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不在

第13章 不在

郁李嚴肅的反省自己！

他覺得自己最近受到了資本家的糖衣炮彈，放松了警惕心！

時間如此緊迫，他的任務如此嚴峻！

他不僅要在有限的時間裏努力學習，考上大學，還要在有限的時間裏撈夠錢帶回郁家村！除此之外，還得應付霍長風這個無恥的資本家！

他應該更加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少有其他的跑偏思想！

郁李躺在床上，完成了今日睡前總結反省，終于閉上眼睛，安心入睡。

被他嚴厲譴責為“無恥”的資本家霍長風，在他背後，半圈着他的腰。

睡熟的青年從側睡變回躺平的姿勢，一點兒記不得睡前的憤慨。

霍長風看着青年睡熟的面孔，黑眸裏灼熱的溫度消退了些許，但仍舊存在，從激烈的浪潮變為了平靜水面下湧動的暗流。

資本家也在進行近段時間的總結。

總結的最後，無恥的資本家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圈住被他霸占的良家婦男，一起睡覺。

*

郁李在學習上的努力是很有成果的。

他的基礎确實差的一言難盡，與其說他是個高中生，不如說他是個初中水平都中不溜的半吊子。

好在郁李是一個非常勤懇用功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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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不是什麽不用聽課學習一眼就會的天才，但也算不得什麽灌不進去知識的榆木。

高價聘請的一對一定制教學的老師，加上對知識十分饑渴極其自律用功的學生，發揮了一加一大于二的良好效果。

在郁李找到便利店兼職的這周，他迎來了一次測驗考試。

除開英語這種需要常年積累的學科，其他的科目，郁李的成績出乎他意料的好！

每位老師也很高興，誇獎郁李，說這是他用功的成效。

郁李興奮得胸口鼓張，覺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跟人說，想告訴人他這次的好成績，與人分享他的激動。

郁李點開郁家村的群，又退出。二嬸他們也不能說。

還沒考上的事呢，太早顯擺，萬一高考的時候考的不怎麽樣，二嬸他們嘴上不說，心裏難免還是會有些失望的。

郁李是上過高中的人，雖然缺課時間非常多，可高一的知識比後期簡單，這點兒道理他還是懂的。知識量也少的多，題目自然不複雜，拿高分就更容易了。

郁李在心裏頭教育自己，大道理說了山高那麽大堆，激動才稍微消退幾分。

他從客廳轉到開放式廚房，這廚房在這間房子裏跟裝飾沒什麽兩樣，一塵不染。

郁李又轉去書房，拿下來本書，翻開試圖看看。

看了兩頁，他就合上，重新溜達出去，攤開自己的試卷，用手機怼着上面鮮紅的分數拍照。

每張試卷單拍一張照片，再仔仔細細的排列到一起，拍張合照。

拍完照，郁李舉起試卷，在燈光下端詳，好似這是什麽絕世名畫。

郁李最後将這些照片發給了霍長風。

并附文：“這是我這次的總結考試成績，讓你看看。”

郁李等霍長風的回複，左等右等，也沒有。

白發了。

郁李有點兒洩氣，倒在沙發上，舉着手機點來點去，發現消息發出的時間超過五分鐘不能撤回，更加憋氣。

時間還早。

郁李去洗澡，洗完出來四處轉一圈，發現霍長風還沒回來。

？

沒回來就沒回來呗。

郁李拍自己腦門子，溜達回書房繼續他的背單詞大業。

這一夜郁李等到了晚上十一點半，霍長風都沒回來。

他向來作息良好，睡得早，起的也非常早。這個點兒，他坐在沙發上都開始東倒西歪，生物鐘在拼命提醒他快去睡覺。

郁李在一種怪異的孤獨感裏，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着前，郁李還想，霍長風天天回來，忽然有天晚上加班，他還怪不習慣的。

第二天一早是周六。

周六他需要去便利店上班。

這家便利店開在地鐵出口，人流量很大，距離相明府就幾站路。郁李去的時候剛好有個店員離職，其他人嫌棄這裏人流量太大活太多，不樂意在這裏工作。

郁李不介意。

他喜滋滋的接了工作，周六周日這兩天要跟着老店員熟悉流程，不算正式上班，只給他一半的工資。

郁李一早到了地方，上夜班的人還沒走，瞧見郁李的時候還愣了下，問：“您好，歡迎光臨，您要點兒什麽？”

這就是他未來的同事了！

郁李禮貌道：“您好您好，我是老板剛招的兼職，今天過來跟着熟悉工作。”

店員看了郁李一眼，又看一眼，滿臉恍然的應：“哦哦稍等，我問問老板……”

說着低頭噼裏啪啦的打字。

打完字，幾分鐘後店員才說：“我先帶你去工作間換身衣服，稍後帶你熟悉流程的人來換班，你可以先跟我在收銀臺後面待會兒……”

郁李對同事的幫助表達了感謝！

便利店的店員主要是幾個比他年紀大不了幾歲的女生，聽說還有兩個男生，但其中一個因為吃不了苦，前兩天離職，郁李頂的就是那人的位置。

帶郁李熟悉流程是個喜歡紮丸子頭的活潑女生，大學兼職，二十一歲，剛好比郁李大一歲。

她對郁李很友好，最後笑眯眯的打趣：“這邊人流量很大，別看着輕松，實際上忙起來的時候各種零碎的小事很累的哦。工資也一般，很多人都堅持不下去。”

郁李不介意，他信心滿滿的說：“放心，這點兒活不算累！”

這工資雖然對大城市的人來說一般，對郁李來說很不錯了！而且他可是周末兼職！還能拿到這個工資，多好啊！

丸子頭女生哈哈兩聲，不再說什麽，只對郁李道：“那你加油！”

她促狹的眨眼：“不過嘛，你應該會比我們更累一點。”

郁李不明所以。

一天過完後，郁李知道了為什麽。

他的賬號上加了一大堆他不認識的陌生人。

全是結賬的時候，別人湊上來問他能不能加個好友。

郁李不拒絕不行，拒絕好像也不太對，就這麽莫名其妙加了一大堆。

開頭就沒有結束的那種。因為人家會問他：“剛剛你答應了，現在不可以嗎？”

大半都是女孩子，郁李确實不好意思做這種事，顯得針對後面被拒絕的。

不拒絕的結果就是，郁李沒能感覺到身體的勞累，但心靈上無比的累。

比他做一天的試卷還要累得多！

郁李看着消息列表裏彈出的一大堆紅點，就頭痛。

郁李以為回去會見到霍長風。

他下班的時間是晚上七點半，到家的點是以往霍長風回家的時候。

郁李上樓，發現屋內黑漆漆。

？

郁李開燈，在沙發上躺下，舉着手機看。

他往下劃拉，劃拉好一會兒，在最底部找到了霍長風的聊天框。

消息還停駐在昨晚郁李發過去的試卷照片。

郁李默不作聲的往上一個個扒拉，看完每個人的消息，斟酌回複拒絕對方。

扒拉到一個熟悉的紅點，點進去，一骨碌坐起身。

駱新助理：[郁先生，霍總這兩天需要在霍家老宅處理一些事務，可能不方便聯系，如果您有任何需要，請随時聯系我。]

哦，原來是回老家了。

郁李躺回去。

他并沒有察覺，他像是終于松了口氣。盡管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吊着這口氣。

*

霍長風坐在長的幾乎能到大門口的餐桌次位。

最上首坐着的是霍家的老爺子，霍長風的爺爺。

九十二歲高齡，一頭銀白的發絲，看起來精氣神仍舊不錯。放在尋常人家，看着老人這樣精神，必然是心裏高興的。

可惜放在霍家，暗地裏不知多少人咒罵。

霍老爺子吃飯，其他的人也跟着用餐，餐廳裏安靜得只有零星碟筷碰撞聲與咀嚼聲。

心思各異的一頓飯吃完，老爺子被扶着上樓，霍長風去大花廳聽今日份的陰陽怪氣。

霍家在霍老爺子那一輩家丁興旺，到了霍長風父母與他這一輩，就不太行。确切而言，是霍老爺子這一支不太行。

霍老爺子就生了兩個孩子，大兒子跟小女兒。

兒子跟兒媳死了十多年，如今只剩下小女兒跟孫子外孫。

大花廳裏大半的人，都是跟霍長風隔着一層血緣關系的“親人”。

與其說他們在大家長霍老爺子的維系下坐在這裏，不如說是在霍老爺子手中財産的維系下坐在這裏。

先開口的是霍長風的堂叔：“二叔這麽多年，還是古板，也虧的長風你能在二叔身邊待這麽久。你小時候可不是這性子，現在竟然比你堂哥堂弟們都坐得住，誰能想到啊，是不是？”

他哈哈笑着，就是笑意不那麽真切。

其他人似乎找到了話匣子，立刻順着這個話題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就是啊，長風這一輩的孩子裏，早先最聰明的可是長傑，那時候咱們都以為是長傑長大了幫老爺子的忙呢。”

“哈哈，長風的爸媽要還在，哪兒輪得到長傑，你這可就是說大話了。”

“這不是瞧着長風的爸媽不在，才以為得靠長傑。沒想到長風陡然轉性了。要不說沒父母的孩子早當家呢。”

霍長風聽着他們說，自己反而像個局外人。

他手裏捧着一本書，從前頁看起，後面莫名其妙夾了支書簽在中部頁數，不知道是誰沒看完。

鏡片反射白光，在書頁上映出幾道光痕。

那些七嘴八舌的讨論，從陰陽怪氣，慢慢發展成了一種不激烈的争吵。

原本的諷刺中心自霍長風，轉移成為其他人。

有人試圖将話題中心拉回來：“長風啊，你說說你，怎麽就跟一個男人登了結婚證？唐家跟陳家還算能入眼，但娶個男人也不像話……”

可惜沒有人聽他的，草草讨論兩句，話題再度回到之前的争吵中心。

霍長風側目，瞥眼手表上的時間，覺得今天在這裏待的時間夠了，于是起身，離開花廳，上樓去找霍老爺子。

他在門口輕輕敲了兩聲，老爺子含着笑意的聲音便響起：“進來吧。”

霍長風進門，反手關上，反鎖。

在餐廳裏顯得精神矍铄的老人躺在被褥中，被包裹陷入，再找不到從前那個高大引領整個大家庭的強大家主模樣。

老爺子手臂上吊着針。

他吊針有一會兒了，藥水瓶空了近半。

老爺子笑眯眯的問：“今天怎麽比昨天上來的早？”

霍長風随手将合攏的書本放在沙發上，坐下，雙手合握放在膝頭：“聽他們吵得煩。”

老爺子哈哈樂：“那倒也是。不說這個了，說說跟你結婚的那個孩子，怎麽樣？”

霍長風摩挲自己的虎口，轉了兩圈後，笑起來說：“挺好的。”

他擡頭看着自己蒼老的爺爺，摘下眼鏡，跟那本書放在一起，笑着說：“出乎我意料的好。”

老爺子有了點精神：“哦？那你什麽時候把人帶過來我看看？”

霍長風頓了下，他不知道在想什麽，兩秒後說：“也沒有好到那種地步。只是覺得，非要有個結婚對象，他比起其他人來最好。這種程度而已。”

老爺子再度哈哈兩聲，打趣自己的孫子：“哦，是嗎？什麽時候，從你嘴裏得個‘出乎意料’的評價，只是普通不錯？”

霍長風知道霍老爺子在強打起精神跟他聊天，他沉默了一會兒，描述郁李：“您知道他不是我們圈子裏的人。不精明，講究一些不必要的人情世故，話其實很多，但不愛跟人說，喜歡自己憋着。有自己的小心眼，但不多，還喜歡露在臉上讓人一眼發現。長得……很漂亮。”

霍老爺子說：“你這說法，好像全是缺點，除了相貌不錯，沒有其他能讓你喜歡的？”

霍長風忽然低頭掩面笑起來，低聲說：“好吧，過段時間，我找一個合适的機會，帶他過來見見您。”

霍長風忽然意識到，霍老爺子藏在話裏的遺憾。

他想見到霍長風喜歡的人。

要是有機會，他想看自己孫子安穩的後半生。

可生老病死是任何人都沒辦法阻擋的事情。

霍長風陪着霍老爺待了半年，拿着書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出老爺子房門的時候，暗地裏無數雙眼睛看着。

他們抓心撓肝的想要知道霍長風在老爺子的房間裏，跟老爺子說了些什麽，又腐心蝕肺的嫉妒老爺子的偏心眼。

老爺子規矩多，其他人從來不允許進房間見他，除了霍長風！

霍長風已經拿到了霍氏的繼承權，拿到了那麽多的股份，還不滿足，難道老爺子還打算把自己手裏剩下的那點兒股份跟家産全都給霍長風嗎！？

霍長風的股權大半是從他父母手中繼承的。

他父母在他十幾歲的時候意外去世，之後霍長風便跟在老爺子身邊學習。

他成年的時候，霍老爺子便轉讓了自己一半的股權，霍長風成為徹徹底底的霍氏繼承人。

不知道紅了多少人的眼。

即便如此，霍老爺子手裏剩下的那部分股權，仍舊是其他人垂涎欲滴的龐大財産。

要是拿到手，再運作一番，說不定還有機會跟霍長風手裏的股權争一争！

可要是霍老爺子将股權全給霍長風，日後霍氏就真是霍長風的一言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