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深夜
第28章 深夜
“離開?”逢生抓抓臉, 疑惑:“離開這裏嗎?”
“嗯。”魈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覺動了動。
雲織平時沒和她聊起這些,逢生一向是跟着雲織的想法走的,現在魈問起來, 她只能通過二人之前的習慣來推測。
“應該不會吧, 主人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待很久的。”
最長的時候, 她們在某個宜居的平原待了三四百年呢。
“我們剛剛來這裏, 主人不會這麽快走的!”逢生拍拍胸口,說得振振有詞。
魈沒有得到答案, 收回視線微微颔首,倒沒再說話了。
他起身, 推開床尾合上的窗戶, 留了一條半大的縫隙。
這樣既可以讓空氣流通,又不至于風雨無情吹進屋內。
逢生起床時把被子掀開了大半, 雲織身上雖還蓋着有一部分, 但都松松垮垮的遮在腰腹下。
魈緩步上前, 停在床邊離她很近的位置,目光游移片刻, 最後落在了她沉靜的睡顏上。
他記得那雙素白單薄的眼皮下關着一對黑亮的眼眸。用它看人時, 仿佛有種能穿透他人心事的異能。
就比如在噩夢中,她的視線每次落在自己分身上時,都能帶給魈一種無所遁形的看穿感。
擡手牽着柔軟的被角,将被子掖到雲織的鎖骨下, 魈整理好心情, 同逢生對視禮貌颔首, 疾步離開。
逢生摸着頭, 一臉疑惑的看着好像暫時放下了什麽心事的魈大步離開,又回頭去看了眼雲織, 便噔噔跑去把門鎖上,準備繼續整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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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過幾分鐘,門又被敲響,這次換成了另一個人。
逢生察覺到熟悉的氣息,又把門打開,只是沒像看見魈那麽熟稔。
“是你呀。”她直直站在門口,大眼睛亮亮的瞅着鐘離。
鐘離面上帶着和煦的笑,身上自帶一股沉穩氣息,讓人不由自主折服。
他面對孩童似的逢生也沒有敷衍,而是鄭重的和她打了個招呼:“早安,這位小姐,我來拜訪雲織小姐。”
逢生還是第一次被這樣稱呼,凝起來的雄赳赳氣勢逐漸放松,捏着裙角,蘋果肌上飛出兩道淺淡的紅雲:“請進,主人還在睡覺喃!”
她絲毫沒覺得把一個陌生男子帶入女性房間有什麽問題。
鐘離微微欠身致謝,于是從逢生讓開的路走進房間。
他身材高大,踏入房中,空間感瞬間狹窄了許多。
逢生這次坐在了雲織床尾,抱着那把流光溢彩的劍,問:“你找主人做什麽,和我說就行啦!”
“鐘某只是來檢查一下雲織小姐的身體。”
“哦。”
聽見他這樣說,逢生挪了挪位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那你檢查,不可以偷偷使壞哦!”
劍身嗡嗡響了兩下,似乎在恐吓他。
鐘離不動聲色,依舊一副如沐春風的惬意感,從容而寬和。
他掌心忽而聚集起一團金黃色的光,照亮了逢生的臉,逢生順着看過去,光便拉成一縷縷絲線從雲織身體快速連接,最後一同隐沒于身體之中。
她的身體變化也很明顯,一絲絲寒意從皮膚層慢慢溢出來,被子都透着冰涼。
雲織素白的面上逐漸浮現出血色,終于不像座白瓷燒成的人偶了,肌膚白皙泛紅,是健康活人的特征。
“好了。”鐘離收回手,坐回凳上,自顧自倒了杯水。
逢生趴在雲織身邊摸了摸她溫暖的臉頰,雙眸微亮:“你做了什麽?”
鐘離搖了搖頭,雲淡風輕:“沒什麽,只是幫她分擔了一些冗雜工程。想必無需幾日,她就能醒過來了。”
逢生有些驚訝的張口,像是沒想到鐘離也是個厲害的人。
她走到鐘離身邊,繞着他轉了一圈,并看不出鐘離有沒有神通,好似就是一位普通的青年男子。
過了會兒,她放棄自己研究,直白問道:“你也是仙人嗎?”
鐘離飲完茶,自覺這趟拜訪該結束了。
他放下茶杯,回答逢* 生最後一問:“鐘某只是往生堂一位無足輕重的客卿,僅此而已。”
逢生并不相信,但也攔不住這人說完話就要離開。
她鼓着臉回想了一下這奇怪的二人,心想這裏的人可真愛打啞謎。并暗自決定接下來任何人來她都不開門了!
天氣無端轉陰,歸離原上雲層密集,厚到了一定程度時,雨便淅淅瀝瀝落下,打濕了窗臺。
陽光穿不透雲層,明明是白天,屋內也暗沉着,像是被掠奪了身上的色彩,只剩下一堆灰模。
雲織意識回籠時,最先感受到的是一股若有若無的泥腥味,混合着沾了雨的青草與花香,濕漉漉的貼在她的鼻下。
随之回籠的是淅淅瀝瀝的雨聲、車輪壓過泥濘土地的粘黏聲、雨滴拍在木板上低而沉悶的跳躍聲……
睫毛不斷顫動,她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打開沉重的眼睑,視線由模糊逐漸變為清晰。
熟悉的房間,沒有點燈,只能依靠半開的窗戶透些光線進來,堪堪将房間照亮。
半開的窗外,雨絲于風中纏綿,遠處陷入潮濕雨幕之中,各種色彩附上朦胧的白,像是被這場持續時間漫長的雨淹沒了般。
懷中有些沉重,雲織偏頭看去,逢生靠在她肩上睡得香甜。
她看見逢生的頭發,差點沒壓住笑聲。那兩個整齊的花苞已經看不出原本的形狀了,像兩團炸開的糖絲。
她輕輕挪動了身體,讓逢生躺在床上,然後掀開被子下床。空氣微涼,赤腳踩在地板上腳趾便忍不住蜷曲。
她将窗戶合上,在另一邊點亮了小燈,染上橘黃色的屋子終于看着暖了些。
雲織感受了一下自己體內餘留的業障,它們停下了叫嚣終于安靜附在她的魂體之上,以肉眼難看清的速度在緩慢消化。
想起沉眠消化業障期間體內傳入的那股精粹而堅硬的強大力量,雲織敲了敲額角,想着這算不算是欠了鐘離一個人情。
畢竟按照她本來的預期,這麽也得睡個一個多月才能保持這個身體在提瓦特大陸的穩定。
但有鐘離的介入,她的身體似乎被打上了“本地人”的印章,一下就穩定了下來。
這位神秘高手實力果然深不可測,明明居于世界意識之下,卻不受世界意識對于她這種外來者壓制的的束縛。
上次見面二人還針鋒相對,這次見面又幫了她,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雲織思索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覺得當面詢問比自己胡思亂想好。
索性現在天時不好,她此時也不方便拜訪,便只等以後再說。
這場雨下一會兒停一會兒,直到夜晚還在繼續。
逢生已經醒了,坐在雲織面前,開心的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全告訴了她。
聽見逢生叫魈弟弟被魈拒絕,她才知道魈居然就是當初那只被她短暫養過,又離開不見的小仙獸。
魈在化為原型時就見過了她施法,難怪後面在夢裏看見自己以及自己施法時才顯得那麽平靜。
不過作為人時能被她一見鐘情,作為仙獸時也被她一見傾心,這何嘗不是一種緣分呢。
更何況仙獸魈四舍五入也是她喂養長大的,關系更親密了不是。
她好心情的想着,在聽見魈妥帖安排自己以及後來拜訪自己時又更加愉悅,于是給逢生紮辮子的手藝也更好了。
雲織溫聲教育逢生:“小逢生,下次他要是再問你我們走不走,你就問他,‘你想不想讓我們走呀’。”
“嗯!”逢生用力點點頭,随即問道:“那我們還走嗎?”
雲織手巧的給她系上兩只漂亮的蝴蝶結,發帶垂到逢生臉頰邊,尾部兩顆鈴铛聲音清脆。
燭光下雲織的側臉顯得柔和靜谧,她的睫毛像兩片蟬翼,那樣輕而薄的顫動了兩下,像是聽見了什麽觸動心弦的事。
她說:“留在這裏不好嗎?提瓦特很美。”
逢生小心的摸了摸自己的新發型,轉身撲進雲織的懷抱,扭着屁股同她撒嬌:“好!我喜歡這裏,有胖胖的史萊姆陪我玩!主人,我昨天聽見樓下有人在說有個叫蒙德的地方要舉辦節日呢,他的車上還綁了漂亮的氣球,逢生還沒去過呢~”
以往二人都是愛湊凡間節日熱鬧的人,這次把逢生放在外面讓她聽見了樓下的交談,一下又把她游玩的心思勾出來了。
雲織摸了摸她的頭,哄道:“好,我改天抽空帶你去玩。不過現在不早了,你該回去休息休息了。”
逢生依依不舍的說了句好吧,便回到劍中,鑽進了雲織後頸。
夜裏來了不速之客。
雲織不知道魈為什麽半夜來找她,她打開門,衣衫單薄,看着屋外穿戴整齊染着一身寒意的魈,露出疑惑的目光。
但還是讓人先進了屋子。
“你還好嗎?”雲織給他倒了杯熱水,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瑩白細膩的小臂。
魈剛想問她狀況如何,就被搶了先。他視線都沒落在雲織臉上,或懸于發頂,或停留在她肩膀,無端露出些生澀來。
“我無事,倒是你,感覺如何?”魈話語有些慢,像是在一字一句斟酌:“業障,對你有影響嗎?”
雲織手捂着茶杯感受熱意傳遞,晃着頭回答魈:“我很好,只是還有一些業障沒消化完。不過時間問題,不必擔心。”
魈嗯了一聲,擡眼時就看見雲織隔着溫暖的燈光,認真而溫柔的看着他,似乎一直等着他一一詢問,她再全盤托出,當下便是一愣。
“魈,還想知道什麽?”他不開口,雲織又反問起他,對他毫不設防。
魈握緊茶杯,水溫滾燙他也沒有感受到,只是順着雲織的問話又接着将一開始準備的問題問出。
“你為什麽能吸食我的業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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