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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別哭。”◎
衣服自然是沒有扔的。
薄詩把那件風衣送去洗了,取回來後就一直放在衣帽間,沒再動過它。
這段時間薄硯給她請了不少老師,文化課和專業課培訓都是一對一,所有課程針對A大提前錄取來準備,方方面面都安排到了詳盡。
因為家裏主要的生意在國外,爸媽這兩年常駐新加坡,所以她的學業就全權交給了薄硯負責。
聽他二位打電話來問起薄詩留學的事,薄硯也都打着哈哈敷衍了過去。
結果一轉頭,就朝妹妹訴苦。
“為了讓你留在國內,哥回頭少說得替你挨頓罵。”
薄詩剛上完提琴課,聽他這麽說,忍不住笑了:“我記得你當年要留在國內,也是跟爸媽大吵了一架吧?”
因為薄硯吃不慣新加坡的東西,所以寧死也不去那兒讀書。
“是啊。”薄硯感慨,“當時年少輕狂,把爸氣得半死。”
“哦……所以你才選的金融系?”
“差不多吧。”薄硯攤手說,“畢竟不選這個,我也沒法讀A大。”
因為是他老子出錢捐的樓,讀什麽專業自然也由薄父來選。
雖然他本身對金融也不抗拒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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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薄詩敷衍點頭,“那你這年少輕狂,費的代價還挺大。”
“……”
薄硯撇了撇嘴,不跟她計較。
“哦對了。”突然想起什麽,薄硯又說,“學業忙得差不多的話,有空也可以出去玩玩。”
“之前不是給了你幾張邀請函嗎?我記得是噴漆藝術展之類的……你沒事就約幾個同學出去玩,別老悶在家裏。”
薄硯一向自由散漫慣了,對妹妹這副宅家态度很不理解。
對他來說,只有書呆子才愛悶在家裏。
“晚上哥有個局,要不要帶你去?”
他看了眼手機,随口說:“徐年那小子為了哄妹妹高興,組了個藝人局,你要是感興趣,今晚可以和我一塊兒……”
“沒興趣。”薄詩打斷他,“你自己去就行了。”
“……行吧。”薄硯聳了聳肩,沒怎麽在意,“那你自己在家休息,我這兩天不回家,讓陳媽別做我的飯。”
又夜不歸宿。
薄詩啧了一聲,回他:“知道了。”
索性也管不住,只能由他去了。
只是不知道程宿嶼那種性格的人,是怎麽和哥哥玩到一起的。
明明一個冷淡,一個放浪。
……
想到程宿嶼,薄詩又想起那天他把自己送回家時,那個昏暗的夜晚。
就在自己家門口,院落屋檐下。
程宿嶼垂着眸把風衣披在她身上,自己卻只穿了件裏衣,清瘦的身形在風中有些單薄,一言不發站在原地時,冷白的皮膚愈顯病态。
程宿嶼身體不好,薄詩是知道的。
所以她沒接受,只讓程宿嶼把風衣拿走,“我不要。”
他要是吹傷寒了,難過的總是自己。
薄詩不需要他的可憐,她只要一個結果。
但無論拒絕與否,程宿嶼都沒有說出口。
“薄詩,乖一點。”
青年垂眸沒聽她的話,還是把風衣披在了她肩上,一直到最後,也只是岔開話題,平靜朝薄詩道:“回家吧。”
那一刻,她猜測自己眼角應該是紅了,因為程宿嶼抿了下唇,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是愣了一下。
薄詩吸了吸鼻子,無端覺得有些難堪。
不是因為程宿嶼的拒絕,而是因為他避而不談。
“……那我回去了。”
她猶豫了一瞬,還是悶悶道:“對不起,今天打擾你了。”
嘴裏說着違心的話,她轉身往院子裏走。
腳步匆匆,像是要掩飾什麽一般。
薄詩深吸了口氣,低頭快速眨了眨眼,急着要把背後的人甩開。
可下一秒,手腕卻被突然拽住。
她結結實實怔了一下。
握住她的那只手骨節細長,手背微微用力繃起,皮膚呈現不健康的蒼白。隔着那層薄薄的皮肉,能看到上面淡青色的筋脈。
……是程宿嶼。
聞到熟悉的藥香味時,薄詩指尖顫動了下,露出一瞬的驚愕。
還沒等她擡頭,就聽到背後那人,似乎是嘆了一聲,帶着酥酥麻麻的癢,還有轉瞬間溫熱的觸感——她的眼睛被蓋住了。
薄詩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程宿嶼在靜了片刻後,聲音也從上方響起:“……不用對不起,也沒有打擾。”
他頓了頓,語氣帶點無奈:“還有,別哭。”
“……我沒哭。”
薄詩聽到這句話時,面上恍惚了一瞬。
她下意識強撐着開口,回頭想要解釋,但原本只在眼眶裏打轉的水光,卻在被他輕輕摸了下頭的時候,陡然間落了下來。
一時間,兩人都安靜下來。
夜晚的冷風帶着怵人的寒氣。
“……你不要看我。”
薄詩回過神來,哽咽了一下,她自暴自棄地垂着腦袋,用極小的聲音說。
“嗯,不看。”
看着她抿成條線的唇,以及快燒到耳根的熱度,程宿嶼答應了。
他低頭斂目,又給她遞了塊手帕,“擦擦。”
薄詩沉默接過。
她一言不發地站那兒擦眼淚,程宿嶼就在一旁靜靜等着。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等薄詩終于平複完心情,有勇氣擡頭看他時,程宿嶼才俯身彎腰,從她手裏将用過的手帕接過。
“好點了?”
“……嗯。”
“那回家吧。”
“嗯。”
“還有。”
“……嗯?”
青年說到這兒一頓,垂眸看了她半晌。
從他那雙霧蒙蒙的眼中,薄詩看不出任何情緒。
這人總是模樣清冷,卻又有着說不出的恹态,有種羸弱的蒼白。
薄詩看不懂他。
好半天才像是認輸了般,程宿嶼微微撩起眼皮,目光對上她的,長睫輕輕顫動了下。
而後開口,語氣平靜。
“薄詩。”他說,“不想出國的話,就別去了。”
“……什麽?”
她愣了下,下意識反問。
“我的意思是說。”
程宿嶼一頓,慢慢垂下眼皮,“不論結果如何……”
“做你想做的事吧。”他說。
……
後來好多次回想起來,那晚的月色,仿佛都比往日裏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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