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形骸有隔
第012章 形骸有隔
千雪浪回到了八歲的時候。
瀑布喧聲如雷,潭中水清如天,千雪浪卧倒在一顆大石上,飛沫如珠,竟有幾顆跳濺在他的臉上。
和天鈞正在撫琴,琴聲和暢舒雅,水霧飄搖,叫日光照出七彩绮麗,卻不沾他衣上半分。
“既是兇卦。”千雪浪問,“師父,你又為什麽要去呢?”
這卻不是八歲的千雪浪該問的問題,他也從來不曾問過和天鈞這個問題。
琴音忽然中斷,和天鈞的面容隔着濛濛的水霧與灼眼的日光,刺眼得叫人看不分明,他的聲音竟很溫厚,穿越瀑聲時仍顯得那般清晰,于絲絲縷縷的水聲中,激起一聲輕笑。
“為師的小石人,你為何當時不問呢?”
千雪浪沉默片刻:“因為,因為我那時并不覺得傷心。”
“那時傷心對你而言,實是無用之事,生老病死,也皆是常态。”和天鈞道,“為師所做抉擇,不願他人幹預,你只覺不必傷心,是麽?”
千雪浪道:“是。”
“其實,你心中是有七情的,只是較別人更淡些,也更透徹,因此壓制起來甚是輕松。”和天鈞又道,“可你現在要拾起它,再放下,卻遠不那麽容易了。”
千雪浪道:“師父,我不明白。”
“你已達超然之境,不以外物悲喜,更無悅生惡死之頑念。”和天鈞似動了動身子,卻并沒有轉過來,他的手落在琴弦上,輕輕撥動一個音,“難道還不滿足?”
他聲音輕柔,語調淡漠,倒似還在那座橋上,指點着那個尋求超凡脫俗的孩童。
“是。”千雪浪道,“我不滿足。”
Advertisement
和天鈞随手一撥,頓時水聲大噪,如奔雷而來,他旋身而起,衣袂飄飄然若神人,背着日光向千雪浪走來。
“那就去吧。輪到你這石人死上一遭,叫它生出肉來了。”
和天鈞輕輕一指,落在了千雪浪的心口。
千雪浪當即覺得心痛如堵,他忽然想了起來,自己本就是因這心痛昏迷過去的,現在竟又要因這心痛醒轉過來,不禁想去握和天鈞的手,想問他為什麽不告訴自己答案,可卻揮了個空。
胸膛那兒什麽都沒有,既沒有手,也沒有心,只有痛。
千雪浪悠悠轉醒了來。
他眼前還花,只覺得臉上浮動着一片青煙,好半晌才看清是青紗帳缦被放落下來,身下被褥軟墊柔若春雲,實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是師父的床。
幼時,千雪浪也曾在這張床榻上躺過幾回,多是他生病或冒進受傷之時,師父常坐在床邊照看他。
他又想起師父來,分明已過去那麽多年了,怎麽現在才覺出痛來。
心頭悲意湧動,千雪浪又感喉嚨腥甜,胸悶如堵,這下他實難控制,忍不住翻過身去,便一口血嘔在了地上。
就在千雪浪嘔血不止時,一只溫熱大手已貼到他背心上不住揉順,待他緩過勁兒來,才又将一方帕子湊在唇邊,将那唇邊殷紅盡數抹去了。
“怎麽開始嘔血了。”
聽聲音,果是任逸絕,千雪浪嘔過血,仍覺得頭腦沉重,只将臉兒依偎在他另一只手裏緩和休息,眼前一陣陣發黑。
“我……我……”
千雪浪喉嚨嗬嗬作響,他竭力控制,強忍悲意,方才覺得心氣稍順了一番,本想與任逸絕解釋眼下的狀況,卻忽然心念一動,猶如醍醐灌頂,當即忘卻了一切。
“原來,原來師父是這個意思。”
千雪浪唇邊朱紅未絕,任逸絕正為着他擦拭鮮血,卻忽叫他抓住手腕,掙紮着撐起身來,一雙如煙似霧的眼眸亮起,仿若血也熱了。
“皆空空,百年千載盡無用,原來師父是這個意思。”
千雪浪握着任逸絕的手腕,喜不自勝,心頭一時悲喜交加,幾乎又要暈厥過去,身子一沉,倒卧在軟枕上不住地喘氣。
任逸絕來不及問詢什麽,忙抽回另一只手,在千雪浪胸口揉按,只見他霜發散亂,臉色蒼白若雪,到似也死了一般,唯有胸膛不住起伏,證明還是個活人。
任逸絕雖對千雪浪有氣,但絕無加害傷人之意,見他情況竟如此嚴重,不禁甚是後悔。
“我……我沒事。”千雪浪瞧見他臉上愧疚之情,低低道,“與你無關,只是我天性如此,你們尋常修士,七情過度也會傷身,我素來少情,若大喜大悲,也是一樣。”
任逸絕道:“原來如此。”
情熱如火,千雪浪寡性似冰,兩相交融,自是互相消磨。
任逸絕心中琢磨:“卻不知他心裏想到什麽,聽他方才所言,大概是想到和天鈞了,可他又明白了什麽?”
千雪浪在床上想起來,卻一時間覺得手足皆軟,猶如新婦,便伏在床上又休息一陣,方才蓄了些力起來,緩緩道:“說起來,倒是要多謝你了。”
“謝我?”任逸絕不禁錯愕,可見着千雪浪情況好轉,确無大事,那點風流根性又不禁冒出,揶揄道,“卻不知玉人要謝在下什麽?”
“旁人我不知曉,可我這般的無情道,便有三個境界,分別是忘欲、忘我、忘情。”千雪浪淡然道,“忘欲一道,我做得很好;忘我,便做得不太好了,我卻去修忘情,若非是你,我還不知道我已做錯了。”
任逸絕将那方血帕疊了疊,斟酌片刻道:“玉人此言,倒是愧煞在下,在下不過是一時胡言亂語……”
“是否胡言亂語,我心知肚明。”千雪浪淡淡道,“縱你境界較低,也不必如此謙虛謹慎,初學者亦有大智,有時也許比上上人更顯通透,畢竟所學越多,越亦困于自身。”
境界較低的初學者任逸絕:“……”
千雪浪又瞧了他一眼:“我并不是那個意思。”
任逸絕幹幹道:“在下明白。”
“你說的那個答案,我已悟出了。”千雪浪凝視着他,“你與我是兩個人,便是形骸有隔,你難知我,我也難知你;可若人心有通,縱然是你我毫無關系,你便知我的苦楚,我也感你的歡愉,是嗎?”
任逸絕微微笑道:“不錯。”
他臉上雖是微笑,但心中卻驚駭莫名,他原以為自己已是高估千雪浪,如今看來,反倒是遠遠低估了。
“我還……不能做到。”千雪浪輕輕一嘆,“不過,仍是多謝你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