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別逼我把你關起來

第70章  “別逼我把你關起來。”

魚幺/文

深夜, 一頭巨大的黑蛇從尉遲家地下直竄到天空,一剎那,山崩地裂, 整個尉遲家的大地都在震動。

陽逍被白抱在懷裏, 兩人坐在那黑蛇頭頂, 俯瞰着腳下神态各異的人群——是的, 這裏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似乎是在在金盞發出吼叫聲時,就驚動了他們。

也是在沖出了那黑暗冰冷的水底之後, 陽逍才徹底看清楚金盞這頭巨獸的模樣。它是條黑蛇,渾身覆蓋着堅硬無比的鱗片,立起來有二十層樓房那麽高。最怪異的是, 在燈光底下, 它的眼睛是一黑一白兩個顏色,只有在黑暗裏才是金色。

金盞這個樣子讓陽逍不由聯想到了一種傳說中的生物, 燭九陰……那可是比龍還要牛逼的存在。

……不過應該不會吧,那可是神話故事!尉遲霁再牛逼也弄不來一條燭九陰。

哦不是尉遲霁,是白……

陽逍低頭看了一眼地面,一陣眼暈,他急忙往白的懷裏縮了縮, 生怕自己掉下去直接摔成肉醬。

其實仔細看來, 白的模樣與尉遲霁只有九分相似,他看上去要更強壯一些,肩膀更寬闊,比起尉遲霁, 白的身材更像成年人。

讓他忍不住聯想到那天在他精神世界中見到的那個人。

不過他現在也與那人容貌完全不同,長年不見天日, 讓他身上的皮膚慘白無色,那件黑袍也因時長日久而變得褴褛,領口敞開,幾乎遮不住身體,所以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脖子以下……畫着一些黑色的花紋。

那跟他手上的花紋似乎屬于同種。

白察覺到陽逍的小動作,緊了緊手臂,将陽逍緊緊摟在懷中,他像神明一樣俯視着底下的人——也不對,他如今騎着黑蛇的模樣,比起神明,似乎更接近于索命的惡鬼。

“諸葛郁白……”

底下有人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諸葛郁白的封印被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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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逍愣了愣,急忙扭頭看過去——什麽?什麽諸葛郁白?他不是白麽……

……

莫非白就是諸葛郁白的簡稱?

不會吧!!他難道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可是諸葛郁白不是幾百年前已經作古的人麽?尉遲霁又怎麽回事,他為什麽跟他長得一模一樣?

陽逍震驚了,一時間接收的信息量過于龐大,吓得他不敢深想,他怕自己想多會不顧一切從金盞的頭上跳下去,當場摔死。

他得冷靜點!

白被揭穿了身份仍舊什麽反應都沒有,冷冰冰地垂着那雙血色的眼睛,盯着地上那些人,仿佛在看一群蝼蟻。

“別胡說八道!看他的臉,那分明是阿霁!”

“不會錯的……不會錯,他騎着的黑蛇是諸葛郁白的坐騎!”

——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沒見過諸葛郁白的容貌,卻代代相傳,從祖先口中得知諸葛郁白有一條巨蛇作為坐騎……時間太久遠了,如今還活着的人只把諸葛郁白當成一個神話傳說,就連尉遲家的人也不知道自家祠堂之下到底關押着什麽東西。

陽逍盯着他,瞳仁微微顫抖,他覺得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看來你們已經做好準備了。”

白冷抓着自己手上那斷掉的半截鎖鏈,直接将扣住他手腕的鐐铐扯了下來,直直地抛下去:“尉遲家欠下的血債,準備好還了嗎。”

白的手腕腳腕一共四個鐐铐,都連着半截斷裂的鐵鏈,他像扯豆腐一樣扯斷,扔下去直接砸死了兩個人——如果不是這兩個人被打得不省人事頭破血流,陽逍都會懷疑那鐐铐是否是假的。

……扯起來太容易。

陽逍下意識抓緊金盞的鱗片,他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殺氣從背後冒出來,諸葛郁白……他想大開殺戒。

陽逍的反應很容易就被感知到,諸葛郁白用力抱緊他,冷冰冰的怒氣和殺氣混在一起,影響到金盞的情緒。巨蛇忽然仰天長嘯一聲,弓起頭,擺出攻擊的姿态。

“吃了他們,不留活口!”

諸葛郁白一聲令下,金盞便俯沖下去,與此同時,陽逍就坐在蛇頭上,眼睜睜看着那些人被一口一個、一口兩個地咬成兩截,腸子肚子流了一地。有一兩個想使用異能反抗的,也被諸葛郁白以“斷”隔絕,然後又是一口兩截……

嘔嘔嘔嘔嘔——

濃烈的血腥味道沖擊着陽逍的鼻腔,他一邊想吐,一邊又想,這金盞果然不是普通的蛇,普通的蛇是沒有獠牙的啊……

諸葛郁白忽然從背後靠過來,長着長指甲的手用力掐住陽逍的下巴,不許他回避眼前的血腥場面。

“可怕嗎?”

他貼在他耳邊輕聲地問:“我可怕嗎?”

陽逍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他渾身僵硬,緊張地喘着粗氣,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找對象找個善良的人是多麽重要的一件事,就算說了不好聽的話,也不用擔心被拉去喂怪獸。

屠殺只用了兩三分鐘,周圍便已經沒有活着的人了,諸葛郁白生怕別人不知道是他幹的似的,大手一揮,在犯罪現場大咧咧地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并附四個大字——血債血償!

陽逍盯着滿地殘肢斷臂,胃裏直反酸水,他忍了半天,冒出來一句:“……我受不了了,金盞會介意我吐在它身上嗎?”

諸葛郁白沉默一下,拍了拍身下金盞的大腦袋:“走。”

金盞真是個好寵物,不僅個頭大,竟然還會飛,冷風迎面吹過來,吹散了濃郁的血腥氣,陽逍總算不覺得那麽惡心了,他最終也沒吐在大蛇腦袋上。金盞将他們送到一片森林裏,低下頭,諸葛郁白便抱着陽逍跳了下去。

真是月光光,心慌慌,頭頂大月亮照着陽逍,他心裏慌得不行。他不僅害怕,還生氣,他可沒忘了在水底下這個諸葛郁白怎麽對待他的。

諸葛郁白揮揮手,金盞扭頭便進了森林,他剛一回頭,立刻幹脆利落地吃了陽逍一巴掌。

這巴掌打得十分結實,諸葛郁白被打得側過頭去,蒼白的臉上直接出現四道血痕,陽逍盯着他,越看越生氣,又給了他一拳,牙都差點給他打掉。

諸葛郁白身手不錯的,卻生生受了陽逍這一拳頭一巴掌,他有些狼狽地垂着眼睛,配上他那張臉,十足地楚楚可憐。陽逍看着他,胸口極速地起伏數下,也沒說什麽,轉身就走。

他沒走出去多遠,身後的人幽幽開口:“氣我拉你下水麽。”

陽逍忽然停下腳步,身後安靜了片刻,然後傳來極輕極輕的,草葉被踩過的聲音,諸葛郁白慢慢走到陽逍身後:“尉遲家還有活口,兩個女傭,三個管家,我不殺他們,消息很快就會傳出去。你今夜與我站在一起,也會被當作兇手。”

陽逍聽出他故意這樣說,好像在故意氣他似的,告訴他,他已經跟他是一條賊船上的人了,擺脫不了。

他微微側頭,看到了他投射在地上,被拉長的影子,陽逍咬牙切齒地吼道:“閉嘴,強_奸犯。”

——他從來沒擔心過這些……變成殺人兇手也好,幫兇也好,陽逍實在沒想那麽多,他從頭到尾生氣的只有他強迫自己這件事。

“我不是祭品麽?你現在用過了,我還有價值麽?”

諸葛郁白沒說話,陽逍滿腔憤恨無處發洩,只能罵人:“不怪你,怪爺眼瞎,以後別讓爺再看見你,見一次打一次!”

這次他剛走出去兩步,便被諸葛郁白從背後抱住,陽逍像只刺猬一樣跳起來:“你他媽放手!”

“陽逍……別走,寶貝……”

“閉嘴強_奸犯!”

“對不起……”

諸葛郁白側頭将臉埋在陽逍頸側,兩條手臂像鋼鐵一樣緊緊禁锢着他:“我可以解釋,聽我解釋好不好?求你。”

陽逍掙紮了半天半點都掙不脫,倒是把自己累出一身汗來,他只能由着諸葛郁白抱着他,慢慢坐在草上。

“這個身體剛恢複意識的時候還沒有融合尉遲霁這一世的記憶,盡管我已經盡量控制,但是它只會遵照自己的本能去做,完成儀式……我沒有想傷害你。”

諸葛郁白把臉埋在陽逍頸後腺體的位置,輕聲道:“我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唯獨不想傷害你。”

陽逍也無法判斷他說得是真是假,聽着卻找不出什麽破綻,而且他身上的秘密實在太多了,解釋不通的地方也太多,什麽叫這個身體,什麽叫“尉遲霁這一世”……到底什麽意思,他不是尉遲霁的話,到底是誰?

陽逍沉默半天,還是問了另一個問題:“我是祭品麽?”

“……”

“最初就是為了完成儀式才跟我在一起的嗎?從什麽時候……從我們第一次見面?不……算了,這些問題沒有意義,我只想知道,既然現在你的儀式已經完成了,為什麽還不放我走?”

諸葛郁白握着陽逍的肩膀把他掰過來:“你不是……”

“是也無所謂。”

陽逍打斷他的話:“總之爺也沒愛過你。”

陽逍覺得自己仍舊不懂什麽是愛情,比起來,他更在乎公平。然而當他真把這話說出口的時候,他又莫名覺得有些難過和沮喪。陽逍深吸一口氣,将那些情緒壓下去:“你利用我,我也利用了你,咱倆就算扯平。不過從今天開始……以後我不想跟你玩了,大家好聚好散吧。”

“不可能。”

諸葛郁白盯着他,一字一頓地說:“不可能,你想都別想。”

“憑什麽!”

“別逼我把你關起來。”

“……”

諸葛郁白的眼神很可怕:“我有很多個适合的地方,南海的小島,華山的洞府……你如果想一拍兩散,那我就把你關進去,關到死,沒人找得到你。”

陽逍剛鼓起來的勇氣忽然被他一句話就給拍沒了,面前這位連殺人都做得這麽正大光明,關個人……他難道不敢嗎?

陽逍已經忍不住開始想象自己沒吃沒喝暗無天日的鐵窗生活了。

陽逍哽咽一聲,語氣軟下來:“你到底想怎麽樣嘛……”

“跟我在一起。”

陽逍故意氣他:“我不愛你!!”

“無所謂,只要跟我在一起就好了,你心裏喜歡想誰就想誰。”

“……”

“總之你也只能想想。”

“……”不對啊,正常來說不是這樣的發展吧,他看過很多戀愛攻略,上面都說這句話的殺傷力很大,一般人聽見只會黯然神傷迅速自閉,這位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諸葛郁白按着陽逍的腦袋壓進自己懷裏把他抱緊,後者悶悶不樂地鼓着臉,随口又問:“尉遲霁呢。”

“我不是在這兒麽?”

“我問身體!身體!”

諸葛郁白挑了挑眉:“留在那裏了,大概已經被沒死絕的瓠蛟吃掉了吧。”

……太狠了!這個男的怎麽這麽狠!好歹是用過十幾年的身體啊!

他正做着激烈的心理鬥争,諸葛郁白忽然摟着他壓下來,陽逍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他吻住了,他輕輕咬着陽逍的嘴唇,聲音有些含混:“你很喜歡那個身體嗎?”

——這問題太詭異了,陽逍不太想回答。

諸葛郁白松開他,撐在陽逍身上,長頭發垂下來,落得陽逍滿身都是。

“我只帶了這個。”

他蒼白的手指尖捏着一顆紅寶石耳釘,是他們之前一起買的那個。諸葛郁白沒有耳洞,他将耳釘摸索着湊到耳邊,用力按進了自己的右耳垂,一聲細小的穿透皮肉的聲音,聽得陽逍直起雞皮疙瘩。

“以後我只戴它。”

陽逍盯着他,一時說不出話來,他下意識伸出手,想去摸他流血的耳垂,覺得心裏有點疼,還熱熱的,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感覺。

“吧嗒。”

鮮紅的血滴滴在陽逍臉上,有幾滴還掉在他唇邊,癢癢的,陽逍下意識舔了一下唇角。

“別……!”

諸葛郁白想開口阻止,這無知無畏的小朋友卻已經吧嗒着嘴把他的血吞下去了。

“你的血……”

陽逍盯着諸葛郁白,覺得他表情十分複雜,然後他的臉……他的臉就在自己視野裏,慢慢變得扭曲。

“怎麽……”

“陽逍……”

“怎麽是甜的啊……”

陽逍嘟囔了這麽一句,直接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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