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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烏龜其實并不算是多好養的動物, 溫度太低要冬眠,溫度太高又會被曬幹,水太清沒有安全感, 水太髒又容易腐皮白眼。
就算是常常被人稱贊質地堅硬的烏龜殼,本質上也只是生物另一種形式上的肋骨和脊椎, 會感覺到被觸碰,受傷後也會疼痛, 當背甲碎成一片片時,與人類的脊椎被一寸寸打碎也沒有什麽不同。
這場互相用血肉之軀擋炸彈的鬧劇, 究竟什麽時候才能真正停下來?
拒絕了松田陣平送她回家,披着夜色, 花野井千夏一個人回了別墅,在後院的小花園內獨自呆坐到半夜。
沒有墓碑, 只能用它平日裏最愛趴着曬太陽的那塊石頭來充當标志, 冷冰冰的身體被冷冰冰的土壤覆蓋,最終又永久地靜默于冷冰冰的黑暗之中。
真是狡猾啊, 明明都已經習慣了,最後竟然用這種悲壯的方式告別。
這下好啦,眼睛要尿尿了!
花野井千夏倒不至于把氣撒到松田陣平,或是那些首要搶救傷患的醫務人員身上, 只有懦夫才會胡亂攀咬, 選擇付出代價最小的對象來怨恨, 她清楚地明白自己該找誰的麻煩。
直接原因當然是那個不講道德, 随地大小炸的炸彈犯,根本原因嘛……就是這傻叉的劇情線。
暫時拿根本原因沒辦法, 那就只能去找炸彈犯的麻煩了。
翹起二郎腿躺在小花園的躺椅上,望着清淩淩的月光, 花野井千夏随手撥通了渡邊·哆啦A夢·川的號碼。
第一個電話還沒接通就被挂斷了,第二個電話亦是如此,花野井千夏沒有放棄,若無其事地繼續打去了第三個電話,這回總算接通了。
“我現在有事……”
手機那頭傳來渡邊川的聲音,這小子的聲音其實挺好聽的,只可惜和它的主人一樣,總是泛着股淡淡的死感,毫無起伏,跟個人工智能似的。
“我也有事。”
毫不猶豫地打斷對方,花野井千夏微微垂下眼,視線不經意般從月亮轉移到了池邊的那個小土包上,語氣格外平穩,聽不出任何異樣。
“你寄給我的那個屏蔽儀我拆開看過了,屏蔽信號的同時還能捕捉到信號源對吧,把權限開放給我,我要查點東西。”
渡邊川本以為花野井千夏這家夥又是大半夜閑着無聊,打跨洋電話來騷擾自己,剛準備挂掉電話就進行拉黑處理,就聽到了以上這一段話,并且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微微眯起眼,他沒有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只是幹脆地為其開放權限,仿佛随口一提般問道:
“需要幫忙嗎?”
“不用,我自己可以。”
聽筒裏已經傳來了通話結束的提示音,渡邊川若有所思地收起手機,短暫思考一瞬後,擡眸看向會議廳裏的其餘幾人,面不改色道:
“去日本出差是吧,我和琴酒一起去。”
*
即便花野井千夏大致描繪出了那名炸彈犯的身高和外貌特征,但警方的偵查行動依舊陷入了困境。
位于淺井別墅區廣場附近的,她名下的那棟公寓樓,應住戶們對隐私的強烈要求,并沒有安裝監控,自然拍攝不到罪犯的影像。
而爆炸當天,醫院內部恰巧在對閉路電視進行檢修,只開啓了一半攝像頭,雖然拍攝到了幾張模糊的照片,但卻看不清具體長相,只能不斷調取路口的監控來計算出嫌疑犯的行動路線,這麽大的工作量,沒個幾天幾夜是完不成的。
作為同時被卷入這兩場爆炸案中的倒黴蛋,警方在也曾在錄口供時詢問過花野井千夏,為什麽會這麽巧地出現在公寓樓和醫院,還察覺到了嫌犯的不對勁。
這個不講道理的世界,監控是可以沒有的,炸彈是可以随便造的,錄口供時卻出奇得嚴謹。
沒有辦法,花野井千只好啓動了祖傳藝能——睜眼說瞎話。
自家建的公寓樓,給自己留個朝陽的小房間,偶爾過來度假放松下,不過分吧!
身為開發商兼房東兼業主,留意到陌生人出沒,盡管奇怪卻沒太放在心上,不過分吧!
經歷了爆炸案,生命受到威脅,擔心留下ptsd,決定去醫院挂個精神科看看,不過分吧!
來到醫院又發現熟悉的人影,ptsd淺淺發作,上樓找熟人确認下,不過分吧!
都不算過分,連在一起卻顯得異常抽象,不過花野井千夏畢竟是證人,而非嫌疑人,警方簡單了解情況過後,便選擇了尊重并理解。
夜色愈發深沉,不知什麽時候,月亮變得霧蒙蒙的,目光所及的一切皆像是籠上了一層輕紗,朦胧又模糊。
萬物寂靜,花野井千夏的精神卻愈發抖擻。
十指在鍵盤上靈活地跳躍着,電腦屏幕的白光勾勒出她的側臉,帶着點與平日裏完全不同的生人勿進。
從屏蔽儀中找到上午攔截的信號源,處理分析,回溯追蹤,定位信號發射的地址,接下來,就該是上門做客啦~
花野井千夏輕輕勾起唇角,笑意卻不達眼底。
*
夜裏下了一場雨,天氣霎時冷了下來,連風裏都帶着點濕潤的寒意。
望着滿地蔫蔫的落葉,松田陣平起身将窗戶關小了些,順手又往杯子裏添了點熱水,見到這一幕的萩原研二,忍不住輕笑出聲。
“小陣平長大了呢,都學會照顧人了。”
“都裹成粽子了還學不會閉嘴。”
斜睨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幼馴染,松田陣平雙手抱胸,懶洋洋地偏過腦袋,語氣拽又吊兒郎當。
“同樣都是被炸彈波及,花野井當天就活蹦亂跳地出院了,你卻住院觀察了三天,需不需要發表點獲獎感言?”
聞言,萩原研二還真煞有介事地思考了起來。
“難道說,我比較倒黴?”
同樣都是經歷兩次炸彈,花野井千夏跟個沒事人似的,他卻每天都躺在醫院裏喊無聊,只能指望小陣平下班後來陪陪自己。腦袋還被結結實實地綁上了幾圈繃帶,他都好幾天沒洗頭了啊喂!
不過啊……
如果不是花野井千夏的話,他如今都無法在這兒抱怨無聊了吧。
秋風掃過,又刮落幾片樹葉,蹭着窗戶簌簌而下,随即歸于寧靜。
沒等到松田陣平的回應,萩原研二側眸向着對方的位置望去,卻見他正低頭看着手機,手指放在按鍵上,似乎想要給某人發信息,猶豫半晌,最後又洩氣般将手機重新塞回了兜裏。
見狀,萩原研二眨了眨眼,上來就是一個直球。
“想花野井了?”
“嗯……咳咳,你在說什麽啊,腦袋撞壞掉了嗎?!”
下意識應了聲“嗯”,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後,松田陣平瞬間惱羞成怒,強行轉移話題。
“我是在看警視廳傳來的消息,這三天他們一直在調取監控路段的視頻,搜查一課根據那名炸彈犯最後出現的監控畫面,通過不斷走訪調查,基本确定了其藏身的地點。就在今天上午,将嫌犯正式逮捕歸案。”
爆炸|物處理班與搜查一課的職能不同,一般而言,雙方不會就案件進行交流。
但這件事畢竟與萩原研二有關,私下裏兩邊的領導相互打個招呼,了解案件的調查進度也很正常。
談起案子,兩人的表情頓時嚴肅了許多,松田陣平将手機遞給萩原研二,示意他看上頭的信息,對嫌犯的其中一項口供表示分外疑惑。
“據嫌犯所說,他在醫院布置下炸彈後,本打算趁着夜色逃跑避避風頭,可是半夜卻有一個神秘人闖入他的家中,将其綁架了三天之久。你覺不覺得,這手法有點眼熟?”
聽見這話,萩原研二挑了挑眉,思索片刻後,立刻想起了對方曾和自己交流過的那個案子。
“你是指犯下圖書館爆炸案和游樂園爆炸案的那個犯人?”
“沒錯。”
松田陣平點點頭,自然而然略過了這次的嫌犯三天未進食,每天還要被暴打一頓的經歷,繼續說道:
“驗傷結果與其口供吻合,現場處理得卻很幹淨,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只知道有這個人存在,卻不清楚其目的究竟是什麽。”
假如上一起案子的犯人沒有撒謊,真的有這麽一個下手幹脆狠辣,行事謹慎小心的“綁架犯”存在,那她/他到底是為什麽要這麽做?
懲惡揚善?見義勇為?
次次都要比警方先一步找到嫌犯的藏身地,這可不是一句巧合就能概括了的。
病房內忽然安靜了下來,看着眼前眉頭緊鎖,凝眉沉思的小陣平,萩原研二微微一愣,倏地笑出了聲。
“不管她/他是誰,總歸是幫了我們警方的忙不是嗎?”
深秋的天空格外寥落,秋風擠進窄窄的窗縫,涼的人頭腦一下清醒了過來。
松田陣平撇撇嘴,還是有些不太服氣。
“你不覺得很可怕嗎,這種人要是誤入歧途了,肯定會成為非常棘手的罪犯,總是在灰色地帶游走,可是很危險的!”
“唔,你這麽說也沒錯,可是小陣平……”
萩原研二的臉上仍然挂着溫柔輕快的笑容,話鋒卻驀地一轉。
“所以你究竟打算什麽時候和花野井表白?”
松田陣平???
話題是怎麽突然轉變到這兒的?這個坎就過不去了是吧,幹嘛老扯着這點沒完沒了地說啊啊啊啊啊啊!
大約是內心太過崩潰,不知不覺中,松田陣平竟然将心理活動說了出來。
對此,萩原研二只是歪了歪頭,笑容如同春光般溫暖醉人。
“花野井救了我兩次,按照我們老家的規矩,我應該以身相許才是。”
他依舊在笑,眼底卻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認真。
“所以小陣平,如果你再不表明心跡,我就要去追花野井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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