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三次吃席

第40章 第三次吃席

如今褪色者已經說完了自己的登神臺詞，算是走完了這一步的儀式流程，接下來她當然也不可能一跑了之，留下一地摸不着頭腦的民衆和朋友們在原地發呆。

因此褪色者表情嚴肅無比地轉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已經不再遮掩自身存在感的幾位好友，十分傲慢的對其中一人朗聲說道：“摩拉克斯，我已登神！！”

摩拉克斯：“……”

歸終和若陀龍王：“…………”

表面上的褪色者：神秘莫測，威嚴傲慢，不可一世。

實際上的褪色者：社恐發作，希望有人能來解救自己結束流程。

快來個人啊，快來幫我介紹一下後續啊！讓公司的其它股東和廣大股民都正式認識一下我！

摩拉克斯，你還傻站在那裏幹嘛？等着過場動畫來截圖嗎。

還好，摩拉克斯雖然站得距離比較遠，但依舊是眼光犀利之輩。他一眼就看出了被褪色者所掩蓋住的那種略微窘迫和不自在……确認了這個昔日幼崽的沙雕本性依舊沒有多少變化後，他也因此壓下呼之欲出的笑意，一躍而起，飛至半空中。

“吾友，塔尼斯特啊——”

摩拉克斯那故意拉長的沉穩腔調傳遞給每個在場之人，這一聲就算是确定了這位“新魔神”是友非敵的友善身份。

“吾謹代表衆仙神，恭賀你于今日奠定成神之基！”

摩拉克斯在公衆面前發布講話時語音聲線會特意變得雄渾磁性，如同黃鐘大呂，振聾發聩。

——就很有威嚴感，很講究神明的個人形象管理。

此時這位青年魔神終于來到了褪色者的面前，朝她難以察覺地眨了一下眼睛——這既是熟人之間的玩笑，也是摩拉克斯對這位新生成熟魔神的一種試探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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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褪色者當即繃緊了神情，故作嚴肅，免得自己像個傻狗一樣樂呵起來。

摩拉克斯看着也一本正經，實則暗自松了口氣。

當然，沒有第三者能看見兩位威勢極重的魔神在堂而皇之的高空中互相偷偷捉弄彼此。

不過褪色者表面上還是繼續順着對方的賀詞說下去。

“多謝，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動作很明顯地點了點頭，然後低頭看向下方那些眼巴巴的民衆，高聲宣布道：“塔尼斯特與各位也并非完全不相熟……其先前化身之一，為‘棱游’！”

這種時候，褪色者當然不可能拆臺，因此也就順勢颔首，将自己的聲音放大到風中去傳遞：“正是在下。”

人們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又見到當事人神明承認了，頓時小聲地議論起來。

一位老婦人高興地說：“棱游大人就是塔尼斯特大人？太好了，她之前還幫我接生過家裏難産的老母豬，那一窩生了五只！母子平安！塔尼斯特大人真是一個好心的魔神……”

也有小孩說：“她幫我和二狗用薄荷葉的草杆子做出了口哨給我們玩！吹完口哨還能吃薄荷！超好玩的~”

也有農民青年十分驚訝：“這位大人做農活可是一把好手！”

底下的民衆議論紛紛，但大家多半都是先是驚訝，旋即立刻喜氣洋洋地接受了這件事情。

這種感覺就類似于鄰家的二妮兒突然考上了清華北大，如今畢業後還回來當大學生村官了，真是有出息了……這種親切又陌生的奇妙感覺。

最後，摩拉克斯看氣氛炒得差不多了，最後以幾句話結束了這場突如其來的登神儀式。

“歸離集的子民們啊，慶賀吧！喜悅吧！”

這一次，他用毫不遮掩、平靜中又帶着幾分喜悅的語氣說道：“庇護我族的繁榮，指引衆生的前行——此即為塔尼斯特，此即為發展與變革之路！！”

卧槽？！

褪色者猛地扭頭看着他，睜大了眼睛，難以相信這位帥哥前輩在短短幾十秒就想出了合适的總結臺詞來光明正大地說出來！

——摩拉克斯，你果然很适合當領導啊！還是單位一把手的那種級別！

然而這個時候摩拉克斯沒有看她，但他能夠感受到，褪色者此刻一定是驚詫莫名地瞪着自己……想到這裏，這位魔神不易察覺地勾了勾唇角。

這幾句話堪稱一錘定音。

于是民衆們不再有所顧忌那些有的沒的東西，直接狂喜地高呼起來，有的人又唱又跳，也有人開心地宣布今日售貨打折銷售。

這不僅是因為歸離集增加了一個看起來很能打架又很能種田的魔神，更多的是……許多老百姓本來就喜歡棱游，那麽喜歡塔尼斯特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此時的歸終和若陀龍王也樂呵呵地混跡于人群中一起看着這熱鬧場面，當然，他們重新開啓了模糊存在感的仙術，不然老百姓們看見他們怕不是也要高興得圍過來。

臨走前，歸終發了條訊息給那兩個忙于裝逼的夥伴，說了句“待會兒家裏見”。若陀則是惦記着馬科修斯的手藝，相信這位褪色者唯一的哥得知了這個好消息後，定要做出一桌豐盛的佳肴來慶賀這件事。

無論如何，這場突如其來的登神儀式，以一種喜大普奔的氣氛而圓滿落幕。

…………

……

“媽耶。累死我了，人前顯聖也太累了吧。”

在外人面前非常有偶像包袱的褪色者如今像是葛優一樣癱坐在椅子上，別看她先前又是什麽閃閃亮亮的銀白色盔甲，又是什麽大披風，說話也變了個神氣活現的拿捏腔調，但本質上……依舊是那條鹹魚。

“正因如此，我才不喜以人類形态出現在百姓面前。”若陀龍王對于她的抱怨表示不屑一顧，旋即指了指旁邊空着的位子，“過來坐，棱游，還癱在那裏作甚，難道是等着我喂你飯食不成？”

結果褪色者嘴巴一張，死皮賴臉地隔空求投喂：“啊——”

若陀龍王一臉嫌棄：“啧。”

如今褪色者已經把那些礙事的神裝收起來，穿着往日在歸離集方便行動的紅色勁裝衣袍——年輕漂亮的魔神姑娘本該眉目如畫，飒爽英姿，腰挂長刀，行走如風……與其說是“歸離集有限公司”的執行董事，倒不如說是某些古代王朝的女捕快，一看就是要跟某些江湖大俠或者怪盜發生點什麽感情糾葛的那種類型。

如今褪色者整個人懶洋洋的，打不起精神來，就好像剛才的登臺表演已經把她為數不多的精力給掏空了。

此時已經在桌邊坐下的歸終笑着問：“棱游啊，所以……難道真的是廁所……”

這些熟人還是習慣了叫她的假名“棱游”，褪色者自己對于稱謂也沒任何要求，哪怕別人叫她“排洩物”她都可能不會生氣。

“怎麽可能啦，不是那個‘大建廁所’的野望才導致我成神的！”

新晉的【變革之魔神】當場支棱起來，大聲逼逼：“我是後來才明白的！導致我找到權柄的事情分別是……”

農業水利、《歡笑面具》、試驗田的研究和推廣、公廁制度改革。

這四件事的落實令褪色者幾乎是只花了區區兩年就成為了魔神的成熟體狀态！

其它的事情還可以解釋，因為确實與“技術推進”“科技提升”“造福于民”等有關。

但是褪色者完全搞不懂為啥那本發瘋文學之作《歡笑面具》會被權柄承認“有發展與變革之能”——難道要老百姓人手一本，每人讀完寫上五千字的讀後感作文嗎？看看誰的發瘋次數更多？

怎麽想也不太可能。

……但是事到如今，誰會在乎那個啊！

老子成年咯！可以喝酒力！

一想到能夠名正言順地喝酒了，興奮的褪色者就撸起了自己的護腕和袖子，跳到了桌子坐下前，得意洋洋地說：“拿酒來！今兒個要不醉不歸！”

若陀龍王立刻給她鼓掌：“好！棱游你成年後就該有這般豪氣！與我先前設想的一模一樣啊，哈哈！”

褪色者：“好耶！”

此時摩拉克斯也與端着最後一道菜的馬科修斯一同進來了，熊熊手裏捧着一個巨大的陶瓷砂煲，濃厚的香甜氣息從鍋裏飄出。

“啊哈哈哈，雞湯來咯！”

它放下砂煲，詫異地看向排排坐的親友們，問道：“咦，你們怎麽都不吃啊？”

“這不是等你嘛，馬科修斯。”若陀回答道。其他人也紛紛點頭。

爐竈魔神當即開心地搓了搓熊掌：“來了來了！”

此時摩拉克斯自己也坐在了往日裏慣常坐的位置，見到其餘人已經落座，當即露出少許笑容問道：“這頓飯你們要喝酒？”

若陀龍王迫不及待：“對對對。”

褪色者：“俺也一樣！”

摩拉克斯這樣問，難道是有什麽珍藏了幾十年的女兒紅之類的好酒？

然而歸終用和善慈愛的眼神注視着這兩個仿佛長不大的同伴，像是看兩個傻子準備手拉手地跳草裙舞。

果不其然，摩拉克斯胸有成竹道：“我沒酒，但可以給你們煮醒酒茶……嗯，只需三個時辰即可飲用。”

酒鬼們：“……”

你沒酒還說個屁啊。

若陀龍王勾住了褪色者的肩膀，跟她當面竊竊私語、大聲密謀：“咱們別理摩拉克斯了，他一天不喝茶就渾身難受！哪有什麽私藏的好酒給我們品鑒……”

褪色者一驚：“什麽潮汕人啊？”

摩拉克斯：？

其實若陀也不知道這個地名是哪裏，但他沒有太在意，而是向馬科修斯打聽哪裏有酒水存儲。

馬科修斯愣了一下：“今年新釀的酒還沒好呢，廚房裏只剩下幾壇料酒了……”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熙熙攘攘的聲響，褪色者坐的位置離門邊比較近，當即起身前去開門。

一打開門，一大壇子比人還高的酒就放進了褪色者的懷裏。

居然是留雲借風真君和她的仙家同伴們！

畢竟也許一個仙人一生會認識不止一位魔神，但并不一定能見證魔神進化為成熟體的難得時刻——那可能是要跨越千百年之久的大事。

如今的小夜叉浮舍也來了，他很自覺地用四只手臂來扛着前輩們的禮物，充當免費工具人。

仙人們挨個進門，每進來一個就塞一份禮物給褪色者。

“恭喜啊恭喜啊！”

“我們今日來向你讨一杯喜酒喝哦，棱游~”

“恭喜您，棱游大人。”

褪色者很快就被這些五花八門的禮物淹沒，幾乎站不穩，不知所措，還好夜叉少年跑過來幫她分擔了一點負重才沒發生丢人的事情。

“老鳴，什麽叫喝喜酒啊？”褪色者十分無語地看着鳴海栖霞真君，“說得好像我今日成婚了一樣！”

鳴海已經拿着杯子準備喝上了，聽到這話，當即笑嘻嘻地說：“今日可比大婚還高興咯！”

褪色者一想，确實有道理——魔神嘛，可以一輩子不結婚，但不能一輩子都沒力量。

于是她高高興興地接受了“朋友們來喝自己喜酒”這個設定。

一旁的留雲借風真君真君也非常高傲優雅地說：“我怕喝不慣你這兒的酒水，就自己帶了些許……”

是啊，她帶的那些酒起碼有上百斤。

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太感謝你啦，留雲借風真君！”褪色者誠實地說道。

“哼……”仙鶴高傲地扭過頭去不再看那個笨蛋後輩魔神，但其他人都看得出，她此刻的表情分明很受用。

若陀龍王已經在眼巴巴地給大家分酒：“這是你的一盞，那是他的一壺……”

摩拉克斯忍不住提醒：“先喝着吧，不夠的話再添……若陀，何必急于一時。”

“非也非也，你誤會了，摩拉克斯。”若陀搖着頭說道，“分出去的是你們的，剩下的這大半壇都是我的。”

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慢條斯理地說：“此等好酒是留雲借風真君為了慶賀棱游今日奠定神明之基所特意送上的賀禮，你這樣不問自取是否不太好……”

恰好，褪色者扛着一堆禮物從旁邊路過，身後還跟這個屁颠颠的夜叉少年浮舍。褪色者聽到了這些對話，則是對若陀龍王惡狠狠地說：“喝！兄弟，随便喝，你不如跳進去得了！”

“嘿嘿，好主意！”龍王大喜，也不知是否沒聽出褪色者的嘲諷，當即就要縮小身形，跳入酒壇裏暢飲一番，就被實在看不下去的摩拉克斯和削月築陽真君聯手抓了回來。

“若陀，老實點坐着吃飯先！”摩拉克斯帶着幾分難得的嚴厲斥責道。

若陀龍王委委屈屈：“……哦。”

棱游明明都說可以下去游泳的……

此時褪色者已經處理完大部分禮物，直到拆到一個木盒子裏時，打開一看發現是上百條花花綠綠的、蠕動的鮮活蟲子。

“啊！”一旁的浮舍吓得臉都綠了，“這這這……是誰送的？”

褪色者面不改色地關上蓋子，查看表面的文字，恍然大悟：“哦，是移宵導天真君托老鳴送來的賀禮……哎，可惜，他今日有事，沒法來一起吃酒。”

你确定人家是真的有事才不來的嗎？！

浮舍難以置信地看着那一盒蟲子禮物，只感覺自己頭皮發麻，顫巍巍地問道：“您不生氣嗎，棱游大人。”

“啊？為什麽要生氣。”褪色者露出了發自內心的開心笑容，“沒想到他還記得我曾與老鳴一同尋覓蟲子的風味之旅……不賴啊，移宵，看來你心裏有我！你放不下我，哈哈哈！那麽下次見面，我一定要摸到你的臀部才好！”

一旁的浮舍：？？？

等等，我都聽到了什麽？

年幼的夜叉受到了巨大的精神世界沖擊，然而沒等他細想，就被褪色者抓去一起吃飯了。

不是吃蟲子，是吃正常的盛宴。

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褪色者的“喜酒”宴席上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七八個仙人朋友來蹭飯，場面的熱鬧指數頓時翻倍。期間那位喜愛去病人家蹭飯的猛女斧頭醫生百草青囊真君已經在跟歸終和留雲讨論起藥酒的功效了……

酒過三巡，大家吃得七七八八，摩拉克斯舉杯發言，面露笑容。

“說起來，去年秋收時節，此地也如今日這般盛景啊。”

坐在周圍的朋友們紛紛點頭叫好。

“是啊，那夜我們賞月……哦，今日好像并非月圓之夜，但也無妨！月有缺，棱游已無缺，妙極妙極！”

褪色者笑嘻嘻地朝那位說好話的仙家友人舉杯致意。

大家忍不住回憶了一下去年的盛況，然後當馬科修斯高興地告訴大家等會它願意再次登臺獻唱後，所有人都陷入了異常的沉默——只有褪色者在高興地鼓掌。

“無論如何——”

摩拉克斯連忙把話題扯回來，相當和氣地宣布道：“今日我歸離集喜事臨門，感謝各位親友齊聚一堂，共賀此事！棱游，你有什麽話想在此刻說的？”

所有人都看了過去，而正在偷吃雞腿的褪色者突然一愣，沒想到自己就要突然發言了……怎麽回事啊摩拉克斯你這個領導？

摩拉克斯：領導講話你吃飯是吧？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非常尴尬的站起來，一手拿着雞腿，一手拿着酒杯，沉思了幾秒對所有人說道：“啾咪！！”

聽不懂怪話的仙神們：？？？

聽得懂一點的歸終趕緊幫忙翻譯：“棱游的意思是，感謝大家今日來此，故而向諸位致以最崇高的謝意和感激！”

“哦哦，原來如此，真是言簡意赅，啾咪~”

“啾咪啾咪~”

大家有樣學樣，迅速地接受了新鮮事物，氣氛明顯又樂呵起來了。

摩拉克斯笑着搖搖頭，也不知是為何發笑，只是高舉酒杯，意氣風發地高聲說道：“莫道月虧無盈滿，舉杯共賀有緣人！來！諸位，今夜歡聚此刻，莫提他事！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