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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我不會。”

趙燕嘴皮輕顫，還想再說什麽但是鄒越航閉上眼睛偏過頭不理他了。

這時何明風過來了，他像是才睡醒的樣子，衣服還有壓了很久沒有理順的褶皺，頭發也亂糟糟的，長發勾結在一起像是理不開的亂線。

“你們在幹什麽？！瘋了是嗎？”他壓着怒火呵斥。

鄒越航和趙燕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不管是從什麽角度出發，情愛本該是美好的，也不管趙燕該不該，做得對不對，都不應該在這種場面下捅出來鬧得人盡皆知，免得何明風在他倆兩個之間左右為難。

見他們不答，何明風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他眼神晦澀地看了趙燕一眼，一副不想理他的樣子，轉頭去扶躺在地上的鄒越航。

何明風扶着鄒越航的手勁不小，掐得他呲牙咧嘴：“起來。”

鄒越航忍着疼搭着何明風的手站好了，他依舊是不服氣，或者說是怒意難平，目光不善地擋在何明風面前防備着趙燕。

不知道為什麽，何明風不願意再去看趙燕一眼，他回避般側身，從外面叫了一個店員，讓他帶着趙燕去醫院處理傷口。

趙燕上前一步，似乎是有什麽話想對何明風說，但是看見他眼神裏藏着的寥寂住嘴了，何明風站在那裏，背後是店裏無數的熱鬧，連倚靠着他的鄒越航也在和他說話，但是他看起來就是那麽孤單可憐。

說不上來的，趙燕的心被這個人狠狠地打了一拳，可能是因為他不願意搭理自己，刻意地冷漠，也可能是何明風站在那裏把自己隔絕在所有人之外。

鄒越航還在他的耳邊絮絮叨叨地說着什麽，何明風閉了閉眼，拉了鄒越航一把：“走吧。”

他沒有回頭看趙燕一眼。

鄒越航看何明風臉色不好也沒有再說了，一瘸一拐地跟着何明風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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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店員過來扶趙燕，趙燕忍着臉上的痛推開了他，自嘲般地笑了一聲，吓得那店員不敢再動作。

趙燕沒有為難他的意思，對他搖搖頭：“你去忙吧。”

他綴在鄒越航和何明風後面不近不遠處一起出了門，漠然地看着他倆上了出租車，轉身走向和他們相反的方向。

何明風選了鄒越航……

趙燕吞了一口口水，他似乎嘗到腥甜的血味，太陽曬得他腦子發暈，眼前一陣發黑，雪花片一樣的光斑在他眼前閃爍，頭痛欲裂。

他忍不住了，扶着行道樹吐了出來，死死地按着自己的胃，之前吃的東西吐了個幹淨，他嘗不到何明風嘴裏的那點甜了，嘴裏全是惡心的酸苦。

樹影招搖，在這點陰翳裏，趙燕的心落不到實處，他的歸處和別人走了。

正當他要栽倒在地的時候，背後有人扯着他的衣領拉了他一把，突如其來的窒息感，趙燕沒有防備，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

他看見了，他想要笑一笑，但是嘴角太疼了，趙燕落下兩滴淚來，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我……”趙燕開口說話，喉嚨卻火辣辣地疼，說出來的話沒有聲音，他只發出了一道氣音。

何明風的眼神好複雜，趙燕看不懂，好像在傷心，更多的是無窮無盡地怒火。

這麽生氣嗎？趙燕睫毛輕顫，是氣不過再來替鄒越航教訓他一次嗎？

他好像還是那麽自大，下定決心要改的，為什麽還要拿何明風對自己的在乎去賭了呢？不甘心吧……想要摔破罐子要何明風選自己。

何明風用力地擦去趙燕臉上的眼淚，盛夏蟬鳴，擾得人心煩，他的眉頭緊鎖，是趙燕怎麽也無法離開的結，原來自己是他的愁緒。

他的掌心滾燙，一點也不介意趙燕臉上的髒污，一遍又一遍擦去他的眼淚，力氣很大，用力到要挫去趙燕的皮肉看到他血紅的內裏。

胃裏好像燃了一把火，嘔吐感上湧，趙燕拂開他的手又深深地俯下身吐了，實在吐不出什麽，透明的胃液滴落，何明風扯過自己的衣角給他擦嘴。

他不質問趙燕為什麽和鄒越航打架，也不去問他為什麽不去醫院。

趙燕腦袋發昏，撐着最後一點精神撫上何明風的眉頭，揉平。

他又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

何明風看見了，他說：對不起，不要生氣。

懷裏抱着暈過去的人何明風腦子一片空白，他帶着鄒越航上車，一句話也不想說，從車窗裏看見趙燕踉跄的背影，走得很不穩，随時會倒下的樣子。

他心裏确實窩着一團火，鄒越航看他這副樣子受不了了，半路要求司機開回去把何明風推下車。

他看着何明風，什麽也沒說，鄒越航有些失落，卻不怪他，他能阻止趙燕，可是面對何明風，他還是做出來，說不出口。

何明風下車追趙燕去了，他看到這個人扶着樹吐得天昏地暗，周圍的人對他避之不及。

趙燕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不同于平時給何明風熱烈肆意的形象，他看起來落寞頹廢，跟平時意氣昂揚的樣子一點也搭不上邊。

所以他快步跑過去，來到趙燕面前，帶起他，擦去他臉上的污漬，摸去他的淚水。

趙燕……為什麽要哭呢？

是眼淚還是他和鄒越航的矛盾？何明風分不清了，他只好一遍一遍去擦，越來越用力，他甚至想狠狠壓住趙燕的眼，讓他窒息死去，只要不再流淚。

懷裏抱着的人好重，差點壓得他也站不起來了，何明風打了車匆匆帶着趙燕去了醫院，檢查了問題不大，他心裏松了一口氣。

他們和鄒越航在同一家醫院，趙燕還在睡着，一時半會兒醒不來，他捏着繳費的單子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發呆。

身邊投下陰影，有人坐在他的旁邊，何明風沒心情也沒力氣擡頭去看是誰，他的腦袋好沉，沉得他直不起肩背，直不起腰。

“沒問題吧？”

何明風搖搖頭：“給我看看。”

鄒越航把自己的單子遞過去給他看，這麽一比趙燕還要慘點，看得出來鄒越航真是奔着弄死他去的。

“你聽到了……所以你怎麽想的？”

“想什麽？”何明風反問他。

鄒越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看起來是一點也不在意趙燕的死活，眼角眉梢都帶着匪氣，吊兒郎當地摟着何明風的脖子：“別裝了，我聽到姜園上去叫你了，躲在後面完事了才出來，你沒想法你回去找他？”

何明風不想承認什麽，只說：“他是我哥。”

“那我呢？”鄒越航似乎很累，“我呢？”

“我一直沒有叫過你哥，所以在這個上面，我是不如趙燕的嗎？我推你下去，我也不想假裝大度。”

面對何明風久久沒有回話，鄒越航心裏難受。

“鄒越航，我不明白你為什麽這麽想，我只能說，你非得這樣就是個純種傻逼。我自認沒什麽得罪你的地方，你為什麽要給自己設一道坎，五年前我就告訴不要多想，你依舊這樣，那你把我當什麽？”

何明風把問題抛回去，堵得鄒越航啞口無言，他怔愣愣地坐在那裏神游天外，良久，用膝蓋撞了一下何明風的膝蓋。

“我不是……”

“閉嘴，”何明風打斷他，“我不想聽。”

鄒越航不死心：“我就要說！”

何明風瞪着他，那雙三白眼黑白分明，壓下眉頭的時候陰郁得吓人。

“你就算是沒有聽全也該猜到了，趙燕是什麽心思，我不想把話說得太直白。”

可惜何明風油煙不進，打定在這件事上不作為。

他很淡了斂下眉眼，偏開頭繼續研究手裏的單子：“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

“你管我知道什麽。”何明風嗆他。

“我他媽的就該拍個視頻怼你臉上，趙燕這崽種都親你了，他是不是非得伸舌頭你才看得清啊？”

鄒越航疲憊地揉着眉頭，整個人都煩躁得要死，恨不得帶着何明風時光回溯，讓他親自看看趙燕都做了什麽。

何明風被他說得耳朵帶了一點紅，他什麽都不知道，這時卻疑心自己的嘴唇還有溫涼的觸感，他欲蓋彌彰地咬了咬下嘴唇，卻像燙着了般馬上松開。

“我也很亂的，”他的聲音帶着無可奈何的妥協，“你知道，我沒那個膽子。”

第一次，何明風這麽清醒地刨析自己，他什麽都看得清楚，但他什麽都不說，他沒那個膽子和趙燕坦白。

趙燕就是南飛的燕，路過南平停一停，到了時候他總是要離開，這裏難有羁絆可以留住他。

再加上劉真，何明風很膽小，他沒有勇氣也沒有魄力去深想。

最好能維持表面的風平浪靜，在這種得過且過的日子裏，他還能在趙燕身上找到他一直所留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