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54、兒時記憶
54、兒時記憶
此時送走了崔氏與章婵的公主府內,章文昭随意問起寧遠和崔氏相處的細節。
寧遠沒答,一旁的阿寶見兩位主子沒有反對的意思,便開了口:“夫人同殿下說的都是驸馬小時候的事。”
“我小時候?”章文昭回憶片刻,小時候離現在的他有些久遠,上一世成親後他一步步走向覆滅,那三年的記憶根深蒂固,其他的記憶統統被擠到了角落,這時想起,不是恍如隔世,是當真隔世啊,就連原本還算清晰的一些兒時場景,都要變得模糊了。
“是啊,許多事驸馬當時年幼未必記得,夫人記得真真的,連小的都不知道呢。”
“說來聽聽。”青松齋還有人在等着章文昭,但他有意晾着對方,便要在這裏多消磨些時光。閑着也是無事,連他都忘了的記憶,聽來當個樂趣解悶亦是不錯。
阿寶眼珠一轉,便撿有趣的講來:“夫人說驸馬開口比同齡人晚許多,三歲才會叫”娘”,那時候老爺夫人都做好了往後好吃好喝養個閑人的打算,哪知少爺後來居上,開竅晚,一旦開了竅反而比誰都聰慧,看過的書幾乎過目不忘。”
“此事娘同我說過,沒什麽大不了。”章文昭初次聽時還覺自己非凡,現在已然放平了心态。會看書算什麽本事,書生氣太重不知朝堂深淺,還不是落得那樣的下場。
阿寶見沒能叫章文昭開心,只好再想想別的。他一眼瞥見一旁跟着再聽一遍熱鬧的寧遠,忽的有了個好故事。
“啊,夫人還說,驸馬小時候頑皮,總靜不下心來溫書,家中不缺會讀書之人,恰逢有一陣子蕭老将軍在京中,老太爺就将驸馬送去蕭将軍府那裏,說是驸馬若喜歡習武,往後做個将軍也不錯。”
這話從未有人同章文昭說過,本沒有什麽,蕭老将軍在京中也待不了幾天,或許他當日被送去,後日又接回來,所謂習武做将軍定然也不過玩笑話。是以家中沒人提及,只因此事太短,沒什麽可說的。
但阿寶此時講出來,于章文昭而言,卻又不一樣的想法。
他小時候曾去過蕭将軍府?他已經全無印象。所以寧遠……是那時候就見過他,就記得他?
他自重生歸來便察覺到寧遠對他的心意,可他與寧遠實在并無交集,他一直不明白這份情感究竟從何而起,但如果當真有過一段被他遺忘的兒時記憶,或許就說得通了。
他那時候都做了些什麽,才把自己留在了寧遠心裏呢?不管是什麽,這一定是他人生中少數極為正确且出色的舉動。沒想到自己那時候,就給自己挑了個好姻緣!
“夫人還說了什麽?”章文昭心中有些得意,眼神一個勁兒往寧遠身上飄,盡管看不出對方的異樣,但他能感覺到寧遠其實內心也并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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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說驸馬去将軍府沒幾天,就自己哭着跑回來,往後日日乖乖溫書了。問了才知道,是将軍府的少爺們各個神勇無比,驸馬哈哈……”阿寶忍不住笑,“驸馬天天輪着挨揍,哭着喊着再也不要當将軍了。”
“……”章文昭的得意才飄起就這樣碎了一地。
“噗——”寧遠終于是憋不住笑了,顯然就等着看章文昭這一刻的滑稽表情。
“是嗎,那為什麽要揍我?”章文昭摁住了阿寶的腦袋,像是威脅阿寶,如果沒有個滿意的答案,就把阿寶的腦袋擰下來。
“哇哇!驸馬饒命!是您自己非要招惹将軍府的表小姐,少爺們不想讓您纏着他們的表妹,才揍您的!”阿寶“呲溜——”一下躲遠了,報複性地火上澆油,“您從小就知道人家表小姐好看,才幾歲啊就敢說要娶她,您不害臊!挨打一點兒不冤!”
若是真的牽扯別的女子,就是給阿寶十個膽子也不敢當着寧遠的面兒說這種話,所以将軍府的表小姐是哪一位,毫無疑問了。
“殿下……我那時候……呃……沒做什麽混賬事吧,實在是記不得了。”
“噗——”寧遠顯然還記得,越發樂不可支。可這笑容下,又藏着一分不易察覺的失落。記不得了啊……
“定然是沒有冒犯到殿下,有将軍府的諸位少爺護着,若真有冒犯,我怕是活不到回家溫書了。”章文昭破罐子破摔,幹脆逗寧遠開心。
“可不是,夫人問殿下還記不記得此事,殿下幹脆找了亭子,給夫人畫了張驸馬當年挨打的畫呢。夫人只看見驸馬哭着跑回來,沒見着挨打的驸馬什麽模樣,稀罕得緊,當即就同殿下讨要了這張畫,只怕咱們下次回府,所有人都知道驸馬從小就鐘意殿下呢。”
說者有心聽者也有意,阿寶此話一出,章文昭與寧遠皆是一愣,不自覺兩相對望,又紛紛撇開視線。
還是章文昭先收斂心神,把阿寶拎過來推出了門,“去看看藥熬得怎麽樣了,殿下該休息了。”
“哦。”阿寶聽話離開。
章文昭再回過頭,寧遠已經恢複常态,神色裏帶上幾分冷意,但也很快就消散了。他興致缺缺脫去鞋襪外裳,上了床将帷幔也放下,連同章文昭都隔絕在外。
每當二人觸及感情之事,章文昭有心回避,寧遠便會這般。可章文昭心裏知道,他當下的心事太多,要做的事太多,他和寧遠的感情不清不楚,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殿下好好歇息,昨日李文之事尚有些尾巴,我這便去處理了。”
說罷,章文昭掩門離開。
那廂王福早已汗流浃背等候多時,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盼來了章文昭。
甫一見面,王福就趕緊迎了上來,一張苦瓜臉更苦了,“哎呦驸馬您可算來了,小的等您示下呢。”
“不是叫你帶李文去靜妃娘娘那裏讨要身契,是回來了,還是沒去?”章文昭優哉游哉,絲毫沒有被王福的焦急愁苦所影響。
“是、是還沒去。驸馬您不知道,李文今日發熱,到現在還沒醒,小的總不能就這樣帶他進宮啊,靜妃娘娘問起來,小的就是有十張嘴也萬不敢叫她誤會。”王福搶先解釋道,“所以小的這正等您的意思,是否改日再去?”
“改日?為何要改日?過幾日再去,你是去要身契,還是改日再戰去挑釁她?昨日已惹得她不快,今日不趕緊登門道歉說明緣由,你還敢挑日子?”
“是、是小的糊塗。可今日……您總不能叫小的一人去吧。”這才是王福一直在等章文昭的理由。
靜妃娘娘是硬茬,多帶個人去,便是她生起氣來,自己還有活路,若只他一人去,一旦出了什麽岔子,他鐵定是有去無回。
“你怕什麽?好端端的靜妃娘娘還能吃了你?”章文昭甚至拿起手邊的書翻了起來。
“可昨日靜妃娘娘說了,她知道您站了隊,叫您別去煩她……”
“本驸馬站隊?本驸馬站什麽隊?本驸馬只與殿下一條心。”
“小的不敢妄加揣測!”王福身體躬得更低了些,“小的是皇後娘娘送給殿下的人,小的現在就是康平公主府的人!”
“既然不敢揣測,你心虛什麽?昨日本驸馬問你可有隐瞞,你不是說沒有嗎?”章文昭手中的書翻過一頁,“你要是心在公主府,就将這話對着靜妃娘娘說去。瞧你這模樣,昨日沒說?是不敢說,還是根本沒想說?”
“小的冤枉!小的哪敢在靜妃娘娘面前多嘴,小的的心自然是在殿下與驸馬這裏,求殿下明鑒!”王福這下跪在了地上。
王福心知他不老實交代,這一茬是過不去了,驸馬只會翻來覆去問他到底心不心虛。
驸馬心黑,昨日當衆說了要拟章程,還當衆說了要他今日進宮,他要是沒去,說不得晚上就要被驸馬以不聽主子命令,怠慢行事的由頭處置一番。
到那時,驸馬再來一句“你明日務必去”,他拖着病體,情況只會比今日更糟。
思及此,他咬一咬牙,如實招來,“小的該死,小的絕無二心,是小的不該懷疑驸馬。”
“懷疑本驸馬什麽?”
“懷疑驸馬會不信任小的,因而小的才多有隐瞞,才不敢在靜妃娘娘面前說實話,也不敢在昨日告訴殿下,靜妃娘娘其實還說了一句,她說知道小的是誰的狗。”
“那你現在可信任本驸馬了?”
“小的信!”王福跟在皇後身邊有一段時日才被派來公主府,心思活泛,“小的信殿下仁慈,信殿下與驸馬拟的章程。殿下是明主,之前是小的眼瞎,小的往後都聽殿下跟驸馬的。”
章文昭沒全信,但他也不過是要王福一句“殿下仁慈,殿下是明主”。他放下手中的書,端詳王福片刻,終于大發慈悲。
“既然如此,本驸馬便再給你一次機會。進宮去吧,靜妃娘娘再有刁難你知道該怎麽回話。叫阿全與你同去。”
“是,謝驸馬,謝殿下。”王福起身擦擦虛汗,退了出去。
他出了青松齋的院門,心中稍定,猜測起驸馬是不是一切都算好了,該不會驸馬其實早知道靜妃娘娘昨日說過什麽,才故意叫李文動彈不得,今日來給他出難題,逼他把話都吐露幹淨!
所以驸馬其實一直都在試探他吧。想到這裏,王福後脊竄上一陣寒意。
可是誰告訴驸馬全部實情的?昨日同他進宮的除了阿全便是三鬥,阿全當時既然沒交代,定然是要他欠下一個人情,那就沒理由事後又出賣他。
三鬥……
王福芝麻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三鬥是大皇子送來的人,大皇子人都不在京中,這是要做什麽?是三鬥變了,還是大皇子的意思?大皇子是要對靜妃娘娘出手,還是有意與皇後娘娘作對?
此事,還得早日告訴皇後娘娘才行!
王福暗自慶幸,今日進宮就是個通風報信的好機會,于是忙動身去找阿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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