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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趙燕等何明風醒了才回家的。

何明風一睜開眼看到自己在醫院臉色肉眼可見地黑了下來,手背上的針頭已經取下來了,趙燕笨拙地用棉簽替他按住針孔,手背已是烏青一片。

他穿上鞋子甩開趙燕伸過來要扶他的手,他倆一個低血糖才好一點,一個路都走不穩的瘸子,扶着醫院的牆壁你追我趕。

最終是何明風險勝趙燕一籌先出了醫院,打了車剛碰上門把手趙燕就追着他過來,不管不顧地擠着何明風往後排坐,一上車何明風就貼着車門坐到了最裏面,頭朝着車窗外一副不想搭理趙燕的樣子。

趙燕自己還在傷心呢,要不是看何明風一醒來臉色不對害怕他做傻事,他都甩臉子自己回去了,再愛一個人也不能把自己愛成個傻逼,雖然他現在和傻逼也沒多大區別了。

兩人一人占了一邊,各自生着不同的氣。

下車被1風一吹何明風就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穿的睡衣單薄,在秋天的室外顯然是很不合适了,身上也沒個口袋,更別說還會随身帶着紙巾了,他正要把手往衣服下擺擦,想着上樓了再換身衣服。

趙燕就把一包紙巾丢在了他的懷裏,閃閃的黃金素圈戒指在何明風眼前晃了一下,又被趙燕揣進了口袋,他看都沒看何明風一眼,兩手插兜就往裏面去了。

早上他進來得匆忙都沒有好好看看院子,那一大片的爬藤月季沒有開花,掉下來的葉子混着雨水積了一層,妹妹可能在裏面亂拉過屎,黑色的粑粑上面飛着些蚊蟲。

古怪的味道不是很大,院子裏的菊花都開了,何明風應該是偏愛大菊的,一大團一大團地壓在欄杆上,紅得亮眼,白得純潔,卻因為沒有收拾過長到了路上,花瓣上沾着黑黃的泥水。

魚缸裏的荷花早就開敗了,幹枯的荷葉或是折斷半浸在水中,或者勉強支撐着殘破的葉面搖搖欲墜,幾只幹癟的蓮蓬還留在那裏,何明風居然沒有收起來留作明年的種子。

這不是一朝一夕的,還有從趙燕回來就沒見過的貓,這座房子不該是這樣,趙燕記得他剛來時,那天的天氣晴朗,每一朵雲都像是圓滾滾的綿羊,何明風站在滿園的花叢中詫異地看着他,不是很活潑,但遠比現在生動。

不是一朝一夕的,何明風确實是生病了,他肯定是知道的,不然為什麽貓不在家,為什麽院子殘破淩亂,還有他慌亂地想要搶過的安眠藥。

他抑郁過,度過那段時間沒人陪着他,他只有他自己,在暗無天日的日子裏過了太久,當他終于沖出困住他的牢籠在那裏時,他就不甘心再回去。

何明風活得太清醒了,他吃過虧,有沒人教他長大,為了接手爸媽的生意他自己都數不清跌倒了多少次,他看着每件事,每個人,對着他示好的,背地裏罵他的,他都不在乎,他只堅持自己認為的對錯,絕不允許有人用甜言蜜語,用僞裝成功的假象去教唆他,引誘他的情緒戰勝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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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他不願意去醫院,那瓶快要吃空了的安眠藥大概是他最大的讓步,他知道自己又被綁架進了牢籠,不肯承認,不想再成為那個懦弱地,在泥潭中苦苦掙紮狼狽不堪的自己。

趙燕折下了攔在路中間的菊花,找了個彩繪的玻璃花瓶裝好水放進去,他擺到廚房的窗臺上,風一吹來,花瓣就輕輕地顫。

趙燕做出了他這輩子最明智的選擇,沒有去問何明風怎麽會生病,答案他們心底都清楚,要何明風講出來對他本人而言羞于啓齒不說,更是逼着他撕開腐爛的傷口向趙燕展示血淋淋的內裏。

何明風很想上去再睡一睡,他的腦子很疲憊,渾身提不起勁,可他太累了,走到沙發上坐下來就不想再起身,抱着靠枕發着呆就閉上了眼,趙燕在看冰箱裏有什麽吃的,出來何明風已經睡着了,他上樓抱了被子蓋在他身上免得着涼。

進門前還打了個噴嚏。

在何明風睡着這段時間他上樓把自己的房間收拾了一下,先是把床品拆下來丢進洗衣機洗幹淨,鋪上了新的後他又噴了些自己常用的香水,屋子裏的灰塵他仔細地用濕帕子擦幹淨,床底都來來回回掃了三遍。

做完這些他的衣服全都被汗水打濕,腳趾也疼得麻木,他聞着渾身的汗臭味自己都想吐,更別說還粘着灰塵,哪哪兒都發癢。

他去樓下拿了保鮮膜上來把自己的腳纏住,不能泡澡也不能站着淋浴,坐在小凳子上洗得有些艱難,洗到頭發趙燕都想一刀剪了。

趙燕滿身水汽地下樓何明風還在睡着,他擔心何明風睡多了晚上又睡不着就把他叫醒了,何明風眼睛還沒睜開手機就往他懷裏一塞:“要吃什麽自己點。”

何明風一臉懵逼地拿着手機坐起來,而趙燕已經一會兒高一會兒低地往大門走去。

天空快要黑完了,在很遠很遠的天邊還有一點橙色的光,就在何明風看着趙燕走到門口的功夫,天空就完全被藍色取代,南平的市區看不見星星,但升起了一輪很大很圓的月亮。

今天是農歷十六,趙燕回來了。

趙燕提着幾大袋的東西往屋裏走,他腳趾今天的負擔太重了,紗布隐隐滲出了血跡,他只好坐在院子裏休息一下,擡頭和何明風看着同一輪月亮。

身側的光一暗,是何明風過來了,他彎腰提起了趙燕腳邊的所有東西,沉默不發地放到廚房了,趙燕慢慢吞吞進來,還彈走了一只飛到菊花上的小蟲。

“我沒精力給你做飯。”何明風開口。

趙燕把袋子裏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放到冰箱裏,他買得太多了,放不下他還要拿出來重放,多了兩盒酸奶他插上吸管一盒給了何明風,一盒留給自己。

“我知道啊,我來做,”他伸手要手機,“我看看你點了什麽。”

何明風又到客廳去找到手機拿給他,酸奶獨有的甜甜的,酸酸的奶香味刺激着何明風的大腦,分泌出來自食欲的唾液,他抿了一小口,長久沒有進食過的牙齒受不了了,他酸得牙有些疼。

趙燕看着何明風點的東西很不滿:“都是些什麽玩意兒,你真以為自己吃得下。”

他把何明風點的雞湯和粥全都删了,又點了許多的炸雞漢堡,想到何明風晚上睡不着又要吃安眠藥,他又點了幾瓶啤酒,按何明風的酒量是喝不醉的,趙燕就是想讓他放松些。

何明風聽到他這麽說,卻看不到趙燕到底在幹嘛,問到:“你又點了什麽?”

趙燕手機往一放:“不告訴你。”

何明風也不是非得知道,廚房他快半個月沒用過了,還有精力去店裏他都是和店員一起吃,鄒越航和沈鹜出國旅游想叫他一起的,何明風用生意太忙為借口回絕了,其實就是不想去,覺得沒意思。

這麽一算的話他生病原本很早就有了蛛絲馬跡,後來他一天比一天懶,慢慢地連門也不出,姜園見他好幾天沒來店裏也沒有發過消息,她給他發的消息也沒回過,她并不知道趙燕回去換了卡,所以聯系趙燕也聯系不上。

下了班騎着自己的小電驢來了,敲半天門都沒人開,她差點報警何明風才慢悠悠地來開門,看到門後鬼一樣的何明風吓得她手機掉地上,何明風還好心地給她撿起來。

姜園吞吞吐吐地問:“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帶你去醫院看一下吧。”

姜園的話像是一塊石頭,打破了他的窗戶,何明風意識到原來他是生病了。

得抑郁症的感覺他都有些模糊,唯獨忘不了他想要活下去,救自己有多麽痛苦,他不想再痛苦一次,三言兩語把姜園打發走,在客廳枯坐了一下午。

晚上出門他買了瓶安眠藥,睡着了就不會面對那些煩惱,只要睡着了他就不會生病,他這樣自欺欺人地想着。

趙燕收拾好後也來到了客廳,他沒有和何明風說話,這是出乎何明風意料的,趙燕是如何質問他,罵他他都想好了,這下何明風有點摸不準趙燕要唱哪出戲。

秒針一圈一圈走着,何明風一圈一圈數着,他數到第三十八圈半,趙燕接了個電話。

“不用送進來,對,你在外面等我一下吧,我出來比較慢。”

何明風驟然出身:“為什麽不讓他進來,你走不出去不痛嗎?”

趙燕靠着沙發蓄力:“他看不清路會把花踩壞。”

“算了,”他很小聲很小聲說了一句,扶着趙燕起身又把他推到沙發上坐好,“我去拿。”

趙燕笑眯眯地看着他,在他走後發消息問姜園貓是不是在她那裏,姜園回消息很快,她說何明風每周給她一千讓她把貓養好,問趙燕是不是要把妹妹接回去。

趙燕說不用,給姜園轉了一千說再辛苦一段時間。

才放下手機何明風就提着兩大袋子東西放到餐桌上,很不高興地看着趙燕一點點挪過來,何明風不太喜歡吃快餐,他嫌棄沒有食材的本味,全都被香料掩蓋住了。

趙燕打開袋子一一拿出來,擺了滿滿一桌:“居然沒有辣椒粉,我們那裏都會送的啊。”

何明風沒好氣地怼了回去:“誰吃這個要辣椒粉,沾番茄醬就行了。”

趙燕絕不将就,拖着他那條殘腿去廚房着了燒烤料出來,把所有東西都分了兩份,一半沾番茄醬,一半撒燒烤料。

一股很複雜的味道席卷了整個一樓,何明風的表情一言難盡,他不是讨厭也不是吃不下,就是單純地不想吃。

他正要說他要上樓了,才張開嘴巴就被趙燕用漢堡堵住嘴,他被迫咬了一大口,吐出來又很惡心,他最終還是吞下了。

何明風很久沒吃過快餐,從小爸媽就說是用地溝油做的不健康,長大了吃的東西多了他也沒有想去吃過,味道有些陌生,他猶豫了片刻接着咬了一口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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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居然更新了六千六,我的老天……被激發潛能了(  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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