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你剛剛惹我不高興了

第40章  “你剛剛惹我不高興了。”

魚幺/文

尉遲霁被揍得愣了一下, 忽然抱緊陽逍按着他吻上去。

那是他自己的精神世界，“那個人”在裏面做了些什麽，他自己當然也知道。黑袍子那個尉遲霁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并不能算完整的他自己, 然而也并不可以跟他剝離開來, 甚至于……他某種程度還帶着自己的一些潛意識。

可是尉遲霁沒有什麽時候比現在更讨厭“那個人”, 他故意在月圓之夜跑出來, 就是為了避開陽逍——雖然他很希望跟陽逍待在一起, 雖然他最初也是這樣對他要求的，但是尉遲霁最終還是放棄了……

因為他明白, 自己的潛意識是失控的。

“……走開！”

陽逍被他親了一下便已經淚流滿面，精神世界遭遇的事情無比清晰，那種感覺甚至不像做噩夢, 那種感覺……就好像原原本本發生在他身上似的。他抱着自己的胳膊瞪着尉遲霁：“爺現在對你的臉有陰影了, 最近離我遠點。”

——其實他想說，就算聞到尉遲霁身上的味道他都能想起那個黑袍子的人, 那一段隔絕天日的枯竹的味道，糾纏着他，讓陽逍感到窒息。

——那并不是竹炭，他這次确定了，是枯竹, 但是似乎是被燒焦了的枯竹, 所以就更接近于碳。

……這個味道跟尉遲霁薰衣草的味道完全不一樣。

但是這樣說出來似乎過于色qing，還是換個說法吧。

尉遲霁看着陽逍的臉，心情複雜地撫上他臉上一處青紫的淤痕：“對不起。”

——這痕跡一看就是掐出來的手指印，他在精神世界的遭遇切實地反應到身體上來了。尉遲霁既自責, 又覺得不舒服，雖然在精神世界裏對陽逍做了不好事情的确實是他自己, 可是又不是他……有種自己綠了自己的感覺，微妙得很。

“可是我有點吃醋了。”

尉遲霁臉色不好看，陽逍眼淚控制不住地嘩啦啦往下掉：“你聽聽你說的這是人話麽……”

Advertisement

尉遲霁握着陽逍的肩膀把他摟進懷裏，緊緊貼着他的耳朵輕聲說道：“對不起，讓我抱抱好麽。”

陽逍條件反射似的縮了縮脖子，尉遲霁低下頭輕輕吻在他額頭上：“我不會那樣對你的。”

陽逍閉上眼，心想——面前這個尉遲霁确實與那個黑袍子的不一樣，至少他比他好說話……不對，至少他聽得進別人說的話。

在男巫·尉遲霁說他是入侵者的時候，陽逍心裏一涼，還以為自己馬上就要被轟出去了——畢竟面前這位看起來可是十分牛逼哄哄，他在他夢裏的時候也十分牛逼哄哄，月亮都被他捅破了個窟窿，這裏又是尉遲霁的精神領域，他如果想讓自己滾出去，他也反抗不了。

但是沒想到最後他居然沒把自己趕出去。

他盯着自己笑了笑，這個笑容就算在他那張漂亮的臉也顯得詭谲異常：“哦，看錯了，你想救‘我’……那跟我來吧。”

陽逍本能地不想跟着去，可是外面尉遲霁還在不停地流血，他不光七竅往外冒血，毛孔都開始冒血了，他都快變成汗血寶馬了……陽逍實在怕他會自己把自己折騰死，便也顧不了太多，跟上黑袍尉遲霁的腳步。

他帶着陽逍走出了那片黑暗，但是陽逍發現，黑暗之外也并不是什麽好地方，這裏是一片焦土，大地上寸草不生，空氣裏都是硝煙與鮮血的味道。離得他們不遠處還燃着一堆堆橘紅色的火焰，光是看這個場景都覺得難受。

尉遲霁的精神世界原來是這樣的……

陽逍皺着眉頭看了半天，問道：“所以……裂痕在哪裏？”

“你為什麽覺得會有‘裂痕’的存在？”

“尉遲霁”背對着他，仰頭看上去，可陽逍也看上去時，發現這裏全是彌散的硝煙，完全看不清楚對面是什麽。

陽逍想了想，說：“你曾經跟我說過，我的能力是編織，我想你之前讓我月圓之夜的時候待在你身邊，就是要我用我的能力幫你渡過難關。”

……可是他後來好像又反悔了，如果不是自己追出來，尉遲霁就要自己在這邊挨着。

“我也不知道精神世界的傷痕呈現出來是什麽狀态，但是應該與‘裂縫’有關吧。”

“呵呵……哈哈哈哈！”

“尉遲霁”忽然笑了兩聲，那笑聲裏透露出一種蒼涼的殘忍，聽在耳中令人感到心裏一突一突的，驚悸又不舒服。

“好啊，不愧是‘我’選擇的人，那就讓你看看吧，不過我可沒對你抱希望……”

“尉遲霁”說完之後，朝着面前大片的硝煙屏障猛地揮了一下，他寬大的黑色披風灌滿了風，像水波紋一樣在空氣中瘋狂搖曳着，然而尉遲霁的身影卻巋然不動，這些風就是他揮出來的，當然半分都動搖不了他。

陽逍下意識擡手擋住臉，等那狂風安靜下來，他們面前出現了一道高高聳立的絕壁，絕壁上面竟然真的有一道裂縫。

……那——麽長，那——麽深，簡直就是東非大裂谷。

尉遲霁到底受過什麽創傷，媽的精神世界的傷口這麽大，怕是早就瘋了。哦對，他現在就瘋了，他居然分裂出另外一個人格，還是個男巫。

……正常的Omega這時候應該都要考慮分手了。

陽逍想到這裏，前面穿黑袍的人猛地回過頭，那雙幹枯的血紅色眸子緊緊盯住陽逍，好像盯住了什麽獵物。

陽逍緊張地吞咽一下：“……我開始了。”

他的神經絲在精神世界裏具現化出來之後，是根繡花針……

……

玩他的吧！繡花針什麽時候才能把他這麽大的精神裂縫補上！

然而陽逍也沒有抱怨的餘地，他默默掏出那根繡花針，引着自己的神經絲往上縫。銀色的神經絲雖然纖細，但是在陽逍開始修補那道裂縫的時候，裂縫真的肉眼可見地縮小了，崩裂的土石被銀色的神經絲拉扯着慢慢合攏然後變得平滑——盡管這點成效對于目前的狀況來說根本微乎其微，可是外面尉遲霁的情況也慢慢平靜下來。

他的血不再跟不要錢似的往外湧。

陽逍高興地回頭看向黑袍人：“尉遲霁，真的是這裏，你不流血了。”

“尉遲霁”眯了迷眼睛，陽逍完全沒注意到他神色的變化，繼續做他的“編織”工作，他想這道裂縫這麽長，肯定不能一下就給他全部縫上，不過想來這道縫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形成的，既然花了很長時間才産生了裂縫，那理所當然也要花很長時間才能縫合這道裂縫。

精神世界的“體力勞動”也非常累，陽逍縫合了約三十幾米的裂縫之後就累得揮不動手了，他站在那道峭壁下面，深深嘆口氣，用手沿着裂縫的邊緣輕輕撫摸：“看來今天只能到這裏了……你是怎麽給自己整出這麽道縫隙的，太能折騰了吧。”

陽逍回頭看向他：“尉遲霁……”

他剛說了一句話，便撞進一雙猩紅的眸子裏，陽逍吓得噎住了。

“……幹嘛突然靠這麽近。”

對方笑了笑，豔紅的嘴唇微微張開，聲音裏充滿惡意：“首先，我不叫尉遲霁。我叫……”

陽逍記不清他說了什麽……他顯然在告訴自己他的名字，可是他完全聽不清楚。愣怔着的時候，就被他捏着兩腮狠狠按在那面峭壁上。那只掐着他的手上面布滿了黑色的紋路，從指尖一直延伸到黑色的袍子裏面，映着對方雪白的皮膚觸目驚心。

陽逍回過神後，心裏有股火也“噌”地一下蹿了起來——這人太莫名其妙了吧！他特地過來幫他，他怎麽還打人呢？！

“你有病……”

陽逍喊到一半，忽然啞了聲音，因為他發現自己的手腳都動不了了，他現在就像一條臘肉一樣被禁锢在面前這面峭壁上。

“哼……呵呵……”

“尉遲霁”輕輕捏住他的臉，強迫陽逍仰起頭，他從上俯視着他：“你就是‘我’看上的孩子……果真是‘我’看上的孩子。”

“……”他在說什麽……

“可是你來得太晚了，我在這裏好寂寞。”

他一邊說着，一邊将一根纏繞着黑色花紋的手指順着陽逍的嘴角擠進他的口腔，陽逍便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睜大眼睛盯着面前這個尉遲霁，眼神充滿不可思議，對方微笑看着他，好像終于在漫長而無趣的歲月中發現了好玩的東西。

“我不喜歡背叛，你知道的吧……你剛剛那句話讓我不高興了。”

陽逍被迫張大嘴巴，他想仰起頭避開他的手指，但是自己手腳無法動彈，完全避不了。陽逍也回憶起他所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或許只是……正常的Omega要考慮分手了。

可是他只是想想……而且完全是帶着開玩笑性質的，他也沒說出口呢！這個變态怎麽聽到的？！

尉遲霁仿佛可以聽到陽逍的心聲：“開玩笑也不行，我不喜歡。”

他微微歪過頭，兜帽從頭頂掉下去，他那滿頭的發絲便從帽子裏露了出來。陽逍這時才發現，他的頭發是銀白色的……之前他戴着帽子或許只是因為光線偏光造成了錯覺，才讓他覺得是黑色。

“啊……怎麽回事，‘我’的動作也太慢了吧，這個反應……還完全沒有被占有過。”

…………

他忘了自己是怎麽從精神空間裏逃出來的，總覺得很大可能性是那個“尉遲霁”終于玩夠了……終于不覺得“寂寞”了，才把他放出來。

……

陽逍猛地睜開眼睛，尉遲霁正将他摟在懷裏，輕輕拍撫他，陽逍卻發出一聲慘叫。

“啊！”

尉遲霁急忙坐起身把陽逍拉開一點，後者正抱着胳膊嘶嘶哈哈地吸氣，尉遲霁黑着臉輕輕拉過他的手臂，将陽逍的校服慢慢卷上去，便見他雪白的皮膚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像被人打了一頓似的。

——雖然早就知道了……但是親眼看見還是覺得不爽。

尉遲霁快氣死了。

“很痛麽？”

陽逍盯着尉遲霁，又要被氣得眼淚掉下來了：“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精神分裂……”

尉遲霁無聲地摸摸他的頭，沉默許久才道：“不是。”

“那就是你幹的——！”

陽逍破音地喊了一句，看上去很想打人。

尉遲霁不顧陽逍反抗，直接将他從地上抱起來：“如果我有理智，肯定不會這麽做。別說了，我帶你回去塗藥。”

“塗你妹啊！！！放小爺下去！爺不想看見你！”

尉遲霁抱着陽逍直接往水裏跳——他現在也無計可施了，他自己心裏還不爽呢，找誰發洩去。

老怪物……他第一次真心實意想讓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