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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很不聽話。”◎

挂了電話,程宿嶼垂眸看她,“醒了?”

明知故問。

薄詩用手絞着頭發,心情複雜地嗯了一聲,轉頭問他:“你剛才在和阿姨打電話?”

很難得的,程宿嶼笑了一聲。

“不是聽到了?”他輕輕瞥眼,語氣沒什麽起伏,“剛才人還在一個勁地問,你是誰呢。”

“……不好意思啊。”

沒想到車裏太過安靜,這麽輕的聲音都會被對面聽到,薄詩其實也有赧意。

剛才程宿嶼敷衍了兩句,說旁邊是同學,也沒個解釋之類的,直接就挂了電話。

她為此感到有些心虛。

因為不知道俞阿姨記不記得她聲音,又有沒有可能認出她來。

薄詩心懷愧疚,張了張口,剛想說話:“程……”

“夜裏風大,容易凍感冒,醒了就回去吧。”

可誰知這麽一晃功夫,程宿嶼的表情又淡下來,變回他往日裏的模樣,疏離如清輝。

薄詩一怔,忍不住揪緊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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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斷她之後,青年又開口:“你今天說的話,我當沒聽過。”

她咬着牙問:“我說了什麽話?”

程宿嶼不答。

那張光風霁月的清冷臉孔上,幾乎看不出什麽表情來,他只是用那雙平靜到毫無波瀾的眸,靜靜注視着她。

……或許呢?

或許那杯牛奶,是只對她一人的好呢?

薄詩原本來這裏的時候,心裏還抱有一絲期待,可被對方這麽看着時,她的心卻一點點冷了下來。

大抵這個人的性格就是這樣,反複無常,時冷時熱。

心血來潮做出來的事,卻叫她一人患得患失。

薄詩下車的時候,把那件駝色的風衣留在了車上,一個人向前走了幾步,寒風刮得臉生疼。

眼睛也疼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被風吹的。

就在她輕輕低下頭,心裏止不住感到酸澀的時候,身後忽然咔嚓一聲,傳來了車門被打開的聲音。

天色暗沉,薄家宅院門前的燈,只照拂了一片。

是院落檐前,不在此處。

燈光沒有落在薄詩身上,可那件帶着些微藥香的衣服,卻在下一秒的這刻,被不偏不倚蓋在了她肩上。

依稀間,好像聽到有人嘆了口氣。

很輕,像是錯覺。

程宿嶼天生一副芝蘭玉樹的好樣貌,靜靜伫立在那兒時,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煙火氣。

薄詩後知後覺,擡起頭看他。

挨得近的時候,仿佛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有好長一陣子,他們都沒說話。

直到青年終于垂下眸,安靜看了她許久,才開口。

“薄詩。”他說,“你真的很不聽話。”

聲音沉沉,直灌入耳。

-

那天乘着夜色回家後,薄詩房間的衣帽間裏,多了件駝色的風衣。

她像是藏了個秘密,懷揣着種不可言說的隐秘心情,小心翼翼把衣服藏在了櫃子裏,生怕被打掃的人發現。

這種心情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中午,吃飯的時候。

餐桌上。

薄硯一邊認真地往面包上抹黃油,一邊漫不經心地随口問薄詩,昨晚去了哪裏。

“……昨天?”

薄詩少有這種做了壞事被問起,一時間心虛啞口無言的經歷。

她遲疑了片刻才答:“和朋友出去吃飯,稍微聊了會兒。”

“朋友?”薄硯睨了妹妹一眼,打趣着說:“你倒是把我的話聽進去,知道出門了。”

薄詩咳了一聲,敷衍回答:“嗯,偶爾出門透透氣,感覺也挺好的。”

“大好青春的女孩子,本來就該多出去走走。”薄硯不以為意道。

他不是刨根問底的性格,對妹妹的社交也無意多問。

因為薄詩讀的是國際高中,走的又是申請類,本身可支配的時間比較寬裕,雖然平日裏不常出門,但也會和徐悠等人出去玩。

所以薄詩沒進一步解釋的意思,薄硯自然不會追問。

只不過……

“下次要出門的話,記得提前說一聲,陳媽昨晚做了宵夜,你沒吃上。”

“啊?哦……知道了。”

薄詩沒想到有這茬,只能勉強道:“昨天大晚上的,我怕打擾你們休息,下次會提前講的。”

“嗯,不要緊。”

均勻抹完黃油後,薄硯放下小刀,咬了口松軟的面包,又說:“還有件事跟你說一下。”

“學校官網的預錄取名單已經出來了,一切順利,等下個月應該還有一次面試,你到時候記得準備下。”

“……”

預錄取、下個月面試。

沒想到這天這麽快就來了。

薄詩輕垂下眸,不自覺地感到有些煩躁,原本還算可以的心情也在瞬間垮了下來。

用筷子心不在焉地在碗裏戳戳點點,情緒不振的時候,連她愛吃的蟹肉滑蛋都變得食之無味起來。

薄硯似有所察,随意瞥了她一眼:“沒胃口?”

“……不是。”

薄詩輕輕搖了搖頭,否認後又說:“我只是在想,我要是不打算出國了的話,該怎麽跟爸媽解釋。”

“……你認真的?”

薄硯聽到這裏,終于忍不住蹙起眉,匪夷所思看向她:“你別告訴我,是為了程宿嶼?”

“不是。”薄詩垂眸,輕聲答,“是為了我自己。”

這句倒不是騙人的。

她只是突然間發現,不管自己有沒有喜歡程宿嶼,她都不想和季家聯姻。

這是客觀事實,而非權衡利弊。

如果自己作為薄詩的将來,在她十七歲那年就能一眼望到頭……那還有什麽繼續下去的必要?

薄詩不想過這樣的人生。

“哥,我對聯姻沒興趣,更不想嫁給季霖。”她擡頭看向薄硯,一字一句道:“你得幫我。”

薄硯愣了下,差點咬到舌頭:“我怎麽幫?”

“我要留在國內,爸媽那邊的思想工作,你比我熟。”

“…………”

“瘋了”二字已然抵在舌根。

可因為說這話的是自己親妹妹,薄硯只得生生将這二字咽了回去,手扶着額,頭疼地看着她道:“你這家夥……”還真會給他找事做。

語氣帶着三分糾結,似是惆悵異常,卻也沒說不行。

不由自主地,薄詩心裏松了口氣。

她忍不住想:妥了。

求神拜佛也要找對廟。

至于為什麽求的是薄硯,又為什麽要讓他幫……

誰讓她哥向來是最有法子、且無條件偏向她的那個。

這事兒就這麽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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