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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諸伏高明從未忘記過父母的案子, 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在進行調查,事實上, 這也是他會成為警察的原因之一。
然而,案件發生的時間太過久遠, 受限于當時的技術條件,并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線索, 甚至連個嫌疑人都沒有,唯一的目擊者景光也因為受到太大刺激而患上了失語症和輕度失憶。
彼時的諸伏高明也才13歲, 卻想到了兇手很有可能會再回來找身為目擊證人的景光,所以才拜托親戚将他領到東京撫養, 自己則留在長野,處理之後的事。
人去世後需要辦理的手續, 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特別是牽扯到非自然死亡的刑事案件。
要認領遺體,要選購安葬墓地, 要去政府注銷戶口開具死亡證明,還要一個一個打電話通知親戚,一遍一遍重複父母死亡的真相。
諸伏高明太忙了,忙到根本沒有時間傷心, 直到一切結束, 身後剩下的, 就只有空空蕩蕩的家。
人生有死, 修短命矣。
這句話,他對自己說了十五年。
留意到外守一的存在, 是因為這段時間,他總感覺有人在偷偷窺視着自己。
剛開始, 諸伏高明根本沒有将其和父母被殺害的案件聯系在一起,直到他查出偷窺者的真實身份,這才漸漸揭露了十五年前那起案子的真相一角。
正當他準備執行逮捕任務之時,收到了景光來到長野縣的消息。
所有疑點和證據在這一刻串聯到一起,他知道了外守一為什麽會突然回到長野縣,又為什麽會在諸伏家附近徘徊,對方真正想找的人,是景光。
短暫的猶豫過後,諸伏高明決定讓景光參與進這件案子中來。
悟已往之不谏,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
過往已成過往,生者必須得收拾好心情向前看,再沉溺于往事的陰影中,只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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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景光沒有讓他失望,他成功戰勝了恐懼,也戰勝了幼時的自己。
一切都在按照諸伏高明的計劃進行,唯一計劃之外的,是那個名為花野井千夏的女孩。
烈日當空,暑氣難耐。
警車的鳴笛聲與嘈雜的人聲交織相錯,諸伏高明的目光不自覺向着另一個方向看去。
那裏,他唯一看不透的那個人,正蹲在地上和她那只寵物烏龜竊竊私語,嘀嘀咕咕得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
算了,可能是他的錯覺吧。
*
“聽見沒有,以後離諸伏高明遠點,沒事別往他身邊湊。”
将被剛剛那一丢砸得暈頭轉向的統子扶起來,讓它的前爪搭着自己的膝蓋,後爪站立,花野井千夏壓低聲音,不厭其煩地重複着一句話,來來回回就是一個意思——
他們以後都要離諸伏高明遠遠的。
“行了,別唠叨了,我聽得懂人話!”
本來被當成暗器就煩,現在還要遭受這種非人的虐待,王八急了還咬人呢,它曾經可是系統,就是小說裏寫得那種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系統,當然有自己的脾氣!
因此……統子自認為非常硬氣地大聲問道:
“給我個理由,為什麽!”
花野井千夏微微一頓,不明白它為什麽忽然提高音量,難道是怕她聽不見,喲呵,小東西還挺貼心。
絲毫沒将這點小插曲放在心上,她理直氣壯地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諸伏高明太聰明了,和聰明人打交道就已經夠累的了,和他打交道,每天要死多少腦細胞你知道嗎?!如果心眼子能夠量化,100個你都鬥不過他。”
看着明顯有些不服氣的統子,花野井千夏搖了搖頭,剛想繼續勸,卻像是察覺到什麽般忽地轉過頭,視線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就看見了正望着自己的諸伏高明。
見此情景,她的臉上沒有流露出半分異樣,而是笑吟吟地朝其招招手,眼底像是有一泓清澈的山泉。
只有統子能聽見,花野井千夏掩蓋在燦爛笑臉下的,意味深長的聲音。
“擁有太多秘密,就要自覺離危險遠一點哦。”
*
一切塵埃落定,諸伏景光終于能夠好好地留在長野養傷了。
花野井千夏呆在這兒的目的雖說是照顧對方,可她卻發現,自己留不留下來的區別還真不大。
諸伏高明為了不麻煩她,早餐和晚餐都是自己做,就連去超市采購也會特意詢問她的口味,充分尊重各自的生活和飲食習慣。
不僅是他,諸伏景光也對讓別人來照顧自己這件事感到非常不自在,能自己幹的從不願意麻煩花野井千夏,那副撐着拐杖艱難行走的樣子,很難不讓人贊一句身殘志堅。
在不想麻煩別人這點上,這對兄弟可謂做到了高度一致。
諸伏景光背後的傷口需要定期換藥,他自己肯定是不能搞定的,只能求助別人。
起初是花野井千夏幫他換藥,但後來不知怎麽的,這家夥死活不肯再讓她碰自己,硬是等到諸伏高明下班回來,才拜托他哥幫忙。
養傷的日子平淡而無聊,每天不是吃就是睡,偶爾在院子裏曬曬太陽,促進骨頭愈合。
這樣簡單平常的日子,對諸伏兄弟倆而言卻格外陌生。
他們許久沒有一起生活過了,偶爾見面也只是簡單聊天,冷不丁待在一起這麽久,都不知道該聊些什麽。
好在花野井千夏用實際行動向他們證明了,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沒必要一天到晚聊天,各做各的就行,是手機不好玩嗎?
這樣的日子一晃就是五天,當醫生終于松口,表示諸伏景光的傷口已經基本穩定下來,可以承受長途奔波之後,他立刻就想趕回東京。
警校生們的反恐防暴演習于三天前正式落下帷幕,如今早已回到東京的警察學校,休整兩天後,将對這次的演習內容進行全面複盤,歸納總結每個人的優缺點和在此次行動中的失誤,諸伏景光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盛夏的天氣裏難得多雲,驕陽在流雲掩映下,只時不時撒點陽光下來,算不上燥熱。
諸伏高明今天輪休,就坐在落地窗邊的沙發上,一本書,一杯紅茶,便夠他消磨一整個下午。
只是今天的休息日卻與往常不同,因為家裏多了兩個人……嗯,還有一只烏龜。
諸伏景光就坐在諸伏高明對面的沙發上,一窗之隔,花野井千夏正站在院子裏,懶洋洋地給花澆水,順便再澆一澆她那只總喜歡到處亂爬的烏龜。
興致上來了,她幹脆甩掉鞋子直接踩在泥土上,光潔如玉的皮膚在陽光下白得炫目。
見狀,諸伏景光有些難為情地錯開眼,轉頭看向哥哥,卻發現對方也正望着窗外出神,察覺到他的注視,才面不改色地收回目光,用眼神詢問他怎麽了。
“啊,我有事想對你說。”
諸伏景光一愣,按下心頭升起的那一絲奇怪,轉而談起了正事。
“哥,醫生說我的傷口愈合得很好,除了石膏要過段時間才能拆外,其他傷口都已經結痂了,我想盡早回東京,你……”
“嗯,随你。”
淡淡的男聲在耳邊響起,諸伏景光本以為自己要費點口舌才能勸哥哥同意,沒想到竟然會這麽容易,一下頓在了原地。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諸伏高明的淡定。
“怎麽了,還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只是沒想到你會答應得這麽爽快,畢竟之前你留我下來的态度還很強硬呢。”
聞言,諸伏高明微微一挑眉,合上書,神色驟然變得嚴肅了些。
“景光,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我相信你有能力做出對未來的選擇,我會尊重并支持你的一切決定。”
他們是兄弟,卻也是獨特的個體。
如果這是對方所選擇的,那就勇敢地走上這條路吧,雖九死其猶未悔。
翌日一早,花野井千夏便和諸伏景光一起,啓程踏上了回東京的路,這幾天她抽空去群馬縣開回了自己的車,因此也不用再麻煩諸伏高明。
回東京的路上要經過群馬縣與長野縣交界的山脈,開在這條山路上,兩人都有頗多感慨。畢竟他們前幾天還被困在山裏當野人,這樣的奇幻旅程可不是誰都能經歷的。
渾厚的山體被郁郁蔥蔥的樹木覆蓋,喜人的綠意帶着無限生機,諸伏景光看着窗外的景色,眼中閃過一縷茫然,總覺得自己似乎曾經來過這兒。
在老家呆得越久,他對過往的記憶便愈發清晰,想起了很多童年趣事。
只可惜,他依舊沒弄明白自己對花野井千夏那種隐隐的熟悉感,究竟來自何處。
前方的山路上出現了一道白色的線,這表示的是長野與群馬的邊境線,轎車疾馳而過,很快就将這道邊境線遠遠甩在了後頭,可諸伏景光的眉頭卻越鎖越深,艱難地回憶着往事。
群馬縣和長野縣的邊境線嗎?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啊……
倏然,他的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突然轉頭看向正開着車的花野井千夏,聲音裏充滿驚喜。
“千夏,能不能把車停在路邊,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嗯?”
餘光輕輕掃過身邊人,花野井千夏本想問清楚究竟是什麽地方的,但見他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最終還是什麽都沒問,找個安全的地方便把車停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解決童年陰影後,諸伏景光就變得……活潑了許多?
不過這樣也好,總好過之前那副脆弱又堅強的樣子,看着就想讓人狠狠欺負一下。
講道理,久谷绫奈應該過來好好學一學,說不定萩原研二就心軟吃這一套了呢。
樹林都長得大差不差,這處林子位于山脈外圍,地上也有人走出的小道,并不算深山,只是對于一個需要拄着拐杖的“殘障人士”來說,行動依然非常不便。
照舊把統子丢在車上,花野井千夏跟在諸伏景光身邊,随時準備攙扶身形不穩的他。
事實證明,她多慮了。
即便拄拐,警校生還是警校生,身體素質杠杠的,腿有傷都能健步如飛。
“找到了!”
耳邊傳來諸伏景光激動的聲音,手臂也被一只有力的手緊緊握住,花野井千夏擡起頭,正撞上對方溫暖含笑的眼睛。
“千夏,我小時候在山裏玩,認識了一個名叫小操的群馬縣小孩。我們還在兩縣的邊境線上建造了一個秘密基地,你看,就是那裏!”
順着他的視線,花野井千夏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秘密基地,整體就像一個橫過來的“日”字,以木頭作為框架,上面蓋着許多雜亂的稻草,兩個口子上各挂了一個小牌子,分別寫着“入口”和“出口”。
以孩童的能力來看,這秘密基地建造得算是有模有樣,但不知為何,花野井千夏總覺得這裏有點眼熟。
等等,諸伏景光剛剛說的那個小操,是她認識的那個小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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