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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濃郁的雲色散去, 月光如練,皎潔無垠。
伴随着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隆”聲,帳篷完全倒塌, 地面震動,驚起林中鳥雀無數。
沒想到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對打的動靜竟然會鬧得這麽大, 僥幸沒被牽連進去的警校生們都驚呆了,不知道應不應該趕緊站起來救人。
可教官還沒發布下一步指令, 他們現在依舊是“屍體”,按照演習的規則, 屍體是不能随便亂動的,否則便會被視作違規處理。
幾名相鄰的警校生相互交換了個眼神, 一咬牙,正準備違反規則站起身之時, 所有人的對講機同時響了起來。
【隊旗底座感應觸發, 演習正式結束。重複一遍,隊旗底座感應觸發, 演習正式結束,所有屍體都可以動了。】
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幾個急性子已經迫不及待地沖向了帳篷所在的位置,跪倒在地上便開始挖人。
最先挖出來的自然是離門口較近的那些警校生, 為了提高效率, 一群人也顧不上是否會破壞這頂“學校公共財産”了, 直接用匕首割開帳篷頂部的布料, 簡單粗暴地将人拔出來。
很快,外圍已經基本被清理幹淨, 可越到中間,清理起來的難度就越大。
除去帳篷內擺放的那些設備和雜物外, 支撐整頂帳篷的鋁合金框架也大多砸在中央地帶,警校生們花了好大力氣,才勉強清理出一條路。
降谷零是後期被挖出來的幾個人之一,他運氣不錯,帳篷倒塌時身旁還算空曠,也沒有被支架砸中,可花野井千夏和諸伏景光就慘了,正好被困在最中心。
好在兩人都沒有失去意識,對于外界的呼喚也能作出回應。
周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看不見一點光亮,外頭嘈雜的人聲像是隔着一層朦胧的霧氣,如同在水中聽岸上的人講話,不甚清楚。
視覺失去作用,其他感官因而變得格外敏銳。
花野井千夏能感覺到身上人溫熱的呼吸,一下一下灑在頸側,對方身上的味道,也以一種溫柔而又強勢的态度,一寸寸将她包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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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味道她并不陌生。
“諸伏景光。”
“嗯,我在。”
黑暗讓兩人都失去了一定的空間感知能力,即便知道他們離得很近,卻摸不準具體距離,時不時就會觸碰到彼此的身體。
花野井千夏是坐在椅子上倒下的,卻沒覺得有多疼,這全是因為眼前人,不僅幫她擋住了砸下來的鋁合金框架,還用手掌護住她的後腦,以一人之力,将所有的傷害都抗了下來。
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考慮到提以身相許就有些恩将仇報了,花野井千夏歪頭思索片刻,極為嚴肅地感謝道:
“謝謝你救了我,你有沒有什麽夢想,我最喜歡承包年輕人的夢想了!”
“噗嗤。”
壓抑着的輕笑聲從頭頂傳來,兩人的距離過近,花野井千夏甚至能感覺到諸伏景光的胸腔在輕微顫動。
“不用了,我的夢想就是做一名優秀的警察,我正在為實現這個夢想而努力,不需要承包出去哦。”
聞言,花野井千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下一秒又意識到對方根本看不見自己的動作,連忙補充道:
“我覺得你已經是一名優秀的警察了呀,你剛剛這麽奮不顧身地撲上來救我,約等于保護公民的人身安全了。”
回應花野井千夏的,是一陣冗長的沉默。
半晌,諸伏景光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是,也不是。保護你,不單單因為你是公民,更因為你是我的……朋友。”
花野井千夏注意到了他那微不可察的停頓,卻沒有想太多,她現在的心思,全放在了最後那兩個字上。
朋友啊,還真是小衆又奢侈的詞彙。
花野井千夏的朋友不多,滿打滿算,就一個從小認識到大的渡邊川,統子勉強算半個吧。
嗯,另一半屬性是寵物。
盡管對外介紹某些人時都統稱為朋友,但本質上,她只把那些人歸類到“認識的人”中去了而已,之所以稱呼他們為“朋友”,也只是為了避免尴尬的社交手段罷了。
花野井千夏對朋友的定義嚴格到近乎苛刻,連她自己都分不清篩選規律,唯二* 的兩個朋友,也就是渡邊川和統子,根本就沒有任何一點相像的地方。
好吧,她也承認自己确實難搞。
沉吟片刻後,花野井千夏果斷放棄了思考,老老實實對着諸伏景光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我這人交朋友很難,上學時也不是沒有過關系好的同學,但畢業後就自動斷聯了,我大概就是那種不擅長維系一段關系的人。”
忽然提起從前,她還覺得有些尴尬,掐着手心逼自己繼續說下去。
“抱歉,現在的我還沒有辦法完完全全把你當做朋友,但我願意試一試,你是個非常好的人,我蠻喜歡你的,諸伏景光。”
說話這段話,花野井千夏立刻後悔了。
不是,她明明沒有那個意思,但為什麽說出來就這麽奇怪啊,好像當她的朋友有多牛似的,不會被人誤會成自戀狂吧。
好在想象中的劇情走向并沒有展開,聽到她說了什麽的諸伏景光,在怔愣一瞬後,笑得異常開懷。
“好呀,榮幸之至。”
經歷過一起被活埋和這場點到即止的交談,盡管花野井千夏仍然懷疑他們這麽倒黴完全是因為諸伏景光克她,但兩人之間的關系依舊拉近了許多。
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不知不覺中,周遭的人聲逐漸變得清晰起來,一陣窸窣聲後,頭頂的防水帆布被割開,手電筒的光亮照了進來。
冷不丁面對強光,花野井千夏微微眯起眼,慢慢等待瞳孔适應這種程度的光線。
大約十幾秒後,她看清了眼前的景色,并當場愣在原地。
如花野井千夏一開始想得那樣,諸伏景光确實撲在了她的身上,兩人剛才聊了這麽久的天,她本以為沒有什麽大礙,可眼前人的背上,赫然扛着一副框架,在手電筒的光芒下泛着冰冷的金屬光澤,看着就很沉。
不是,這哥這麽能忍的嗎?!
抗這麽久連聲悶哼都沒有,明明看上去是那麽溫和的人……
降谷零就站在參與救援行動的警校生前列,見狀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視線飛快掃過好友被鋁合金框架壓住的地方,他眉頭緊蹙,立刻詢問起了其現在的狀态。
“景,你怎麽樣,有沒有感覺到哪裏不對勁?”
“我沒事。”
諸伏景光笑着搖搖頭,臉上還帶着灰塵以及被擦傷的血痕,他的左手撐在花野井千夏肩側,另一只手卻被埋在廢墟中,看不清具體情況。
帳篷倒塌時兩人就在沙盤邊,不難猜測那堆廢墟的原身是什麽。
此時被埋在帳篷下的警校生們已經基本被救出,只剩下花野井千夏和諸伏景光兩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一束束手電筒的光線彙聚而來,如同舞臺上的聚光燈般閃耀。
迎着所有人的視線,諸伏景光勾了勾唇,眼底漾出幾分笑意,接着毫不猶豫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我贏了!”
紅隊的小旗已經沾滿塵土,可在衆多光束的洗禮下,卻宛如一團火焰,綻放着動人的鮮豔色澤。
比這更動人的,是諸伏景光臉上的笑容。
花野井千夏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将“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這句話诠釋得這麽徹底,平常穩重內斂的人,偶爾也會因勝利而表現出一點點驕傲的孩子氣,這強烈的反差感幾乎讓她移不開眼睛。
似乎是察覺到了身下人的目光,諸伏景光微微低下頭,眉眼間驀地多出幾分似水的溫柔,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低聲再次重複了一遍。
“我贏了。”
*
紅隊隊旗與藍隊隊旗被拔掉的時間僅差五秒鐘,當諸伏景光與降谷零交手時,松田陣平正在把整個藍隊的指揮部送上天。
既然萩原研二能改造出簡易的追蹤定位裝置,他自然也能造出炸彈。
當然,出于人身安全考慮,松田陣平精準地控制好了用量,只不過是把藍隊的指揮帳篷炸飛了,那些藍隊留守成員還處于“微焦”的程度,雖然頭發被燒了點,但你就說有沒有人被真正炸傷吧!
因為他這不幹人事的行為以及嚣張狂妄的事後态度,藍隊指揮官差點沖上來和他同歸于盡。
要不是諸伏景光這個大功臣勸了幾句,松田陣平今晚是別想保住頭發了……唔,還有眉毛。
總體而言,這場奪旗比賽也算完美落幕。
除了一點,那就是諸伏景光的傷。
訓練基地的醫療隊在經過最初的檢查後,決定還是讓他前往山下的醫院進行治療。
這場演習中,除了諸伏景光之外的所有人都只是受了點皮外傷,由于訓練基地內未配備專門的儀器,想要查出是否存在骨折或者髒器損傷的情況,還得前往本地的醫院才行。
他們如今正處于長野縣和群馬縣交界的群山中,在考慮了諸多因素之後,鬼冢八藏最終還是決定把他送去長野縣的縣醫院進行治療。
降谷零幾人原本也想跟着一起去的,只是演習尚未結束,他們不得私自離隊,就連鬼冢八藏也不能在長野縣久呆,送完諸伏景光到醫院後,就得盡快趕回基地,繼續主持演習。
這種情況下,閑着沒事幹的花野井千夏自然成為了最好的托付人選。
到達長野縣的醫院時,東方天空已隐隐泛起魚肚白,夏日的天本就亮得早,臺風之後的天氣又格外晴朗,溫度适宜,不冷不熱。
諸伏景光在得知自己要來長野縣時,內心其實是抗拒的,但又不想麻煩其他人,最後什麽都沒說。
做完一系列檢查,天光已然大亮。
檢查結果還需要一定時間才能正式出來,等待的間隙中,趁着回到城裏終于有了信號,花野井千夏順便給美砂繪婆婆和統子各發去一條信息,讓他們不用擔心自己,她沒有出事。
給美砂繪婆婆發信息很簡單,老人家用手機用得比她孫子還溜,至于統子,它有花野井千夏特意從渡邊川那兒求來的寵物版小天才電話手表!
小天才電話手表,用過的,都說好!
諸伏景光已經換上了病號服,外傷也基本被處理幹淨,為了不加重背上的傷勢,他只能趴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當花野井千夏從醫院附近的便利店回來時,他早已陷入了昏睡。
雖說警校生的體力好,但這麽幾天折騰下來,鐵打的人也扛不住。
将買來的洗漱用品和吃食放到病床邊的櫃子上,花野井千夏彎下腰,視線停留在了眼前人的臉上。
睡着的諸伏景光看起來很乖,眼尾微微上翹,睫毛濃密得跟畫了眼線似的,靈動中又帶着點點若隐若現的媚,漂亮極了。
大概是本人的氣質過于清爽正經,當他醒着時,這種并不女氣的媚态便會被無限削弱,普通人看來,就只覺得這位帥哥看着格外有親和力,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不自覺地磨了磨後槽牙,花野井千夏握緊拳頭,在心中不斷告誡自己要冷靜。
把病人踢下床,自己躺上去睡覺的這種行為,不僅無恥,而且不道德。
就算這張病床看着很軟,就算她已經24小時沒碰過床,就算她困得想要原地躺屍……但那又怎樣呢?她正直的人品經得過考驗!
所以,花野井千夏把諸伏景光往裏推了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在胳膊和腦袋接觸到病床的瞬間,表演了一把秒睡。
不管了,先睡再說。
她只想睡覺,她只愛睡覺,她有空就睡覺。
因此,當諸伏高明得知自家弟弟被送來長野縣的醫院,并立刻動身前來看望之時,看到的,就是以下這一幕——
許久不見的弟弟趴在病床上睡得正香,而他臉側不遠處,還趴着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睡得比景光還香。
嗯,都流口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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