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 章

18   第 18 章

◎成長大概就是一個将生活打碎再重新去拼湊的過程◎

季夏當然知道他只是在誇張，她的繪畫或許有一定天賦，但絕對算不上天才的地步，但她也很高興自己受到了他這麽高的評價，她的臉上帶上一點紅暈，“謝謝學長。”

盛栩然忽然問她：“你今年要出國？”

“嗯。”

她沒跟盛栩然聊過這事，應該是秦天告訴他的吧。

“什麽時候？”

“8月底吧，或者9月初，看我媽媽什麽時候忙完她的事。”

盛栩然點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了，“為什麽這麽想來藍潮？”

他們那也沿海，有更近的潛水區，而季夏卻很想來這個遠地方的。

季夏在躺椅上靠好，喝了一口椰子水，說：“我外公特別喜歡這個地方。”

“你外公也愛潛水？”

“嗯！他年輕的時候還在這邊做過海洋動物救生員，他跟我說這裏有很多很多可愛的小動物，他幫助過擱淺的鯨魚，還去幫被魚線困住的海豚解開魚線，這裏潛水點也很美。”

盛栩然安靜地聽着，海風吹來，身上涼絲絲的，特別舒服。

季夏繼續說道：“然後他有一天在這裏遇到了我外婆，那時候我外婆來潛水，我外公是潛水員，外婆在去看鯨魚的時候在水下被纏住了，是外公救了她，接着他們就定情了，後來他們就回到了S省生活，過着簡單的日子，只不過外婆很早就離開了，外公一直很想來這裏再看看，但是又怕想起外婆，沒有來，後來他在我初三的時候去世了。我想給他們拍很多這裏的照片，也想看看外公外婆相遇的地方。”

沒想到還有這樣一段故事，難怪她就算跑這麽遠，要花很多錢，請人陪也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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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你外公外婆感情很好。”

“嗯！因為我是他們帶大的，外公一直帶我到11歲，和我舅舅他們在一塊，我們生活在平安街。”季夏沒說，外公當初還很關注盛栩然。

平安街？

是個很老很老的老城區了。

季夏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孩，盛栩然一直以為她家境從小就挺好的，不過她現在這樣一說，确實能感覺季夏雖然大方，但花錢并沒有大手大腳。

“你爸媽小時候不在你身邊？”

季夏點頭：“那時候他們在其他城市發展，後面生意做好了才回來。”

是這樣啊，那她小時候是留守兒童咯？

季夏邊說邊偷偷觀察盛栩然的神色，看來學長是一點都不記得她了。

小時候他還陪她去過平安街呢。

也難免這樣，他那時候專心練習和學習，又那麽受歡迎，不可能記得一個小小的她。

季夏也不覺得什麽，小時候他像太陽一樣，她只是在旁邊偷偷注意他，吸取他身上的能量，沒有為他付出過什麽。

既然是透明人，那麽在他心裏自然也是透明人的待遇。

不過現在她依舊沒有為他做什麽了不起的事，充其量只是想給他寫封情書為他加油，可是離他更近了，而且也在不斷從他身上吸取溫暖。

她該怎麽樣，對他更好一些呢？

盛栩然還在跟她閑聊：“你們全家都去國外？移民？”

季夏笑着說：“就我和我媽媽，因為我爸爸再婚了，也不是移民，我之後去美國上高中嘛，就在那上大學了，上完大學想回國就可以回來的。”

還是單親家庭？

盛栩然愣了下，他似乎對季夏現在的性格有了一個模糊的判斷，所以她既懂事又膽小，習慣忍受和退讓？

他并不是特意去分析她的性格，只是有一點好奇。

他也不會對她指指點點，因為還沒到那個可以指點別人人生的地步，所以在飛機上的時候，他看出她習慣性的忍讓和對其他乘客的讨好，只是幫她擺平了麻煩，沒有多說什麽。

但是他這會兒覺得她在他的面前變得立體了些，像是真正開始認識她這個人。

他有個壞習慣，當他開始把一個人當做朋友之後，他就會對那個人變柔軟。

季夏看了眼沉默着的盛栩然，她回答了這麽多他的問題，那麽她是不是也可以問一些與他有關的話題？

她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

她也試探着問他：“學長，聽秦天學長說，你之前好像在很系統地練游泳，你游得這麽好，怎麽沒繼續了呢？”

盛栩然一愣，随即嘲弄般勾唇：“沒興趣了。”

是這樣嗎？

可是他小時候很熱愛游泳，怎麽會沒興趣了呢？她還記得那天在游泳館那個教練找到他時的表情，不像是沒興趣的樣子，更像是抗拒。

季夏也不揪着這點不放，如果是簡簡單單就會告訴她的事情，那秦天肯定會告訴她。

“學長，你跟我出來兩天半，真的沒問題嗎？”

“嗯？”盛栩然疑惑，“什麽問題？”

“你爺爺那邊呀。”

“沒事，等回去就可以幫他辦出院了。”

“學長，你跟你爺爺也很親。”季夏笑着說。

盛栩然嘴角扯出一個笑，有那麽一點苦澀的感覺，“畢竟他是我最親的親人了。”

季夏眨眨眼睛，沒想到學長就這樣告訴她了…她該裝作自己現在才知道的樣子，還是就表明秦天已經告訴她了？

盛栩然沒給她糾結的機會，他說：“秦天已經告訴你了吧。”

季夏摸摸鼻子，點頭：“嗯，抱歉，我不是故意打聽的。”

他笑了一下，“沒什麽，都過去好幾年了，我不是也打聽了你的事。”

“那叔叔阿姨，是…”

“車禍。”

盛栩然直接告訴她了。

雖然他的表情還很正常，最近也挂着一點淡淡的笑容，可季夏敏感地察覺到他的情緒開始有了低落的跡象，識趣地不再問了。

季夏沉默，她在想要聊個什麽話題彌補，她不想讓他有一丁點的不開心。

但是說點什麽好呢？

明明現在海風吹來很涼快，季夏身上卻急出了汗。

她結結巴巴地想了個話題，“學長，我晚上訂了一家很好吃的海鮮餐廳，你有什麽特別喜歡吃的嗎？”

“都可以。”

“我聽說這裏晚上可以放煙花，你等會兒想試試嗎？”

“都行，你想玩的話就玩。”

“那…明天我們…”

盛栩然忽然笑了出來：“你是不是想安慰我。”

季夏臉一紅，尴尬地點頭。

“我沒那麽脆弱。”他的表情真的挺輕松，“現在挺好。”

“嗯！”季夏松了一口氣。

盛栩然又問：“那你呢？你爸再婚，對你有沒有影響？”

季夏沒想到他也同樣在關心着自己，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老實地回答他：“要說沒有肯定是假的，我爸爸是外地的，現在有了新的家庭了，我不能再總是去找他，剛開始的時候我确實無法接受也無法原諒他。”

“但我從小沒在他們身邊，又是一個次品xi…額，一個不是特別健康的小孩，跟爸爸的感情本來就不深，他不考慮我的感受也很正常。後面我就想通了，雖然依舊不想原諒他，但接受了這件事，更何況我媽媽非常愛我，我有媽媽就夠了。”

季夏笑着說：“更何況我爸爸雖然再婚，但他每個月會給我很多生活費補償我，我就完全接受了。”

盛栩然想，成長大概就是一個将生活打碎再重新去拼湊的過程。

季夏是這樣，他也是這樣。

不過他注意到她似乎說了‘次品’兩個字，是在說她自己？

怎麽會有人這樣形容自己？

但他也有邊界地沒再問。

季夏伸了個懶腰，她的椰子水也喝完了，現在是下午6點，天空的紫色與橙色雲煙還沒完全退下去，正處于光與暗的交接時。

她沒想到今天居然能和學長聊這麽久的天。

這是一個比‘認識’更近的距離，是不是可以算得上是朋友了呢？

天空變成紫色，夜晚徹底來臨，沙灘上的營地亮起了燈，這會兒是最惬意的時候，她剛畫完沒多久，還想這樣和他再待一會兒。

但音樂換成了比較嗨的DJ音樂，她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吵，如果他想離開這她也是可以的。

于是她習慣性地問他：“學長，不早了，你想在這再待一會兒還是想去吃東西？你餓了嗎？”

“你是老板。”盛栩然無所謂地說，“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季夏眼睛轉了下，摸摸自己的額頭，“哦…但你比較想怎麽樣呢？”

盛栩然提前了解過這裏，要做決定當然很簡單，不過他看着她糾結的樣子思考了會兒：“如果你不知道怎麽決定，我可以給你我的意見，但你可以先說說你想怎麽做。”

季夏有一點忐忑。

她這個人其實比較獨立，但在有其他人在場時其實有一點不敢做決定。

并不是沒有主見，而是習慣照顧他人的感受。

可能因為小時候跟着外公和舅舅他們生活在一起，要是幫表哥買錯了東西表哥總是會罵她，或者沒做照顧到其他人，就會被指責，她慢慢就養成了以滿足別人想法為先的習慣，也怕把事情搞砸了。

雖然對盛栩然這樣是因為她喜歡他、格外珍視他，才想更注重他的體驗，但這個症狀在他這裏比在別的人那裏還要更嚴重些。

她很害怕她的安排他不喜歡。

就連餐廳和酒店都是她看了好久的攻略才定下來的。

“嗯？”盛栩然歪頭看着她。

季夏糾結了好一會兒。

營地裏四周圍着小星星燈，現在都亮了起來，把他們的這個小天地照得昏黃。

他坐了起來，面對着她坐着，一只手撐在他的膝蓋上，另一只手自然地搭着，光從屋檐上落下，海風吹動，光影一晃一晃地在他身上漂浮。

他的鳳眼格外平靜，不知道為什麽，季夏的情緒忽然湧了上來，心跳加快地說：“我還想再這再待半小時，然後去吃東西，據說那裏晚上也很漂亮，可以看見海灣，然後…我吃完飯後也有點想去放煙花…不過你也可以先去餐廳或者別的地方，我可以…”

“哦。”盛栩然重新在躺椅上躺了下來，好脾氣地說，“躺一會，吃東西，然後放煙花，很完美的決定。”

季夏眨眨眼睛，心情像夜晚升起的煙花一樣綻放，絢爛缤紛。

【作者有話說】

小盛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看出來季夏這裏詢問他的意見不是不知道怎麽做決定，而是心裏有了想法，但習慣性地更在意他人的想法（這裏是他），可以為了他人的想法而抛棄自己的想法，也就是退讓，所以才讓她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