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認真工作

第41章 認真工作

褪色者盡管成年後的這具魔神軀體酒量極好，但還是架不住十來個朋友輪流灌酒這件事……

第二天這家夥頭疼欲裂地醒來，等待她的是摩拉克斯的愛心醒酒茶。

摩拉克斯：誰也別想逃.jpg

這魔神帥哥大半夜不睡覺，起來煮茶……就為了第二天所有人都能喝到它。

——每個參與酒會的仙神都可以喝上一大杯，茶飲裏洋溢着摩拉克斯那不曾說出口的、鐵拳般的“愛心”。

大家喝完醒酒茶，不得不又躺屍了一整天才緩過勁來。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想跟摩拉克斯喝酒的……”若陀龍王悲憤地向褪色者訴苦，“他總是想辦法灌別人去喝他煮的醒酒茶！”

褪色者也不是第一回喝這醒酒茶了，自然知曉它的威力。所以如今此刻也是滿面麻木的“啊對對對”進行附和，估計根本沒聽對方講什麽。

玩也玩過了，鬧也鬧過了，前來吃席的仙家們心滿意足地散去，各回各家去了，歸離集又暫時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和繁榮。

褪色者把那些禮物做了一下處理，有用的就留下，沒用的就交公，至于移宵導天真君送的那一大盒蟲子……她全都拿去油炸了一遍，因此變得香香脆脆的，吃起來還會爆漿。

不過很奇怪，除了馬科修斯稍作品嘗之外，其餘三人根本不敢靠近這道菜。

“你們這是歧視油炸蟲蟲！”褪色者大聲嘲笑。

極少見的，向來傲氣的若陀龍王和摩拉克斯這一刻也連連點頭：“沒錯！我們就是歧視！”

歸終在旁邊樂不可支，笑得都擡不起身子來。

褪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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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平日裏争強好勝還要面子的家夥們一旦服軟認慫，她也是沒什麽辦法了。

眼看賣安利失敗的褪色者只好自己把沒吃完的零食打包，邊走邊吃，幹活去了。

事實上，雖說如今是個成年的魔神了，但是褪色者的工作量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

她在先前這一年的農業試驗田與公廁改革制度上發現了歸離集當前存在的一個很大的不足問題。

“我要官吏。你們得給我合格的官吏……或者說，公務員也可以。反正就是能幹實事的人！”

褪色者對歸終說。

“歸終，我的好姐姐，你不能指望我帶着一群文盲或者不聽指揮的蠢貨來推科技樹啊！”

歸終：“能幹活的人确實有幾個，但你要的是一個完整體系下的官吏行政制度……這還真沒有。”

褪色者：“是啊，我們甚至還沒有法定貨幣。不對，我們連法律都沒有！”

總而言之，表面上農業發達、非常繁榮的歸離集，在褪色者眼裏依舊是那個一窮二白的超大型原始部落聚集地。

作為【變革之魔神】，褪色者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她的神職就是這個，不做點實在的事情就渾身不舒服。

因此褪色者有條不紊地開始了自己新一輪的考察活動，帶着之前在農業試驗裏用得比較順手的一些人，成立了“歸離集變革事務專項工作小組”，從而統一且有指揮的展開針對歸離集當前各行各業的實際情況調查活動。

這期間當然遇到了很多各種各樣的困難，有的問題褪色者自己就能解決，有的實在解決不了，就把歸離集的內務大總管或者一些路過的仙家拉進來一起攻堅克難。

所以歸終最後成了變革小組的副組長，跟着一起做調查工作去了。

最後，她花了足足四個月，才把一本巴掌厚度的報告扔到了摩拉克斯的面前，震得他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摩拉克斯神色莫測地看了看報告書，又看了看自己無辜的茶杯，說了一聲：“這是……？”

“變革！”褪色者大馬金刀地坐下來，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結果因為太燙而不得不等待片刻，“歸離集如今的環境非常适合變革！這活兒幹不幹，就看你一句話了，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不敢怠慢，連忙拿起書一邊翻閱一邊詢問：“你跟其他人都商量過了？”

“嗯，無論是歸終，還是一些仙家，都已經讨論過了。”褪色者搬着指頭跟他清點人數，“還有各行各業的從事工作者，行業利益相關者，許多平民百姓……這些人我們都上門做了訪談。有的人提出的意見簡直是胡言亂語，但大部分百姓的看法依舊是非常淳樸可愛的。”

其實，褪色者并不擔心對方會反對自己的提議……任何一個有點眼力勁兒的領導者，都不至于看不出自己這本報告書裏的有價值之處。

因為褪色者——她本身就是來自于另一個世界的王國之人，她見識過鋪天蓋地的法術洪流和箭雨，見識過持有非凡之力的騎士們沖鋒陷陣的場面，也見識過許多勾心鬥角的暗流。

但她平時看到最多的，還是那些高聳堅固的城牆、流淌着黃金色澤的城磚、全副武裝的軍隊與支撐一個王朝、一個國家正常運轉的那些普通人。

摩拉克斯，醒醒吧，咱們魔神是很有用，但是什麽都管的話，要人類來幹嘛？當花瓶上的裝飾品嗎！

“嗯……此事甚是重大，我需得回去研究一番。”摩拉克斯也不介意褪色者這番“目無尊卑”的表現，因為他分得清別人什麽時候是為了一己私欲，什麽時候又是拳拳公心。

再說了，摩拉克斯自己也不是那種很喜歡跟朋友耍架子的那種人，他是個牛逼的領導者沒有錯，但平生天賦點全點在“識人”“商業”“武力”這幾塊了。

既然褪色者如今已經掌握了完整的魔神權柄，又是最适合當前歸離集的【變革】，摩拉克斯想不出自己有什麽理由去反對這件事。更何況，他本身還是很想聽聽專家的看法的。

“棱游，我粗略看了一遍這部報告書中，在其中你談到最多的是制度？”摩拉克斯很認真地問，“我先前以為你會更傾向于技術方面的革新……”

“正是如此。”褪色者拿起茶杯卻沒有急着喝，而是侃侃而談，“除了我等魔神、仙人，尋常的人類行走于此世，終究是個體實力弱小，需要同類的幫助。”

“倘若你有了技術，便應當用制度來管理人類，用制度來分配收獲。一個人類獨處時只有一人之力，但通過制度，就可以讓一個人變成擁有千萬人之力的凝結，讓人變得……更強。”

摩拉克斯并未被如此簡單地說服，普天之下，哪位神明不是相信着自己的實力和在領地裏推行的制度，他當然也不例外。

這位魔神不曾說出口的那些關于歸離集如今存在的制度與建設進程，同樣是他內心深處的驕傲之一所在。

因此他微笑着詢問：“可是棱游……世上哪有完美無缺的制度呢？”

褪色者也不生氣，心平氣和地回答：“沒錯。當然不可能有，所以……我們得構建文化。”

“文化？”

“是，構建屬于歸離集，屬于這裏人們的文化。”

“我們要用文化來說服人類，信服我們的決定，适應我們構建的種種制度——前提就是文化的存在。”

“語言，文字，節日，貨幣，習俗，口音，傳統，共同經歷的故事，相似的行為……所有的一切因素凝聚在一起，就是歸離集的文化。”

“我們要用文化來維護制度，用制度推動技術，用技術反哺于文化。三者相助相成。”

摩拉克斯挑眉道：“真是大費周章的設計……那麽神明呢？我等的位置又在這個計劃中的何處？”

褪色者十分疑惑地看着他：“當然是退休啊！難道你想一千年一萬年的工作下去嗎！”

天啊，多麽可怕！！

摩拉克斯：“……”

“更何況。”褪色者說到這裏，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容，“就算是完美無缺的永恒女王，也會有失心瘋砸碎法環的那一天呢。”

“摩拉克斯，就算是魔神，也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啊。”

…………

……

摩拉克斯拿着報告書走了，表示他會回去好好想想的。

對于這，褪色者也不在乎，因為變革這種事不是說開始就能開始的，任何涉及民生與重大利益之事，都是要水滴石穿，不能操之過急。

有句話不是叫做“治大國如烹小鮮”麽？差不多就是這樣。

事情很多時候是急不來的，越急越出錯。

這下子，摩拉克斯連茶也不喝了，抱着報告書回去閉門研究了幾天。等出來後他就第一時間召集人員開會，自己也往民間裏跑來跑去地查看實際狀況。

最終，歸離集高層們花費了将近一個月的時間，開了七八次會議，考察了實地情況不知道幾次，終于統一大家的思想。

摩拉克斯親自定下了改革的基調和步伐，以及相應的工作方針和發展方向。

這位年輕但又不乏智慧的歸離集魔神首領選擇委任褪色者為此次變革中的最高指揮者，只要涉及變革之事，工作權限就僅在他之下。

褪色者也不跟任何人客氣，也沒有推辭工作，由于前期已經掌握了基礎狀況，因此這回她直接走馬上任，開始幹活。

當然，在開工幹活前，她還念了兩句詩，是一位她所敬佩的異世界長者平生最愛的兩句。

“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

……

變革第1年，歸離集推出了自己的首部最高法典。

這本法典并不厚，甚至只有屈指可數的二十幾條，但都是深入人心的法律條文。而且只要後來的法律編寫工作者願意，就可以從中引申出對應的民法、商法、刑法等相應的法律規則。

這本“最高法典”相當于是一個框架，也許如今的歸離集的生産力水平還用不上這些法律中的大部分條文，但總有一天能派上用場。

曾經身為“黃金律法”治下的子民，褪色者很清楚一部法律的重要性，因此她主導并組織了人員來編撰這本法典。

有了法典，自然要有相應的執法者、監督者和審判者，摩拉克斯親自選拔了一批年輕力壯、身世清白的青年組成了執法隊伍，并向他們傳授武藝和相關的思想建設。

至于後續的其它工作，則還在建設中。

此外，褪色者成立了“歸離書院”，她自己是校長，當然，我們這裏管校長叫做“山長”。

這所書院專門招收5歲-10歲的适齡兒童前來進行義務教育，不限男女（或者說褪色者強制勒令适齡女童必須入學），包含早午餐，用教育來改善人民那低得可怕的識字率和文化程度。

政策下來，老百姓都很高興，這些半大不小的小子在家裏也只會吃東西，也幫不上太多農活（農活都很辛苦、繁重，很多不适合孩童），還不如去書院學點文字，節省家裏的口糧，幾年後畢業出來了也許還能做點別的活兒。

在書院裏，教學的語言是用提瓦特通用語來教學，大部分老師是整個集子裏為數不多的文人，少部分特邀老師是自願來幫忙的仙家。無論是師生們都很敬重這些仙人師長。

學習的科目包含文學、算數、歷史、思想、強身健體課程等。

書院是六年制，倘若一個孩童5歲入學，11歲畢業出來時，已經是個懂得基礎文化知識水平、不管是回去做農活還是留下來做別的工作，都是比原先更好用的勞動力。

變革第2年，先前一系列的農業改革嘗試卓有成效，因此摩拉克斯終于不再顧忌潛在的風險，決定在這一年裏讓新技術大規模推廣起來。

許多巨大的水車拔地而起，帶動山裏的清泉湧向這片平原，如血液般滋養着這片大地的胸膛。

磨坊風車的葉片轉動起來，底下的石臼工作不息，它們碾壓着谷子，在一定程度上解放了一部分牛馬的勞動力。

老百姓們被組織培訓參與更先進的農業技術培訓班，分配了更好的優良苗種。褪色者自己先是帶出了一批農業改革指導員，然後讓指導員分散各地，去給老百姓們做輔導和實地協助工作。

至于褪色者自己嘛，她依舊會不定期地巡查那些散落在各地的公廁，查看糞便收集情況，指出實際存在的問題并提出改正方法。

這一年也非常忙碌，但最終秋季的大豐收說明了一切的努力不是白費的。

變革第3年，歸離集成立了自己的軍隊，自然而然，摩拉克斯是軍隊的最高統帥，他親自賜名為“千岩軍”。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幹城戎甲，靖妖閑邪！】

他定下了軍隊的口號、裝備、武器、操練制度、薪酬待遇、思想要求等一系列标準。

而作為組建千岩軍這期間提供了許多幫助和經驗參考、當過異世界軍隊随軍法師的顧問——褪色者沒過多久，就莫名其妙地被這幫小夥子叫做“副帥”了。

行吧，副帥就副帥吧。反正褪色者也沒什麽奪權的打算，挂個名譽頭銜也方便她後續展開變革工作。

至于練兵方面，摩拉克斯并沒有自己親自上場，因為魔神的戰鬥方式并不一定适合人類……所以他邀請了歸離集許多的人類戰鬥好手，組建了教官團隊，來操練這幫年輕人。

值得一提的是，褪色者的友人，曾經是樹屋部落的首領尼利爾也在其中。他的雙胞胎兒子最近出生了，褪色者還抽空去他家喝了孩子的滿月酒，順帶送上了一對純金的“長命百歲鎖”祝福孩子們。

臨走時，褪色者注意到尼利爾的鬓角已經有些細微的白發生出了。但她什麽也沒說，只是笑哈哈地叫尼利爾注意保重自己，好好工作。

尼利爾也爽朗地笑着答應了。

同年，籠罩歸離集上百年之久的結界被摩拉克斯與歸終等人解開。

而初出茅廬的千岩軍就要承擔起以前這道結界所肩負的防護職能了。在今後，他們也許有人會因此受傷、殘疾，乃至于流血犧牲……但這就是一個合格的軍隊所必須面臨的淬煉和考驗。

在困難來臨之際，在仙神們無法顧及的時候，軍人戰士們就要成為老百姓面前的最後一堵牆——這就是摩拉克斯與其它仙神們對于千岩軍給予的美好期望。

變革第4年，褪色者改進了采礦與冶煉的相應技術，提高了礦石的運輸效率，降低了挖礦的風險和死亡率。她改進的流明石燈也被礦工們親切地稱呼為“變革燈”。

若陀龍王對此頗有異議，但因為一時半會還沒挖到他老家“層岩巨淵”，所以他只是對此表示了适當的憂心和顧慮。

但最終摩拉克斯成功安撫了他，向龍王表示今後會讓子民們更規範地開采礦産。

這一年，摩拉克斯為了替褪色者修繕斷刀“比鄰”，與她在歸離集西北面的群山中切磋了一番武藝，親自感受彼此的力量。

兩位魔神在戰鬥中有留手，誰也沒用必殺技之類的殺招……當然啦，圍觀的幾位仙神中，依舊有着那位熱愛蹭飯的百草醫生在随時待命。

摩拉克斯最後很欣慰地點評道：“棱游，你今後的力量定然不會輸于我……縱使沒有神力，并非魔神，你也一定是一位強者。”

褪色者想了想，她想起自己曾經是個人類，如今是魔神身份，事到如今，卻也沒有多少遺憾。

“無所謂……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她回答，“只要能活着，只要能繼續做正确也喜歡的事情——我就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和種族。”

由于兩人大打出手一通，以至于那塊地變得平整了，而這也正好符合下一步的發展規劃。歸終叫來了早有準備的工程隊，直接開工修繕起來。

不過親自感受過多種異世界力量的摩拉克斯，最終把一把更完美、更漂亮的長刀還給了她。

比鄰：完美的我！

同時褪色者履行自己最初的約定，嘗試着教導了摩拉克斯一些關于交界地的魔法和禱告。

最後他們發現，只要不是“岩”屬性的法術，他就根本學不懂。比如摩拉克斯沒法釋放“黑焰”和“王之療愈”之類的玩意兒。

但沒關系，摩拉克斯從這場活動裏多少是學到了一些新的玩意兒，這令他如今的力量稍微增強了億點點。

其他人想學的，褪色者也都教了個遍，遺憾的是學習成果太過于低下。畢竟就連摩拉克斯也只是勉強掌握了一兩種交界地法術而已。

就好像這個世界冥冥之中不允許外界的法術和禱告傳播……褪色者盡力了，但她不太服氣，打算回頭自己有空時再研究一下怎麽繞過禁制來教人。

…………

……

變革一直在推行，演變到後面，又變成了發展。

而這也正是褪色者想要看到的——和平的時期，是應該發展，種田，苦練內力，以備不時之需。

變革進度第22年，褪色者的好友愛雅在家人們的環繞中平靜安詳的去世，享年58歲。

她那奇特的右臂義肢，依舊如最初時那般閃亮着金屬的色澤與光輝。

在她的葬禮上，有人說，看見過一只叼着白花的小柴犬似乎出現過。

但也有人說，看見了那位執掌變革的魔神大人獨自站在墓碑前，深深地凝視着沉睡于大地的友人。

而愛雅留下的遺言裏，有一句話不知是對誰說的。

“太好了，你能結交到同樣長壽的朋友和同類，你能被他們所接受與愛……我就不再擔心你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