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050章 第 50 章

轉眼已經進入盛夏, 天氣越發炎熱,如之前預料的一般,大魏北部地區近一個月來都沒有降雨, 眼看便要幹旱成災。

東廠與鮑丞外出暗查已傳回消息,部分地區糧倉存在瞞報現象, 實際儲存量遠低于上報之數,其中存在不少克扣與貪腐現象,現下部分受災之地的儲量已不足以應對災情。

皇帝得知後盛怒不已, 因此處理了一批欺上瞞下的官員,同時立即下令從周邊和南部急調儲備糧, 送往受災地區,以免造成民怨。

但, 一直不下雨,儲糧總有用完的時候, 皇帝在朝中大臣的建議下,亦準備親自赴開寶寺祈雨, 為天下蒼生謀福祉。

祈雨的一應事宜均在緊張籌備之中, 皇帝為表心誠, 特決定下罪己诏,向皇天後土請罪,祈求天降甘霖,庇佑大魏子民。

欽天監亦在挑選測算合适的時日,一切看起來有條不紊, 但問題就出現在,內閣和翰林院代拟的幾稿罪己诏呈上去, 皇帝均不滿意。

不滿意便不滿意,可難就難在, 皇帝也并未說出哪裏不滿,只打發回去叫人修改,結果修改回來的,他仍舊不滿意。

幾次三番下來,皇帝不高興,朝臣們亦誠惶誠恐,均不知如何是好。

這日勤政殿議事結束,內閣李大人留住白惜時,詢問了幾句趙岳近況之後,得知那孩子已經開始吃飯,也願意繼續習武,心下寬慰不少。

“此子乃故友所剩唯一血脈,我那故友雖昏聩糊塗,沒有及時與叛黨撇清關系,但老朽仍舊于心不忍,他那獨子便勞煩掌印照拂了。”

雖官居一品,卻最為謙謹和善,這大概便是李大人能得百官信服,歷經三朝而不衰的重要原因之一。

德高望重之人,白惜時自然也心生敬服,遂扶住對方,“首輔大人言重了。”

聞言,李大人笑了一下,卻并沒有急于離開,而是目光投向那邊幾位垂頭喪氣的翰林學士,他們一人手裏均拿着一冊代拟的文書,來的時候信心滿滿,眼下卻是如無頭蒼蠅般,急得直撓頭。

白惜時跟着一起望了過去。

李大人:“在老朽看來,這些翰林學士均是百裏挑一,遣詞用句絕無什麽令人指摘之處,只不過,錯在領會不了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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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看向白惜時,“掌印是最了解聖上之人,在掌印看來,這罪己诏應當如何修改?”

白惜時聽到這倒是有些驚訝,“首輔大人願意相信于我?”

“有何不可?”李大人摸了把胡須,眼中泛着點點笑意,“各司其位,各騁所長,掌印這些時日的用心,老朽亦看在眼裏。”

自白惜時接任以來,朝臣們原先預料的政令不暢之事确實沒有發生。

白惜時:“首輔大人若是願意相信于我,給我一日時間,咱家姑且試上一試。”

李大人這次倒有些意外,“掌印另有合适人選?”

他的本意是白惜時與聖上一同長大,眼下又日日伴于左右,應該是了解皇帝不滿意原因的,因而,想要讓他指點指點那些翰林學士。

不過白惜時眼下,卻更願意替解衍抓住這次難得的機會。

“但願不會讓大人失望。”

當日傍晚,白惜時離開司禮監,回到了宮外的府邸。

用完晚膳,她便将解衍獨自留下一并叫入書房,讓他替皇帝代拟這封罪己诏。

白惜時坐于案桌前,望向對面青松一般的男子,“欽天監測算的祈雨之日便是在後天,所以,你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

雖為罪己诏,但皇帝,當然也是有偏向的。

皇帝自登基以來,算得上勤政,江山社稷、百姓民生經他在位八年來的努力,也均有欣欣向榮之兆,這個時候寫罪己诏,是皇帝謙虛,怎可痛批?

何況乎他還是一個好面子,極其愛護自己名聲之人。

若是寫得太狠,把皇帝批的一無是處,那皇帝這麽多年來的付出豈不是笑話?

可若是寫得太過空泛,均是虛無之言,皇帝亦覺得心思不誠,不夠凸顯他是一名實幹之君。

因而在白惜時看來,想要寫好這篇文章,就要設身處地站在皇帝的角度去寫。

可以寫問題,但更要寫原因,這些問題的存在不是因為皇帝無能,不夠辛勤,而是因為積弊已久,皇帝已經認識到了症結所在,并願意為此付諸行動,積極解決。

這是一篇要向普羅大衆公開之文,亦是一篇籠絡溫暖民心之文,中心思想,罪不在朕,但朕亦願意赴湯蹈火,為天下除積弊,開先河。

白惜時能夠理解皇帝,但皇帝同時偏好骈文,對辭藻對仗要求極高,她寫不出那樣工整嚴密的語句,但她知道,解衍一定能夠達到皇帝的标準。

因而将以上要求說了,白惜時再擡首,便見男子目光灼灼望向自己,颀長的身姿在燭火的映襯下更加挺拔俊逸,立于書案對面,就這麽一瞬不瞬地盯着白惜時。

白惜時起先也算給面子,跟他對盯了一會,但盯得久了,她發現解衍一動不動,還在盯,一直盯,便有些無語。

手指伸長于桌面上用力一敲,白惜時:“能寫還是不能寫?”

解衍依舊望着她,“能。”

“能寫那便動筆。咱家臉上有字嗎?你盯着我就能寫出來罪己诏?”

男子聞言,眉眼彎彎笑意明顯,繼而掀袍坐于案桌的另一端,提筆研墨,開始按白惜時所言代拟這封皇帝所需的诏書。

白惜時則于一旁兀自看書,等解衍寫得差不多了,才會放下書本繞過去瞧一瞧,若是覺得有什麽不符合皇帝心意之處,便會立即指出來,叫解衍修改。

白惜時一心撲在這封诏書之上,立于端坐的解衍身後,斟酌推敲每一個字眼。

解衍亦斂目凝神,傾聽白惜時所說,當寫到一句不常用之言,這個時候似是有感而發想要與白惜時商讨什麽,男子微一偏頭,目之所及,卻是白惜時近在咫尺的側頸,纖長白皙,上頭還閃爍着幾顆晶瑩剔透的汗珠。

恰在這時,一陣夜風從窗棱中竄了進來,對方鬓邊的碎發便這麽毫無征兆地被撩起,繼而,若有似無拂過了男子的面頰。

很輕,很癢……這縷不聽話的發絲不知為什麽,好像不僅拂在了解衍的臉上,也潛入般繞于心頭,叫人,突然就忘記了方才想要說什麽。

解衍怔怔地望着身側之人,筆尖的墨汁凝結,一不小心,落于宣紙之上映出一個濃稠的墨點,夏夜本就悶熱,即便屋中放了冰塊,兩個人靠得近了,仍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傳遞過來的源源熱意。

原本因投入寫作而忽略的五感,此刻也毫無征兆地一并恢複了過來。

那種拘謹不自在之感,又開始光顧解衍的周身。

白惜時望見行雲流水的字跡當中倏然出現黑點,突兀的停留在上頭,蹙眉轉頭,看向解衍,這一看,便很快發現了異常。

“你怎麽流了這麽多汗?”

視線交彙間,解衍握住筆杆的手指再次收緊,繼而才恍然回神道:“可能是……怕熱。”

“咱家屋子裏頭放了這麽多處冰,你還熱?”

到了夏日,白惜時為防止身份暴露,衣衫下頭還裹了一層緊緊的束胸,如此便比旁人怕熱很多,因而她的屋中冰塊向來充足,一般人是不會感到熱意。

但解衍卻一派真誠道:“……熱的。”

“年輕人火力還真是旺。”

随口感慨了一句,白惜時便起身向門邊走去,眼下時候已經不早,她腹中亦有饑餓之感。

轉過了身,因而白惜時并沒有發現男子在聽見“火力旺”三個字後,莫名垂下的頭顱,以及那隐隐泛着紅的耳根。

“叫人上兩份冰粥來吧。”白惜時如是吩咐道。

此時诏書的整體框架已經定下,接下來的便是遣詞用句,兩個人又互相商讨一番,待整篇文章差不多初具雛形,沒過一會,冰粥便送了進來。

小丫鬟送來的粥有兩種口味,一種甜口,一種無味,每種兩份,白惜時今日倒是想再試一試還有沒有那麽排斥甜,然而盛起一勺送入口中,唔~能接受,但也并沒有多喜。

她索性還是換了無味的綠豆粥來食。

解衍選擇的是甜粥,男子吃完了自己那一碗,似乎還沒有飽,盯了粥盤片刻,瞳仁微動,繼而擡起一雙漆黑的眸去問白惜時,“掌印,剩下的你還用嗎?”

放下勺子,看了眼另一碗沒動過的綠豆粥,白惜時:“不用,你自便。”

她一碗便已足夠。

聞言目光又在對方臉上凝了片刻,男子長臂一伸,就在白惜時的目光下,他自然而然将那碗只動了一口的甜粥端了過去,繼而,送入口中。

“……”

用的,還是白惜時用過的湯匙。

白惜時及時提醒,“那碗咱家吃過。”

“嗯?”

男子錯愕擡首,恍若不知,這時候對上白惜時的目光才堪堪停了下來,看着手中的粥碗,一副記錯了的表情。

白惜時無奈,“放下吧,讓人給你重做一碗。”

然而解衍遲疑片刻,卻拒絕了白惜時的提議,“不用,左右已經動過了,免得浪費。”

說罷,他便重新低頭,又拿起湯匙一勺一勺食用了起來。

見狀,白惜時面色怪異,就這麽觀察着解衍,看他用自己食過的粥碗和湯匙毫無芥蒂的将粥送入口中。

如果說起先白惜時沒有發現什麽端倪,但時間一久,她便逐漸品出了其中的不對味。

這小子,不會是故意的吧?

于是解衍吃,白惜時便盯着他吃,直到男子在白惜時的目光下動作越來越慢,待咽下最後一口,終是避無可避,解衍擡眼,看向白惜時。

白惜時雙眸微眯,“咱家還不知道,原來解公子那麽喜歡食甜粥。”

解衍:“……近來比較喜歡。”

“甜嗎?”

“……甜。”

“哦。”

白惜時聽完點點頭,表示理解,繼而托腮,就這麽好整以暇地望着他,“那你給咱家說說,你的那碗,和咱家的這碗,哪一碗比較甜?”

一句話,直接将解衍定在原地。

“回答不出來?”

白惜時笑眯眯看着他,眼神卻已經将解衍整個人看穿看透,“回答不出來就好好寫诏書!”

別沒事來挑撥咱家的神經!

“是。”

男子聞言,重新研墨執筆,然而在落筆前,又低聲應了一句。

白惜時沒有聽清,微一湊近道:“什麽?”

解衍此刻似乎連擡起頭都費勁,但在聽見白惜時詢問後,還是堅持着回答了一聲,“……掌印的……比較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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