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夢境

第22章  夢境

陽逍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他夢到自己站在一片荒涼的廢土之上，這裏到處都是工業化的垃圾、建築廢料，空氣中還彌散着一股難聞的硝煙味道。

這裏很髒很亂，沒有血，卻讓人覺得腳下似乎埋着很多死人，空氣裏的味道很惡心，腳下的廢土也髒得讓陽逍不想踏足。

他想離開這裏。

這片空間裏只有一個地方是幹淨的，就是他頭頂那一輪冷月。

清清冷冷，高懸中天，潔白得驚心動魄。

陽逍之所以覺得自己是在做夢，是因為在他印象裏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地方，這裏就像是某處戰後遺址，任何一個角落都充滿了頹唐和破敗。

然而他所在的卻是一個和平的世界，百業繁榮，萬物生長，根本沒有這種地方存在。

陽逍迷茫地往前走，他實在不喜歡這裏，想快點離開。然而正在此時，他忽然感到有什麽東西從自己頭頂掠過去，輕柔冰涼的觸感好像雲絲一樣從頸後拂過。

陽逍下意識擡起頭，便見月亮上忽然出現了一個穿着黑袍的人影，他手裏還拿着一把巨大的武器。

陽逍看不到黑袍人的臉，卻有個印象——他覺得那個人很漂亮……也很危險。

忽然，圓月被黑袍人手中的武器刺中，從潔白的圓盤中落下殷紅的血，像刺破的美人臉，那道血痕從月亮正中流下，慢慢滑落，然後滴入正下方的廢土中。

陽逍驚呆了，這抹血色妖異卻又瑰麗，令人一見難忘。他呆呆地看着舉着武器的黑袍人，不由地上前一步：“你是……你是誰？”

陽逍不知為何，自己心裏害怕得要死，但是又很難過，他問完一次，多出來很多勇氣，便更大聲地再問一次：“Hello？你能看到我嗎？這是哪裏呀？”

黑袍人沒有回答，他忽然側了側頭，周身的風忽然變得爆烈，那黑袍人長長的頭發便從兜帽中竄出，飛起來很高。

陽逍急忙抱住頭壓低身體，以免自己被吹飛起來，但是他對穿黑袍的那個人太好奇了，盡管如此也不舍得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然而黑袍人從頭到尾沒有說話，也不理陽逍，完全把他當空氣，陽逍卻終于認出了他手裏拿着的那把武器。它看起來像一把巨大的鐮刀，鐮刀的頂端還流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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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鐮刀？是死神麽……死神為什麽跟月亮較勁……這是哪家神話傳說？”

陽逍低聲嘟囔着，黑袍人終于回過頭朝他這邊看過來，他蒼白的臉掩藏在黑袍之後，神色冷漠，眼角的一顆血紅淚痣卻格外豔麗……

陽逍驚訝地睜大眼睛：“尉遲……”

“叮鈴鈴鈴——！！！！！”

陽逍還沒來得及叫出那個人的名字，夢境就被被一陣刺耳的鬧鈴聲震塌了，四方世界開始一塊塊崩裂，陽逍猛地睜開眼。

陽光如同碎金一般從窗外灑進來，映在陽逍眼睛裏，令他有一瞬間的恍惚。他迷茫地睜着眼，視野被尉遲霁放大的帥臉占滿。

大清早一睜眼就看到一張帥哥臉是非常幸福的事情，如果這個帥哥不是把他吵醒的罪魁禍首就更完美了。陽逍回過神，就見尉遲霁正站在他床頭，手裏随意地捏着一個鬧鐘舉在他頭頂懸空的位置，鬧鐘此時瘋了一樣震動着，發出足以刺穿鼓膜的噪音。

“……”

“你是不是有病”這句話他都說累了，他已經不想說了，尉遲霁到底怎樣才肯放過他啊啊啊啊！這個瘋子！

夢中那個長着尉遲霁臉的“死神”還沒完全從陽逍腦海中消失，陽逍覺得那個尉遲霁帥得不行，非常符合高中生的中二審美，但是猛一睜眼就看到眼前這個超級現實主義的“尉遲霁”，這真不是一般的幻滅。明明都是一樣的臉，氣質差別怎麽就這麽大。

尉遲霁見陽逍的眼神漸漸從迷茫變得清明又變得癫狂，此時惡狠狠得盯着他似乎想跳起來咬人，終于把那只還在高聲尖叫的鬧鐘給關了。

然後朝着陽逍微微一笑：“還要老大喊你起床，作為馬仔來說，你很不專業。”

“真不好意思啊，我第一次給別人當馬仔……”

陽逍抽抽嘴角，捂着腦門坐起身，他下意識往窗外看了一眼，發現外面雖然有陽光照進來，但是只看太陽的高度就知道，還遠遠沒到他該起床的時間。陽逍搶過鬧鐘一看，果然，才六點半……他們八點才上早自習，現在起床太早了點吧！

陽逍氣憤地把鬧鐘扔給尉遲霁：“滾出去。”

尉遲霁接住鬧鐘，随意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那不行，你得跟我一起出去。”

“憑什麽？”

“我答應教導主任要幫你補習，從今天就開始了。”

陽逍愣了愣，不可置信地說：“我以為你只是随便說說搪塞他的，怎麽還真要補習……”

尉遲霁揚起手裏一沓複習資料給陽逍看：“當然是真的，我是一個很守信的人，而且不補習怎麽讓你的成績突飛猛進呢。你學習再跟不上去，他會勸退你的。”

陽逍不屑地嗤笑一聲：“爺就沒帶怕的。”

他直接倒回去閉上眼，翻身背對尉遲霁：“勸退就勸退，誰稀罕在工蜂學校上學似的，笑死……麻煩走的時候幫忙帶上門。”

陽逍閉上眼睛許久，沒聽到身後那人開口說話，他正疑惑地想，尉遲霁是不是被他氣昏過去了，身後卻忽然撲來一道霸道的信息素，這次跟以前相比也有差異，尉遲霁信息素中那股微弱的竹炭香味竟然忽然變得強烈了很多，幾乎把薰衣草的味道淹沒掉，他的信息素像被子一樣密不透風地裹着陽逍，讓他無所遁形。

陽逍反應激烈地睜大眼睛，想起身時卻被人從後面壓住，緊緊擁在懷裏。

“你确定？”

陽逍感覺到尉遲霁的聲音近在咫尺，他的聲音正從自己耳後傳來：“轉學之後可見不到我了，你舍得啊？”

陽逍掙紮了兩下而已，就被尉遲霁的信息素死死壓着，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了，他目前雖然只是被尉遲霁臨時标記過兩次，可是身體早就認準了他是他的Alpha，陽逍怎麽想已經沒用了，身體有自己的想法。

可是這種情況卻讓陽逍感到非常不爽，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着，汗水細細密密地從每個毛孔中滲出來。心跳加速，面泛潮熱，讨厭的症狀一個接一個地出現。

陽逍卻偏咬着牙不肯妥協，他最讨厭這種性別上的碾壓局面，尤其讨厭自己是被壓制的那一方，這種時候怎麽可能對尉遲霁低頭？

陽逍試圖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但是被尉遲霁一根手指頭就勾住了手腕，只能眼睜睜等着他咬下來。

“你敢咬我試試……”

陽逍忽然覺得有些委屈——天底下的Alpha果然都是一個鬼樣，就知道倚仗性別優勢用信息素壓制Omega，逼迫他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

尉遲霁聽他聲音不對，掰着陽逍的肩膀把他翻過來一看，只見陽逍正眼角紅紅地瞪着他，泫然欲泣的。

尉遲霁頓時愣住——喊他起來學習，這小朋友怎麽還委屈上了？

“看什麽看，走開！”

陽逍兇巴巴地吼他一句，然後像只穿山甲一樣鑽進被子裏，悶聲咆哮道：“小爺今天死也不起床，有本事你弄死我！臭Alpha！”

尉遲霁看着陽逍那顆圓滾滾但是充滿倔強情緒的後腦勺，忽然靈光一閃，這小朋友之前就說自己不喜歡Alpha，現在自己用信息素壓制他，莫非把他惹毛了？還是自己策略不對……

尉遲霁忽然靠在床邊嘆了口氣：“算了算了，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陽逍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地長在床上，都不看尉遲霁一眼，尉遲霁便繼續說下去：“我好久沒遇見你這種室友，又省心，又好相處，還是異能者……一想到你馬上要被教導主任勸退，心裏就非常舍不得，這才急着幫你補課。沒想到原來是我會錯意，你壓根也沒不舍得我嘛，這麽急着走呢。”

他說完就盯着床上那個鼓包，陽逍的任何反應對尉遲霁來說都是一個訊號，讓他可以判斷下一步該如何。

果然，沒多久，被子裏的陽逍好似不自在地蠕動了一下，然後悶聲哼道：“……爺才不會被勸退。”

尉遲霁盯着他唯獨露在外面那顆圓滾滾的後腦勺，差點笑出聲——這小朋友果然屬驢的，得順毛摸，吃軟不吃硬……

他琢磨着要不要再說得更肉麻一點，陽逍卻忽然一把掀開被子自己坐了起來：“我只是沒學過！不是學不會！我很聰明的！”

“……”

尉遲霁沒來得及說什麽呢，就被陽逍輕輕推了一把：“讓開！”

尉遲霁乖乖退開一步，陽逍便自己從上鋪爬了下來，還別別扭扭地瞥他一眼：“但是你以後……再對我釋放信息素，我就跟你絕交。”

——雖然嘴上還在說狠話，兩只耳朵卻紅透了，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尉遲霁當然沒傻到要去戳破陽逍，萬一再惹得他惱羞成怒，可不一定哄得回來。

尉遲霁溫柔地看着他：“這次是我不對，以後一定不會再犯。”

陽逍一邊刷牙，一邊從鏡子裏看着尉遲霁，臉上神色變來變去，最終只含混地“嗯”了一聲。

——陽逍本來還是有點生氣的，可是轉念一想，他都這麽說了，自己如果再跟他置氣，就會顯得自己很小氣，更何況他也沒有真讨厭尉遲霁……

“那從今天起，跟我一起早讀？”

陽逍鼓着臉漱漱口，也想不出自己要拒絕的理由：“哦……”

鏡子裏的尉遲霁笑得很好看：“放心，我會好好幫你補習的，絕對不會讓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