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息行者

第23章  息行者

陽逍說自己聰明并非吹牛，試探之下，尉遲霁覺得他甚至聰明得有些過頭。

尉遲霁選擇早晨這段時間用來督促陽逍學英語，為了增加趣味性，他選擇小樹林而非教室或者圖書館作為早讀的地點。

小樹林是二高的早讀區，但是幾乎沒人來——知道學習的早晨早早起床然後就進教室了，不知道學習的幹脆睡到八點，誰願意大清早跑樹林裏，所以盡管小樹林環境清幽，氣氛也好，但其實大早晨的并沒有幾個人。

這倒很合陽逍的意，人太多他也不好意思讓尉遲霁教他背單詞，他這張臉多紮眼啊，肯定會吸引一堆狂蜂浪蝶。

尉遲霁給陽逍定了任務，指着單詞本告訴他，今天早晨背完正反兩面就算任務完成。他作為老師其實算是放養型的，學習計劃就是“定任務——完成任務——檢查任務”，按照尉遲霁的邏輯，陽逍只要能好好完成自己給他布置的任務，那他的成績肯定可以短時間內突飛猛進。

所以布置完任務之後，尉遲霁就捧着牛津字典在一旁看了。學神也是人，為了保持成績，尉遲霁也是要努努力的，就是學習進度比一般高中生要快那麽一丢丢，他現在已經不背課本改背字典了。

尉遲霁本來還擔心今天早晨的任務對陽逍來說會有難度，然而沒到半小時，陽逍就把單詞本扔在他面前。

尉遲霁看他一眼，問道：“怎麽了？哪裏不懂？”

陽逍将雙臂盤在胸口，驕傲地揚着下巴俯視他：“我背完了。”

這下輪到尉遲霁驚訝，他給的單詞本并不是學校統一發放的單詞本，每個詞都有詳細釋義和語法造句，甚至于延伸到填空題中如何運用，內容那麽多，應該不會這麽快背完才對。

“相應的詞組解釋也背完了？我可是要檢查的。”

陽逍自信地笑了笑：“這頁紙上的任何內容，你随便提問，答不上來我叫你爸爸。”

“倒也不必。”

尉遲霁挑挑眉，拿過單詞本，挑了兩個很容易被混淆意思的詞提問陽逍，沒想到他真的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地背了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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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目不忘？陽逍竟有這種本事……那他怎麽會淪落到因成績太差而被勸退的地步？

陽逍見尉遲霁露出明顯驚訝的表情，越發得意起來：“怎麽樣，還要繼續下去？我都說了我很聰明，你應該慶幸我不愛學習，不然教會徒弟餓死師父，你這個年級第一可得退位讓賢。”

尉遲霁把單詞本合上，有些好笑地看了陽逍一眼：“不愛學習又不是值得驕傲的事，看你得意的。OK，我已經了解你的實力，會重新調整一下學習計劃。”

陽逍倒是無所謂：“這本子還有厚厚一冊，不繼續了？”

“今天就到此為止，你如果能看一條記一條，一天一頁就夠了。而且，勞逸結合，提高效率才是最好的方式。”

陽逍現在又不是笨，非得逼着他學習，是他腦袋裏面根本沒有學習這個概念，整天想着玩異能，逼得緊了反而會叫他越發不喜歡讀書。

陽逍其實覺得挺奇怪的，尉遲霁分明也是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學生，卻仿佛有過教別人的經驗似的……不過這點小事也不值得讓他放在心上，陽逍打個哈欠：“所以你幹嘛這麽早叫我起床，對我來說，最好的休息方式就是睡覺。”

尉遲霁站起身，摸了摸陽逍的腦袋：“帶你去個好地方，絕對比睡覺有趣。”

陽逍對他口中的“好地方”很感興趣，以至于忘了打開尉遲霁摸他頭頂的手。

尉遲霁在陽逍看來，其實是個非常神秘的存在，從他的異能，到他口口聲聲所說的“病”，再到昨天晚上……他自己做的那個夢，都太奇妙了。陽逍不覺得這一切都是巧合，只覺得尉遲霁身上肯定有很多秘密。但是作為室友兼同學，陽逍又不好貿然開口詢問，他們倆的關系似乎還沒親密到可以交換彼此秘密的地步。

陽逍跟着尉遲霁穿過小樹林，來到一片人工湖旁邊——這只是一小片湖水，其實嚴格來說只能算是個池塘，實在沒什麽好看的。

“這就是你要帶我來的好地方？”

陽逍左看右看，什麽都看不出，他不禁皺起眉頭：“帶我來看王八游泳？”

尉遲霁盯着碧綠的湖水，悠悠道：“在上面當然看不出什麽，得下去看。”

陽逍品了品他話裏的意思，不可置信地看着尉遲霁：“哈哈……It's a joke？（好好笑哦）”

他倒不是怕下水，如果真的是值得一探究竟的水底，他也願意跟着尉遲霁去冒險，可是這個地方……這根本就是個人工湖，水底下能有什麽好看的呢？除了爛泥和種水草的花盆底，還能看見什麽？

尉遲霁側頭朝陽逍笑了笑：詞組用得不錯……怎麽，你怕了？”

“激将法也沒用，這裏有什麽值得下水寶貝麽？水也臭哄哄的，我才不下去。”

陽逍臉上嫌棄的表情絲毫沒掩飾，尉遲霁心裏感到好笑，想着，原來這還是個愛幹淨的小朋友。不過也是，雖然陽逍自己不願意承認Omega的身份，但是他總歸還是Omega，Omega都是愛幹淨的。

“別擔心，我不會害你。”

陽逍幾乎想翻白眼：“那誰知……”

只可惜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尉遲霁一把抓住後領子，然後拎起他猛地朝湖水跳進去。陽逍眼睜睜看着那大片髒得泛綠光的湖水朝自己迎面撲來，非常想尖叫——他錯了他錯了，尉遲霁精神不正常，他應該對他保持高警惕性！

從跳水到落水不過兩三秒的時間，陽逍還沒來得及後悔更多，他就掉進湖水裏去了，然後便聽見尉遲霁在耳邊笑着對他說：“呼吸。”

陽逍愣了愣，下意識轉過頭去看尉遲霁，只見對方正隔着一層水膜朝他笑，在這麽狼狽的環境裏，尉遲霁連發型都沒亂。

……怎麽回事？

陽逍應激性地屏住呼吸，尉遲霁無奈地再次重複道：“呼吸，你要憋死了。”

陽逍這時才意識到不對勁——尉遲霁竟然可以在水底下開口說話，而且他也完全可以聽清楚……

陽逍急忙把手擡起來湊到眼前看，果然見自己手背上覆着一層水膜，水膜裏面在不斷冒出泡泡，他現在整個人就好像穿了一層高級潛水服。

“你是……你是息行者？！”

陽逍驚訝地大喊出聲，一連串泡泡從他口中冒出來，他居然也沒嗆水，陽逍便更加确定尉遲霁是息行者了，而且是非常強大的那一類。

息行者也是異能者的一種，這一類人是異能者中很稀有的一類，他們可以改變自己的呼吸方式，像魚一樣在水裏生存。但是不能簡單地把息行者比作魚，他們可比魚強多了，息行者在松軟的土壤中也可以活動自如。

陽逍只從父母那裏聽說過一點點關于息行者的傳說，這種異能者太過稀有，他的父母也沒遇見過，陽逍只知道，可以帶別人下水的息行者，是息行者中最最最牛逼的那一類。

一般息行者只能管自己死活。

他驚悚地盯着尉遲霁——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人，小小年紀怎麽懂這麽厲害的異能……而且他還會飛，還會隔空控物，這他媽的到底是什麽逆天異能啊？？？

尉遲霁沒理會陽逍看怪物一樣的眼神，拉着他腳下一蹬，在水底躍出幾米遠：“你看夠了沒有，自己劃水，不要只等我帶你。”

“哦……哦！”

陽逍回過神，急忙上下踢動着兩條腿往前游，最初的震驚過後，陽逍感到十分興奮——太酷了，太他媽的酷了！他還從來沒在水底玩過……息行者也太牛逼了吧。

這水底果然很髒，淤泥渾濁，十米之外不能視物，可是因為有那層水膜保護，水底的髒東西根本碰不到陽逍，黑黢黢滑溜溜的小魚苗從他指縫游過去，也只當陽逍是個人形垃圾。

指間游魚，臂上水草，原來這麽有趣。

陽逍跟着尉遲霁蹬了一會兒水，盯着游在前面的人忍不住問道：“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

眼見他越游越深，前方的路也越來越暗，陽逍心裏有些發怵，平時見這一方人工湖也沒覺得有這麽深，怎麽下水之後卻好像游不到底似的。

“怕我把你賣了？”

尉遲霁頭也不回地往前游，他撥開一些密密匝匝的水藻，帶着陽逍進入一條很窄的通道裏面。

陽逍轉了轉眼睛，有點興奮又有些緊張：“那倒不是……只不過，你不會是鲛人吧？”

“呵，鲛人？”

尉遲霁笑着回頭看陽逍一眼，帶着他落到湖底。湖底的淤泥很厚，踩上去軟綿綿滑溜溜的，雖然有那層水膜保護，陽逍也被淤泥埋了半條腿。

陽逍試着拔了拔腿，ba出來又陷了回去，陽逍索性不再管它，總之陷到底就不再往下陷了。

“傳聞鲛人長得漂亮，能在水裏生活，又會變成人到陸地上行走……還特聰明。”

陽逍睜大眼睛盯着尉遲霁那張豔光四射的臉，真誠道：“我覺得你挺符合的。”

“鲛人還喜歡把看中的獵物拖進水底淹死，然後當儲備糧。如果我是鲛人，你不應該害怕麽？怎麽這麽高興。”

陽逍一時愣住：“呃……”

尉遲霁看着他的呆樣忍不住按着他頭頂用力揉搓幾下：“看在你誇我漂亮聰明的份上，我不會吃掉你的。”

“……”他誇了嗎？誇了嗎？！切，真不要臉。

尉遲霁轉過身去，将一團水藻撥開，一邊喊陽逍過來：“你要記住這個地方，這是入口。”

陽逍急忙湊過去，只見尉遲霁扯開那團水草之後，便露出一面石壁，石壁上面生着軟滑的青苔，在石壁正中央，有一圈井蓋大小，明顯與周圍青苔不同的痕跡，那一個圈顯然經常被人搬開，以至于那一圈上面長的青苔都被磨平了。

陽逍見尉遲霁把那井蓋搬開，露出一個更加深邃漆黑的通道。陽逍此時就像就像站在仙境入口的愛麗絲，小心髒因為緊張噗通噗通跳得飛快，心裏瞬間閃現無數個可能性，每一個都讓陽逍激動得可以飛起來。

他指着那個黑漆漆的入口，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這……這裏面是什麽地方？”

尉遲霁回答得頗有深意：“如果是鲛人國度的入口呢？”

“……”

尉遲霁含笑望着他，琉璃灰色的眸子隔着水色顯得朦胧多情，他輕聲道：“人類，有膽量跟我進去看看麽？”

這一刻，陽逍忽然明白了為什麽神話故事裏被鲛人捉住的人類都心甘情願跟着他們去水底——就算知道最終可能會成為對方的食物，也忍不住想試試——美色當前，誰還有心情考慮別的啊？

“去！當然去！”

去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