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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徹底囚在了魔界,宋遙臨和沈翊時常會來看我,但并未同時出現在我眼前。
噬魂獸日日嚷嚷着要離開,可小半月過去,他還是總來我身邊晃悠,有時候撞上沈翊就吓得撒腿就跑,若是碰見宋遙臨,便杵着腮傻笑。
他不知宋遙臨究竟是個什麽心性,被宋遙臨那張秀麗異常的臉迷惑得不淺,加之宋遙臨對他總是溫言細語的,他便自發當起了宋遙臨的說客,常在我面前念叨宋遙臨的好處。
“你怎麽不早說他是你的小師弟,怪不得我一看他就覺得親近。”
“宋遙臨答應我過些天帶你們人間的芙蓉酥,可好吃了。”
“溫青,溫青,你怎麽不搭理我?”
我被他吵得心煩意亂,直接拿掌心捂住他的嘴,厲聲道,“安靜些。”
噬魂獸被我斥得縮了縮脖子,聲音含糊地從指縫裏漏出來,“你好兇啊,本來我有件事要告訴你的.....”
我松開他,改而捏住他軟軟的臉頰,“什麽事?”
噬魂獸氣鼓鼓地撅嘴,“你這麽兇,我才不告訴你。”
他小孩兒心性,需要哄,我只好擠出個笑來,“往後不兇你了,你就告訴我吧。”
噬魂獸将信将疑,但他顯然也不是個藏得住事情的,猶豫半晌後,神秘兮兮地湊到我的耳邊,“我聽他們說,小魔頭要成親了。”
這确實是一個讓我始料未及的消息,但想到前些日子魔界到處張貼告示給沈翊尋親,又謠傳沈翊患病,而今不過是塵埃落定罷了。
就在我思忖之時,噬魂獸又接着說,“不過奇怪的是,那些魔修都不知道要和小魔頭成親的是誰,倒是魔尊對小魔頭發了好大一通火,說是只能讓新娘子做個偏房,小魔頭不肯答應,還被魔尊打了一鞭子.....”
說到這裏,噬魂獸啧啧兩聲,渾身抖了抖。
沈翊是魔尊幼子,母族強大,生來便具有繼承權,下一屆魔尊人選自然是他不會有差,只不過與他成親之人是何方神聖,竟能讓沈翊與父親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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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不安的預感湧上心頭,我握了握十指,問道,“還有呢?”
噬魂獸搖頭晃腦,“我知道的就這麽多了。”
我安靜下來,望向緊閉的窗,一顆心起起伏伏,就是不能回歸原處。
噬魂獸卻是個跳脫話多的性子,嘟嘟哝哝又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在我出神之際,他喜呼一聲,“宋護法!”
我擡眼望去,正見一抹绛紫色從屋外進來,宋遙臨手上拎着個精巧的食盒,低聲喚我,“青青。”
他不再叫我師兄。
噬魂獸目露精光盯着食盒,待宋遙臨打開後更是一個勁的咽口水,裏頭是兩碟香氣撲鼻的甜點,他拿出來後,将甜點推到我面前,“吃一些吧。”
這半月來,我少與他交談,但眼下卻有事情要問他,只得正看他一眼,繼而将甜點都塞給噬魂獸,說,“你出去吃。”
噬魂獸眨眨眼,“為什麽呀,我在這裏吃不好嗎?”
我神情凝重,噬魂獸很會審時度勢,他讪讪地閉上嘴巴,抱着甜點離開,還很上道地關上了門。
宋遙臨目光落到空了的食盒上,眼神暗了暗,又很快換上清淺的笑容,“這些不合胃口,下次我再.....”
我打斷他的話,開門見山道,“與沈翊成親的人是不是我?”
我凝視着宋遙臨的神情,他似乎猜測到我獨留他下來是要問什麽,此時面不改色,深深看着我,一個輕飄飄地字砸得我頭暈眼花,“是。”
不安落到了實處,我再無法保持平靜,嚯的一聲站起來,怒道,“你和沈翊又要玩什麽把戲,我是男子,如何跟男子成親,滑天下之大稽!”
因為羞憤,我垂在身側的雙臂抖個不停,呼吸也逐漸急促。
宋遙臨神态自若,擡眸看我,眼裏撲朔着不明的光亮,有喜,亦有悲。
幾瞬,他猝然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拉近他,雙臂纏在我的腰上,腦袋深深埋進我的懷裏。
他抱着我的力度之大,近乎要将我的攔腰折斷,我疼得皺眉,卻推不開他,幾次深呼吸後,我盯着他的頭頂,啞然開口,“宋遙臨,你既是喜歡我,便眼睜睜看着沈翊胡來麽,我....我已經與你結了道侶。”
宋遙臨擡起頭來,眸色太深,看得我心頭一跳,但我還是強撐着将話說下去,“我不想和沈翊成親,你帶我離開這裏好不好?”
他倏忽一笑,猶如雨後綻放的芙蓉花,“青青是真心想要和我離開,還是虛情假意利用我呢?”
我抿了抿唇,艱難地擠出笑來,“我與你相識多年,情分自然是那沈翊不可追及的.....”
宋遙臨聽聞我的話,先是無聲地笑,繼而輕輕笑出了聲,他的額頭抵在我的腹部處蹭了蹭,聲音一點點冷下去,“正是因為我與你相識多年,我才清楚地知道你每一個字都是假的。”
我深知宋遙臨已不如從前那麽好騙,但被他這樣拆穿還是有幾分惱怒,也不再作僞,劇烈掙紮起來,他本是抱着我,忽而發怒将我掀倒在桌面上,握住我的手腕壓到頭頂,神情陰骘,“你連多騙我一會兒都不肯。”
我氣得渾身血液都沸騰起來,大罵道,“我何必要費盡心思去騙一個連自己的道侶都護不住的廢物,宋遙臨,在重華山時,你靠雲霁仙尊強迫我做你的爐鼎,而今在魔界,你也得靠沈翊才能接近我,你扪心自問,你有哪點值得我高看?”
我狠狠地踩中宋遙臨的痛腳,他的臉色青白交加,五官都微微扭曲,“是,我沒有師尊高深的道法,也沒有沈翊的出身,你瞧不起我是應當的,可是青青,你還是落在我手裏。”
他的語氣自傲又自卑,我只覺得他可恨又可悲。
我伏在他身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尾發熱,笑得喉嚨酸澀,“宋遙臨,我真可憐你.....”
“一輩子只能依附他人權勢而活,做一條搖尾乞憐的狗,”我終是笑出了淚,“我可憐你。”
宋遙臨臉色唇色煞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眼瞳裏清亮的光被一寸寸打碎,只剩下頹然與荒蕪,他閉了閉眼,眼睛紅得駭人,慢慢地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那就勞請青青再多可憐我一分吧。”
宋遙臨近乎是撇下我離開的,我只見到他倉惶的背影,以及摁在胸口處的掌。
噬魂獸去而複返,“宋護法怎麽走得那麽急.....”
他見到我躺在桌面上,聲音戛然而止,“你怎麽,怎麽哭了啊?”
我茫茫然擡手摸自己的臉,沾得一手熱淚。
眼前忽而浮現一雙布滿傾慕的眼睛。
“師兄,你劍法如此精湛,叫遙臨好生佩服。”
“師兄,明日我們一同去道場吧。”
“師兄,遙臨跟長老們要了一壇梨花釀。”
“師兄,師兄.....”
“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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