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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遙臨入元嬰期這件事給了我極大的打擊,整整一個月我都萎靡不振,每次見了宋遙臨半句話都不肯跟他說。

無論他拿什麽東西來讨好我,我都嗤之以鼻。

我最想要的已經被他們掠奪走了,哪怕他将他的修為雙手奉上,我也絕對不會原諒他們。

雲霁仙尊察覺出我的萎靡,來瞧我的次數越來越多,即使我們相對無言,他也會靜靜地陪着我,但如今我見到他只有無限的疲倦感,巴不得他不要再出現于我面前。

為了躲開他,我開始更加頻繁地前往後山,他幾次來我這兒都撲了個空後,也漸漸明白了我的意思,不再時時來尋我。

寒冬之後,後山的植株都開了。

我沒有帶鐮刀,每次采摘都是直接拿手去拔,有時候見到覺得好吃的就随意往嘴裏塞,甜的、苦的、澀的、酸的,來者不拒——我修為雖然盡廢,但多年來修煉的根骨底子在那裏,不再像兒時随便吃點什麽東西就會嘔吐不止,微量的毒素并不能對我的身體造成什麽威脅。

但如果攝入的時間一長,便又是不同了。

重華山多數都是劍修,但也有幾個藥修,大長老便精通此道,他門下有幾個弟子,我與他們常有往來,偶爾也會為了奉承我送我一些丹藥。

我曾聽他們痛斥魔修的殘忍,為了煉藥,不惜找來尋常百姓做藥人,喂給他們不知名的毒物,運氣好的,能撐個幾月光景,運氣不好的,當場暴斃。

我那時還跟他們笑道,與其活着受折磨,不如直接死了算了,如今才知曉就算死也是不由自己做主的。

藥人不單可以用來試藥、煉藥,亦有其它功效.....

我摘下一尾藤株,不作猶豫三兩下往嘴裏塞,這藤株苦得要命,汁液甚至有股令人作嘔的土腥味,更惡心的是等我咽下去後嘴裏還粘着一層黏糊糊的殘留物,我吐了幾口唾沫,卻無法驅趕口腔裏的不适感,身邊又沒有帶水,只好起身去溪邊漱口。

待漱完口後才覺舒适了些。

半天下來,我已然有些疲倦,也走不動道了,便在溪邊找了個陰涼處坐下。

不多時我便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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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之中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我身上游走,我不勝其煩,靠在樹上翻了個身,那柔軟的涼物卻不依不饒地貼着我的身軀爬行,我終是忍不住睜開了眼,猛然對上了一雙赤紅的眼睛,眼瞳在陽光的照射下縮小為一條細細的線,正一瞬不動地盯着我。

有一條通體玄色的蛇纏在我的手上,黑鱗栉比鱗次,在日光的沐浴下泛着瑩潤的光,見我醒了,朝我吐了下蛇信子。

我雖不怕蛇,但一醒來便被這樣的冷血動物盯着着實有些毛骨悚然,我下意識想把這蛇甩出去。

黑蛇卻突然之間消失不見了,我頓時警惕起來,扶着樹幹站起身,凝眉道,“何方妖物?”

一陣輕笑聲在我耳邊散開,陌生青年的音色清亮,語氣帶着點漫不經心,十分矜傲,“妖者低賤,本尊不屑與他們為伍。”

我疾速回頭,身後空無一物,腿上卻傳來緊繃感,黑蛇不知何時竟纏繞住我的腳踝,正往我身上攀爬,我彎腰去抓它,它又憑空消失,繼而神不知鬼不覺地繞上我的脖頸。

“別動,”黑蛇的信子在我臉頰上舔了下,“不然本尊現在就絞殺你。”

我垂眸看近在咫尺的蛇頭,它的蛇身在我脖子上繞了幾個圈,我如今已沒有修為,他确實随時可以置我于死地,我沒有動,只冷聲道,“你可知這是什麽地方?”

竟有魔物敢到雲霁仙尊的地盤惹事,莫不是活膩歪了?

即使頂峰不設結界,但只要有魔氣靠近,雲霁仙尊定然會有所察覺,若不是我如今感受不到魔氣,這蛇別說近我的身,一靠近我就已經被我斬殺了。

黑蛇半點不懼,笑道,“在等雲霁來救你?”

它說着,纏在我脖子上的蛇身愈發絞緊,我有些喘不過氣了。

“你什麽時候淪落到需要靠別人來救?”黑蛇又道,似乎有些困惑,“我方才探過你的靈息,你跟廢人無異。”

我聽他叫我廢人,胸腔悶痛,卻還是捕捉到它的弦外之音,聽它所言,他曾與我交過手,可是我卻不記得我曾經跟玄蛇打鬥過。

我鎮定道,“你究竟是誰?”

玄蛇冰冷的鱗片貼在我的臉頰上,他語氣頗有些不滿,“溫青,你十二歲那年,在後山抓了一條蛇......”

我皺眉努力回憶,終于想起兒時的記憶,一個姓名脫口而出,“沈翊。”

随着我話落,纏繞在我脖子上的窒息感散去,玄蛇化作人形站于我面前——沈翊頭戴銀蛇冠,身着修身鎏金黑袍,五官俊美,挺鼻薄唇,狹長的丹鳳眼隐藏絲絲縷縷的邪魅之氣,眼皮微微垂着,像是在打量什麽獵物一般上下掃量着我。

我戒備地看着他。

回憶襲來。

十二歲那年,我在後山修煉,那時的我尚未完全辟谷,偶爾會獵些野兔野雞烤了吃,有一天抓住了一條黑色小蛇,我通常是不吃蛇的,但小黑蛇與尋常蛇類不同,鱗片黑亮,眼瞳赤紅,一看就是條能助長靈力的靈蛇。

于是我破例打算将小黑蛇做成蛇羹入腹。

煮鍋架好,沸水滾燙,我正想把小黑蛇丢進去好好煮一番時,雲霁仙尊趕來将蛇救下了。

而後我才知曉這蛇乃魔尊最小的兒子沈翊。

那時它還未修煉成人形,從家中偷偷跑出來玩,不知道怎麽的就闖入了後山,若不是有魔尊在他身上施了尋回咒,怕是他當真要成為我的飽腹之物。

人魔雖勢不兩立,但也不會無端端起戰事,我險些釀成大禍,被雲霁仙尊罰閉門思過三月,這事才算翻頁。

我與沈翊的恩怨便是如此結下的。

但我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再見到他,如若我還是從前的溫青,大不了與他大戰三百回合了了陳年仇怨,可正如他所說,我現在不過廢人一個,他要尋仇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情。

若他今日真能将我誅殺,倒也是幫我一個忙了。

如此,我忽而松快起來,笑問,“沈翊,你此番前來,是想讓我将你做成蛇羹呢,還是煮成蛇湯呢?”

聞言,他狹長的眸微眯,裏頭翻湧着陣陣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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