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你嘴怎麽腫了!

第38章  你嘴怎麽腫了!

周月竹知道今晚林湘和賀鴻遠請客吃飯去了, 她一門心思等着林湘回來,可眼瞅着天都黑盡了也沒等到人。

在林湘房門前磨蹭片刻,周月竹琢磨着明日還要上班, 轉身就要離開, 這時樓下傳來輕微的開門聲吸引她頓住了腳步。

“湘湘姐, 你回來啦!”周月竹雙手絞在一起,見到大門處出現的白色身影,眼睛瞬間亮了, 忙踮着腳輕聲下樓迎過去。

“月竹,你還沒休息嗎?”林湘被周月竹的動靜吓了一跳, 她本來就是心撲通撲通劇烈跳動着跑回來的, 不妨周家還有人沒睡,此刻見到月竹, 總有種自己幹了壞事被抓包的羞恥感。

“沒有,我等你呢!”周月竹下到一樓, 站定在林湘面前,剛要擡手挽上她胳膊, 卻盯着林湘壓低了聲音驚呼,“湘湘姐, 你這嘴怎麽腫了!”

倒不是真腫起來,可就是明晃晃地紅,簡直比文工團的文藝兵表演時塗抹了口紅的嘴還要紅。

不過紅的還不一樣, 塗了口紅的嘴是幹巴的紅, 可林湘櫻唇卻是水光潋滟的紅, 瞧着明豔滋潤, 紅得惹眼。

林湘心跳都快漏了一拍,在心中無聲地罵了某人一句, 忙抿了抿唇,忽悠周月竹這個單純的小妹妹:“哦,今天晚飯太辣了,你知道黃燈籠椒可不一般,我吃到好幾個,辣得我不行。”

周月竹聽着黃燈籠椒便懂了,那确實挺辣的。

她不再糾結林湘紅豔豔的唇,轉而挽着林湘的胳膊上樓,二人進屋後,周月竹一副少女心事羞答答的模樣,要和林湘講秘密。

林湘忙着給自己倒水,夜裏風大,還在牆邊胡鬧了一陣,她這會兒口幹舌燥,捧着搪瓷盅仰頭灌水,一連喝了大半盅才解了渴。

适時的,周月竹的聲音也響起,嗓音中帶着少女獨有的嬌羞:“湘湘姐,我跟你說的秘密,你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哦。”

林湘點頭,被涼白開滋潤過的紅唇越發潋滟:“你說,到底怎麽了?”

周月竹一張小臉通紅,似飛雲染霞,雙手來回來去地絞着麻花辮發尾,口出驚人道:“我今晚跟沈建明...親嘴了!”

“咳咳!”林湘差點喝水嗆着,作為今晚也幹了壞事的人,她立刻聯想到月黑風高的紅磚牆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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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看周月竹這小姑娘,林湘還是端着大姐姐的沉穩架勢,堅決不能在人面前露怯:“呀,你們進展不錯嘛!沈建明同志這是開竅了?”

打開了話匣子,周月竹再害羞也忍不住嘀嘀咕咕,講述着今晚和沈建明約會時,兩人歷史性地突破。

只是林湘越聽越不對勁,感情周月竹和沈建明的親嘴就是雙唇貼了一下,立刻就分開了,沒了。

她只能在心中感慨,這兩人也是夠純情的。

哪像...咳咳...

周月竹羞答答地聊完自己的秘密,立刻又八卦地關心她:“湘湘姐,你和堂哥處對象也有一段時間了,你們親嘴兒沒有啊?”

這小丫頭單純卻也直接,着實令人招架不住。

“咳咳!”林湘腦海中不自覺再次閃回某些不太純情的片段,一臉嚴肅道,“沒有!我和你堂哥可是非常樸素純潔的談對象,我們就拉過手。”

周月竹:“...”

“天哪,堂哥這行動也太慢了吧!還是軍人哪...”周月竹沒談對象前也聽說過談對象的男人不老實的,不說親嘴兒,一般也得親親臉頰呢,沒想到自己堂哥這麽久了竟然只拉過湘湘姐的手。

埋汰了堂哥兩句,周月竹突然又醒悟過來,這也正常,堂哥本來就比其他男同志難接近,以前任何女同志都挨不了他身的,對誰都冷淡,像座冰山似的,想着讓堂哥主動去親人,簡直是做夢!

——

昨夜好不容易将月竹打發回屋,林湘美美地睡了一覺,星期一又踩着點兒去上班了。

二廠如今的處境稍稍好轉,工人們合理分配着工作和摸魚的份額,在力争不加班的情況下完成生産任務。

趙主任天天四處晃悠,似乎要将尾巴翹上天,還特意找上一廠廠辦的宣傳幹事來采訪采訪二廠,争取在食品廠內部報紙上給二廠搏個版面。

林湘沒想到,沈春麗真就過來了。

一廠宣傳幹事沈春麗入職後便負責食品廠報紙的撰稿,這份報紙是廠內部每月的重大新聞總結,多是彙報生産作業情況,再重點采訪一些先進個人、集體,宣傳弘揚奮鬥建設精神與思想。

林湘看過幾期報紙,簡而言之就是非常正能量。

“來,沈幹事,坐着坐着,把這兒當自己家就是。”趙主任沒什麽架子,就連一廠的宣傳幹事來了,也沒使喚手底下的人幹活,反而自個兒給人泡了茶,接着就滔滔不絕談起二廠的不容易。

沈春麗對二廠早有認知,無非就是人人都提及的懶惰、松懈、不積極、思想覺悟有問題、沒有革命精神...可這回,二廠實實在在地給廠裏增創了效益,她認為給二廠一個版面還是值得的。

只是趙主任實在太能說,尤其是胡說。

在他口中的二廠成了個爹不疼娘不愛的棄子,二廠的職工們是堅守家庭的可憐人...沈春麗嘴角一抽,實在難以下筆。

“趙主任,咱們談談這次汽水改包裝的事吧。”這才是沈春麗此次撰稿的重點。

“哦哦,對。”趙主任還沉浸在二廠的不容易中呢,聽着這話忙招呼林湘上前,“小林來,她是二廠的功臣,讓沈同志采訪采訪你。沈同志,你可得好好寫我們小林同志啊,那些個成語啊,好話啊,反正也不要錢,都招呼上。”

林湘:“...”

沈春麗:“...”

兩個年輕女同志交流起來就很順暢了,沈春麗問完問題,心中已經有了大致思路,收起紙筆時,再看向林湘的眼神便多了幾分探究與打量。

林湘沖她笑了笑:“春麗,你怎麽這麽看着我?”

沈春麗跟着翹了翹嘴角:“沒什麽,我就覺得你挺有本事的。”

一般人哪能想到往包裝上添一句話能有這麽大作用,現在看來,自己表姐苦苦追求的賀團長會和林湘在一起,眼光确實不錯。

想到表姐孟菁,她思緒飄遠,昨晚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表姐回家時氣沖沖的,臉還紅得不行,一時不知道是在生氣還是羞惱。

沈春麗問她也不說,只關上房門一個人待着。

林湘不妨沈春麗如此直白地誇自己一句,倒是坦然接受:“那你記得把我們二廠的版面寫大點兒~”

沈春麗表情瞬間嚴肅起來,一把緊攥着紙筆,堅守原則道:“那要看本期報紙的安排,我可不會給你開後門!”

林湘忍俊不禁。

送走沈春麗,林湘回辦公室複命,只見趙主任攥着一沓票據叫自己,上來就是分發獎勵。

“小林這陣子可是給咱們二廠長臉,又來這裏沒幾個月,咱們廠這一沓獎勵的棉花票肉票和糖票糕點票你多分點。”

在廠裏偶爾還是有些額外的福利的,林湘這也算是徹底打入內部,成為核心幹事,自然受待見。

孔真真和馬德發對此也沒有異議,兩人拿了幾張比林湘份額少的票據,依舊美滋滋。

“謝謝主任。”林湘可不客氣,既然是送上門的好東西,自然來者不拒。

她一一清點,棉花票有四張,共計四斤的量,另外還有一斤肉票,一斤糖票和糕點票。

上個月發工資的肉票、糖票和糕點票都花了,就連賀鴻遠的份額也給她買了吃的,可林湘還是饞呢,有錢也沒法天天大魚大肉糖果糕點吃着,這幾張票真是“救命”了。

下工後,林湘和來接自己回家的賀鴻遠道:“我們先去供銷社那邊買點菜和桃酥回去。對了,這幾張棉花票給你娘寄回去吧。”

浪花島的冬天也有二十多度,穿長袖襯衫差不多也能過,最多再穿薄毛線衣,基本不需要做棉襖,林湘想着在西豐市的賀大娘更需要扯棉花做棉襖或者棉被。

賀鴻遠琢磨:“這邊冬天溫差大,白天雖說暖和些,可夜裏還是涼,你過來的時候有帶冬天的衣服?還是得做一件薄棉襖。”

林湘疑惑:“真用得上?”

賀鴻遠輕笑,瞧着林湘認真思考的模樣,忍住了捏捏她臉蛋的沖動,垂在軍褲邊的手緊了緊,道:“這樣,你手裏的四斤棉花票寄給我娘,我那裏還有棉花票給你做棉襖。”

林湘驀地瞪圓杏眼:“你這不是多此一舉?”

怎麽他不直接給賀大娘寄去。

賀鴻遠輕挑劍眉:“我娘收到你寄回去的棉花票肯定更高興。”

林湘:“...”

這人還真是...挺會拿捏人心的。

在供銷社買了半斤江米條和半斤桃酥,糖票暫時留着,林湘又帶着賀鴻遠上隔壁海鮮站挑了一條魚。

今日運氣不錯,漁民打漁回來收獲滿滿,連帶着海鮮站的東西也新鮮,活蹦亂跳的一尾打鐵魚串着草繩遞來。

林湘正掏錢付錢,頭也沒回地就讓賀鴻遠接着。

賀鴻遠還是頭一回和除了自己母親之外的人來買菜,尤其這人還是自己對象。

看着林湘在水缸子裏認真挑選,一定要挑一條最新鮮,模樣最漂亮的魚,又使喚自己拎着動作,她則付了錢,轉頭沖自己一笑。

“走吧,家裏有佐料,咱們今天炖魚湯喝。”林湘心情雀躍。

賀鴻遠聽到家這個字,不由得在腦海中勾織着一棟房子的模樣,是自己和林湘的家。

不過,現在的二人仍是在周家,到家後,林湘馬不停蹄去準備魚湯,給今天的晚飯加餐。

馮姨已經準備了三個菜,土豆絲和炝炒白菜,再蒸了一盤紅薯。

等林湘的魚湯炖好,白花花的湯底好似純白的牛奶,再撒上幾粒鮮紅的枸杞,飄着鮮香氣,清淡适宜,鮮美可口。打鐵魚,是浪花島附近最常見的魚類之一,刺少肉多,魚肉鮮嫩。

一大盆魚湯被四人解決得幹幹淨淨,飯桌上,馮麗聽聞林湘要給二嫂寄棉花票回去,當即道:“正好我這裏還有幾張,一起給二嫂寄回去。”

飯後,林湘拿上馮姨給的棉花票回屋寫信,賀鴻遠跟上她的腳步,一同進了林湘的房間。

這還是賀鴻遠第一次進女同志的閨房。

林湘瞧他那模樣,正經得不行,不由得打趣他:“賀團長,你還經過哪個女同志的房間不?”

賀鴻遠一臉嚴肅:“我娘。”

林湘:“...”

真是敗給你了,可也知道他說的都是事實。

賀鴻遠倚在桌邊,看着林湘伏案寫信,信上将她在浪花島的生活簡單提了提,全挑的好事兒講,最後還誇了賀鴻遠兩句。紙頁對折裝進信封,再将六張棉花票一并送入。

黃皮信封上,林湘寫下賀大娘大隊的地址與收信人名字,至于寄信人一欄,她頓了頓,盯着身旁存在感十足的男人灼熱的目光,寫下寄信人——林湘賀鴻遠。

她擡眸将信封往男人面前推了推,邀功般道:“看看,我可把你的功勞也添上去了。”

畢竟自己的棉花票給賀大娘,賀鴻遠又将他的棉花票給自己,一時也說不清是誰給誰的。

賀鴻遠低眉掃過娟秀的字跡,看着兩人的名字沒有任何阻隔的緊貼在一起,心中熨帖。

都說談戀愛後,會忍不住和戀人多些肢體接觸,那是發自內心的親近,林湘也不例外。

只是礙于在周家,她和賀鴻遠兩人在房間裏關門待着并不合适,林湘便将房門大敞,表明二人可是清清白白的。

信寫好了,她安排賀鴻遠明天有時間去郵局買好郵票貼上寄出,說話間,一來二去就盯上了賀鴻遠接過信封的手掌。

賀鴻遠手掌寬大,比她的大上許多,五指細長,骨節分明,十分好看,甚至帶着幾分性感。掌心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薄繭,全是訓練和打仗留下的印記。

林湘一本正經道:“賀團長,我會看手相,我幫你看看吧。”

說話間,雙手拉着賀鴻遠寬大的右手手掌到跟前。

賀鴻遠嚴肅教育她:“看什麽手相?不準搞封建迷信。”

林湘猛地想起來,現在這個年代對這種封建迷信是嚴厲打擊的,不過這會兒就兩人在,她也沒太在意:“怎麽?你還要去舉報我?我不管,要是以後有人誰說我搞封建迷信,肯定就是你舉報的。”

賀鴻遠勾了勾唇,像是被林湘非賴着自己的言語逗笑:“你還真說得出口。”

“哎呀,我給你看看嘛。”林湘當然不會看手相,只是指腹輕輕摩挲着男人掌心的薄繭,理直氣壯地胡說八道,“嗯,賀鴻遠同志呢,一看就是個事業有成,心性堅定的人,看看這事業線多順暢,直直的一條,生命線更是綿長,肯定長命百歲...”

賀鴻遠只覺掌心酥酥麻麻的癢,林湘肌膚柔嫩,輕輕擦過自己手掌,好似用一根輕飄飄的羽毛在自己心頭撩撥,攪出一種難以自控的感覺,以至于他沒法聽進去林湘那些看手相的話。

看出林湘是在瞎編瞎說,口中不要錢的好話一個勁兒往外倒,賀鴻遠手指蜷曲,貼上林湘的手掌,淡淡道:“那你幫我看看感情線如何?”

林湘挑眉,略微驚訝地看着賀鴻遠:“賀團長,你怎麽回事?不是要抵制封建迷信嗎?現在還主動問起來了?”

賀鴻遠眼底鋪滿笑意,淩厲的劍眉都柔和了幾分,勾唇道:“嗯,看你挺有本事的,林大師幫我看看感情線如何?我對象什麽時候願意和我結婚。”

林湘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擡眼便直直撞進了男人深邃的眼眸,素來冷漠的眸子中像是燃着火焰,熾熱又洶湧。

她猛地松手,收回手捏緊成拳搭在腿上,壓抑着心口那陣酥酥麻麻的癢意,嘟囔道:“我可看不了感情線,你找別人問去。”

“哦?”賀鴻遠倒沒繼續為難林湘,只弓手輕刮林湘鼻尖,眼角眉梢笑意點點,“學藝不精啊,林湘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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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賀鴻遠在午間上了一趟郵局,買好郵票貼上,将信和布票一同寄出。昨日最後,他讓林湘在信裏添上一段話,由她勸說自己娘過來海島上住一段時間。

以往賀鴻遠開口,賀大娘不為所動,這回兒子對象開口,興許能有用些。

寄完信回到部隊,賀鴻遠上食堂吃了飯。說來也奇怪,過去他礙着曾經的恩恩怨怨,并沒上周家去過幾回,一日三餐幾乎都是吃部隊食堂。

可現在,卻忽然覺得在食堂一個人或是同戰友吃飯沒那麽香。

身邊少了誰似的。

絲毫不知道被嫌棄的張華峰大口吃着飯菜,問起已經打了結婚報告的姜衛軍籌備情況,賀鴻遠聽到結婚兩個字,不由得也豎起耳朵。

“嚯,結婚要準備的東西多哎。”姜參謀長在工作上能力出色,也對于結婚的習俗卻一竅不通,“還是我娘讓人寫信過來吩咐,說得準備彩禮,三轉一響看家裏條件準備,另外還要合八字選日子...我聽着頭都是暈的。”

張華峰大笑兩聲,羨慕道:“暈也沒事,總歸是娶到媳婦兒了!兄弟,你動作倒是快啊。”

姜衛軍打趣他:“你也抓緊啊,還有鴻遠,你們倆都行動起來。”

賀鴻遠還沒開口,張華峰搶先表态:“你放心,我落後你,肯定不可能落後賀鴻遠這小子!我肯定比他先結婚。”

“你倒挺有自信。”賀鴻遠淡淡可口。

張華峰挺起胸膛,驕傲極了!

賀鴻遠結束任務後休息了幾天,轉頭又投入到工作中。九月新兵入伍,主要是由營長帶兵訓練,他作為團長去巡視一回,見着零星幾個刺頭不服管教,當即就親自下場練兵。

新入伍的戰士中總容易出現刺頭,甚至賀鴻遠當年也是這樣過來的,年輕氣盛,橫沖直撞,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

威嚴的賀鴻遠氣場強大,就是不說話站在那裏也令人膽寒,更別提他沉聲開口,下達訓練任務,聽着新兵們一片哀嚎根本完不成任務也面不改色。

“現在開始,五公裏越野跑,17分鐘內完成不了的加練五公裏負重跑!”賀鴻遠眸光堅定,絲毫不為這幫小崽子懶散拖沓的抱怨所動,拔高嗓音發出號令。

有不服氣的刺頭站出來反抗兇狠無情的賀鴻遠:“團長,17分鐘我們根本跑不完,你不如直接說讓我們所有人加練五公裏負重跑。”

話語中滿是抱怨與不服。

意有所指賀鴻遠夾帶私貨,根本是故意為難他們這些新兵。

賀鴻遠冰冷的目光掃過衆人,劍眉淩厲,薄唇緊抿,片刻後揚聲開口:“完不成任務是你們的問題,一天到晚吊兒郎當地當然完不成任務,你們這屆新兵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現在還沒開始就覺得人人都完不成17分鐘的目标?你們的志氣呢?沒有志氣上這裏來幹什麽?麻溜回家種田去!”

空曠的訓練場上回蕩着賀鴻遠沉聲訓話,他一字一句,如同過往一樣對付着新入伍,一顆心還沒野回來的士兵:“等上了戰場,生死攸關的時候,你們對着你們的敵人也商量去,你們跑不動,你們要申請降低目标,看看你們的敵人會不會答應!”

一排排一列列的新兵青澀稚嫩,基本都只有16-18歲,入伍時間短,更多的是好奇與憧憬,仍在服從命令與不服管教的情緒中間游移。

此刻面對威嚴正盛,霸氣逼人的賀團長,再無一人敢出聲。

“我新兵入伍時五公裏越野跑成績16分02秒,你們周營長新兵成績16分26秒,早上你們見到的楊指導員成績16分32秒...你們呢?”賀鴻遠铿锵有力,鋒芒畢露,“這陣子訓練下來,有一個人成績能看嗎?訓練态度散漫,成績稀爛,還不願意多練!現在誰不想練的,立刻打報告出列,我親自送他回去!”

站得筆直的新兵們紋絲不動,在豔陽下軍姿挺立,無一人再敢吭聲。就連态度最拽,最讓周營長頭疼的刺兒頭董武也緊抿雙唇。

賀鴻遠面色稍霁,卻不大顯現,白色帽檐下一雙鳳眼如鷹隼般鋒銳,只對着衆人揚聲道:“現在五公裏越野跑,有沒有信心跑進17分鐘!”

“有!”前頭紛紛抱怨的新兵們不敢認輸,齊聲回答。

“大聲點,有沒有信心?”賀鴻遠洪亮的聲音響徹訓練場。

新兵們似是被激發鬥志,扯着嗓子喊:“有!”

“出發!”

周營長看着一幫子新兵紛紛負重出發,這才松了一口氣,該說不說,賀團長平日威嚴,但是真好使啊!

要是他來調教這些新兵,怎麽也得多花些時間,賀團長一出手就是不一樣,這模樣就夠讓人膽寒的,再刺兒頭的見着賀團長都得乖乖的。

這便是從戰場上歷練出來的氣勢與霸氣。

賀鴻遠一通訓話,再和周營長讨論一番今年新兵的情況,尤其聽說了董武這個十七歲新兵的能力出衆與脾氣不小。

新兵董武在入伍訓練測試中幾乎樣樣都是第一名,個人能力十分出衆,為人自信自負,好出風頭,也敢出來反抗上級,現在俨然已經是新兵的頭頭兒。

可他性子直又大膽,周營長帶着他既感嘆這人的能力優秀,又頭疼他難服管教。

像董武這樣的新兵俨然就是最令人“又愛又恨”的士兵。

賀鴻遠掐着訓練秒表,耳畔鑽進周營長的彙報工作,在時間到達16分11秒時瞥見董武跑在最前面,距離終點線僅兩百多米。

可就在賀鴻遠和周營長認為董武将成為新兵第一時,他突然停下腳步,俯身看向一旁摔倒的戰友。

時間來到17分鐘,一共有八名新兵在規定目标時間內完成五公裏越野跑,而剩下的新兵陸續于17分鐘之後抵達終點線。

董武背着摔倒扭傷腳踝的戰友跑過終點線時,賀鴻遠垂眸瞥見時間,17分09秒。

“沒有超過17分鐘的所有人集合,加練五公裏負重跑!”賀鴻遠面無表情下達訓練任務。

“報告!”董武出列報告,為自己正名,“團長,我正常跑的成績肯定進了17分鐘。”

賀鴻遠掀起眼皮,掃過董武青澀卻充滿朝氣的面龐,淡淡開口:“所以呢?你剛剛在17分鐘之內跑進終點線沒有?”

“我是為了背汪衛國...”董武并不服氣,自己當時距離終點線僅兩百米,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必定能在17分鐘之內到達。

賀鴻遠沉聲打斷他:“所以你剛剛在17分鐘之內跑進終點線沒有?”

董武一臉憤憤地噤聲,賭氣道:“沒有!”

“那就跑!”賀鴻遠絲毫不留情。

一群新兵繼續加練,十多分鐘後汗涔涔地喘着粗氣回到訓練場,董武仍是第一個到達的,他身體素質出色,肌肉緊實健壯,尤其在沖刺階段具有極強的爆發力。

他折騰下來,仍舊是不滿地看向氣勢逼人的團長。

賀鴻遠大步走向正休息的新兵堆,所到之處,新兵們的議論聲瞬間停止,人人繃直身體,不自覺地規矩老實起來。

董武見賀團長停在自己面前,血氣方剛道:“團長,我剛剛五公裏負重跑也是第一!”

那副模樣簡直是無所畏懼,橫沖直撞。

賀鴻遠輕笑一聲,到底沒有了訓練時的嚴肅:“你還驕傲上了?”

董武:“...”

越是被團長打擊,他越是不服,越是來勁,剛想再辯駁兩句,又聽到魔鬼般的賀團長再次開口。

“剛剛要是我背着戰友跑,照樣能跑進17分鐘。”

一句話絕殺,董武只覺得氣血上湧!

偏偏董武聽過賀團長的英勇事跡,看着他高大健壯的身材,露出的緊實肌肉,董武心裏清楚,賀團長說的是真的。

這一瞬間,董武有一點洩氣。

繃得筆直的身體霎時松懈,烈日下的新兵刺頭有些蔫。

“不過,你能背着戰友跑,以後上戰場,戰友也能放心地将後背交給你。”賀鴻遠話鋒陡轉,眼神中露出幾分欣賞,“下回背着戰友也給我跑進17分鐘,能不能做到?”

董武瞬間打起精神,昂首挺胸道:“能!”

賀鴻遠微微颔首,這才轉身離開。

“團長!”董武盯着賀團長偉岸的背影,叫住他。

賀鴻遠沒有回頭,只停下腳步聽着身後傳來少年稚嫩卻充滿血性的聲音:“團長,我以後肯定超過你!”

賀鴻遠勾着唇笑了,低聲罵了一句:“小兔崽子。”

再揚聲回道:“有本事就試試!”

軍旗在烈日下顯得更加鮮紅,見狀着一代又一代軍人的傳承。董武盯着賀團長的背影遲遲不願挪眼,眼中滿是興奮與沖勁。

休息片刻,新兵的訓練仍要繼續,周營長重新接過主導教官的位子,而剛剛摔倒扭傷腳踝的汪衛國正被賀鴻遠背着去軍區醫院治療。

性子一向膽小些的汪衛國戰戰兢兢,伏在團裏人人懼怕的團長背上,顫顫巍巍開口:“團...團長,不然還是我自己走吧,不用,不用背。”

賀鴻遠是在半道見着這新兵一瘸一拐往軍區醫院去的,當即就把人背上了。

“等你慢騰騰拐到軍區醫院,人都下班了。”賀鴻遠背着一個大男人仍顯輕松,快步趕到軍區醫院,直接找護士幫着看看。

汪衛國哪裏想過威嚴可怖的賀團長竟然還會背着自己來看傷,心裏卻生出幾分依賴與安全感。

他今年只有十六歲,是這批新兵裏年齡最小的,白天高強度訓練,夜裏就想家,經常想得睡不着。

這會兒被團長背來醫院,突然鼻頭一酸,待他剛吸了吸鼻子,就聽到賀團長沉聲開口:“你敢給我哭一個試試?”

汪衛國:“...”

那麽點兒傷感情緒瞬間被吓回去了。

賀鴻遠将新兵扔給護士上藥,自己轉頭四處逡巡的功夫卻突然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汪衛國就這麽見到永遠都是一副嚴肅威嚴模樣的賀團長大步朝一個穿着黃色襯衣的女同志走去,臉上竟然挂着淺淺笑意,似乎連說話都溫柔了許多。

“怎麽突然到軍區醫院來了?”賀鴻遠上下打量着林湘,擔心是她哪裏受傷了。

林湘額上汗涔涔,因為一路趕來小臉紅撲撲的,全是被曬的,她忙解釋道:“不是我受傷了,是我們廠裏的工人,今天下午操作設備突然絞着手了,現在正在縫傷口呢。”

說來也吓人,林湘想到那鮮血直流的手就一陣後怕。

這個年代對于安全作業的意識并不高,不像後世各種生産操作更加規範标準,這裏的職工培訓強度不夠,要求也不算高,尤其是在各項生産作業中并不規範,經常都顯出幾分随意,即使是一廠也多是如此。

這便留下了不少安全隐患。

林湘之前還沒有太深體會,這次親眼目睹,體會就深刻了。

她琢磨着,等工人手傷治了,必須找趙主任商量着對設備操作進行規範化和标準化要求,減少乃至杜絕此類情況再次發生。如果順利,最好能建議一廠也嚴格要求起來。

賀鴻遠點點頭,順着林湘的目光看向軍區醫院一樓的手術室:“進去多久了?”

“半個多小時了。”

話音剛落,林湘見到手術室大門一開,忙上前詢問情況。

這次主治醫生正是孟菁,她穿着白大褂,摘下口罩,專業又快速地闡明傷患的情況:“手臂是被利器割傷,傷口不算淺,現在縫了傷口上了藥,先住院觀察一星期,如果傷勢沒有惡化可以回家靜養,三個月內別幹重活。”

林湘自然相信書中女主的專業,孟菁在書裏可是在醫學領域幹出一番事業的,她真誠道:“謝謝你,孟醫生。”

孟菁沖她點點頭,目光又掃過林湘身後的賀鴻遠,并沒有多說一句話便轉身離開。

孟菁腳步匆匆,腦子裏卻亂糟糟的,見鬼了,怎麽見到賀鴻遠沒什麽想說話的心思,反而一下想起來蔣正豪那個可惡的家夥!

林湘代表廠裏安置了受傷職工,給人發放了慰問金。

如今的國營廠福利待遇不錯,像是工傷會有工會組織慰問,廠裏組織慰問,部門組織慰問,醫藥費全包,另外再送一筆慰問金和營養品。

工人在軍區醫院住院安頓下來,林湘回到廠裏就同趙主任商量起規範化标準化工作準則的事情。

趙主任最不缺的就是人情味,剛為受傷職工申請廠裏慰問津貼,聽到林湘這話也認同。雖說廠裏的勞動作業總體危險性不大,可一年下來偶爾還是有人會受些傷,這麽想來,大夥兒的勞動作業确實缺乏培訓,缺乏标準化與規範化。

“那這事兒怎麽拟章程?”趙主任對此并不擅長。

林湘早想好了:“主任,我來拟,拟完您修改定奪。”

“行。”趙主任瞧着林湘,眼神中越發滿意。

林湘根據食品廠的特性認真拟好了每個環節的操作手則,從食品安全衛生到防止受傷的規範化設備操作都詳細羅列了條款。

趙主任瞧着她這1、2、3、4、5...一條條真是清晰明了,那是相當滿意:“行,直接貼到車間去,等明天下午,再召集所有工人強調強調。”

“好。”林湘是個行動派,尤其是這樣重要的事情,她拿着勞動作業準則張貼到車間牆上,轉頭又撺掇趙主任,“主任,要不您建議一廠也搞個這個?”

趙主任起初并不想摻和一廠的事情,畢竟二廠在一廠不受待見,他在一廠也說不上話,不過聽着林湘說起受傷的危害,到底還是同意了。

“走,去一廠找副廠長說道說道。”

趙主任帶着林湘上一廠去,心想自己這也是做好事,等兩人走進一廠,見着剛生産好的蝦醬罐頭裝車準備運送出發,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林湘自然也好奇,上回和蝦醬車間的人開會,秦主任可是口口聲聲提議改配方的,也不知道這批蝦醬...

待二人走近,林湘聽到卡車旁正和銷售科科長說話的秦主任的聲音。

“宋科長,你放心,我們這回改良了配方,肯定能跟食品食品廠的打擂臺!把失去的訂單搶回來!”

一輛輛卡車載着新鮮改良了配方的蝦醬罐頭出發,車間主任秦陽波滿臉期待,林湘望了一眼那些藍色卡車,不免擔憂。

只怕秦主任的期待要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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