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69、突發事件(一更)

69、突發事件(一更)

第二天天蒙蒙亮,章文昭便醒來,先收拾好自己,才叫醒寧遠。

做公主不需要上朝,即便寧遠平日不撒懶,也不會這麽早便起床,驟然被章文昭叫醒,整個人迷迷糊糊并不樂意,眼睛睜開一瞬又緊緊閉上,嘴巴動動像是在嘟嘟囔囔說着些什麽。

章文昭等了片刻沒等到寧遠坐起來,再度上前小聲叫他,寧遠只覺煩躁,索性翻身用薄毯蓋住了耳朵,只留給章文昭一個無情的背影。

章文昭失笑,蹲在床邊玩起了寧遠的頭發,順着發絲往上編起了麻花小辮,決定等編完這一個再叫一次。

屋裏沒了動靜,寧遠漸漸沉入夢鄉。正要會見周公,卻感受到頭發傳來異樣的感覺,盡管只是絲絲癢意并不難受,寧遠還是下意識驚醒坐起身來。

章文昭沒料到寧遠會突然起身,因而沒來得及放手,便扯了寧遠的頭發一下。

“嘶~”寧遠模模糊糊發出聲音,一把捂住了腦袋。

“臣該死!”章文昭忙不疊低下頭認錯。

章文昭低着頭,沒看到寧遠聽了他的自稱,抛來的晦暗不明的眼神。

靜默半晌,一根微涼的手指抵在了章文昭的額頭上,他順着力道擡頭仰望寧遠,二人對視,又是無言。

再片刻,寧遠忽的眯了眯眼,又伸出中指,與抵在章文昭額上的食指并做兩條腿,一步一步走過章文昭的前額,頭頂,來到發髻處,兩手一夾一拽,抽掉了對方用來束發的簪子。頓時一頭烏發披散而下,落了滿肩。

章文昭神色放松下來,“殿下不生氣了?”

明知故問。

寧遠收回手,掩袖打個小小哈欠。

“可要我伺候殿下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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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寧遠搖搖頭。

章文昭有意要哄寧遠開心,也不管自己還披散着頭發,先去櫃子裏取出兩套衣裳要寧遠選,又将之前沒給寧遠編完的麻花辮重新編起來,左右各一個,最後繞着紮起來的馬尾繞一圈,順着馬尾垂下來,便多了兩分異族風情。

“今日的發式殿下可喜歡?往後我每日替殿下梳頭可好?”

寧遠對着鏡子左右轉着頭照了好幾遍,頗為滿意。更滿意的,是章文昭的話。他總算是高興起來,大度地賞了章文昭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

這時候章文昭才又将自己的頭發重新梳好。

阿寶适時敲門,送來了剛出鍋的油餅和豆花,都是他一早起來加了錢,盯着客棧廚房做的。

此時外面仍是霧蒙蒙一片,隐約能聽到有賣早點的攤販開始出攤,快快吃過早飯,章文昭四人就騎上響叔昨夜臨時租來的馬匹,兩人一匹,朝河陽縣方向跑去。

他們要出行的事連章婵和蕭辰意他們都沒告訴,出其不意且時間實在是早,甚至盯梢的人都沒醒,他們就已經出發了。盯梢的人一下子失了目标,急忙回去禀報,卻已經找不到寧遠的下落了。出了京是條條路條條通,哪裏能分辨出他們走了哪一條又去了什麽地方。

而起床後發現自己被落下的蕭辰意無可奈何,只得繼續拉着章文書在巧手節上轉悠,與他再激情辯論一天。

在京郊因寧遠的“失蹤”兵荒馬亂的時候,章文昭已經帶着寧遠跑出老遠,他們沒有走官道,沿着無人的小路盡情縱馬。

寧遠有做将軍的外祖,本身并不膽小,只是礙于身份沒學過騎馬,但被章文昭護在身前,即便是頭一回,在适應了一陣後,主動要求章文昭快馬加鞭,在夏日清晨感受疾風拂面的暢快。

直到日頭漸高,章文昭又不知從哪兒變出來鬥笠給寧遠戴上,防止他被曬壞了。

一上午就在跑馬的樂趣中過去,到了中午,幾人在一條河邊歇息。河邊便是樹林,寧遠與章文昭等在樹蔭下,阿寶從包袱裏往外掏着佐料與餅子,響叔則在稍遠處熟練地生火架火堆,他的身旁還放着兩只處理幹淨的野兔和一只野雞,全是他從林子裏獵來的。

章文昭即便武藝高強,但要比在野外生活,和蕭辰意自是完全沒得比。章文昭也是個實打實的少爺,家裏的油壺都沒碰過一下的主,自不可能懂得如何生火烤肉。

但響叔卻懂,而響叔明明是章府的家丁,家丁同樣不需要進廚房。

寧遠看看響叔再看回章文昭,用眼神詢問。章文昭會意,同他解釋起來。

“其實我也不知響叔具體的來歷,他不願說我們便沒問過。我只知道他是跟着阿翁回來章府的,以前大約是江湖人,到了章府便安心留下。後來我出生,他就被阿翁派來照顧我,說起來他與孫嬷嬷一樣,都是看着我長大的。”

聽聞此言,寧遠對響叔多了幾分敬重。他對章文昭親近之人,很容易便生出愛屋及烏之情。

那邊響叔烤上了兔子,阿寶過去遞了佐料便回來給樹下的寧遠扇扇子。

“殿下,響叔的手藝可好了,烤野味是一絕,您還想吃什麽,響叔定能給您獵來。”

寧遠笑而不語,他沒什麽特別想吃的,聞着飄過來的烤兔肉的香味,覺得已經很好了。

阿寶見寧遠不答,章文昭也沒有責怪他的意思,便滔滔不絕分享起他們與響叔一同游山玩水的經歷,講那些曾經吃過的野味,想着或許聽着聽着,寧遠忽的對其中一物有了興趣,便可在回程時叫響叔獵來做給寧遠吃。

在阿寶絮絮叨叨的講述中,響叔的烤肉也好了。今天第一頓本就吃得早,上午跑馬也消耗不少,這會兒寧遠早餓了,耳朵裏聽着阿寶的話,其實滿心滿眼都是烤架上油汪汪的烤肉。

章文昭看得出來,一烤好便拿來給寧遠吃,只有阿寶講了半天也沒得到寧遠的回應,顯得有些沮喪。

吃飽喝足,原本的打算是在這裏歇歇腳,下午跑跑停停,也能在天黑之前趕到河陽縣。誰知響叔才将生火烤肉的地方收拾幹淨,就有三人趕着驢車從遠處而來。

正值午時,太陽當頭照,響叔卻眼尖地發現這三人的異樣。

他趁着那三人還沒走近,快步朝章文昭走來。

“出了什麽事?”章文昭見響叔神色有異,嚴肅起身。

“殿下、驸馬,那夥人恐怕不是什麽好東西。”

如果是不知對方深淺,響叔大可說“那夥人不簡單”,這麽直白說對方“不是好東西”,可見其中定然有蹊跷。

“有危險嗎?”

“沒有,但還是不沾惹為妙。他們來的方向……”響叔多看了寧遠一眼,但時間緊迫他便顧不得其他,“那方向是條死路,盡頭有個亂墳崗。”

“!”寧遠呼吸一滞。

“殿下別怕。”

章文昭從不懷疑響叔的判斷,眼看着對方也瞧見了他們,來不及躲閃,章文昭當機立斷給寧遠戴上鬥笠擋在身後,而阿寶則迅速牽了馬過來,馬匹故意牽至路邊,又擋在了章文昭與寧遠的身前。

未知情況下,即便對方可能有鬼,但總不能莫名其妙出手殺人,響叔走到馬前低頭整理着辔頭,阿寶将包袱甩上馬背,幾人做出一副恰巧要走的姿态。

對方可能從亂墳崗過來,且又不是喪服裝扮,其中極有可能人命關天,章文昭護住寧遠是必然,卻不能當真當做無事發生。考取功名是他的理想,可這不是終點。若他不想為天下為民,考取了又如何?

“阿寶,試探他們。”章文昭眼見那三人越來越近,對阿寶吩咐道。

“是。”阿寶低聲應下,手上整理不停,餘光瞥見對方一夥就在幾步外,他突然出聲道,“少爺,我們走吧,再晚今天趕不到莊子上了。”

話音還未落時,那三人便吓得一個激靈,做出了防備的姿勢突兀地扯住了驢車的缰繩,見阿寶沒在跟他們說話,才慢慢放下心來。

阿寶演得真,疑惑地回頭看他們一眼,見他們衣着打扮樸素,傲氣地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又催促章文昭快些上馬。

“催什麽,夫人還要歇一陣子,好好看你的馬,再多嘴小心我抽你。”章文昭在馬後只出了個聲沒露面,眼神始終放在那三人身上,見對方是這種反應,那麽便沒什麽可懷疑的了。

大中午心虛成這樣,大白天還怕見鬼的表情,說他們不是做了虧心事誰信?何況驢車驢車,驢後面拉着個車,這三人卻寧願熱得滿身臭汗也要擠在一起坐在車沿上硌屁股,卻不去坐寬敞平坦的車板,車板上放過什麽能讓他們這麽忌諱?

“是,是小的錯了。”阿寶認個錯,幹脆停下了擺弄包袱的動作,轉身靠在馬上。他裝出瞧不起那三人的模樣,也不看他們,就望天。

阿寶眼疾手快,剛才說話間手伸進包袱裏抓了一把佐料,配上點口水便是黑乎乎一坨,被他抹在了自己額角,頓時一個額角有一片黑胎記的醜陋小厮便誕生了。

那三人雖不滿阿寶突然出聲吓人,但他們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事,領頭的那個拽拽其他兩人的衣服,像是怕阿寶記住他們的長相似的,低着頭一揚鞭駕着驢車急匆匆從阿寶身邊駛過。走之前,特地又看了一眼阿寶額角的胎記。

阿寶似乎真怕人看清他的醜陋,有意把臉撇過去藏了藏,叫對方只看到有黑胎記,卻看不真切細節。

直到對方三人不見蹤影,響叔聽了聽确認安全,章文昭才從馬後走出來。

“驸馬。”響叔做好了準備。

“辛苦你走一趟,看看那裏究竟有什麽。若是還有救就救下,若是……便報官吧。”

“是,那老仆先走一步。”響叔牽過一匹馬朝亂墳崗趕去,臨走前叮囑阿寶,“保護好殿下和驸馬。”

那三人鬼鬼祟祟肯定是避着人去的亂墳崗,多半半夜就去了,現在才回來,可見去亂墳崗的路程不會太近。響叔即便騎馬比驢車快,一時半會也回不來,保護寧遠和章文昭的責任就全壓在阿寶身上了。

響叔走後,一匹馬要擠三個人必不可能,阿寶等着章文昭的下一步吩咐,章文昭則先看向了寧遠。

寧遠一直沒有阻攔章文昭,在旁觀這一系列變故後,他的心思與章文昭自然是一樣的。

“殿下,眼下有兩個選擇。我們就在此處等響叔回來,但恐怕今晚便要露宿野外。或者我們先走,等響叔追上來。只是這馬坐不了三人,恐怕我們還是要露宿野外。”

“……”寧遠想打人。

章文昭忙把剩下的話說完,“殿下別氣,我還沒說完。前者是露宿荒郊野外,後者我記得前方有破廟,應該能趕到那裏。不過不管住在哪兒,我都能保證殿下的安全。只是如果響叔帶回來的是壞消息,我們要返回京城報官。”

所以住在哪裏,還關系到返回京城要走多少路。

寧遠不假思索便選了前者,人命關天,他委屈一些算什麽。

“好,那我們再往前走一走,便提前找個地方休息。這夥人既然撞見了我們,未必會真的放心,萬一再回來,最好還是不要撞見。”章文昭小心為上,即使他打得過,但保不齊對方打定主意要滅口派了許多人來,雙拳難敵四手,沒必要托大。

“阿寶,你先把臉上的東西洗了,去探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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