時候,隔着布料蹭到了一下他的腿,僅此而已。
晚上睡覺時,他做了挺荒唐的夢。
和她。
夜裏醒來,黏膩的感受讓他想發瘋,他起身進洗手間,輕而易舉便見到了褲子上留下的,不清白的痕跡。
他臭着一張臉,對着鏡子,冷臉搓褲子。
第二天上學碰到遲逢,視線一碰上她的手,便像被燙了一樣立刻移開……
靳越收回心思,摸出一套數學題,解壓。
照樣到十點四十五,遲逢左右晃了晃腦袋,活動有些僵硬的脖頸,随後慢吞吞收拾書包。
等她起身背上書包挪凳子時,餘光瞥見靳越居然還在座位上寫題。
遲逢心下一慌。
心想,果真是到了高三的關鍵學期,一輪複習結束的時候了。
連靳越都留在教室裏寫作業寫到現在……
她得更努力才行。
靳越似有所感般擡眼看遲逢,兩人視線對了個正着。
遲逢和他笑了笑打招呼,準備走,随後聽見他椅子被蹭開的聲音。
他也起身了。
遲逢背着書包走出門,身後跟上來一陣腳步,挺急。
靠近了之後又緩和下來。
像個跟蹤的。
遲逢轉頭一看,靳越什麽都沒帶,空着手t就跟上來了。
遲逢:“你要回家了?”
“我住校了,一起回,晚上路黑,怕你害怕。”
遲逢驚訝道:“你什麽時候住校的?”
“今天。”靳越說完,自己解釋了一句,“在家睡不夠。”
遲逢點頭表示贊同:“确實,走讀的話,路上就要花不少時間。”
“遲逢?”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嗓音。
遲逢和靳越一起轉頭,看見了跟在身後的賀憫然。
靳越手插兜,瞧着他:“你要和我們一起走嗎?”
“我們”這兩個字咬得挺重。
賀憫然愣了愣,點頭:“靳越同學,你之前不是沒住校嗎?”
靳越懶洋洋道:“剛住進去,408寝。”
賀憫然有些意外:“八人間?正好在我隔壁。”
遲逢聞言,也挺驚訝,八人間是上床下床的構造,屋子中間有一張大桌子,像是學校課桌拼起來的樣子,每個人認一個桌洞,寫作業、帶飯回宿舍吃等活動,都只能在小小的桌面上進行。
且裝衣服的衣櫃很小,比四人間擠多了。
靳越“嗯”了聲:“四人間沒了。”
賀憫然聞言,跟他說:“宿舍沒熱水,需要去打水,洗澡得去大澡堂,你如果找不到,可以來隔壁叫我幫忙。”
靳越立刻回絕,淡聲道:“不用,謝了,我知道在哪。”
三個人一起走了一路,奇怪的是,雖然比之前遲逢和賀憫然一起走時多出來一個人,但他們話卻少了很多,氣氛還怪怪的。
男寝室女寝室就在隔壁棟,樓下有打熱水的地方,也有食堂和小賣部,人流量比小路上多了不少。
好奇地看着靳越的目光也不少。
遲逢到地方,匆忙一溜煙跑了。
靳越和賀憫然更是沒什麽話可說,沉默着進了宿舍樓。
遲逢不在,他們不再需要顧忌上周遲逢摔到的腿而刻意放慢步子,而是不約而同加快了腳步。
男生步子大,去哪都快得像要趕着去上戰場。
就這麽沉默着上了四層樓,敷衍打個招呼,各自進了各自的寝室。
賀憫然的室友拎着個熱水壺,跟在他們後面走了一路,一進寝室便沖賀憫然“靠”了一聲,“你怎麽和靳越一起走進來?他住校了?居然還住八人間。”
賀憫然“嗯”了聲,他隐隐有種感覺,靳越确實對遲逢有着異于常人的關心。
室友又說:“他挺拽吧?不近人情的貴公子,怎麽會來住校體驗生活?”
“沒感覺,”賀憫然放下書包,“可能住校方便沖刺高考吧。”
室友覺得無趣,沒再接話。
隔壁,靳越進了408寝室,裏面好幾個室友,分別坐在凳子上、床上。
五花八門的姿勢,做着五花八門的事情,現下正一起扭頭,齊齊盯着他。
輕微的腳臭味混雜着點汗味,再加上夜宵濃重的辣油香味,說是烏煙瘴氣也不為過。
靳越很短促地皺了下眉。
“啊,你好,你是年紀第一吧,歡迎。”
“歡迎歡迎。”
一堆自我介紹流程走完之後,靳越記住幾人的名字,挺疏離地打招呼,順便控制着自己的臉色不要太臭。
流程走完,他收拾着今天放進來的行李,拿出脫鞋睡衣和洗漱用品,問室友:“你們知道澡堂在哪嗎?”
室友看了眼時間:“澡堂十一點就關門了,你要洗澡的話,要麽去洗手間洗冷水,要麽就用水桶下去拎一塊錢的熱水上來擦擦。”
靳越從來沒聽說過還有拎水來洗澡的說法,一時間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一個室友尴尬笑了兩聲,說:“以前我們宿舍的淋浴頭是能開出來熱水的,但是後來好像太陽能壞了,就只有涼水了……”
十一月的天,能洗冷水澡的都是狠人。
另一個室友勸道:“要不然別洗了,天氣涼,你頭發看起來一點也不油,明天再洗。”
靳越硬生生扯出個笑:“沒事,我去拎水,用校園卡就可以嗎?”
“對,刷卡就行。”
靳越走到洗手臺,拿起鄒女士今天非要硬塞給他的一個藍色的桶,面無表情拎上,走出了寝室。
門關上後,宿舍瞬間熱鬧起來。
“靠,誰知道咱新室友會是這號人物啊?”
“我晚上打呼,他會不會揍我?”
“應該不會吧,之前我跟他一起打過球,他性子冷,但不至于暴戾,挺有素質一少爺。”
“那可不一定,你看譚俊前段時間那個臉,被他揍成調色盤了都。”
“那屬實是譚俊嘴賤,人不行。”
“倒也是。”
靳越下樓的時候,褲兜裏手機震了幾下。
陳胤之發來的消息:【受不了苦盡快回家,诶對了,你洗澡了嗎?】
【你住的幾人間?】
【臭不臭?】
每一句都直戳人心窩子。
靳越對着手上的桶,拍了張照片傳過去。
配一句話:【打水洗澡,敢信?】
一退就是一輩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靳越:【好笑嗎,陳胤之。】
一退就是一輩子:【桶怪好看的,多打點熱水啊,要不然身上沫子都沖不幹淨,為你祈禱。】
順帶一個雙手合十的表情符號。
靳越咬牙,沒一會兒,又相繼收到了來自于江宇和何嘉裕發來的祝賀消息。
都幸災樂禍。
他一手打着字,一手拎着桶,往露天打水處走過去,人挺多,生意興隆得不像話,都在排隊。
耳邊充斥着談話聲和水流沖擊桶底的聲音。
嘈雜又熱鬧。
靳越視線一掃,瞧見某一列隊伍的最後,遲逢正跟宋瑤站在一起,一人拎一個粉色的桶,笑着聊天。
他跟過去,還沒開口說話,遲逢便已經轉頭過來瞧着他了。
“靳越?”
宋瑤也瞪着眼睛看他:“你怎麽在這?”
靳越說:“我住校了,來打水洗澡。”
遲逢抿唇笑笑:“忘記跟你說了,澡堂十一點就關門了。”
宋瑤驚了,這人怕不是來追人的?!
靳越又問遲逢:“那你也打水洗澡嗎?”
遲逢搖頭:“沒有,我都中午或者下午擠時間來澡堂洗的,我打水泡腳,你明天晚上可以早點回來洗的。”
靳越接話接得挺快:“那你早回嗎?”
宋瑤站在旁邊,視線一下看着遲逢,一下看着靳越,抿着唇笑。
在靳越問出這句話時,她內心深處,一只尖叫雞似乎就要破籠而出。
遲逢搖頭:“不啊,我要寫作業。”
靳越哼笑一聲:“那你還讓我早回?”
遲逢舔了舔唇,覺得宋瑤的表情極其不對勁。
宋瑤差點笑出聲,撮合道:“你倆一起回吧,安全點,一起寫寫作業,還能讨論一下。”
靳越“嗯”了聲表示贊同,又擰眉去看遲逢的桶:“提得動嗎你?”
畢竟她膝蓋有傷。
宋瑤咬着手指,偏過頭去憋笑,嗑得她好辛苦。
遲逢說:“提得動,你提不動嗎?”
靳越:“……”
就多餘問她。
沒一會兒就排到了遲逢和宋瑤,她們平時一人接五毛的水,約莫半桶,泡腳洗漱管夠,多出來的水便會裝到暖壺裏,第二天洗漱用。
遲逢正準備接水,突然想到什麽,偏頭問靳越:“一桶夠你洗嗎?”
靳越搖頭:“不知道,沒試過。”
宋瑤拉遲逢的袖子,扯了扯:“把你的桶借他得了。”
靳越聞言,點頭:“也行,謝謝啊。”
遲逢:?
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于是遲逢眼瞧着宋瑤和靳越一起接了滿滿三桶水。
靳越拎着宋瑤接了打算和遲逢一起用的那桶水走到女生宿舍門口,又把另外兩桶拎過來放到了一邊。
他看遲逢一眼,說:“幫我看着水。”
遲逢:“水要怎麽看,沒人偷你的水,瑤瑤一個人拎不動。”
“讓你看着別讓人弄髒了,沒讓她拎。”靳越說着,拎起宋瑤的桶就往女生宿舍進。
宋瑤見狀,在身後喊他:“诶,靳越。”
遲逢也說:“男生不能進女寝。”
宿管阿姨聽到這邊動靜,從值班室出來,擰着眉道:“幹嘛呢幹嘛呢小夥子,女生宿舍,男的不讓進啊,出去出去。”
靳越說:“她倆一個腿摔了,一個手折了,我幫她們拎上去就走。”
宋瑤:?
誰?誰手折了?
宿管阿姨:“不行不行,沒有這種先例。”
說完,她看向遲逢和宋瑤:“你倆要是拎不動就讓室友下來幫幫忙啊。”
宋瑤挺怕這個宿管阿姨,于是上前說:“我來吧我來吧,我右手沒折。”
靳越:“……”
遲逢在後頭扯了下他校服下擺,“我們能提動,你回去吧。”
她拉他衣服的時候,手隔着衣服布料,蹭上他後腰,就這一下,讓靳越愣了下,随後把手上的那桶水放到地上,往側邊輕輕t挪了一步,“行。”
遲逢轉頭,看見他轉身走出去,拎着兩桶水往男生宿舍那邊去了。
宋瑤視線也跟着追過去,等人走了才笑着拎起水桶,“我就說他在追你吧。”
遲逢:“沒有的事。”
宋瑤:“你就看着吧,我到時候幫你問。”
遲逢拍了拍宋瑤,示意她往旁邊讓讓下樓的人,“問什麽?”
宋瑤微喘着:“問他是不是在追你。”
遲逢覺得好笑,不信她真的敢這麽問,于是随口一說:“行,問清楚點……到上面臺階換我來拎。”
等遲逢和宋瑤把水拎進宿舍,洗漱完泡上腳,已經是十幾分鐘之後了。
遲逢拿過擺在桌上的手機,按了下音量鍵,桌面跳出微信消息提醒。
她點開一看。
靳越發過來張照片,她的桶放在他宿舍的地上,地板瓷磚和女生宿舍一樣,畫面右上角有一雙藍色拖鞋,散落在地上,宿舍地板也不太幹淨。
遲逢想着,他要适應宿舍生活應該也挺難。
後面跟了條消息。
靳越:【遲走走,桶明晚還你。】
遲逢回複:【行。】
另一邊,靳越站在小陽臺窗戶旁,單手很快地在對話框裏打字:以後少對男生動手動腳……
打到這裏,他手上一頓,又全部删了。
幹什麽呢?
人家只不過是扯了下你外套,這就管上閑事了……
他唇上扯出個帶點自嘲意味的笑,轉頭進屋。
室友恰好看見他表情,愣了愣,“靳、靳越越,你先別去洗,我剛拉完可能還有味兒,不好意思啊……”
靳越沒說什麽,點了下頭,摸出手機一看,陳胤之還在嘲諷他。
一退就是一輩子:【少爺,你以前可是很貴的,現在怎麽淪落到沒水洗澡的地步了。】
靳越回給他一張照片。
粉色的桶裝了滿桶水。
【遲逢的桶。】他回。
第二天,遲逢中午去了學校食堂吃飯,吃完還得擠時間去澡堂洗澡,她排隊随便打了兩個菜。
宋瑤來食堂的時候碰上她,過來坐她旁邊,看着她盤子:“就吃那麽點?你食量好小。”
遲逢說:“沒有,菜我不愛吃的時候,我就吃得少,愛吃的時候我會吃撐,那天晚上我和靳越……”
說到這,遲逢噤聲。
她只是突然想到那天她和靳越吃魚火鍋的時候吃撐了的事情,但根據宋瑤愛八卦的表現來看,她要是跟宋瑤說了,絕對免不了被她想歪。
果真,宋瑤立刻睜大眼,又開始笑:“你和他怎麽了?約會啦?”
遲逢差點被她的用詞噎到:“約什麽會,沒有的事。”
宋瑤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兩人一起回宿舍,又拎着籃子一起去澡堂。
好巧不巧,居然在澡堂門口碰上了靳越。
一般人來澡堂,基本都是拖鞋加寬松舒适衣服的打扮,反觀靳越,仍舊穿着平日穿的衣服,甚至腳上還踩着雙板鞋。
連拖鞋都沒換。
右手倒是拎着個很大的袋子。
遲逢問:“你昨晚不是才洗?”
靳越“嗯”了聲,“感覺沒洗幹淨,以後都中午洗得了,學你。”
宋瑤抱着籃子,虎勁兒上來,清了清嗓子就問出了口:“靳越,你是不是在追遲逢?”
澡堂門口寬闊,男女澡堂各在一邊,三個人就站在兩道門中間的位置。
宋瑤清脆的聲音幾乎産生了一點點回音。
遲逢以為自己聽錯了,随後不可置信地看着宋瑤。
她瘋了吧……
靳越倒是沒什麽特別的反應,看了遲逢一眼,“聽見沒?”
遲逢:“啊?”
靳越面不改色說:“她說,我在追你。”
這一問,把宋瑤都給整不會了。
遲逢也挺懵,頓了頓才接話:“她是跟你開玩笑的。”
靳越卻似乎沒打算放過她,接着問:“你自己說,我追你了麽?”
宋瑤看着他這樣,呆住:“我去……反客為主啊這是。”
以前只知道他高高在上不好接近,沒成想,也是個喜歡逗別人的。
遲逢忙說:“沒、沒追。”
靳越又看宋瑤:“聽見了?她說我沒追她。”
宋瑤哪還敢說什麽,忙說:“是是是,聽見了聽見了。”
“況且……”靳越接着說,“她不早戀,追也沒用。”
直到靳越轉頭進去了,宋瑤還在琢磨他到底幾個意思。
遲逢打了她一下:“你還真問。”
宋瑤笑着說:“這不是你在這我才敢問的,要是以前我可不敢,現在的他,比以前有人味兒多了。”
遲逢客觀評價:“他只是性子冷,人其實很好的。”
“他人好?”宋瑤覺得可一點也沒有,“哪裏好,我好不容易大着膽子直接問他,就是為了看看他無措害羞的表情,想想我簡直是在做夢。”
宋瑤又補上一句:“哇,他真的,心機好重!”
說到這,她又說:“只不過确實,他對你是挺好。”
當晚,遲逢收到靳越的消息,下去拿她的桶,桶裏已經裝好了半桶熱水。
靳越見到她,問:“你一個人下來的?”
遲逢“嗯”了聲,“你幫我打好了?謝謝。”
他看着桶,“你腿能行嗎?要不然還是我幫你拎上去。”
遲逢:“昨晚你不就沒成功進去?”
靳越逗她:“今天應該能行,這樣,我就跟宿管阿姨說,我是你哥。”
“腿能彎,別操心了,哥。”
遲逢說完,拎着桶進宿舍了。
靳越原地站着,看着空空的樓口,腦子裏只有剛剛她喊那聲“哥”。
忙的時候總覺得時間飛逝。
在緊張的學習中,一切的情緒似乎都會變得異常敏感。
朱婷婷模考成績很差,每天話也不說,只知道埋頭寫題。
遲逢不知道怎麽開導她,也沒這個能力,她連自己都顧不好。
數學還是好難,寒假的時候,她咬咬牙,偷偷跟媽媽念了一嘴,想去補習。
葛玉婷同意了,只是囑咐她:“別累壞了。”
遲逢搖搖頭:“我這算什麽,別人都比我努力多了,我同桌吃飯五分鐘解決,除了吃飯上廁所,別的時間都在寫題,就連年級第一,都每天寫作業寫到快十一點才回宿舍。”
靳越上次模考考了全市第三,他臉黑了兩三天,也開始認真寫作業了。
葛玉婷不知道年級第一就是靳越,她看着遲逢,覺得心疼,勸了一嘴:“孩子,不用那麽努力也行的,你盛叔叔事業做得還不錯,退一萬步講,以後要是你大學畢業找不到工作,去他公司随便幹點什麽都行。”
遲逢搖頭:“我不。”
葛玉婷沒再說什麽,給她交了報名費,把人送進了近乎一整個寒假都開課的補習班。
遲逢去補習班上了幾天課,過上了被數學支配的日子。
課後時間除了寫數學作業,還得鞏固別的科目,幾乎所有的空餘時間都用來寫卷子了,忙得近乎沒時間理任何人。
朗月苑。
靳越吃完飯,拉着拼拼去遛,拼拼哈着氣竄來竄去,靳越對小狗從來都是放養心态,想幹什麽都随它去。
別吃屎就行。
他摸出手機,看他和遲逢的對話框,對話還停留在前天,他和陳胤之他們幾個吃完火鍋出來,問她吃沒吃飯,她過了很久才回一個“吃了”。
也不知道問問他吃沒吃,冷淡得要命。
後來,他沒給遲逢發消息,遲逢就真的像想不起來他一樣。
他嘆了一聲氣,發消息問陳胤之:【網吧,去嗎?】
一退就是一輩子:【補習呢,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閑。】
靳越擰眉:【江宇和甲魚也補?】
一退就是一輩子:【甲魚陪顧瑩補英語,江宇好像也跟他女神一起補課呢,遲逢呢?】
靳越:【她在哪關我什麽事。】
回完消息,他點開和遲逢的對話框,看了半天,沒打字。
拼拼在前面扯着繩子,哼哼唧唧。
“你還有脾氣了。”天氣太冷,靳越手心被繩子摩擦得生疼,他垂眼看了眼手心,跟着拼拼往前走了兩步。
手機一震,陳胤之又發了消息過來。
【鏈接:寒假就來這裏玩!】
一點開,是某個游樂園的宣傳廣告,他劃動着圖片,在看到某張夜晚雪地煙花照的時候停住。
陳胤之又說:【別嘴硬,說不定她也不補課,帶她玩去啊。】
靳越幾乎沒多想便買了兩張票,随後發消息給遲逢。
【國慶不是說陪我去游樂園?】
遲逢這次倒是回得很快:【不好意思……】
靳越:【明天去?】
他發出這條消息之後,把手揣進衣兜,捏着手機,腳漫無目的踩着雪。
等手機震動。
過了很久,遲逢都沒回。
他不耐煩,她到底忙什麽呢?
等拼拼玩夠了,又t撒歡一樣跑出去時,口袋裏的手機終于震了震。
靳越拿出來一看。
走走:【不好意思,我上數學補習班,實在太忙了,去不了,高考完我請你玩可以嗎?】
靳越氣笑了,在雪地裏迎着風,把剛買好的,還很熱乎的兩張票給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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