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直A淪陷10

第083章 直A淪陷10

雖然是第一次搶劫, 冷芳攜的心其實很平靜。

但當仰頭看向青年時,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選了一個非常危險的對象。

青年濃眉斜飛入鬓,一雙多情含笑的眼睛, 衣冠楚楚, 看起來像剛從某場上流宴會裏出來的貴族。被手槍抵住後腰,他面色未改,垂眸居高臨下地看着冷芳攜。

眼睛裏毫無慌張,只有仿佛被他逗笑的愉快。

“我到現在還記得你當時的表情。”飯桌上,姜玄笑吟吟地看向冷芳攜,“像只可憐兮兮的貓兒一樣, 明知自己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卻又不敢躲避, 只能炸毛裝兇。”

那時的冷芳攜, 真像只桀骜不馴的小流浪貓。

頭發濕噠噠, 寬大的衣服遮不住貼在骨頭上的雪白皮膚。他看着姜玄,意識到對方或許不是簡單人物, 然而已經出手, 再想逃也晚了。

只能掩下一瞬的慌亂無措,佯裝鎮定從容地微笑:“我可以為您介紹這裏,外地人來旅游, 最好找一個本地人作向導。不是麽?”

“先生, 雇傭我的報酬并不昂貴。一個手表,或者您身上別的什麽東西,只要一件就好。我不貪心。”他學着街道上混混們油嘴滑舌的語氣說,試圖與青年談判。

青年手裏的傘微微偏斜, 為還沒他半身高的小崽子遮住頭頂飛來的雨水。

“如果,我不需要你呢。”

冷芳攜笑容不變, 手指悄悄搭在板扣上:“生意沒談成,我當然去找下一位客人了。”

看起來很乖順,很體貼,很親人,其實暗藏兇意,只等你出手就伸爪子撓你。

垃圾星上的小野貓,狂野生長,性格兇悍,讓人想一把提起來抓回家去好好教育。

姜玄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任何聽說過他的人都不會因為他和善的外表放松警惕。他能笑着砍掉星盜的頭顱,自然也能笑着奪過小崽子的手槍,然後用子彈送他歸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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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現在心情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剛剛旁觀了最後一位長輩的死亡,姜玄心頭只餘愉快,眼睛看什麽都是好的。

垃圾星灰蒙蒙的天,奇異美麗的畫作。

綿延不斷,打濕衣角的雨水,營造氛圍感的道具。

不知天高地厚妄圖搶劫他的小崽子,可愛的小貓。

“小孩。”青年伸手,緩慢而從容地奪過手槍,力道不容反抗,“你不該來找我的。”

某種異樣的氣味占據一方小小的空間,在雨水裏滲透,透出的壓迫感令冷芳攜戰栗不已,像感知到危險的小動物僵硬在原地。

他瞪大眼睛,瞳孔顫抖,冰冷的槍口從他的額頭往下,刮過蒼白的嘴唇,最後停留在心口處。

“砰——”

青年笑了下,又指向他額頭:“很緊張嗎?出了好多汗。”

“砰——”又是一聲,充滿惡作劇意味的拟音。

意識到對方用他來取樂,沒有殺意,冷芳攜漸漸冷靜下來,配合地和青年進行游戲,随着青年的動作收縮瞳孔,維持鎮定的表情,佯裝強忍驚懼。

貴族公子哥對這游戲或許會感到一時的新奇,但很快,他們就會厭倦。

但是,冷芳攜并未等來預料中的厭煩和冷漠,反而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捏住了脖子,粗糙的指腹貼着細白的脖頸,看起來下一秒會使力捏碎——就像捏碎一個玻璃杯那樣輕而易舉。

冷芳攜心口怦怦直跳,呼吸變得急促,他直視着槍口,腳下猛蹬,試圖掙脫青年的手。

只要掙脫,再擊打青年的腹部,讓他下意識彎腰捂住那裏。短短的一瞬間,足夠他跑進小巷之中。

垃圾星的街道交錯複雜,一旦沒入其中,青年不可能再找到他。

可惜冷芳攜的劇本在第一步就遭遇挫折——無論他如何掙紮,捏住脖子的手紋絲不動,青年的力氣大得恐怖。

“別害怕。”青年将冷芳攜提起,仔細端詳淩亂發絲之下巴掌大小的臉,“我是姜玄,是個能夠幫助你的好心人。”

好心人一路提着他到酒店,垃圾星上最昂貴的地方,衣冠楚楚的侍者目不斜視,從姜玄手裏接過雨傘,一路為他開道,按電梯,再送到房門口。

冷芳攜早就停止徒勞的掙紮,沒有再消耗體力,他安靜地觀察四周,思考如何脫身。

對于尋求外人的幫助他從不抱期望,垃圾星上的人沒有落井下石已經算好心,至于攔住姜玄,從他手裏救下自己更是天方夜譚。

能在垃圾星上生存的人不會如此愚蠢。

“真乖。”青年的聲音自上首傳來,對于冷芳攜的安靜,他似乎很滿意。

酒店房間很大,很空曠,一切都是冷硬安靜的灰白黑,沒有多餘色彩。

大理石地磚潔白幹淨,冷芳攜垂眸,發現自己身上的雨水淌落,顏色對比地磚呈現淡淡的灰。他下意識繃直了腳尖,為地磚被他弄髒而感到窘迫。

“是只小髒貓。”

姜玄提着他進浴室,終于放下他,擰開花灑。冷芳攜看着浴室門留下的縫隙,忍住沖出去逃走的沖動。

“站好。”水流被調節到柔和的程度,落到身上又暖和又舒服,是冷芳攜從未體驗過的感受,溫暖得滲人。

他顫抖了一下,想立刻逃進冰冷的雨水裏。

姜玄的手指伸進頭發裏,控制花灑朝手指的方向,打濕冷芳攜的頭發:“你在哪裏打滾過?髒兮兮的小貓。”

“垃圾星就是這樣。先生。”冷芳攜硬邦邦地回答,“你也被雨淋濕,弄髒了。”

雖然沒冷芳攜那麽狼狽,姜玄的袖口、衣角、皮鞋和褲腳都被雨水打濕。

熱水帶走殘留的污痕,沖掉雨水的涼意和寒氣,洗到後背時,姜玄發現他尾椎上的異物,頓了一下,卻沒說什麽。

幹燥柔軟的毛巾落到發頂。

“自己擦幹淨。”姜玄說。

兩個人都洗得幹幹淨淨,換上了幹淨柔軟的衣物。

冷芳攜站在客廳處,腳下踩了一雙暖烘烘的毛拖鞋。從姜玄身上,他沒有感受到惡意,可是對方不明确的目的還是讓冷芳攜心懷警惕。

一時發善心?看他好玩?

冷芳攜不想繼續留在這裏,他得去酒吧赴約,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如果他沒按時出現,老板一定會直接找到他家裏去。

“先生,謝謝你給我洗澡,我得走了。”冷芳攜仰頭,直直看向姜玄的眼睛,眼裏滿是誠懇,“如果有機會,我會報答您的。”

姜玄沒說話,過了會兒,門外響起敲門聲。姜玄推開門,侍者推進一車熱烘烘的食物,雪白盤子裏裝着冷芳攜迄今為止沒有見過的東西。

“吃吧。”姜玄又提起他,把他放到餐桌邊。

椅子的高度對他來說太過了,兩腿垂下懸在半空,根本夠不到底。

冷芳攜垂眸。

曾經也有人用一袋面包換他到酒店裏,冷芳攜乖乖跟過去,那人塞給他一疊鈔票,說如果他脫衣服,就給他更多。

冷芳攜把他揍得鼻青臉腫,拿起面包和鈔票,扒走他的衣服,大搖大擺離開酒店。

如今又遇到類似的年長者,如果換一個人來做這些,冷芳攜會認為對方把他當雛/ji,但從姜玄眼裏,他沒有看到半點肮髒的欲望,只有一片澄澈的愉悅。

對方似乎把他當成一只小動物,随性而至帶回家裏給洗澡給食物,他的掙紮反抗沒有讓姜玄生出半點怒色——畢竟人類怎麽會對可憐又弱小的寵物生氣?

腦海忽然閃過一個想法。

冷芳攜連續看了姜玄幾眼,在對方不解地歪頭後,鼓起勇氣說:“先生,我家裏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

“嗯。”姜玄颔首,“所以?”

冷芳攜:“如果您打算收養一個孩子,他們是最合适的選擇。雖然有一點小小的病症,但他們好學、勤奮,品性良好,從未作奸犯科,懂得感恩懂得回報。您只需要付出一點小小的、微不足道的金錢,就能收獲一個最孝順的孩子。”

姜玄沒回答他,推過來一盤水果面包:“吃點東西,你的肚子一直咕咕叫。”

松軟的面包體散發馥郁的甜香,冷芳攜卻食不下咽,勉強咽了幾口,匆匆填飽饑腸辘辘的肚子,又道:“如果您沒有收養的想法,現在就放我離開吧。我得去工作了。”

潔白的棉布擦掉嘴角的面包屑,聽到這話,姜玄露出疑惑的表情:“小搶劫犯,想搶我的東西沒有搶到,現在拍拍屁股就想離開嗎?”

“我以為這裏沒有這樣的規矩。”

青年眼裏滿是戲谑,對逗弄小孩的游戲樂在其中。

冷芳攜不動聲色地看向姜玄背後的玄關,袖珍手槍靜靜躺在上面,要拿到它必須沖破姜玄的封鎖,但那太難了。

青年剛才提着他時展現出的力道近乎可怖,他現在又手無寸鐵,根本反抗不了。

“您到底需要我做什麽。”冷芳攜鎮定地擡眼,對上姜玄墨潭般的眼睛,“是要懲罰我?或者別的什麽。我都接受。但我現在必須離開,如果遲到,老板饒不了我。”

一只佯裝鎮定的小貓咪。

被人類捉回家洗掉毛毛上的灰塵,換上幹淨整潔的衣服,投喂貓糧,但并不親人,時時刻刻想着逃走。因為意識到人類的強大才沒有伸爪子露牙齒,顯得乖巧而又禮貌,其實只是個小騙子。

沉浸幽冷的木香漸漸溢出,在空曠的客廳間游蕩,最終停留在兩腿垂懸的人類小崽子身上。信息素謹慎地在他體表盤旋,記住冷芳攜的味道。

姜玄兩手交疊,從容地笑:“如果我說,我想收養的是你呢?”

……

冷芳攜被留在酒店裏,姜玄說,他的人會處理他的工作遺留,把他弟弟妹妹帶來。

眼見姜玄叫來下屬,真打算那樣做,冷芳攜不得不說出真相:“其實,那并不是我工作的地方,只是我跟老板做了個交易。”

“交易?”姜玄打量矮瘦的小孩一陣,露出了然的神色,“你出賣了自己。”

冷芳攜點點頭。

青年沉沉地嘆息一聲,像是溫和的長輩一樣告誡他:“那可不是個好歸宿。像你這種品相的貨物,要麽被權貴單獨收藏,要麽被送往頂級銷金窟——你會被調教,被迫學習肮髒的技藝,然後在臺上任由人挑選,在不同人的床榻上輾轉。”

垃圾星的小孩早熟,因而姜玄用詞毫不避諱。

“但我需要錢。”冷芳攜很冷靜,“我的弟弟妹妹需要治病。而且,我不會去的。”

他們幾乎同時說:“手槍——”

“好吧,聰明的男孩。”姜玄蹲下,替冷芳攜調整領口和衣袖,每一寸褶皺被他指腹捋平,忽略凹瘦的兩頰和伶仃的骨骼,冷芳攜現在看起來像他的家族小輩。

他們有着相似的發色和瞳色,走在一起時,旁人很難不會認錯兩人的關系。

姜玄的屬下等在門外,垃圾星上的一切事情都是他們在處理,這次當然也一樣。

“那個老板,剁碎了喂狗。”姜玄雲淡風輕,“其他人你們自己處理。”

老板能在垃圾星經營酒吧,自然因為有背景也有手段,他替背後的大人物物色新貨物,大人物從指縫裏撒點東西出來,足以庇佑他在垃圾星上作威作福。

現在這個時間點,酒吧沒什麽人,只有幾個員工在打掃。

老板坐在吊高的椅子上,默默地望向門外淅淅瀝瀝的雨,指間的香煙逸散出一股獨特的味道。

忽然,不斷的雨簾被幾名高大的黑色身影撞碎,他們衣着整潔而統一,看起來是某個勢力的手下。

煙灰落到手指上,激起一陣隐秘的疼痛,老板忽然感到心驚肉跳,卻不得不起身堆笑。

“客人……”

領頭人面無表情,随着腳步踏入酒吧,暴烈的高等Alph息素毫不留情地襲擊老板,待他支撐不了,撲通跪到地上,領頭人說:“家主說,這個人要剁碎了拿去喂狗。”

喂狗?

老板驚恐萬分,想要開口求饒,僅存的理智拼命思考什麽時候得罪了別人,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蛛絲馬跡。

為、為什麽??

老板自認為面對任何人都異常謙卑,絕不會因為一朝得勢露出驕狂之态,因為經營酒吧這麽多年,與附近的其他勢力一直保持好關系。

不過,在他眼裏只有那些大人物才是人。至于別的,貨物,下屬,低劣基因者,都是蝼蟻。

所以直到死,老板也沒想明白究竟得罪了誰。

一個小勢力的毀滅在垃圾星幾乎日日上演,人們習以為常,至多驚嘆一句連根拔起的速度太快,像提前籌謀已久的行動。

四月回到家,淋了一頭雨,她臉色陰沉:“沒找到大哥。”

三月在床上睡覺,她和二月躲進浴室裏小聲說話。

向來鎮定的二月滿臉慌亂焦急,她控制不住來回踱步,試圖平靜下來,然而一想到失去行蹤的冷芳攜,她就不受控制地發抖。

“昨天突然拿了這麽多錢回來,今天又把槍拿走……”

四月:“酒吧已經關了,據說老板得罪了人,現在生死不明。大哥,大哥應該沒去那裏。”

她們隐瞞着三月,只說大哥出去領救濟糧,然而紙包不住火,如果冷芳攜今晚還沒回來,三月一定會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

兩人從小在冷芳攜的庇佑中長大,垃圾星裏有再多的風雨也被冷芳攜擋去大半,現在失去冷芳攜的蹤影,一想到他可能遭受的事情,兩人頓時六神無主。

不過很快,她們冷靜下來。

“就算大哥被人帶走,現在肯定還在垃圾星上。我們沿着他出門的路找,一定能找到蹤跡。”二月說。

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兩人不約而同拿起刀,脫下鞋子悄悄靠近門邊。

透過門縫,可以看到外面站着不止一個人。黑壓壓的身影,像是循着血味找來的烏鴉。

“請問是冷少爺的家人嗎?他讓我來接你們,二月,三月,和四月。”

聽起來完全是個荒誕、經不起推敲的謊言,不懷好意之人借着冷芳攜的名頭欺騙她們。

二月握着刀柄的手更緊。

敲門聲忽然停止,外面的人停頓了一下,然後說:“冷少爺今天出門時帶了一把手槍。”

二月驀地推門而出,刀尖對着來人的胸膛:“他在哪兒?!”

來人笑意溫和:“我們不是壞人。”

然後講了一個異常離奇的故事……大哥被一個大人物看中,想要收養他做養子,大人物知道他挂心弟弟妹妹,所以會把他們一起接走。

那是……真的嗎?

然而面對幾個人高馬大的成年人,他們沒有反抗的餘地。三月被小心翼翼搬進車裏,他們暈乎乎地看着住了幾年的家遠去,車最後停在富麗堂皇的酒店門口。

他們在酒店大堂見到了所謂的“大人物”,看起來很年輕很溫和,輕飄飄的視線掃過三人。姜玄對他們完全沒有興趣,看了一眼就走開了。

冷芳攜被下屬帶到二月眼前。

沒有受傷的痕跡。

始終提着的心終于放松下來,二月和四月撲上去抱住他。

“大哥!”聲音裏竟然有哭嗆。

三月這時也醒了,聽冷芳攜說完一切後,他憂心忡忡:“他不會是壞人吧。”

冷芳攜:“我們身上有什麽值得他們費盡千辛萬苦,靠演戲才能拿到的東西?我們也沒有別的可以失去了。”

三月的病情危急,被立刻送往首都星接受治療,二月和四月陪着一起去,獨獨他一人被姜玄帶回姜家。

遼闊恢弘的建築映入眼簾,冷芳攜趴在窗口窺看,感覺那簡直像另一個世界。

抵達姜宅,姜玄做的第一件事是給他重新換一身衣服。

在酒店裏住了幾天,冷芳攜終于被養出了點肉,臉頰豐盈起來,體重仍然偏輕,但看起來沒那麽可憐了。

膚色和唇色仍然蒼白,透着營養不良的氣息,左手臂上陳列兩道陳年舊疤,像兩條沉睡的蜈蚣。

“這是怎麽留下的?”姜玄問。

冷芳攜不甚在意道:“被一條狗咬的,已經不痛了。”

還有尾椎上的尾巴。

對于基因病患者,姜玄早已見怪不怪,他不似其他貴族對他們退避三舍,卻也完全不感興趣。只是這回,視線落到那根又細又小的尾巴上,心頭忽然泛起一陣蟻蟲啃食般酥麻的癢意。

手指輕輕落到尾巴尖,提着捏一捏,淡淡的粉意順着指腹瞬間從尾巴尖蔓延到尾椎處,附近的皮膚也被暈染變色。

觸感有些古怪,說不出的感覺,只是捏了還想捏,讓人有些上瘾。

觸碰尾巴的時候,小崽子身體猛顫,看起來是尾巴應該敏感,身體本能地想躲開外人的觸碰。

不過,冷芳攜卻忍住了。

面對把他們帶離垃圾星的人,他不敢反抗,不敢讓正在興頭上的姜玄掃興。

“你需要好好檢查身體,疤要去掉,尾巴……大概也是。”說到最後一件,姜玄的語氣有些遺憾。

如果按照他的意願,這麽新奇的尾巴留下來才好。但考慮到冷芳攜的以後,如果還保留尾巴,無論走到哪裏他都會被視為異類。

還是除掉為好。

“治好病,你需要讀書,大量的書。首都星12歲的小孩已經上初中,你小時候大概沒有上學,識字嗎?”

冷芳攜低頭一點點扣好衣服,悶聲回答:“沒有學過,但我認識一些字。”

語氣有些心虛,他認識字——但都是從垃圾堆裏翻出的舊書、街道上的招牌學來,二月她們去學校旁聽也會把當天的內容教給他。

這點知識儲備足以應付垃圾星上的生活,放到首都星尚,冷芳攜沒什麽底氣。

姜玄只笑了下:“所以你要努力讀書了。”

冷芳攜從此在莊園裏住下,姜玄時常外出,偶爾才回一趟姜宅,這裏除了他之外就是大量的家仆,冷芳攜沒看到第二個姜家人。

他分明只是姜玄随手帶回來的外來者,說是養子,其實至今都沒有遷移戶口。但在姜宅內,他完全像另一個國王。

家仆們面對他充滿谄媚,對他極近關照,把他當成一件易碎的瓷器對待,無論去哪裏,都有一大批仆人亦步亦趨跟在身後,他只是看看書,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推門而入送茶水點心,即便冷芳攜一口未碰,他們也會源源不斷送來新的食物。

明明在姜玄面前,他們沉默地就像影子。

這種無微不至的照顧冷芳攜很不适應,但他只能忍受——他害怕這是姜玄的安排,如果提出了不滿,會讓姜玄不高興。

他已經了解姜玄為什麽會突然救助他們,大概是看他們可憐兮兮,于是随手把他們帶走,将他們當做寵物來養。畢竟以姜玄的能量,供養幾個小孩輕而易舉,不會增添任何負擔。

這種游戲是姜玄那一類人随手安排的消遣,不過消遣久了,也能讓他産生一絲對寵物的愛護,不至于過幾天失去了興趣就把他們趕走。

這就像四月以前喂貓一樣——不過喂了兩三次,就開始把小貓當成家人,擔憂它吃飯睡覺,還想把貓抱回家。

在培養感情的過程中,他只需要乖乖聽從姜玄的安排,不要做出任何可能讓姜玄“清醒”的事。

不過從家仆口中,他倒得知了不少跟姜玄有關的事情。

姜宅裏沒有第二個姜家人,主要因為其他有姜家血脈的人已經死絕了。

姜玄的父母——姜家上一代的主脈在一次外出中遭遇星盜,無一生還。姜玄當時跟冷芳攜差不多的年紀,獨自一人要支撐家業,還要應對蠢蠢欲動的姜家旁系。

不過他本身天賦出衆,被軍部大佬看中傾力培養,後來順理成章分化成S級Alpha,從一軍畢業後就加入飛鳥艦列,很快攀升到第一指揮官的位置。

上任後第一件事就是掃蕩星盜,殺害父母的星盜組織成員被抽筋拔骨剝皮,不懷好意的旁系也全被他處理掉——對待血脈親人,他好歹保留一絲善意,沒有直接動手,而是将他們趕到帝國最偏遠的星球上等死。

冷芳攜所在的垃圾星就是最後一名旁系所在,那天他在雨水裏撞見姜玄的時候,後者正剛剛旁觀最後一名血脈親人的死亡。

家仆們并不避諱提起家主殘酷血腥的行事,與溫和的外表不同,姜玄堪稱心狠手辣。

難怪面對他時,無論看起來多好說話,對他多麽和善,冷芳攜總是保持警惕,這是潛意識裏的恐懼在提醒他。

也是從家仆口中,冷芳攜得知姜家裏除了他之外,還有大量養子存在。

他們生活在姜宅的最外圍,那裏被稱作“鬥獸場”,每個人每天接受最嚴格的訓練。而冷芳攜與他們不同,他跟随姜玄為他找來的老師學習,姜玄有空的時候,還會親自教導他。

姜玄不允許他去那裏。

“那地方會弄髒你的毛。”姜玄說。

“少爺,您跟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家仆蹲下來替他理平衣服的褶皺,就像姜玄從前做的一樣,他的眼睛裏是最柔軟的喜愛,但提到養子們,家仆的語氣變得不屑,“您是姜家少爺,是家主唯一看中的孩子,日後注定要繼承姜家的産業。”

“但那些人不同,他們只是依附姜家生存的野狗而已,不配站到您面前。裏面或許會出一位格外優秀的Alpha,就算是他,也要拼命才能搶來一個做您寵物狗的資格。”

“您不必在意他們,如果想見,他們會自己走到您面前來。”

将領結調整好,家仆起身:“好了,少爺。老師還在書房裏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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