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你等着,我就來!”

第47章  “你等着,我就來!”

左葉來找, 謝舒毓挺高興的,一高興就忍不住讨好,給人從上到下安排得妥妥當當, 陪聊陪玩陪吃, 晚上還陪着睡。

在謝舒毓身邊的人, 都能夠感覺到她的細致體貼。

被伺候着,開始還不适應,小拘謹,日久天長,習慣成自然, 她的犧牲似乎就成了理所當然。

可一旦産生距離, 手機裏話說不上幾句,強烈的落差感會把人摧毀。

奉獻和索取的關系,乍一看, 前者受盡委屈,然而後者溫水煮青蛙,在适應被給予的巨大舒适感猛烈抽離後,很難不歇斯底裏。

醋意, 強烈的不安感,像海嘯, 掀起百尺高的巨浪, 兜頭而來,溫晚有半分鐘的失神,大腦一片空白。

盡管她知道左葉有女朋友, 而且她們感情很好, 跟謝舒毓是再正常不過的交往尺度,就算睡在一張床上也不可能發生什麽。

可就是不高興!

她還在為她們的關系發愁, 不知是進是退,為分別那天的失言愧疚,為如何挽回而傷神……

謝舒毓怎麽就、怎麽就跟別的朋友有說有笑了呢。

還學壞抽煙。

這是在幹什麽,為什麽抽煙,是被她氣着了?

心如芒刺,五內俱焚。

急需要做點什麽,緩解焦慮情緒,可她剛才打電話謝舒毓就沒接,人家肯定讨厭她了。

此前種種被無限放大,謝舒毓半夜離開家,打車想走,第二天一大早就去菜市場剁餡買皮,塞得冰箱滿滿,車票時間提前不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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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臨走前還給她收拾了衣櫃。

溫晚後知後覺,謝舒毓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想見她了。

為什麽啊,我要怎麽辦。

所以在接到謝舒毓電話時,她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你不是已經有左葉了,還給我打電話幹什麽,你們在一起玩呗,玩開心,不用管我。”

“我自己也可以很好,我會缺朋友嗎?你覺得我什麽時候缺過朋友,那些人只是我不想跟她們玩,否則我一個電話,客廳都塞爆!”

“少自作多情,睡了你又怎麽樣,寂寞而已,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我告訴你,我一點也不喜歡你!你別癡心妄想了!”

死一般的寂靜。

溫晚跳起來,“你說話呀!說話呀!裝什麽啞巴!”

悄無聲息。

她手機舉到面前一看,鎖屏界面,電話早就挂斷。

飓風海嘯,火山噴發,大地震顫,小行星撞地球,溫晚宕機。

謝舒毓單手叉腰站在陽臺,低頭看了眼手機,返回房間,坐在床頭彎腰把掉地的充電線撿起來。

左葉坐在書桌邊,邊吃蘋果邊無聊刷短視頻,回頭看一眼,手臂交疊搭在椅背,“給小碗打電話呢?這麽快哄好了。”

“沒。”謝舒毓把手機放在床頭櫃,眼睛還盯着,“那邊剛接起,我手機就沒電關機了。”

她今天上班忘帶充電器,回來忙着招呼左葉,也沒注意電量。

“那她不得急死。”左葉想起那條朋友圈,歪着腦袋想,不曉得她家阿音現在是什麽感受。

好吧,其實阿音還好,左葉更想知道溫晚什麽感受,電話剛接通就挂斷,回撥發現關機,嘿嘿,那邊還不得瘋!

溫晚确實瘋了。

真正的瘋癫是悄無聲息的,她癱倒在床,狀如死狗,後悔情緒激動時的口不擇言,不知那些話謝舒毓聽見多少,還是一字不落全都聽見,然後忍無可忍挂斷。

異地戀一點也不好玩,猜來猜去,吵架都吵不痛快。

更可笑,她們還不是戀人。

左葉沒猜錯,溫晚想道歉來着,回撥,然後發現對面關機。

完了,天塌了,這次是真的被拉黑。

溫晚開始哭,張嘴就是嚎啕大哭,卻愣是擠不出一滴眼淚。

“怎麽辦啊,怎麽辦,我真該死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啊啊,不活啦,我不活啦,媽媽,爸爸,表姑姑,外公,我對不起你們——”

正颠鍋,手機響,溫晚停止嚎叫,翻身爬起,謝舒毓給她回電了。

沒拉黑?還是想想氣不過,打電話來罵。

她攥着手機,內心驚疑不定,猶豫半天,手剛伸出去,對面挂了。

“啊?”溫晚又是咯噔一下。

沒想到,謝舒毓锲而不舍,第二個電話打來。

腳一跺心一橫,要殺要剮,随便吧。溫晚接起,不敢把手機貼去耳朵,按了免提。

“喂,小碗,對不起,剛才我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剛充上。”

謝舒毓哪知道,人家在幾百公裏外把她罵得狗血噴頭,她噴嚏都沒打一個,內心非常抱歉,溫聲細語,講明緣由。

“那、那……”

溫晚傻了,抓抓後腦勺,“那我剛才說的話,你是一句沒聽見?”

謝舒毓“嗯”一聲,“你有事跟我說嗎?你現在說吧,我充上電了。”

“我——”溫晚哪兒還敢啊,她“嘿嘿”笑兩聲,秒變夾子音,“我沒事呀,就關心關心你,問你吃飯沒。”

謝舒毓本來心裏是有點小疙瘩的,聽人這麽一說,頓時心軟軟。

“你不生我的氣啦。”她嗓音更為低柔,“對不起嘛,我不應該跟你撒謊的,也應該再多陪陪你的,但我有件事必須要告訴你,我要發財啦……”

不好把左葉趕出房間,謝舒毓拿了充電器去客廳打的這通電話,她們之間沒有第三個人,可以盡情肉麻。

溫晚坐在床邊,聽謝舒毓慢條斯理說着自己的事,眼睛睜得大大,腳趾卻在拖鞋裏縮緊。

“那太好了,等到她們給你發合同,你一定要發給我,我發給我媽,讓她找法務好好給你審審,可不能被騙了。”

眉眼蕩漾出喜悅的漣漪,甜蜜酒窩綻開,謝舒毓心中滿是感懷。

看,好好說話其實也沒有那麽難嘛。

“昨天晚上,我回來一直忙着跟學敏姐咨詢那事,白天工作忙,下班時候葉子又來找我……”

咬唇,謝舒毓聲音微微發顫,“你都沒有生我的氣,還主動給我打電話,謝謝你對我的包容。”

說着說着,眼眶淚花花閃。

腿麻了,溫晚躺到床上去,心虛抓抓臉蛋,攥着被角,“沒關系的呀,也沒什麽好感動的啦,我們是好朋友嘛。”

“謝謝你,小碗。”謝舒毓真誠道。

“不用謝。”溫晚難得乖巧。想了想,補充,“是我要謝謝你。”

還要謝謝你的手機。

“那葉子去找你,為什麽啊?”溫晚很介意這個,一定要弄清楚,她占有欲過分強烈,即便是她們的共同好友。

幸好謝舒毓本來就不怎麽愛交朋友,不然她早就被醋淹死了。

“葉子最近心情不好,我還勸她戒煙來着,她抽煙都把自* 己抽臭了……”

反正門關着,裏頭人聽不見,謝舒毓盡情說人壞話。

溫晚最後總結:“其實她倆也不容易,這麽多年,磕磕絆絆。”

沒有家人的支持,現實也毫無保障,全憑一腔愛意。

這條路,太難走了。

溫晚釋然,“小筷子,我不應該那樣對你的,雖然之前類似的話,我已經講過很多遍,但我還是要說,我應該多給你一點時間。”

她說:“我們認識那麽多年,吵吵鬧鬧,看起來床頭打架床位和的,但我始終沒有過多了解你的內心,還動不動就對你大吼大叫。我反思了下,真的挺過分的,你可以答應我,不要再生我的氣,也不要再對我撒謊,好嗎?”

心裏軟得一塌糊塗,謝舒毓發出無意識的一聲“嗚”,“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對你撒謊,心裏有什麽事,保證不藏着掖着,都跟你說。”

“但……”她話鋒一轉,“你不要太過內疚,我也對你說過些很惡毒的話,做過些很過分的事,傷你的心,其實我們扯平了對吧。學敏姐跟我說,兩個人在一起吵吵鬧鬧是常态,只要沒有停止表達,停止溝通,我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人跟人之間,本來就是有不同相處方式,至少我跟別人不會這樣。”

溫晚有點心虛。你罵得再狠,能有我剛才狠?萬幸啊,真是萬幸。

“其實三十而立這個詞,還是有點根據的。”

溫晚說,至少她從前不會把問題想得那麽深,也很少站在別人角度思考。

“我長大了。”她由衷感慨。

“沒關系呀。”謝舒毓都數不請今晚說了多少句沒關系。

“就像我寫給你的生日祝福,我們無需被年齡拘束,無需過分勉強自己,即使成長得慢一些,那又怎麽樣呢。”

“小筷子,你好好。”溫晚落淚,再次向她致歉。

剛才實在是罵得太難聽了!

“你也很好,我也要謝謝你!小碗。”謝舒毓扯開充電線,走到陽臺上,“你的城市天氣怎麽樣,夏天真的要來了,風暖暖的……”

這通電話打了很久,快一個半小時,面對面,無法宣之于口的歉意,溫情,愛與釋然,通過電磁波傳遞。

手機聽筒貼在耳朵,那麽近又那麽遠。

有時,感覺成長不過一瞬間,有時,卻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往下挖掘,剔除腐壞的根系,忍痛斬斷,洗淨污泥,再紮根新的土壤,等待一場綿柔的春雨,幹枯的枝桠重新煥發活力,風中抖擻新葉。

挂斷電話,謝舒毓回房,左葉已經睡着了。

她睡眠一向很好,沾枕頭就着,夜裏也不容易醒,依靠這種強大的自我修複力,度過最糟糕的那幾年。這真是一種天賦。

相反,謝舒毓入睡十分困難,易醒,跟人同床異枕,擔心冒犯,手腳也施展不開,貼在床邊,躺得板板正正,很難受。

她閉着眼睛,心裏還在回味跟溫晚那通電話。

或許,是因為她們認識太久,彼此才有恃無恐,常常惡語傷人。

幸而老天眷顧。

大腦活躍,謝舒毓亂七八糟想了很多,直到淩晨兩點才沉沉睡去。

跟溫晚分開的第一天,毫不意外,又夢見她了,但這次終于不是春夢。

夢裏是小時候,她們第一次見面,也是她的第一次離家出走。

應該是數學考試沒考好,媽媽說了她幾句,她飯碗一撂,從板凳上滑下來,腳底“咚”一聲踩實了,打開家門直接跑出去。

跑出十來步,躲在鄰居家門口放的幾個大花盆後面偷看,樓棟口沒人出來追。

奶奶沒跟她們住一起,奶奶在她就不會跑出來了,奶奶會幫她說話的。

想去找奶奶,跑到小區門口,猶豫了,怕路上被人販子拐。她從小就心思重。

夢裏清醒着,知道是做夢,事情過去那麽多年,心還是揪着揪着疼。原來她從小就不受重視。

于是坐在小區大鐵門前的老樟樹下哭。

也是那時候,溫晚出現,走過來給了她一顆糖,咬了口她的臉,皺眉盯她半晌,說你有完沒完吶,你再哭,我也哭了。

這人相當幹脆,說哭就哭,哭聲又亮又脆,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路人經過,還以為她欺負了她。

說到欺負,夢境飛速變化,世界崩塌後重組,來到謝舒毓大學畢業那年。

暑假的某天,記不清是因為什麽,總之她那天在家。

謝舒屹同小區一個很好的玩伴,因為父母工作原因,要跟随一起離開,他們樓下道別後,謝舒屹回到家裏,坐在沙發上哭。

她詢問過原因,安慰了幾分鐘,不見效果,嫌吵就躲進房間。

沒多久,李蔚蘭外出歸來,見到沙發上的小男子漢,不分青紅皂白,推開房門,擡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中年女人高聲質問:“你惹他做什麽!他還那麽小!”

她當時躲了下,那巴掌沒打到臉,落在耳邊,當時就聽不見了。

無聲的世界裏,女人唾沫橫飛,像她書櫃頂層克蘇魯圖冊裏其中的某只。

邪惡陰森,恐怖猙獰。

夢裏,那張喋喋不休的嘴,長出兩排尖利的牙齒,巨口大張,黏液滴答,要将她吞吃入腹。

恰在此時,有人一腳踹開房門。

謝舒毓擡起頭,看見手持聖劍,踏光而來的魔仙戰士,五顏六色的頭發,七彩斑斓的裙子,大聲念出咒語“阿瓦達啃大瓜”,随後長劍豎劈,一陣白光閃過,邪惡巨獸消失無影。

“小筷子!我來救你了!”溫晚朝她撲來。

睜眼,感覺到遮光簾外的天,一派晴朗。謝舒毓扭頭,枕邊空空。

“醒了。”聲音從床尾傳來,左葉走近,已經洗漱後穿戴整齊,“我下樓去給你買了早餐,在外面桌上,你起床記得吃,我得去上班了。”

“你都出去一趟回來了?”謝舒毓詫異,“那你怎麽進來的。”

“我給你搬過家,你忘了,門鎖密碼我一直知道。”左葉說。

“對哦。”揉揉眼睛,謝舒毓坐起。

左葉擺擺手,“不跟你多說了,我得去上班了,路上肯定堵車。”

緩了幾分鐘,謝舒毓起床洗漱。

夢見兩件小時候的糟心事,幸而,夢境結尾,她獲救,救她的人是溫晚。

“不愧是我!那必須得是我呀!”溫晚含着牙刷,對鏡自言自語。

說起來,很久不做春夢了呢,她歪頭笑一下,吃飽,當然就不饞了。

那通電話結束,她們關系有所緩和,心裏懸的那塊大石頭踏實落了地,接下來幾天,安心投身工作,各有各忙,沒怎麽聯絡,也沒怎麽多想。

假期前一天晚上,工作到十點,溫晚在離開公司前,給謝舒毓打了電話。

喜歡待在入夜後的辦公室,屋裏亮一盞小燈,外面大廳黑黑的,每一次不經意擡頭,落地玻璃裏看到自己的樣子,心中不由感慨——啊,姐真美。

當初走的時候,說想證明自己,并不是一句空話,真的幹出成績了,心裏幾分小得意,預感到快要離開,還有點舍不得。

盡管這棟寫字樓裏,她樹敵不少。

公司次子,銷售部經理田老狗,兩個經常在背地說她壞話、造她黃謠的女下屬,還有樓下咖啡店裏一個面相超級讨人厭的男服務生……

這些蠢貨、醜八怪,社會的毒瘤,曾經結結實實氣到過她,但也算給她乏味的生活增添了一絲樂趣。

謝舒毓幾次試探,問她還要在這裏待多久,她沒有正面回應過。

身處近百米高空,對腳下的這座城市,溫晚感情複雜。

電話接通,思緒中斷,溫晚起身走到落地窗邊,“睡了嗎?”

“還沒,在畫圖。”謝舒毓如實回答。

“你……”溫晚知道,謝舒毓不會來找她了,要來今晚下班就買車票過來了。

但還是多嘴問一句,“真的不來了嗎?”

“我假期有別的安排。”謝舒毓回答。

說好不撒謊,也不隐瞞,謝舒毓想問,你要不要來找我呢?我帶你玩。

話來不及出口,對面打斷。

“沒關系,我只是怕你突然想來找我,白跑一趟,提前告訴你,我明天要跟同事去露營……”溫晚越說聲音越小。

狗屁同事,誰吃飽撐的,放長假還跟同事出去玩。

謝舒毓信了。

“也好,換換心情,希望你能玩得開心。”她故作輕松。

電話挂斷,心中難免悵然。

工作日的縫隙,争分奪秒,迫不及待,現在眼前大把的時間,反而沒那麽理直氣壯了。

這段時間,她們總在吵架,雖然那天已經講明,但就目前狀況分析,說是回光返照也不為過。

她是不是厭煩我了,話都不願意聽我講完。

謝舒毓沒心思畫圖,開始收拾行李。

翌日,早七點,她背起書包出門,樓下搭地鐵。

市中心有直達縣城的大巴,兩個多小時車程,從家門口過,招呼一聲就能下,上坡走幾步就到。

上次跟家裏吵架,離開後沒再聯系過,假期前兩天,李蔚蘭給她打電話,問她要不要一起去海邊玩。

“現在還能買到票嗎?”謝舒毓問。

當然買不到,長假起碼提前半個月買票,都未必能買到,更別說是熱門的海濱城市。

對面果然卡殼,謝舒毓冷笑,“就算買得到,我也不會去的。”

她話說得很難聽,“別在這兒裝模作樣了。”

随後告知,她長假期間,會把奶奶接回家,好好盡盡孝。

“盡孝”兩個字,咬得很重。

她有老家房子的鑰匙,不需要回去拿,想到這點,謝舒毓又一次感謝自己的先見之明。

出發前,她發了條朋友圈,照片拍攝時間是大學,在養老院當義工那段日子。

那次挺多人的,分別時拍了大合照,這些年,手機換了好幾個,照片還留着。

朋友圈文案內容:[又要見面啦!]

說一點歪心思也沒有,假的,只是不敢往深了想,怕希望落空。

誰知道溫晚去哪裏露營,說不定是養老院旁邊那片樹林……

大巴車前半段走的高速,後半段不知怎麽回事,拐到鄉道,路邊停下載人。

反正最終目的地是家就好,細枝末節懶得計較,她眉眼舒朗,心情很好,鄉道上風景大不同,山裏的夏來得更早,竹林飒飒,大片的鳶尾開在山坡上,還有只可遠觀不可亵玩的石楠,如沐雪,那聖潔的白,常常使人眼前一亮。

車在路邊停,周圍熟悉的一切映入眼簾,奇妙的時光穿梭感。

謝舒毓到家,很多年不用鑰匙,有點不習慣,鎖眼怼了半天才怼進去。

她計劃是先叫個保潔,把家裏好好打掃一下,趁着空檔去把奶奶接回來。

門開的瞬間,聞見地板清潔劑的芳香,她順手在旁邊電視櫃上摸了把,一塵不染。

“小筷子回來啦?”對門有了動靜。

謝舒毓走出去跟人打招呼,“王奶奶。”

王奶奶姑娘做家政的,李蔚蘭把鑰匙給她,就是為了方便回來時提前叫人打掃衛生。

“你媽昨天中午給我打電話,說你要回來,我就讓小南進去打掃了。”

王奶奶笑着來牽她手,“好幾年不見,真是長大不少,畢業了沒呀?”

“早都畢業了。”謝舒毓臉上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

李副校長啊李副校長,這是在幹嘛呢。

“那結婚了吧?”王奶奶又問。

“哈哈——”謝舒毓當然不可能回答,不然今天別想消停,“多少錢,我掃您。”

王奶奶搖頭說不用,“你媽在微信上給過了,我就來問問,有哪裏不滿意的,你跟我說,我再讓小南收拾一遍。”

“沒沒,很幹淨了。”

謝舒毓把包放在門邊板凳上,“先不說了,我還得去接我奶奶,趕在中午前,能蹭頓飯……”

她砰地砸上大門,“蹬蹬”往樓下跑,“王奶奶再見!”

沒出小區,謝舒毓又接到個電話,瞄了眼備注,毫不猶豫按下接通,慌亂中還沒回過神,心髒又漏跳一拍。

“謝舒毓,快來救我!”

電話裏,溫晚帶着哭腔,吼得撕心裂肺。

啊?手機緊緊貼在耳朵,謝舒毓站在太陽底下,被曬得有點發昏。

“你說什麽?你在哪裏!我怎麽救你!”她語速極快,眉頭深皺,全部身心灌注在手機,生怕錯漏一個音節。

“我在牆上,養老院旁邊一個公園,我講不清,反正就是、就是,我走岔道了,我在牆上!你快來!”

溫晚開始哭,“救命啊救命,你快來。”

“到底什麽情況。”謝舒毓想象力再是豐富,也實在想象不出,怎樣一番神奇操作,溫晚才能把自己怼到養老院旁邊公園岔道裏的牆上去。

她沉默了,甚至開始想,這是不是溫晚跟她開的玩笑,或是一種暗示,比如“不撞南牆不回頭”什麽的。

“下面全是狗!全是狗!”溫晚聲嘶力竭,“它們要吃了我。”

謝舒毓好像有點明白了。

“你等着,我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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