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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說完他就去了客廳，窩在沙發裏無所事事。

趙燕看瓦罐裏的水少了些加了點進去，買了新鮮的紅椒，大蔥和牛肉，中午做個紅椒炒肉和大蔥炒牛肉。

之前三個菜對他倆來說一頓就吃完了，現在顯得有點多，趙燕估摸着量晚上還要吃一頓，他拿出冰櫃裏的瘦肉放到水池中解凍，打算炒少一些。

他收好筆記本脫下圍裙，重新紮了一遍他散下來的頭發。對何明風說：“你看着點火，我出門一趟。”

他理所當然地使喚起何明風，在某些時候還是不要把他當作病人，有的人生病了遲遲不好就是因為給自己太多的心理暗示，趙燕當然是希望他早日好起來的。

那就給何明風找點事做，免得一天到晚像是鬼一樣在家裏晃蕩，渾身沒有一點人氣兒。

何明風擡頭，脖子鈍鈍地響，他眼睛裏帶着不解的秘密，趙燕疑心他有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

在他正要重複一遍時，何明風開口了，他說：“知道了。”

那一瞬間，趙燕毫不懷疑，他應該是想要問自己去做什麽事，但由于他不知道的某些原因，何明風終究是沒有問出這個問題，簡直乖得有些過分。

趙燕也知道何明風所表現出來的乖巧只是迷惑人的一種表象，他只是懶得去做多餘的事，答應趙燕他并不是很情願，卻又不想引起讓他感到心累的矛盾和争吵，所以才乖乖答應了趙燕的話。

是不想計較，不在乎，于他而言不是重要的事，他随口應下的而已。

可趙燕還是多說了一句：“我會早點回來的。”

何明風緩慢地眨了眨眼，他心底突然有一種想要對着趙燕笑的沖動，他試着提嘴角，也只是提嘴角，臉頰麻木，他沒由來地感到沮喪。

點點頭，悶聲重複着：“知道了。”

趙燕臨走之前還跑過來揉何明風的頭發，在他伸手打他之前收回手：“可以的話就把剩下的粥放到門口，運氣好的話應該會有一只貍花貓來吃，不想去也沒事，我回來我去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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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着何明風叮囑的樣子讓他感覺新奇又陌生，更多的還有一種“他正在被人照顧中”的別扭，倒是真的有哥哥的樣子了，和以前的趙燕相比真是兩個模樣。

心裏不是滋味，這種情緒來得毫無道理，可是來勢洶洶，何明風半垂下眼皮遮掩。

趙燕走之後他繼續放空着腦子躺了一會兒，又猛的坐起來，他差點把泥爐上炖的湯忘了！

他兩只拖鞋都沒有穿好就往廚房跑，差點撞到了趙燕插的菊花，幽幽的香味鑽進他的鼻子，細長的花瓣簌簌地落了一地，許多沾在他的衣服上，何明風抻着衣擺抖落，低頭時發現腳邊正好落了一束陽光。

秋高氣爽。

雞湯咕嘟咕嘟冒着泡，越靠近味道越濃郁，何明風展開爐子面前，用鐵鈎子撥弄着炭火，細碎的火星爆開，像是一場小小的，專為何明風而放的小型煙花秀。

他揭開蓋住，水蒸氣迫不及待沖了出來，濕潤了他的眼睛，有幾滴水落在翻滾的湯中。

咕嚕咕嚕。

不見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揉着發紅的眼角，找出一個小碟子盛了一小勺湯替趙燕嘗嘗味道。

很不一樣。

何明風很難找到一個确切的詞語去描述，非要他說大概是外面的味道，不是南平的味道。

他沒忍住再盛了一小勺，細細咂摸過後覺得鹽放少了些，加了半勺鹽又嘗嘗味道，何明風覺得剛剛好。

何明風發現也并不是那麽無聊，流理臺上的破碗裝着他早上沒吃完的粥，還沒到中午，他卻有些等不及了，把碗放到門口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趙燕說的那只貍花貓來。

何明風的耐心其實是很好的，他蹲下身靠着大門數數，在數到第五個一百腳心發麻，扶着門框才站穩。

在外面盯着放在牆邊的碗幹等着也太像個傻子，何明風不想被別人當成個傻子，把碗換了個位置放到門口，免得來來往往的車輛行人把灰弄進去。

廚房裏的湯還在冒着泡，趙燕騎着電瓶車出門了，家裏沒什麽零食，就吃他做的飯也太幹巴了些，趙燕自己都覺得要是一直這麽吃日子也太沒有盼頭了。

他騎車去糖水店拿點甜點回來，何明風每個季節賣的東西都不一樣，離開南平一個月何明風的菜單不知道換了些什麽，他心底隐隐期待。

趙燕發現，如果他和何明風之間不再去談論愛與不愛，他們的關系會保持在一個微妙的平衡，因為不管怎麽樣，就算他們沒有血緣，沒有法律關系，他和何明風都有着兄弟這個身份作為底線。

心底縱然不甘，在這種情況下他也不能再要求何明風給他什麽回應。

“歡迎光臨……”姜園露出微笑，和每一次接待客人沒有任何不同，在看清楚來人是趙燕的一瞬間，她還沒有說完的話輕飄飄散在了空氣中。

姜園都要哭了：“燕、燕哥，你回來啦！”

多虧了姜園這一嗓子，這下店裏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回來了，顧客好奇地伸着頭往這邊看，趙燕不太好意思地咳了一聲。

他招呼着姜園到後院，趙燕有事問她。

“你們老板多久沒來過了？”

姜園在手機上點開日歷邊回想邊算：“十七天了吧……我之前去找過他，他看起來身體很不好，那天想送他去醫院的，但死活說不動，後面給他發消息也回得很慢。”

她面色糾結：“……還有你們的貓，是不打算養了嗎？”

趙燕笑着否認，帶着一絲不明所以：“怎麽可能，借你玩玩也不好嗎？”

姜園松了一口氣，她盯着圍裙上的果汁印子：“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和老板吵架了。”

趙燕敷衍地搖頭說沒有的事，看着姜園盤起來的長發出神，姜園偷了一會兒懶要回去做事了，何明風開的工資算是比較高的，更何況他讓自己養貓還額外給了一大筆錢，說實話，姜園拿着有些忐忑。

“為什麽把頭發盤起來？”趙燕問了一個很弱智的問題。

姜園整理着耳邊散落的碎發，用小夾子別起來：“幹活方便啊，低着頭老是擋眼睛，燕哥在家裏不幹活嗎？”

她只是随口一說，趙燕一愣，他在家裏事是真的一點活也不幹，不過他要面子嘴硬：“這兩天就是我幹的。”

很欲蓋彌彰地補一句：“今天早飯也是我做的。”

姜園沒聽到趙燕的言下之意，附和着點頭：“早起做飯很累對吧，還沒睡醒就要趕着時間把肚子填飽，有時候我都不想做早餐，現在的工作就很好，老板說我們早上來店裏吃就好。”

趙燕不想再聊這個，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最近的理發店在哪裏？”

店鋪外的芒果樹沒有了芒果，風一吹，落到店鋪裏面的地板上的樹影輕輕晃動，奶油，黃油，楓糖……好多好多香甜的氣息揉在一起，有些發膩。

趙燕提着一袋子甜品推開玻璃門，店長追了出來：“燕哥，還需要訂花嗎？老板好久都沒有定過了，近期有客人反應店裏的味道太甜了點，坐久了胸口發悶。”

秋風吹起趙燕薄風衣的衣擺，趙燕看了幾眼空着的花瓶，灰蒙蒙的，看着像是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使用過的樣子。

他說：“訂吧，買什麽花你們看着來，賬單發給我，最近有什麽事都給我發消息，鮮花會讓人心情好點。”

甜品袋子挂在車把手上，搖搖晃晃地跟着趙燕往理發店走，路過一家花店，趙燕停下裏進去買了幾支大花惠蘭和海棠果。

濃烈的紅棕色放在電瓶車最前面的籃筐中，趙燕長手長腳的縮在電瓶車上竟然顯得有幾分可愛，他每碾過一個小小的坑或者石頭，花枝就顫抖着，滿鼻子的花香和黃油楓糖的味道。

趙燕散着長發進去，半個小時後頂着一頭圓寸出來，趙燕也是頭一次發現自己的腦袋這麽圓潤，怪不得理發師要裝作不經意地樣子摸他的頭。

他也伸手來回摸了幾下，感覺像是在摸刺頭小狗。

頭發沒了頭輕了不少，騎着電瓶車風從他頭上吹過癢癢的，一股酥麻從尾椎蔓延到心髒，他感到無比的輕松，在擁擠的車流中穿梭也變得有趣起來。

妹妹沒有帶回來，他給姜園說再養一段時間，姜園喜歡貓喜歡得不得了，巴不得趙燕多留幾天在她這裏。

趙燕決心要全心全意照顧好何明風，等他收拾好家裏他再把貓接回來。

一個漂亮的轉彎，趙燕悄無聲息地滑進巷子裏，有人開始做飯了，聞着一路的飯菜香趙燕到了門口，下車，鎖車，推開院子門，一氣呵成。

連腳上的傷都沒那麽疼了，趙燕現在只想要立刻，馬上見到何明風。

他抱着一捧花推開門，看到廚房裏坐在高腳凳上看火的何明風，在轉過來時眼神有些散，看到趙燕後逐漸聚焦，表情呆愣愣的。

趙燕咬着腮幫子肉，臉色發紅，可以說得上羞惱：“很醜嗎？”

何明風張開嘴，一時竟忘了自己要說什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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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燕：給他帶了花，方便做事剃了頭發，看上去也沒有那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