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仙君

第1章  仙君

發絲輕柔了貼在她柔嫩的雙頰，少女并未睜開雙眼，面上寧和沉靜，仿佛正沉溺于一場不為人知的美夢。

但在其識海中，她正坐于虛無，正在進行一場道別。

“你想好了？”

她眉目舒展，輕輕點頭：“此方世界已無需我的存在，自該離開了。”

那聲音沉默了片刻，最終化為一道悠長嘆息：“——唉，你去吧，保重。”

他語氣中含着一些複雜的情緒，但終究沒有說出什麽挽留的話。

少女彎了彎眼睛，素手翻轉，在身前結出一個法印，青色的光芒由淺變深，在她面前形成了一道繁麗複雜的法陣。

她最後将滑落至頰邊的發絲勾至耳後，聲音溫柔又清亮，向這道聲音告別：“珍重，我們還會再見的。”

話說完，法陣如水波般不斷蕩開，随後無限擴大，擴大至識海外覆蓋在了少女的真身之上，将她整個包裹了進去。

一瞬間光芒大作，空洞的黑暗險些被徹底照亮。

片刻後這陣光芒逐漸消失，黑暗中再度恢複安靜。

————

*

晨曦光束籠罩着望舒客棧，靜谧而美麗。

山頂的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出細小的摩擦聲，吵醒了困倦的鳥兒，羽翼輕抖，随後發出清脆悅耳的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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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翅羽的破空聲劃破了此處的靜谧。

望舒客棧位于璃月邊境，接待來往過路的商人，一向燈火通明，即使更深露重旅客也絡繹不絕。

客棧的廚子言笑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切，無視又跑來廚房蹦蹦跳跳的鬼魂小姑娘，拿起兩把菜刀便開始幹脆利落地剁肉。

也許之前他還害怕鬼，但随着時間推移，再多恐懼也被消磨殆盡了。

他剁肉堪比兇案現場的氣勢并沒有吓走已經是鬼魂的小姑娘，小姑娘反而睜着圓眼湊過來趴在桌子上，看着肉沫翻飛，好奇的問言笑：“叔叔剁肉要做什麽？”

言笑面無表情的督了她一眼，兇巴巴道：“做飯。”

“做什麽？”

“松茸釀肉卷。”

“給誰吃呀？”

“客人。”

“我可以吃嗎？”

言笑停下手，注視着歪頭看她的半透明小姑娘，想了一下，說：“也許有摩拉你就能吃。”

摩拉？

小姑娘摸了摸自己小裙子上所有的口袋，失望的說：“我沒有摩拉。”

“那你就不能吃。”

言笑冷漠無情的拒絕，也不管小姑娘的失落，繼續剁起了肉沫。

太陽逐漸升起，挂在天邊仿佛一個巨大的鹹蛋黃，一個少年身形的男子背着光從露臺一側走了進來，身姿清瘦挺拔，一派冰冷氣質。

他緩步坐在桌前，面色冷淡，老板顧自熟稔的同他說了幾句話，少年只是點頭搖頭示意，極少開口。

言笑又放下刀，轉身從蒸籠中端出一碟玲珑小巧散發着淡淡甜香的食物，向着少年走去。

鬼魂小姑娘看着碟子想跟着一起過去，但才走了幾步，一股強大的氣勢就阻止了她再次向前。

小姑娘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只是靈魂下意識的抗拒讓她站住了腳，只能站在此處看那邊的人在做什麽。

她看見言笑叔叔把碟子放在那人面前，那人習以為常的拿起勺子就開吃，言笑和老板說了句話，又走了回來。

小姑娘繼續跟着他，擡頭問：“那個人是誰？我之前好像沒有見過他。”

言笑掃了她一眼，低聲道：“他很少出現，你沒心沒肺的到處亂跑見不到他也很正常。不過能夠在這裏安然無恙的繼續留存着，你還是得感謝他。”

小姑娘不明所以的歪頭。

她不理解言笑這句話，但不妨礙她繼續問問題：“他剛剛也沒給摩拉，但是吃了食物！”

小姑娘不服氣的叉腰。

言笑曾經還怕過這個鬼魂小姑娘，但這麽久都過來了，他早就習慣了小姑娘的存在。

聞言，言笑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說：“如果你能和他一樣鎮守邊境維護璃月的和平與安寧，也會和他一樣不用花摩拉就能吃到很多食物。”

小姑娘眼睛一亮，立刻攤手道：“那我從今天開始也要維護璃月的和平與安寧，我也要吃剛剛那個大哥哥吃的食物！”

小姑娘的聲音不小，頓時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老板微微側頭看向下方的廚房，連少年用餐的動作也是一頓。

菲爾戈黛特微微笑了，說：“那位小姑娘真是越發活潑了呢，言笑已經不害怕她了，誰又能想到當初她吓得言笑不敢去廚房做飯呢？”

淮安從外面走了進來，聽見她的話也忍俊不禁，附和：“距離那個時候也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了，我還記得當初是那位旅行者幫助了言笑。”

菲爾戈黛特想起當初，懷念着點了點頭，目送少年用完餐起身往外走，又低頭繼續看自己手裏的賬本。

廚房中言笑恨不得将女孩的嘴捂起來，可惜對方是一個魂體，看得見摸不着，他無法做到這件事情。

他豎起手指示意女孩噤聲，表情嚴肅，小女孩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冒失了，抿緊了唇，可憐兮兮的看向言笑。

言笑嘆了口氣，視線望向門外，卻又被一截樓梯阻擋住。

“守護璃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是仙人，擁有無上法力，卻要永遠要留在這偏僻一隅，陷入無盡殺戮中。”

女孩皺着眉頭，腦筋轉不過來，思考得魂體都明明滅滅的。

……

*

露臺之上，魈如同往常一般靜靜伫立，遙遙望向璃月與蒙德的邊境。

墨綠色的發絲在陽光下渡上一層碎金，沉靜的金眸如同緩緩流動的金沙，美麗但危險。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反正沒有事情的時候，他也只有這個地方可以呆着。

璃月的邊境很美，美得令人心醉。

客棧前面是一條清澈長河，斷橋架于水上，有一種破碎古老的美感，這是再偉大的建築師也無法複刻的景色。群山靜立，無論是荻花洲還是歸離原，都有令人沉醉的資本。

可他無心看這些美景。

作為仙人，他擁有無盡的壽命，早就看淡了周身一切誘惑。凡間于他而言是容身之處，璃月與他而言是責任所在，而其它，他都不放在眼裏。

放的越多，失去時承受的痛苦就越大。

即使如今身處光明，他卻依舊活在無邊黑暗中，在黑暗中穿梭，殺戮。

少年站在高處，背影孤寂，仿佛遙不可及。他靜立良久，随後腳步動了動。

半空中突然出現了一絲奇怪的波動，不是尋常的魔氣，而是一種連魈都覺得舒适到想靠近的氣息。

他平靜的臉上露出一絲警惕，和璞鳶悄無聲息出現在掌中。

氣息越來越強烈，幾乎包圍住整個望舒客棧，但其他人依舊按部就班的工作着，完全沒有被影響到，似乎毫無感覺。

魈感知了一圈，并沒有發現這股氣息來源所在，也沒有發現客棧有什麽異常。

突然，氣息再次瞬間消失。

菲爾戈黛特偏頭看向魈，面露疑惑：“仙人？”

魈幾乎沒有在用餐後繼續滞留于客棧內部過，今日屬實異常。

魈沉默兩秒，問：“客棧一切正常？”

“當然。”菲爾戈黛特點頭，“如果有異常，我不會還能坐在這裏。”

魈點頭，神色淡淡，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一般，又走回了露臺。

今日璃月尚且安寧，他沒有任務行動，可以在此處呆得久些。

只要無人打擾。

可惜今日注定不安寧。

魈所處位置的上空突然劃破，一名少女垂直墜落，裹挾着清晨清涼的風，直直的墜入魈的懷裏。

仙人也來不及反應，只能初步判斷那應當是個凡人，雙手一接，少女柔軟的身軀便落入懷中。

一種極度沁人心脾的氣息透過相觸的部位迅速傳遍四肢百骸，魈神情一松，然後迅速尋回理智，看向懷中人。

少女睫毛輕顫，緩緩睜開雙眼，露出如墨般的眼瞳。

“仙……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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