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76章

許堰是國青隊的隊長。

隊長在訓練中給出這麽意氣用事的表現,在他看來,他自然更值得被批評。

更何況,祁峰剛才在球場上扮演的角色,也的确像是他了。

許堰十分幹脆地承認起錯誤:“祁峰和向陽,他們都是隊裏的新成員。我作為隊長,沒有對他們起到很好的引導作用,反而……還起到了一個很不好的頭。”

許堰的這番話讓丁承缽聽到,自然是順耳的。

但聽在向陽的耳朵裏,那可就刺人得狠了。

喲,“新成員”。

敢情他在丁承缽接手這支隊伍之前踢的國少隊都是假的咯?

娃娃臉兩面派,你這主人姿态可以啊。

于是向陽也立馬虛心地做起檢讨來。

向陽:“不不不,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這不是跟小峰一起,和許堰他們踢了幾場嘉陵德比嗎?我腦袋一下有點拐不過彎來。教練,您讓我适應一下。”

許堰說向陽是國青隊的新人,這絕對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但是向陽一開口,就直接把祁峰拉到自己這邊。他這話說的,絕對是聽者有心,說者也有意。

兩人保持着和教練道歉的姿态,看似謙卑地低着頭。

然而他們的眼睛,卻是不作聲色地瞥向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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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絕對是讓外人看見後能被吓個半死的眼神。

并且,兩人還在這樣看了對方一眼後就死盯着不放了。

至于祁峰麽,他看到自己的兩位國青隊隊友都這麽檢讨了,尋思着自己是不是也得說些什麽。

但他能怎麽說?

能怎麽說!

好在丁承缽不等祁峰憋出一句兩句的自我檢讨就又訓起了他們。

末了,丁帥還給了三人一項懲罰。

丁承缽:“許堰,還有向陽。你倆不是不愛給對方傳球嗎?那你們現在就一起練五百腳的接傳球。”

毒,這條懲罰真的毒。

丁承缽作為一名教練員,看起來雖然不是那麽的通情達理,然而他所給出的懲罰,還真的是毒得不行。它直擊要害啊!

并且,他還加了一條讓向陽更崩潰,許堰更沉默的規定。

丁承缽:“讓祁峰在旁邊給你們數着。”

許堰:“……”

向陽:“…………”我有一句***不知當講不當講。

不等許堰再度為了祁峰而向自己求情,丁承缽就叫起了祁峰的名字。

“祁峰。”

丁承缽在這個看起來壓力特別大的男孩應聲之後說道:“你的物理可是進過全國競賽的決賽的。從1數到500,不會數錯吧?”

祁峰沒出聲,他只是默默地,且無力地搖了搖頭,意思是他不會數錯。

丁承缽:“好,助理教練已經讓你們的隊友在休息廳裏看着你們了。要是他們覺得你數錯了,那你今天晚上就要給大家表演數數了。”

祁峰:“……”我也有一句……不知當講不當講……

就這樣,丢下話來的丁承缽走了,留下三人相望。

向陽:“草!這老頭子怎麽能這麽壞!還讓我跟你對練傳球?這什麽鬼玩意兒!”

許堰憋了好一會兒,說:“不要辱罵教練。”

向陽:“怎麽,想去告狀是吧?告啊!難道我還怕了你了嗎!”

許堰:“我只是在告訴你球員不該做的事。”

眼見着兩人就要徹底撕破先前的那層面具,祁峰連忙高聲說道:“不要吵了!”

祁峰:“快把那五百下接傳球踢完!還是說你們兩個想拖拖拉拉的,等到大家都來圍觀我們了再開始表演嗎!”

心力交瘁。

從這天開始,祁峰徹底感受到了這四個字的含義。

向陽和許堰這哥倆,也就在開始集訓的第一天晚上能夠假裝彼此間沒有矛盾。

從第二天開始,兩人便露餡了。

十八九歲的男孩子嘛,血氣方剛的,還嫉惡如仇。

我說我讨厭你,就絕對假裝不成哥倆好的樣子,塑料兄弟情什麽的,那更是沒有的。

原本嘛,他們還可以少接觸。

可偏偏許堰還很想趁着這個機會好好和祁峰做一回隊友。

如此一來,他和向陽便又多了好些針尖對麥芒的機會。

向陽要對祁峰的被連累而向他道歉,許堰也要來找祁峰。

許堰越是找祁峰,向陽就越是要對祁峰寸步不離。

祁峰左耳才聽到向陽喊自己的名字,右耳就又聽到許堰喊自己的名字。

許堰在向陽洗澡的時候跑來喊祁峰和他們一起去玩足球桌游,話還沒說完呢,浴室的門就打開了。聽見了動靜的向陽只圍着一條浴巾,邪魅地靠到浴室門框上說他也想玩。

許堰面色不好,語氣生硬:“你感覺不到我沒想邀請你嗎?”

向陽則極為歡樂:“感覺到了啊,但那句話是怎麽說的?凡是敵人竭力阻止的事,我們就一定要去做!”

許堰冷冰冰:“那好啊,你就圍着那條浴巾來追吧。”

說罷,許堰拉起祁峰就跑。

如此這般的事,實在是數不勝數。

再後來,隊友們只要看到他們三個一起出現,就會忍不住地偷笑。

作為一個有男朋友的男孩子,祁峰覺得這實在是太尴尬了!

并且,他甚至懷疑起向陽和許堰是不是也和郎昊一樣,有做後衛的天賦。

要知道,他在中超青年的賽事裏,還沒遇到過貼身盯人盯得這麽厲害的後場球員呢。

在向陽和許堰的左右夾攻之下,他都沒個時間和機會和起新聊視頻通話了!

在出發去到西班牙的那天,大家一起在機場辦理值機手續。

領隊收了他們的護照,要從團體值機的窗口一起辦理登機手續。

向陽對領隊說:“領隊,我能坐祁峰旁邊嗎?我和他是俱樂部隊友,還是室友。”

領隊:“成吧,一會兒我和工作人員說說。”

一旁的許堰聽到這句,坐不住了,也對領隊說道:“曹領隊,我和祁峰雖然不是俱樂部隊友,但是……”

領隊不等許堰把話說完就道:“你也要坐祁峰旁邊是吧?成,我讓他坐你倆中間。夠意思吧?”

說着,領隊就在收上來的護照裏開始翻找三人的。

他邊找邊說:“不是哥說你們,你們也都差不多十八歲的人了吧?哦,許堰可能小一點,但也就差了幾個月。但你們怎麽還和小學和初中的小姑娘似的。”

說着,領隊還接着打趣道:“上廁所要不要一起去啊?”

就站在附近的祁峰,心情複雜。

他做了什麽了?做了什麽?

他什麽也沒做,就被歸入了小學女生的隊伍裏!

祁峰悲憤!

但他悲憤着悲憤着,就被後面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在俄羅斯航空的值機櫃臺那裏,來了一群穿着運動服的女孩子。

并且,這群女孩子的運動服樣式,還和他們的很像。

咦咦咦?

這會兒的祁峰一點也不想拍向陽,他也不想拍許堰。

于是他拍了拍他們隊裏的9號,專門負責頂在三中場之前拉扯空間的正印中鋒周宇。

祁峰:“她們是不是……女隊的?”

周宇連忙看向那些看起來和他們年紀相仿的女孩子,當他看到那個明明剪了利落的短發,看起來卻還是漂亮多過于英氣的女孩,就立馬和祁峰點了頭。

周宇:“沒錯,就是U19女隊的。你看到那個短頭發,皮膚特別白的妹子了嗎?”

祁峰:“鞋子是白底黃條紋的那個?”

周宇:“對對,她是之前女足亞少賽的金靴射手,特別厲害。”

祁峰:“!!!”

祁峰震驚了,因為那個短發的女孩看起來特別文靜,看起來像是說話柔聲細語的那種女孩子,身上一點也沒有屬于王牌射手的銳利感。

祁峰:“都是亞少賽的金靴了,那肯定是……特別特別厲害了。”

周宇:“是啊,拳打日本,腳踢南韓呢。這次的女足亞青賽,她們也是種子隊。”

足球運動員嘛,視野總是很好的。

祁峰和周宇看着她們說了那麽久的話,女隊那邊的金靴女孩自然也就看到他們了。

金靴女孩也發現了他們身上的紅色運動服,和祁峰還有周宇隔着老遠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這下,祁峰就顧不上躲着領隊他們了。

他連忙去問領隊:“領隊,我看到U19女隊的球員了。她們也和我們一樣去集訓嗎?”

“對啊。”看向不遠處的U19女隊,還和那邊的領隊揮了揮手。

領隊說:“不過我們去的是西班牙,姑娘們要去的是德國,碰不上。”

女隊和男隊是碰巧選在了同一天出發去集訓,但他們的航班時間不一樣,航空公司不一樣,目的地也不一樣。

因而,兩隊的人也就只是打了個照面,最後都沒說上一兩句話。

但在飛機起飛之後,祁峰還是會想起就和他們遠遠地望了幾眼的女隊。

這是因為,隊友們在飛機起飛後提起了今年沒能沖進奧運會32強的國奧隊。

“四分之一決賽之前,我們的國奧隊還是形勢一片大好的。小組第一出線的呢。結果對打澳大利亞國奧隊,整場比賽都被壓着打。”

“對啊對啊。打到後來,隊員們都放棄了。到了八十分鐘的時候,全隊就只有一個右邊衛還都沒放棄。他的進攻端隊友不往前沖,他就自己往前沖。”

“是叫郎昊吧?馬競青年A隊的。那場比賽我印象老深刻了。整個下半場比賽最好的機會,是他自己一個人帶球往前沖,千裏走單騎。但是他都快到禁區了,附近連一個中國隊的都沒有。他就只能自己射門。”

是啊,男隊止步U23亞洲杯的八強,女孩子們的成績卻那麽亮眼。

雖然這兩隊根本就不是一個年齡段的,可是兩相對比,也實在是讓人感到心裏不是滋味。

可很快,祁峰就沒法再去想他先前看到的U19女足國青隊了,因為前排的隊友們在用手模拟了郎昊那腳射門的軌跡之後就提到了徐起新的名字。

“說起來,還是很可惜的。要是徐起新能在,今年的國奧隊哪能連U23亞洲杯的四強都進不去。”

“是啊。徐起新還在的時候,哪有人擔心過進不了奧運會的32強啊,都在展望世界杯了。”

“郎昊過去好像還和徐起新是一隊的?也是嘉陵FC的呢。”

說着,前排的隊友們想起坐在後排的隊長。

此時飛機已經開始平飛了,于是他們幹脆解開了安全帶,并向後排的許堰求證起來。

許堰看了看身旁的祁峰,說道:“郎昊在嘉陵FC的時候,是B隊的,徐起新是A隊的。”

“郎昊那麽厲害都還是B隊的?隊長,你們嘉陵FC真厲害。”

說完,那名隊友似乎是感覺到了祁峰的不自在,便連忙對祁峰還有向陽說道:“嘉陵雲聯也厲害!”

祁峰曾是徐起新的青訓隊友的事,徐起新的确曾在新聞發布會上當衆說過。

但那到底不會是如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祁峰擡起眼來,向那名隊友笑了笑,也點了頭,卻是什麽也沒有說。

然後,那名扒着座椅靠背和他們說話的隊友就被和他鄰座的朋友拉了下來。

“郎昊在B隊是因為那時候他踢的是邊鋒,和祁峰撞了場上位置。徐起新那時候在嘉陵FC的隊友是祁峰啊。”

如此這般的科普話語特別小聲地響了起來。

而後,被科普了的人就發出了極為震驚的聲音。

“等等、他們是一個年齡段的……?”

前排的讨論聲漸漸地小了下去,在飛機艙內的噪音之下,竟是讓祁峰一點也聽不清了。

坐在祁峰右邊的向陽用胳膊捅了捅他,然後把空姐剛剛發的小食給了他。

而在祁峰左邊的許堰,他則把自己和祁峰之間的扶手擡了上去,問道:“睡會兒?”

祁峰:“我……看會兒電影吧。”

說着,他就用遙控板選擇起了機上能夠提供的電影。

他選啊選啊的,然後就突然說道:“也許不是下屆世界杯舉行的時候,但是……起新還會回來的。他還會回來踢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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