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 隔壁小王他鄰居(十二)
53 隔壁小王他鄰居(十二)
◎敬酒不吃吃罰酒。◎
諸非相決定替花滿樓治眼睛後便認真地開始準備起來, 針灸的器具,所需的藥材,專門的房間, 陸小鳳積極配合, 比花滿樓本人還要專注。
王憐花知道諸非相會醫術,他和諸非相相遇之處兩看兩相厭,試過下毒藥迷藥偷襲,卻總是被反将一軍, 而諸非相本人從未中過招。
只是他卻不知道諸非相竟然也會救人。
在王憐花表達了這一疑問之後,諸非相又用往常那句“出家人慈悲為懷”搪塞他,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別說只是為花滿樓治眼睛。
陸小鳳卻覺得這是諸非相喜歡花滿樓的證明,在一旁幫忙時又得意洋洋地炫耀起他的預言——沒有人會讨厭花滿樓,連諸大師也不例外。
諸非相擡手把他推到一邊, 成分诠釋了“充耳不聞”一詞的含義。
緊接着他又在玉天寶在他身邊擠眉弄眼時诠釋了什麽叫做“心狠手辣”“冷酷無情”,一針飛出,将玉天寶定在原地。
玉天寶嘴巴能動, 連忙投降, 王憐花上前一擋,背對着諸非相開始研究他點穴的具體方式,伸手在玉天寶身上點來點去。
自從把他定在院中整整兩個時辰之後,王憐花便對諸非相點穴的方法上了頭,他雖然費勁解開了諸非相的穴道, 卻并不知該如何點穴,玉天寶此刻便成了現成的、送上門來的研究對象。
玉天寶一開始還很開心, 因為王憐花毫不猶豫地來到他面前, 但随着王憐花沒有拔針反而伸手亂拍亂點, 他的表情向扭曲轉變。被諸非相定身是不痛不癢,而王憐花絲毫不懂得收斂,下手賊狠,弄得玉天寶賊難受。
“小王公子……”玉天寶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議,“放我一馬?”
王憐花微笑着看他一眼,伸手從他肩上拂過,飛快點了幾處,玉天寶肩膀一麻,只聽得面前的少年溫柔道:“莫急。”
玉天寶:“………”
他把求救的視線投向靠譜的大俠陸小鳳,但陸小鳳正和諸非相談話,眼裏沒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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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非相俯身觀察花滿樓的眼睛,同時一一将記憶裏的治眼方案列出,字跡龍飛鳳舞,赤衣染上飛濺的墨跡,陸小鳳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亂,只勉強看懂幾個詞,遂果斷放棄,努力研起墨來。
他替諸非相磨着墨,擡眼時不經意間對上玉天寶的求救目光,大吃一驚,躊躇片刻,對着王憐花的背影重重地幹咳一聲。
王憐花恍若未聞,沒有回頭。
玉天寶被王憐花點了啞穴,眼角泛紅,好不可憐。
陸小鳳又咳一聲。
王憐花悠悠回首,似笑非笑。
陸小鳳正組織着語言來勸說這位脾氣乖張意向堅定的江湖後背,手背上驀地一涼,王憐花的表情也在那一瞬間變得很是微妙。
原來是諸非相伸手蘸墨,墨沒蘸到反而一筆畫在陸小鳳手上。
兩人面面相觑。
諸非相眼一眯,問道:“陸小鳳,你是想讓小僧以你為紙麽?”
陸小鳳瞅瞅自己染上墨跡的衣袖,笑道:“這倒不是,只是想與大師穿同一類衣裳。”
花滿樓輕笑一聲,溫聲道:“諸大師,我不急,你不如先替玉兄弟解穴,不知為何從方才起我便沒聽見他的聲音了。”
玉天寶立刻向花滿樓投之以感激的目光,此刻坐在椅子上的花滿樓在他眼中渾身散發着七彩光芒,虹光萬丈。
王憐花露出一種興致被打斷時的不愉快的神情,看了眼花滿樓,卻也退開了一步。
諸非相替玉天寶解開所有穴道,王憐花似乎真的未曾手下留情,諸非相一解開穴道,玉天寶便立刻倒進椅子裏安詳地閉上雙眼。
王憐花感覺被污蔑了:“……才一刻鐘左右!”
玉天寶立刻睜眼:“才不是!對我來說比一生還要漫長!”
王憐花冷笑。
諸非相幹脆地轉過身,繼續他為花滿樓治眼睛的工作。
*
治眼的行動如火如荼,花滿樓的父母得知諸非相要為他治眼睛,積極地送來各式草藥,新的舊的,好的極好的與非常好的,應有盡有,而諸非相則從其中挑出必需的草藥來為花滿樓治眼。
他有許多治眼的方案,針對花滿樓的眼睛情況,綜合采取了最穩妥最合适的方案。
百花樓裏除了花香之外,也開始彌漫起藥香。
目前的療程并沒有難尋的藥草,但之後的療程裏需要一株藥草。
“崖神草”,除此之外也有其他的名字。
諸非相不知道崖神草在這個世界的名字,而王憐花自幼習醫學毒,于藥理一道頗為精通,讀遍諸多書籍,因此諸非相閑暇時向王憐花問起崖神草的相關信息。
崖神草,黑葉綠莖,藍花白果,香氣濃厚,生長于峭崖之上,極難發現,但諸非相走過的世界很多,見過的次數也很多。
王憐花對着諸非相所畫的草藥模樣,眉毛漸漸地擰了起來。
他搖頭,心中漫上一絲不解:“沒有聽說過這種草藥。”
諸非相點點頭,心想也許這個世界沒有崖神草。
王憐花問:“這株藥草非要不可?”
諸非相道:“倒也不是,論效果來說它是非要不可。”
若是實在找不到,也可以選擇其他藥草,備選有好幾種,但效果卻是有那麽一點差距,諸非相個人更傾向于用崖神草。
王憐花沉默了片刻,問道:“既然你知道有這株草藥,為何還要問我?”
諸非相眨眨眼,意味深長地微笑:“為了考校你。沒想到竟然也有憐花公子不知道的事情。”
王憐花道:“我從未說過我無所不知,諸大師高看我了。”
諸非相道:“那小僧以後便低看你一些。”
王憐花:“……”
諸非相除了問王憐花,也去了杭州城中衆多醫館詢問,問遍許多老藥師,都告訴他未曾見過。
崖神草雖然難找,但并不至于毫無記載,諸非相有過經驗,便明白這個世界也許沒有崖神草這一可能性,他開始考慮其他方案。
王憐花看出他的打算,心裏奇怪,諸非相既然知道找到崖神草的大致方法,為何還要去問其他醫師是否聽過?莫非崖神草是他杜撰出的藥草?
可如此一來,又有許多說不通的事情。
他心中不解,便臨摹數幅藥草圖,派下去命人打聽。
但不等他的手下傳出消息,玉天寶便給了他一個意外驚喜。
那天玉天寶偶然間看到王憐花手中拿着的草藥圖,認真地告誡王憐花:“這草的果子又苦又澀,難吃。”
王憐花雙目微睜,拉着他去後院找諸非相。
諸非相正在後院煎藥,懶洋洋地靠着椅子搖扇子,王憐花把玉天寶推到他面前,說:“他見過崖神草。”
諸非相坐直了:“你見過崖神草?”
“那草原來叫崖神草嗎?我都不知道。”玉天寶為新知識驚奇不已,摸着下巴絞盡腦汁地回想,“它長在一個很偏僻很偏僻的宮殿,我記事時起它就一直在那兒長着。十歲的時候我和我爹鬧別扭,躲在那裏躲餓了,就摘下來吃了一個果子,很難吃,現在我都忘不了它的味道。”
諸非相問:“什麽味道?”
玉天寶回憶:“又苦又澀,吃了舌頭發麻……一股土味?非常刺激。”
那就對了。諸非相心想,看來這個世界還是有崖神草,只是不知為何一直無人發現……也許是因為羅剎教太霸道。
既然有崖神草,玉天寶還見過它,諸非相便相當爽快地決定放他回去采那株崖神草。
盡管之前如何哀求諸非相都絲毫不為所動,如今卻痛痛快快的答應讓玉天寶心情微妙,但玉天寶十分樂意為花滿樓做些事情,可有些事并非他想答應就能答應下來,玉天寶神色躊躇,諸非相問他想些什麽,他如實回答。
“我爹在用我對付快活王,我若是直接回到羅剎教,我爹便沒有借口了。”
玉天寶畢竟是羅剎教少主,要替他爹和羅剎教考慮,不想就這麽平安回去,于是面上的表情十分糾結,分外為難。
王憐花也有意見,他并不支持諸非相放玉天寶回去的打算,畢竟快活王的事不僅僅是玉羅剎一個人的事,王夫人也參與其中,此時他與玉天寶的角度觀念一致。
羅剎教遠在昆侖,不說路途遙遠,單說其教衆行事詭谲,難以溝通,而讓玉天寶這位少主去取崖神草是最為穩妥的打算。
但王憐花與玉天寶說得确實有道理。
因此一時之間陷入僵持,玉天寶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他很是惆悵。
花滿樓對諸非相與快活王之間的糾葛有所了解,見玉天寶很為難,便想勸諸非相不必太堅持用崖神草,也不必如此着急,待事情塵埃落定再說也不遲。
諸非相知道花滿樓出于好意,可他自己卻不想改變念頭,既然有最有效的崖神草為何不用?既然有,那必須要有,還需要盡早準備。
他眼下只想為花滿樓治眼,如此一來,快活王和玉羅剎打的壞主意似乎又顯得不那麽有趣了,諸非相向來興趣來的快去的也快,見快活王成了阻礙,索性決定快刀斬亂麻——他親自去見快活王,再以此和玉羅剎做籌碼。
一株草藥罷了,玉羅剎應當不會太為難人,若是一個快活王不行……再勉勉強強用玉天寶做籌碼,實在不行,那就強搶。
諸非相撥得一手好算盤,将自己的主意告訴了其他人。
王憐花先是意外,随後沉默,畢竟以諸非相的行事風格來看做出這麽突兀的決定絲毫不奇怪。
“可你之前已經拒絕了快活王的邀請。”王憐花向諸非相确認他不會殺死快活王,所以沒有太大的意見,“玉天寶甚至把快活王的請柬扔了。”
不止扔了,他甚至是揉得不成樣子。
玉天寶在一旁露出慚愧又後悔的神情,若是留有那張請柬,也許諸非相還能有合理的理由去見快活王。
諸非相奇怪道:“那又如何?沒有請柬便見不到他麽?”
王憐花覺得自己方才說了兩句傻瓜:“……你見得到。”
陸小鳳問道:“難道大師打算要直接沖進快活王的老巢?”
除了這個方案似乎沒有別的選項,諸非相想了想,點頭承認。
只是沙漠寬廣,而快活王的老巢又在樓蘭古城,找起來很不容易。
諸非相需要一位領路人。
王憐花表示他會和他母親聯絡,看能否讓玉羅剎做內應。
只是在王憐花與他母親聯絡之前,他便先收到了王夫人的信。
在諸非相絲毫不留情面地拒絕快活王的請柬之後,快活王震怒,認為諸非相敬酒不吃吃罰酒,已經安排好讓諸非相不得不服軟的計劃。
他心情很複雜地将這一消息傳達給諸非相。
“不得不服軟”。
簡簡單單五個字和諸非相連在一起竟然令人發笑。
與其說讓諸非相不得不服軟,倒不如說是諸非相讓人不得不服軟。
果不其然,諸非相知道這件事後笑得很是開心,饒有興致地決定稍微等上幾天,看看快活王能給他遞上什麽樣的“罰酒”。
“不得不服軟……小僧倒有些期待了。”
赤衣年輕人笑意盈盈,眉目舒朗,玉天寶看了卻後背莫名一涼,明白諸大師心裏想的絕不是什麽好事。
在等待“罰酒”登場的期間,諸非相繼續他為花滿樓治眼的大業。
他平日随心所欲,沒個顧忌,總給人以飄渺不可及的微妙感覺;但從諸非相認真為花滿樓治眼睛後,他認真得令人意外,态度十分嚴謹,讓陸小鳳等人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覺。
——原來諸大師也會有這麽認真的時候嗎?
這般等了大約七日,快活王的罰酒閃亮登場,來者四人,一人那位和諸非相打過四次交道的手下(這人在努力不與諸非相對上視線),還有兩人是快活王的手下,而最後一人,是諸非相的熟人。
那人姓梁,名秉文。正是當初沙漠中被困在石林洞府,飽受摧殘卻依舊保持清醒的青年。
梁秉文較諸非相上次分別相比面色紅潤許多,卻仍然瘦削,眉宇間帶着抹不開的愁緒,他向諸非相問好,聲音嘶啞:“諸大師,許久不見。”
諸非相在看那群年輕人安置好之後才與他們分別,如今梁秉文出現在他面前,快活王的“罰酒”的具體意味不言而喻。
他想用快活王做和玉羅剎溝通的籌碼,快活王也想用諸非相救過的人來威脅他。
諸非相饒有興致地微笑,沒有說話。
他只是注視着面前的梁秉文,對方頭頂的數字與上次相比變得分外猩紅,這意味着對方心中充盈着殺意。
這殺意不是對他,也不是對在場的任何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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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