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069:元憫皇後(二更)(3800字)

0072 069:元憫皇後(二更)(3800字)

既然借了這個侍疾的由頭,今日晏珽宗便免不了真要去皇後的宮裏走一遭盡一盡場面上的意思。

在陶皇後日複一日命人為皇帝針灸的努力之下,皇帝這天竟然真有了兩分蘇醒的意思。

他自昏迷中緩緩張開了眼睛,午後濃烈的日光險些晃到了他的視線,讓他的眼前呈現一片刺目的光暈,那個少女似乎就站在光暈中靜靜地看着他……

陶皇後喜不自勝,趴在他的床邊握在他的手一再向他提及婠婠的婚事、催促他趕快開口為婠婠賜婚。

可皇帝的眼神恍惚而渾濁,顯然都未聽清陶皇後在他耳邊念叨些什麽。

內侍唱名往裏通傳了一聲,說是太子爺過來探望皇帝、連帶向皇後娘娘請安。

宮女搬了個繡墩放在皇帝的病床前,陶皇後斂了斂衣裳妝容在繡墩上坐下,命人傳太子進內殿來。

晏珽宗撩起袍子跪地恭恭敬敬地向帝後行禮問安。

皇帝聽聞太子過來時,早已沒有了光彩的雙眼似乎聚焦了起來,他啞聲喚到:“麟舟,近前來。”

晏珽宗這才從地上起身過來。

半晌,皇帝才滞澀地吐出一句話問他:“逆賊,審了麽?”

晏珽宗答是,“兒子亦是越審越心驚。賊寇竟然埋伏如此之深,險些動搖我大魏的根基。”

“心驚?”

皇帝無聲笑了笑。

“我為何而病,你也審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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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皇後捏緊了手中的帕子,冷眼坐在一邊看着這對父子倆的交流,而她完全插不進話去。

晏珽宗聽皇帝問起,再度撩起袍子跪下,無比鄭重其事,“兒子審出來了。”

靜了片刻,見皇帝無話,他又道,“兒子命人去金陵找遍了當年侍奉過……朱衣侯千金曹氏的奴才婢女們、還有朱衣侯千金生前貼身照顧過她的乳母、醫官,翻閱了她生前醫官們的會診單子。才得出、康王之言,确無虛言的論案。”

他未稱曹清萱為康王王妃,只是以朱衣侯千金相呼。

曹清萱之父朱衣侯曹文昌至今在世,如今也已是個年逾八旬的老翁了。

前幾日朱衣侯一家接連上書、小心翼翼地辯稱說曹氏已故去多年,也未為康王留下什麽子息,康王也新娶了兩任王妃,曹家女雖是他的原配發妻,但事實上曹家與他早已沒有什麽瓜葛聯系了。

故而曹家對康王謀逆之事根本不知情,還請朝廷明察秋毫。

“康王之言,确無虛言!哈哈哈哈哈哈……”

皇帝喃喃念了一遍這八個字,随即苦澀地大笑起來,胸前劇烈起伏,咳嗽個不停。

“我負她多年!”

晏珽宗跪在地上,慢慢地同皇帝講起了他從曹清萱生前的奴婢們口中審出來的、曹清萱當年被迫嫁給康王之後所過的日子。

一樁樁一件件,無不令人觸目驚心。

講她曾經兩度有孕,卻在康王的縱容下被他的妾室們所陷害流産,小月裏又沒有調養好、以至于後來百病纏身萬般不适;講她曾被晏投當作一件禮物一般送給程邛道玷污奸淫之後的崩潰和無助;講她神思疲竭、油盡燈枯的時日裏如何孤獨地坐在窗沿下日複一日地懷念同皇帝的過往;講她臨死之前手中握着的還是皇帝當年贈她的一面小巧的銅鏡。

連一直身為局外人的陶皇後都被他說的頗為動容,背過了身去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點點淚光。

可想而知皇帝撕心裂肺的痛苦和絕望。

皇帝的雙拳狠狠攥起,最後又無力地垂放了下來。

“孤,要追封她為孤的皇後。即為,元憫皇後。

孤要同元憫皇後合葬在魏北陵、生不能同衾、死……定要同穴。

麟舟,你能替孤将此事辦好麽?”

晏珽宗定定望向皇帝:“兒子能。”

“元憫皇後生前最放不下的便是她的族人。以後你定要善待、曹家人!給她父親國公的爵位吧。

孤既然說了,要追封她為皇後。皇後的身後哀榮,每一樣,你都要為她盡到。把她接回來,不讓她一個人孤孤零零地葬在金陵。

還有,孤,要将璟宗過繼到她名下,不使她死後膝下寂寞,璟宗以後就要奉元憫皇後為嫡母。

待你日後踐祚繼位,你也要将元憫皇後當作自己的嫡母、一樣恭敬祭拜。”

陶皇後這下徹底哭不出來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皇帝的這一番操作,連面上錯愕又不滿的表情都來不及去掩飾一番。

這是為什麽?

只是皇帝的只言片語之間,她的皇後之位都險些名不正言不順了,他将“元”字賜予曹清萱,曹清萱成了元後,那她呢?

她是大還是小?她是原配還是填房?她算什麽了?

她千辛萬苦生下的皇帝的第一個兒子怎麽就到了曹清萱的名下去了?

名分被人搶了,兒子也要認旁人當娘了。

她想盡辦法弄醒皇帝,是為了自己女兒的婚事。如今女兒的事情還沒着落呢,兒子又賠進去了一個!

她究竟做錯了什麽、這輩子真是活活都在作孽啊!

皇帝說完了,這才想起來邊上站着自己的正妻。

他擡了擡眼意思意思地問了一句:

“皇後,你若明白孤的心痛苦,定然不會有什麽意見的。”

陶皇後欲哭無淚地同他讨價還價:

“陛下想要盡力彌補元憫姐姐,妾都明白。

只是璟宗如今戴罪在身……實在不是什麽體面的事,記在元憫姐姐的名下,反倒難免累及了姐姐的名聲,恐怕讓史書後人說姐姐教子無方。

不如——陛下将麟舟過繼給她呢?麟舟是陛下最器重的兒子,又是當今的儲君,妾覺得這才給姐姐的面上添光。

陛下放心吧,妾絕非賭氣吃醋之語,句句出自真心,求您就聽……”

她還是希望等她死了之後,來祭拜她的都是自己的親生骨肉。而且作為母親,天生沒人希望有人和自己搶孩子,哪怕只是一個虛名。哪怕只是聽到自己的孩子喚了別人一聲母親,她都會心裏悶悶不樂的。

反正她也不喜歡晏珽宗,若能借這個理由把他從她名下送走,她還樂得清淨呢!

陶皇後說得再情真意切,晏珽宗還是從她話中聽出了那一貫的嫌棄之意。

他無語地閉了閉眼睛。

皇帝擺了擺手:“這不一樣。璟宗究竟是孤的第一個孩子……”

當年曹清萱也是在聽到他同旁人有了孩子之後,病情才更加惡化的。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他的第一個孩子是同她生下的。

皇帝在重新昏睡過去之前,只同晏珽宗說了一句話。

一定要他用盡手段折磨晏投和程邛道致死,并且還要讓他們遺臭萬年,斷子絕孫,誅滅程邛道九族,殺盡晏投妻妾子嗣。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何等咬牙切齒、痛不欲生。

可是他也知道,人死後的事情再如何做,都彌補不來當年曹清萱的萬分之一的委屈。

他死後如何去見她啊。

醫官們在他昏過去之後又集體會診了一遍,顫顫巍巍地說皇帝的情況更加不好了。

陶皇後這幾日是用了極險猛的烈藥催逼他醒來、而今日皇帝所說的這一番話又耗費了他僅剩不多的精力。

恐怕下一次等他醒來,又不知是什麽時候了。

而且他能清醒地說話的機會,自然也不剩下幾次了。

按照醫理來說,接下來的日子是斷斷不能再給他用那些烈性的藥物、也不能再給他施針,只能靜養。

其實他們沒好意思敢說的是,就陶皇後這一頓我行我素的折騰,皇帝至少被她折騰得少活了一陣子。

陶皇後今日被連連氣得頭疼胸悶,被宮女們服侍着坐在偏殿裏歇息着。

晏珽宗也沒等內侍通傳,自個掀了門簾就進來了。

皇後掃了他一眼,命左右侍女們都退下。

“看過了你父親,還來尋本宮幹什麽?專程來看本宮的笑話?”

晏珽宗踱步到她跟前,自尋了個靠南窗的黃花梨椅子前坐下,抖了抖袍擺上根本不曾沾染的灰塵。

“聽聞娘娘最近憂心婠婠妹妹的婚事,故今日我也想來和娘娘議一議妹妹将來的打算。”

皇後哼了聲,“本宮和陛下還健在呢,哪就輪得到你來插手你妹妹的事情。”

晏珽宗也不理她話裏的擠兌之意,自顧自說道:“不止是妹妹的事,還有我的太子妃人選,娘娘不會這也不準我插手自個選一選罷?”

“哦——你是挑中了哪家的姑娘?名帖遞給本宮,本宮去為你籌備着賜婚就是了。”

皇後自己親生的兒女都顧不來,也沒什麽心思去過問晏珽宗的婚事。反正他自個看上誰娶回來就是了,愛娶誰娶誰,想納幾個妾室就納去罷,憑她占着她生母的名位,還怕日後的兒媳敢欺到她頭上不成?

最好能一次給他納上七八個太子嫔太子良娣良媛的,教他睡都睡不過來,讓後院的女人把他纏住了,她的女兒也能從他那裏少受些這見不得人的罪……

晏珽宗笑了笑,尤其真誠地看着她:“兒子想娶的,正是母親的親侄女。”

皇後聞言一愣,上頭的老公爺只得了她和她哥哥這一兒一女。

她哥哥只有震知、霖知兩個兒子,震知前頭是有個庶出的長姐,後來十七歲出了閣嫁人,不過兩年竟難産亡故了;再有就是七八年前又有個房裏的妾給生下一個女孩兒,陶侯爺那會也寶貝地緊呢,可惜養到兩三歲被一場高熱給夭折了,侯爺膝下便從此沒有女兒了。

陶家的幾房宗親仍舊住在一塊兒,彼此走動的格外親厚,堂兄弟們家的兒女,凡入宮向她請安的,她也當作親侄兒侄女一般疼愛,但她一時卻想不起還有什麽侄女兒至今恰好待嫁的,下意識反駁了句:

“本宮哪裏有什麽親侄女——”

“我說的是沁婉表妹。”

陶皇後被他氣笑了,“你還有臉跟本宮提這個陶沁婉!你明知道她是、她是——好啊你啊,我說你當時打的是個什麽注意,原來是想着這個偷梁換柱的心思!呵,你要娶她,那我問你,我陶家上哪去給你找一個陶沁婉來!”

她氣極反笑,這下頓時大徹大悟了!

原來這個人從那麽早之前就盤算着對婠婠動的心思,而她做母親卻一直沒能猜到這點上來。

“你要娶本宮也攔不住你,愛娶便娶去罷!只是有一句話我說在前頭了,婠婠會一直陪在本宮身邊、誰也帶不走她!”

晏珽宗眼中的笑意更勝:“是麽?既然母親都這麽說了,那兒子只管讓內閣的人拟了诏書送到清海侯家中宣诏便是。

待迎娶太子妃之日,若是侯爺沒法子把兒子想要的人送過來,您說兒子是該按欺君還是該按抗旨來治他家的罪?”

皇後站起身來,砰地一聲将手邊的茶盞摔碎在他腳下,手指着他“你、你”地念着、半天說不出一句囫囵話來。

“父親陛下給您送了好幾本史書看,您就沒翻開來看看、數一數歷朝歷代又有多少皇帝連自己的母族外家都敢殺的?還當兒子在跟您說笑呢?”

她仰首抹了把淚,又無力地跌倒在鳳位上。

“……那聖懿帝姬該怎麽辦?”

“這不簡單。只說陛下病中、帝姬親來侍疾、侍奉湯藥,不慎勞心傷神過上了病氣,以致藥石無醫薨逝了便是。如此對帝姬身後的聲名也好,還叫外頭的人都知道皇後娘娘是個善于教子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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