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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雨滴砸在沖鋒衣上，由于雨勢漸大，清脆的聲音也變得沉悶，他的身體在雨中變得僵硬，擡手也變成了件極困難的事，何明風預感有什麽事情将要發生。

鄒越航被雨水淋得睜不開眼睛，沖鋒衣再防水他裏面的衣服也全部都濕了，風一吹他就打哆嗦，慘白着一張臉。

“找個地方躲一下吧，不死真算是我命大，這幾天還是老實待在家算了。”鄒越航頗為郁悶地說。

沒有聽到何明風答應，鄒越航眼睛眯成一條縫，餘光中看到何明風提着背包站起來，他釣的那條大魚随意地丢在地上，裹了一層黑泥，魚眼睛又黑又圓，死死地和鄒越航對視，鄒越航看了幾秒後無端地又打了個哆嗦。

他在何明風身後說：“這麽大的雨一時半會走不了，車也打不到，牛逼啊老天爺，真是牛逼死了！”

雨太大了，除了悶悶的雨聲，何明風什麽都聽不見，他感覺到鄒越航的手搭上自己的肩膀，何明風微微偏頭，眼神示意着他再說一遍。

水流進他的眼睛，有些疼，何明風低着頭躲開往眼睛流的水。

“我操！”鄒越航喊了一嗓子，聲音都劈了，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前面。

何明風順着他的視線往前看，一個撐着扇的模糊的高瘦影子，像霧蒙蒙的鬼，傘遮住大半張臉，為他隔出一道雨簾。

很瘆人，尤其是在這個天氣。

鄒越航發誓他下次再出海絕對看黃歷，他腿本來就軟，看到這個影子，他低着頭藏在何明風身後，不敢随着何明風向前走，也不敢松手留在原地不過去，很沒出息地在何明風耳邊碎碎念。

他說的話何明風一句都聽不到，他斂下眼，世上哪裏來的鬼神，他在南平這個地方不信這些東西，是個異類。

走得越近，雨水砸在傘面上的聲音越清晰，他還是看不清，這個人堵在路中間，何明風錯開腳步帶着鄒越航繞過去。

那個人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瞎了？何明風。”

何明風的腳步一頓，鄒越航發現他不走之後瘋狂地戳他的腰，他煩躁地把鄒越航拎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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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越航哆哆嗦嗦擡頭一看，是趙燕這個逼在裝神弄鬼，當即拳頭都硬了，他張開嘴想要和趙燕争論兩句，可在看到他沒有表情的臉，和冷漠1得像是看陌生人的眼神，頓住了。

海風鹹鹹的，混着潮濕的水汽灌進胸腔，簡直讓人嘴裏發苦。

意識到他們之間氣氛不對，鄒越航第一次清醒他那麽有臉色，大包小包地拎着東西跑一邊去了。

礙事的人走開，趙燕垂下眼看他，眼神很安靜，卻像是刮骨刀，一寸一寸地剜過何明風的皮肉，而後在他的臉上停留，對上他鋒利的眉眼，三白眼裏和他一樣的情緒，冷靜地憤怒着。

何明風想過趙燕會終于受不了了，扇他一耳光，然後問他為什麽自己出來不告訴他去了哪裏。

或者是對着他哭，委屈地控訴。

都沒有。

趙燕就這麽靜靜地看着他，傘也不向他傾斜一分，任由雨水滑過傘面對着他兜頭淋下，看他在雨裏變得越發清晰的文身，他的頭發散落下來，柔順地貼在耳邊。

“冷嗎？”趙燕問，和風一樣沒有溫度。

何明風乜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珠像無機質：“和你有什麽關系。”

趙燕很溫和地笑了：“我當時回來幹什麽呢？何明風，你倒不如真的死了，我也就不用對着你多花一個月的心思。”

這是趙燕說得最重的一句話，上次趙燕說他沒有哥哥，他尚且能安慰自己當初本來就是趙燕把自己丢下，有哥哥和沒哥哥對他又有什麽影響，過段時間他就不在意了。

今天趙燕說他不如真的死了，他幾乎要站不住腳，看向趙燕都帶着恨意。

趙燕的手指如撓小狗下巴一樣滑過他的臉：“你委屈什麽？”

委屈？

何明風感到可笑，他有什麽委屈的，可他喘不過氣，趙燕的指甲長了一點點，何明風皺着眉，落在他臉上的手指加sha大了力氣，趙燕的指甲死死抵住他的下巴，在上面留下紅色的破皮的指甲印。

何明風往後退開一步，掙脫了趙燕的手，頭也不回地往鄒越航的方向去。

趙燕似乎已經沒有了生氣的情緒，他現在在他和何明風之間的矛盾上異常的清醒，他對何明風說了很不好的話，他并不為此後悔或者愧疚。

就是這樣的，何明風不把他的關心放在眼裏，他當初何必還要再來文山，他想過是否是因為昨日魏臻來訪惹得他不高興，仔細一想，魏臻來與不來都他們之間的關系都很僵硬。

那天院子裏的吻始終是錯覺，何明風給了他一個泡沫幻影，戳破了一切都沒有了，他們都很默契地當作是何明風生病時腦子混亂，之後都保持了絕對的安全距離。

太愛一個人就是那麽可悲，趙燕不得不承認如果遲遲得不到回應，他再多的愛也會被消耗，從愛一個人變成了舍不得一個人，就是因為舍不得，這無形的枷鎖把他牢牢困在原地。

何明風是有真心，但當他不願意給出來時，那份真心也變成了沒真心。

他一次次的催眠自己，何明風只是生病了，所以才會對他疏離冷漠，沒有關系，只要他陪着他好起來。

他始終猜不透何明風對他的感情，有幾分是對愛人，有幾分是對哥哥，一些藏在細節裏的關心，何明風是以什麽身份對待他。

那麽大的雨，那麽大的風，他留在岸上，牽動他心跳的是漂在海上的那艘小船，從下雨開始，他就等在了碼頭，他看何明風帶着東西下船，折返回去找鄒越航，兩個人坐在石墩上淋雨。

在這段時間裏，何明風沒有想過給他打電話，連拿出手機的沖動都沒有。

自此，趙燕從他的幻想中清醒，不管何明風的病好沒好，他都不會越過那條線，他心中的天平或許有片刻的偏移，何明風時刻警覺的監控，一經發現，他就會按照自己的計劃調試至平衡。

出租車還在等着，趙燕從另外一邊離開了。

如果要說南平這個城市給他留下的印象有哪些。

是糖水店裏甜蜜的氣息，炎炎夏日中的薄荷味，還有此刻的，潮悶的雨，濕漉漉的褲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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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章已修改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