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真心相抵的最後三秒鐘
第104章 真心相抵的最後三秒鐘。
楊善就這樣安靜地坐在萊克體內, 看着他們将桌上的海魚一掃而光、一條不剩。
她數過了,九道菜,共二十三條魚……最後連湯也沒剩下一滴。
甚至, 那些炸得酥脆的, 他們就連骨頭也給生吞了。
一直到肚子吃得渾圓、放下碗筷……他們看起來才終于又像一個“人”……此刻, 他們也終于想起樓上死不瞑目的那兩具屍體了。
三人沒顧上收拾碗筷,心照不宣地起身, 由萊克這個唯一的青壯年男人打頭, 前往莉莉與顧老師的死亡現場。
-
201內, 莉莉的屍體依舊在沙發前直挺挺地倒着。
只是, 一頓飯的時間過去, 她失血過多的屍體已經變得更加蒼白,原本僵硬的屍體也開始了令人作嘔的回軟。
201的空氣中, 彌漫着揮之不去的腐爛氣息。
——但她四肢上淺藍的魚鱗顏色卻愈發漂亮、也愈發鋒銳堅硬了。
連帶着, 她周身散落紙牌上尖牙利齒的鱗人圖像好像都更順眼、漂亮了三分。
“這……這不可能……”
已經是第二次見到莉莉屍體的伊琳不再那樣害怕, 甚至能夠開始對屍體的狀況進行分析。
“莉莉……她的屍體怎麽可能已經開始回軟了……?”
——只不過,不知想到了什麽, 她的嗓音依舊有些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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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抖:“人死後,會有屍僵的現象發生,一般死後1~3小時, 由頭頸部逐漸發展到全身, 4~6小時後,全身各大關節也開始僵硬,24小時左右最硬……随後随着腐敗的發展, 屍僵才會慢慢的緩解最終導致屍體變軟……”
“可就在昨天晚上莉莉都還在跟我說話……就算昨天莉莉離開咱們家立刻就死了到現在也不過12個小時……才12個小時……人的屍體怎麽可能就已經開始回軟了?!”
“難道……難道早在昨晚跟我說話的時候……莉莉就已經死了……?”
“那昨晚跟我說話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不……不……”
萊克沒有說話, 老陳卻用力搖了搖頭——他的嗓音一樣是顫抖的。
可他的語氣卻很肯定。
“昨晚跟你說話的莉莉……應該沒有死……但她……應該也不是人……”
撫摸着莉莉手臂浮現的魚鱗的老陳指尖也顫抖起來……很快,他整個人就抖成篩子了。
“老陳?老陳!”萊克不得不俯身、雙手用力捏住他的肩膀。
——疼痛使老陳的理智回爐。
他看向萊克, 目光中,交雜着恐懼,與瘋狂。
“這……這是鱗人……這是鱗人啊!”
“她不是人!她是鱗人啊!”
“什麽……?”萊克皺了皺眉。
他似乎在發問——可坐在他體內的楊善聽得分明,他語氣中,更多的是不耐煩。
就好像……對于這個話題他根本就不感興趣……甚至感到厭煩。
他似乎是不想聽老陳繼續說下去的。
可身為他妻子的伊琳卻與他截然相反。
伊琳兩只眼睛的瞳孔都因為老陳的這句話而放大了——如同萊克一樣,撲過來用力捏住了老陳的肩膀:“老陳!你說什麽?!鱗人……世上真的有鱗人存在!?”
“對……沒錯。”老陳眸光從萊克的下巴尖滑到伊琳臉上。
他伸手指着莉莉手臂的魚鱗:“這就是證據!證明鱗人存在最好的證據!”
“那……”伊琳咽了口唾沫,急急地追問,“有關鱗人的傳說也是真的嗎?鱗人……鱗人真跟傳說中一樣,能滿足人類的願望!?”
老陳看着她,輕輕地笑了:“傳說……?”
“傳說光鱗海孕育鱗人,鱗人大多相貌昳麗、歌喉動聽,留下的眼淚是珍珠,還有珍貴的、能治愈所有疾病的藍色血液。”
“在遙遠的、傳說中的過去,鱗城中的人類偶爾還能見到鱗人在海岸出沒,據說向鱗人許願,就能被慷慨的鱗人滿足一個願望。”
“鱗人……就像‘神’一樣……”伊琳喃喃着說。
“……神?”老陳突然嗤笑一聲。
“就算是神,也抵禦不住人心的貪婪。”
“你們知道嗎?因為慷慨的鱗人能滿足人的心願,人類就想盡了辦法引鱗人現身、誘惑鱗人、捕捉鱗人、囚禁鱗人……獵鱗人應運而生,他們心狠手辣,有不知多少鱗人都死在他們的手中……而他們的第一個心願,往往都是祈願再被滿足十個心願。”
“再往後……就是成千上百……數之不盡的心願。”
“失去大海與歌喉的鱗人餘生都要與這些心願作伴了。”
“他們……算什麽神。”
會有一位神只能做他人的神、卻終生連自己也無法拯救嗎?
如果能滿足他人心願的就是神……那誰能來做他們的神?
“所以,鱗人學聰明了,他們也漸漸變得沒有耐心。”
“據說,現在還想向鱗人許願的人……都會被鱗人咬下腦袋。”
“被鱗人咬下腦袋……?”想到樓上顧老師的死狀,伊琳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也是因為這樣……鱗城才成了只存在于傳說中的鱗城……鱗人也幾乎絕跡了嗎?”伊琳問道。
“不,不光如此。”
忽然,一直沉默的萊克突然出聲了。
“不光如此,伊琳。”他溫柔而耐心地對妻子解釋着。
“很少有人知道,鱗人以愛為食。”
說到這裏,萊克聲音忽然帶上些不可捉摸的缥缈,“他們的欲望就像一個無底洞,要很多、很多、多到數不清的愛,才能把洞填補上一條小縫。”
“要是沒有那麽多愛呢?”伊琳問道。
“伊琳。”萊克嘆息般地将因激動和震撼而不知不覺跪坐在地的妻子扶起——他的手指無意間用力,被他緊握着手臂的伊琳只感到手臂變得酥酥麻麻——好在,他很快松開了手指。嗓音也變得輕快,好像不太在意地說,“會死的。得不到她的愛,會死的。”
“誰?”伊琳下意識問道。
“鱗人呀。”萊克笑眯眯地說。
伊琳似乎想到什麽,神情變得凝重:“那如果鱗人的愛人不再愛他……”
“那他的愛人就只剩兩個結局。”
“死亡。”
“或是變成一樣的、欲望像深淵一般永遠無法填補滿的鱗人。”
伊琳呼吸一滞。
夫妻二人目光有默契地一觸而分。
一時間,201室內、莉莉屍體旁,空氣再一次靜默起來。
最終,還是老陳憋不住重重咳嗽一聲,三個人才離開201,前往302查看顧老師的死狀。
——可如老陳所說,顧老師掉了腦袋,他明顯是死于鱗人之口。
只是沒想到……鱗人咬下人的腦袋原來還會吐出來……原來,他們也是不吃人的。
鱗人公寓的事件好像水落石出了。
莉莉是鱗人,而顧老師被鱗人咬掉了腦袋——一定是他察覺到了莉莉這個鱗人所以向她許願卻不成想被咬掉了腦袋吧。
——但楊善和完全不像是要走向終局的游戲《鱗人公寓》都知道,事實遠不止如此。
伊* 琳、老陳……包括萊克,他們都在撒謊。
他們身上,都隐藏着驚天的秘密。
-
臨近傍晚的時候,鱗人公寓中僅存的三個人趁着太陽還沒完全下山,将莉莉與顧老師的屍體用顧老師打魚的大鐵桶裝着,擡到雪地裏試圖掩埋。
落雪一直沒停,即便是有人行走的小徑上,簌簌落下的白雪也已經淹沒半截小腿。
沒被人清掃過的路側積雪就更深,足有萊克胸口高。
伊琳走在其中,只能露出個腦袋尖。
萊克對妻子溫聲提醒着:“抓住我的手,當心別踩空掉到冰窟裏。”
“冰窟?”伊琳一愣。
順着她的目光,楊善也是這時才注意到雪下根本不是路面,而是冰層。
這下面,是光鱗海的邊沿。
原來,鱗人公寓就建在距離海面極近的岸邊,也可以說,它幾乎就建在海上。
三人很快走到小徑盡頭。
小徑盡頭的雪很薄,陰風卷過,能聽見薄冰之下湧動的水聲。
借由萊克的雙腿,楊善能感應到腳下冰層很脆、很新鮮,稍用力踩上去,就會出現裂痕。
單單這裏沒凍結實……
恐怕這裏就是顧老師打魚的地方。
果然,萊克繞着浮冰踢了踢雪,就踢到了鑿冰钏。
“到了……顧老師打魚的地方。”鼻尖臉頰都凍得通紅的老陳松了口氣。
“就将他們埋在這裏吧,老顧他那麽愛打魚,也算是落葉歸根。”
萊克點頭:“等雪化了,他們的屍身就會沉入大海、成為海魚的養料……這樣一來,他們這條命也就算沒白來世上走一趟。”
“等等……”只有伊琳有些皺眉。“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顧老師……他就這麽愛打魚嗎?”
她俯身敲了敲凍住的冰層:“按照時間推論的話……顧老師打魚也不過是才幾小時之前的事。才幾小時過去,這裏就已經凍上一層浮冰……”
那等到明天、他再想過來打魚,這裏差不多也要凍結實了吧?
而雪已經持續下了好幾天。
每天都要重新把冰鑿開……就為了給老陳打幾條魚吃?
“是啊……”老陳感動地抹淚,“老顧這人真是不錯,總是顧念着老頭子我無兒無女……知道我就好這一口,他每天那是風雨無阻……更時常好酒好飯地備着……就為了讓我吃一口熱乎的……這孩子,就算是親生兒女也比不上他孝順啊!”
原來是這樣……伊琳也面露動容地抹了把淚。
她似乎有點後悔:“沒想到顧老師這個人這麽仁義……以前我還老是覺得他長得難看……讨厭他、碰上他只想揍他一頓呢……”
“沒關系,伊琳。”萊克将兩具屍體齊刷刷倒入雪地中,攬住妻子的肩膀安慰,“顧老師長得确實猥瑣……這不是你的錯。”
楊善:“……”
顧老師也是你們夫妻play的一環嗎?
但凡氣量小點的人聽見這話都得被你們夫妻倆氣活了。
楊善無聲地注視着這場宛若兒戲的葬禮……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想,她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只是……還差一環。
那消失的第六人,究竟在哪?
或者說……他,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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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三人重新回到公寓時天色已經擦了黑。
他們誰也沒有心思張羅晚飯的事——更何況,顧老師打的魚也早在中午餐桌上被他們吃沒了。
與老陳告別後,萊克與伊琳回到自家房間。
依舊是一個書房一個客廳,這對夫妻繼續扮演着最熟悉的陌生人。
萊克也像昨晚一樣,不知疲憊地盯着緊閉的書房房門……好像想要透過門,描摹出伊琳的容貌。
他的眸光很複雜、呼吸也很複雜……即便是楊善,也猜不透他的內心。
不過這不是重點。
乘坐在萊克體內的楊善只是靜靜等待着、等待着……她确信,她還有一次自由活動時間。
而這一次自由活動之後,很可能就要迎來《鱗人公寓》的終局。
就這樣一直等到緊盯着書房緊閉房門的萊克出現朦胧的睡意——楊善才終于能夠小幅度活動萊克的手指。
她花了幾秒重獲這具身體的掌控權。
随後最後看一眼書房緊閉的房門——轉身悄無聲息地開了門、走出家門。
——可就在她走出家門的下一秒,書房的房門也安靜地拉開。
伊琳那張年輕精致的面龐出現在門後。
她目光沉沉,注視着萊克離開的方位。
掙紮、厭惡、仇恨……在她眸中交織……最終,在漫長的注視中,她似乎終于下定了某種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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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善先是繞到萊克與伊琳的卧室,卧室中,昨夜他們夫妻倆犯案的麻繩依舊還在窗外挂着,只是,凍得已經有些僵硬了。
楊善憑借麻繩蕩到隔壁302陽臺的窗外,如同撬開老陳的窗鎖一樣,輕易就打開了302陽臺的窗鎖。
她動作利落地翻入302之中。
302中,血腥與屍臭味還沒有散盡,循着這股味道,楊善精準确認了案發現場——就是顧老師頭身分家的魚桶前沒錯。
從出血狀況與血液噴濺形狀也可以确認,他的腦袋是很幹脆被一口咬掉的——但咬掉他腦袋的那個人,絕不是莉莉。
至于是伊琳還是老陳……還差一條關鍵證據。
楊善離開血腥與腐臭氣息最濃的魚桶前,在顧老師房間內翻找起來。
……可沒有。
那條關鍵線索……好像憑空蒸發了。
楊善輕輕敲了敲萊克的手指。
很快,她就想到了什麽。
她再次來到窗前,抓着麻繩向下——墜到302正下方——202陽臺之前。
找到了,即将被風雪掩埋的深重腳印。
果然,202房門雖四年沒有開啓,但并不是沒人進來過……有人與他們夫妻倆一樣,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窗外的另一道“門”。
楊善進入202之中。
海風、冰雪、塵土氣混雜着撲面而來——這裏比剛死過人的302室內還要更腥。
這裏簡直就是一座小型酒窖……映入眼簾的,是老陳一天三頓都要喝的白酒,以及顧老師天天陪着一起喝的啤酒。
楊善注意到它們的名字。
光鱗酒、光鱗啤酒。
她用力嗅了嗅,确認腥氣的來源就是酒水沒錯。
酒,竟然是腥的。
有意思……
楊善将兩種酒各拎上一瓶,轉身打開窗,順着昨夜的路徑,來到101室陽臺前。
這次她沒有撬鎖,而是客氣而禮貌地敲擊窗面。
“叩叩叩。”
等待窗內的主人為她開窗。
-
老陳動作不快,等到他端着一根白蠟為楊善打開窗的時候,楊善手裏兩瓶酒都結上了冰渣。
“你……萊克……?”老陳似乎一愣,“你……你怎麽又來了?”
楊善揚了揚手中的兩瓶酒,笑道:“我聽顧老師說,你一天三頓都離不開白的……但中午的時候,你沒顧上喝酒……這不,一想到這一點,我就拎着酒來了。”
“老陳,這一頓我替顧老師給你補上。”
老陳眸光落到楊善手中的酒瓶上。
他緩慢地眨了眨眼,眸光也随手中白蠟火光而忽明忽暗……但最終,他還是拉開了窗,說道:“……那感情好啊。”
老陳拖着他那沉緩的腳步,從碗櫥中拿出了兩只酒杯,一只擺在自己跟前、一只擺在楊善跟前……一老一少在餐桌前坐了下來。
楊善也沒有過多寒暄,她拇指微微用力,就啓開酒瓶的瓶蓋。
“汩汩汩——”
“嘩啦啦——”
她為老陳倒了半杯白的、又被自己倒了半杯啤的。
楊善仰頭将半杯啤酒一飲而盡。
“你……你這孩子……”老陳卻只是唇.瓣壓着杯沿輕抿一口,“酒可不是你這樣喝的……你這樣,再好的酒也是暴殄天物了。”
“是麽,”楊善不置可否,嗓音輕飄飄的,像是醉了,“可要我說……這光鱗啤酒,也算不上什麽好酒吧。”
“什……?”
老陳一愣。
“汩汩汩——”
楊善卻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又為自己倒了半杯白的。
随即,她學着老陳的動作,唇.瓣貼近杯沿,淺淺抿了一口。
“好酒。”
楊善贊道:“光鱗酒……比光鱗啤酒好太多了。”
“這才是真正的好酒。”
“你……你也懂酒?”老陳問道。
“不懂。”楊善十分坦誠。
老陳:“……”
“但即便不懂酒,我也能喝出來……光鱗酒……是由光鱗海的海水釀出來的吧?”
所以,它才那麽腥。
那是屬于大海的腥氣。
楊善直視着老陳的目光。
微弱燭光下,眼前年輕人的眸光忽明忽滅……老陳看不透她內心所想。
老陳放下了酒杯,幹脆問道:“你想要說什麽?”
“說來話長……”楊善輕輕敲了敲桌面,“但我們有的是時間。”
“不如,就讓我們先從顧老師的動機說起。”
“顧老師的動機……?”老陳嗤笑,“他死都死了……一個死人,還有什麽動機?”
“死人的動機……還重要嗎?”
楊善也不惱:“死人不重要……但這個死人的動機……很重要。”
“至少對你而言……很重要。”
老陳瞳仁一顫,不說話了。
“老陳,顧老師風雨無阻,每天為你打撈海魚……還自帶酒水上門……他說你就好這一口,說你一天三頓離不開白的……”
說道這裏,楊善也笑了一聲。
轉而說道:“鱗人生活在深海、就算真的以人類的愛為食,在沒見過人類、根本不知道什麽是愛的情況下……老陳,你說他們還能吃什麽?”
老陳依舊沉默着不說話。
楊善便自問自答:“喝光鱗海水、吃光鱗海魚……對吧?”
“也就是說,光鱗海孕育鱗人……”
“顧老師他,想利用光鱗海,把你也養成一個鱗人。”
老陳猛地擡起頭,看向楊善的眼睛。
楊善不閃不避,與他對視着。
半晌,老陳才終于又笑了。
他劇烈咳嗽一陣……撸起了袖子。
于是,楊善再一次看清了。
跳動火光下,老陳手臂上那跳動的魚鱗。
“是啊。”老陳說道,“他想養出一條鱗人……他想要造神……因為身為‘人’,他也有太多太大心願,想要實現了。”
“他成功了嗎?”楊善輕聲問道。
“誰知道呢?”老陳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鋒銳的白牙。
他一邊喝酒、一邊含糊不清道:“……誰知道他養出的這個,究竟是心軟的神,還是會咬掉他腦袋的怪物呢?”
沒錯,顧老師的頭是老陳咬掉的。
可同時,那個與顧老師相伴二三十年的門衛老陳,也早被顧老師殺死了。
楊善沉默,端起酒杯又抿一口。
敬老陳,也敬死去的老陳。
“你漏夜前來,想求什麽?”老陳問道。
楊善微笑:“如果我也想要許願呢?”
老陳同樣笑了:“那你得打量一下,你的腦袋是不是比顧老師結實。”
楊善輕輕轉了下脖頸,放下酒杯,不再開玩笑了:“老陳,我想要問你幾個問題。”
他們的目光再次對撞在一起。
只聽楊善說:“那個東西,你還有嗎?”
“……什麽?”老陳不明所以。
可緊盯着老陳瞳仁的楊善卻在其中得到了另一位老陳肯定的答案。
“還有多的麽?”楊善又問。
但這一次——答案是否定的。
她長出一口氣,又問:“那這臺電腦呢?它就這麽亮着多久了?”
“一直都亮着……從我來到這棟公寓開始……它一直都在這兒、一直都亮着……怎麽了?”老陳依舊還在追問,“你到底在說什麽?”
“沒什麽。”楊善微笑着起身,“我先回去了。”
同時,她拎上了帶來的兩瓶酒,說道:“既然已經決定戒酒,還把酒都藏進別人家了……那輕易就別破戒。”
“你……你……”這酒不就是你給帶過來的嗎?!
——但不等他追問,拎着酒的楊善重新爬回了陽臺之外。
“對了,老陳,或許我還會再來,晚上別睡太死,記得給我開窗。”
“什……什麽?”老陳沒聽明白。
“行了,你心裏有數就行……我先走了。”
楊善擺擺手,随即,一眨眼間,就消失在風雪之中。
“我心裏有什麽數啊有數……?”
為什麽感覺,她好像是在跟自己說話,但又好像根本不是在跟自己說話呢?
“這孩子……”徒留老陳失神地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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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上、爬到自家窗外的楊善卻發現,家裏的窗被關上了。
但下一秒——窗又被推開,一只素白的手臂從中伸了出來。
是伊琳。
她只穿着單薄的睡衣,向楊善伸出手,語氣嬌裏嬌氣的:“快進來,不然好不容易暖好的屋子又冷了。”
楊善伸手握上她的手——她的手很溫暖——她拉着她,進入了卧室之中。
随即,伊琳埋怨着為夜半爬窗的丈夫拍打身上的風雪——卻只口不提更不問丈夫究竟去了哪裏、去做了什麽……她只是半是撒嬌半是命令地推萊克進到浴室、體貼地讓他洗了一個熱水澡。
——就連楊善,一時都沒能看透她突如其來态度的轉變。
等楊善回過神的時候,夫妻二人已經如同昨夜一般,背抵着背,躺在床上了。
于是,楊善明白,自己的這位妻子,似乎終于準備跟自己攤牌了。
等到一陣朦胧的眩暈感襲來的時候——楊善知道,這是伊琳的迷藥開始起作用了。
昨夜,她不顧窗外肆虐的風雪大大咧咧的開窗,萊克卻依舊睡得跟死豬一樣……恐怕也是因為她用上了這種迷藥。
伊琳,可真是一位貼心的妻子啊。
楊善這樣想着,随即,就聽伊琳突然叫了聲萊克的名字。
“萊克。”
楊善替萊克應了一聲。
感受到她嗓音中的朦胧,伊琳問道:“你知道嗎?莉莉都跟我說了什麽?”
“什麽?”
“她是一位漫畫家……其實最開始,我想請她為我畫一幅畫留念。”
“但她說她只畫鱗人。”
“莉莉自己不就是鱗人?”楊善說道。
“不。”伊琳挪動身體、湊近些許……她的嗓音因此也更加近了,“莉莉沒見過鱗人……她一開始也不是鱗人……但她似乎堅信這世上有鱗人。或者說……有辦法變成鱗人呢。”
楊善輕輕皺了下眉。
她想要挪動身體距離脊背與自己緊貼的伊琳稍遠些——可伊琳不知何時轉過了臉,輕聲在楊善耳邊吹着氣:“所以我就對她說——我見過鱗人。”
到此刻——楊善終于清晰地感受到了被悄無聲息抵在自己尾椎骨上堅硬的一枚匕首,幾乎是下意識地,她想要回身,捉住伊琳的手——
可下一秒——
“[自由活動時間]結束。”紅鼻子老頭簡短地通報。
楊善只感覺意識一沉,屬于萊克的意識猛然從這具身體之中複蘇。
相比于昨天,萊克他提前醒來了。
楊善感到萊克試圖起身——或者翻過身後退。
但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等楊善感覺到一點模糊又遙遠的痛感的時候,萊克已經按住腹部,沾了滿手血。
滿手,藍色的血液。
而兇手——個子嬌小的兇手低低地笑了一聲:“我沒騙人吧……我果然見過鱗人啊。”
沒錯……萊克櫥櫃中的藍色粘液、萊克在一片烏黑的黑暗中都擁有微弱的視力、萊克指尖像鱗片一樣的薄繭……他也是一個鱗人。
萊克捂着傷口、難耐地喘息……等氣息稍喘勻了,又有點無奈似的笑了笑,聲音依舊寵溺:“那麽,鱗人的愛人,你想許什麽願望?無論你要什麽,我都能滿足你。”
“就算是許願再要十個願望、無止境的願望……也可以……我必将竭盡所能。”
空氣寂靜三秒。
伊琳好像真的在認真思考,萊克靜靜等着,沒有一點不耐煩——倒是她自己不耐煩了,冷不丁地開口:“獵鱗人從不會向鱗人許願。”
“更何況許願根本就是一個騙局。”
鱗人相貌昳麗、歌喉動聽,但流下的眼淚不是珍珠,更沒有什麽能治愈所有疾病的藍色血液。
鱗人的血液,只是一個“感染源”。
能把人類都感染成鱗人的感染源。
更別提“許願”了。
她有點嘲諷地說:“我接替我母親的身份做獵鱗人,但我跟我那個相信鱗人許願的愚蠢的母親不一樣。”
“我不會相信鱗人嘴裏說出來的任何一個字。”
萊克嘆息一聲:“連自己的愛人也不相信麽……我可是一直都很相信你啊。”
伊琳冷笑:“我是獵鱗人,會愛上一個渾身疾病的鱗人?”
渾身疾病……?
萊克笑着搖搖頭:“伊琳,鱗人以愛為食。我知道你愛我。”
“只有在你身邊,我才不那麽饑餓。”
才像一條魚終于能夠呼吸——雖然要以不能呼吸為代價。
“少自欺欺人了!”
伊琳的聲音忽然變得歇斯底裏:“什麽以愛為食!你們鱗人只是會臆想的怪物!”
“精神、跟肉.體雙雙異變的怪物!”
她忽然朝萊克撲過來——就算伊琳肌肉緊實、受過訓練,是一名合格的獵鱗人、就算萊克中了迷藥——她跟萊克這個鱗人的差距還是太大了。
萊克單手擒住了她的手臂,卻只是看着她微笑。
他嘆息着:“伊琳,我們中間,到底誰才是自欺欺人的那一個?”
“承認吧,就算我是個怪物……你還是愛我。”
伊琳不為所動,眸中厭惡、仇恨……齊齊湧上來,她掏出了一枚針筒。
惡狠狠地說:“你不想知道嗎?我是怎麽殺死的莉莉?莉莉身上沒有任何傷口……難道你就沒發現嗎?”
“早在昨晚我發現你感染了莉莉就已經決定殺了她!”
“而殺了她,只是為了更好地殺了你!”
“我發過誓,會殺死所有鱗人!”
對于妻子的威脅,萊克充耳不聞,他只是認真地,從伊琳那厭惡仇恨的眸中捕捉到那絲顫抖的掙紮——那是她愛他最好的證據。
于是,萊克只是微笑着。
“好。”
他說。
“如果你的願望是殺死所有鱗人……我也滿足你。”
“什麽……?你——”伊琳似乎氣急了,她拔出針筒、毫不留情地朝萊克心口插去——
萊克不閃不避。
針筒暢通無阻。
可看着深深埋入萊克血肉之中的針筒,伊琳眸中的掙紮卻更濃郁了。
她按着針筒的拇指顫抖着,推不下去。
——就在這時,紅鼻子老頭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了。
【你竟然是獵鱗人,現在還準備殺死你的丈夫……那麽,你準備怎麽辦呢?】
【1.阻止伊琳,救下你的丈夫(消耗座位碼*3)。】
【2.放任不管(不消耗座位碼)。】
【注:座位碼餘額不足,但是可以賒賬。】
“你大爺的……你竟敢騙我!你早見過她了……你——¥……¥%*&”陳戈——乘坐在伊琳體內的陳戈破口大罵。
沒錯,他早發現萊克體內的人就是楊善了。
不會錯的,他認識楊善的眼睛。
就算他們不能相認,萊克也從沒透露過他就是楊善……可他就是知道,那是楊善。
笑話,如果連自己的隊長都能認錯,那他帝都天選學院蟲洞攻克專業尖子生這個稱號不如趁早拱手讓人算了!
“這合理嗎?”他試圖與紅鼻子據理力争。
“我一共就只有一張座位碼,現在只是救個人你就要扣三張?我上哪給你再貸款兩張去?”
——可紅鼻子老頭只是裝死,任憑他如何喊叫都不搭理他。
“不對……是三張……我要是花了這三張,那我就一張也沒有了……你不是說過嗎?如果沒了座位碼,就不能從游戲之中出去……”
“是啊。”這回,紅鼻子老頭回話了。
他打着哈欠,懶洋洋的:“你沒了座位碼,就不能從游戲之中出去了……可你的朋友就能活下來了呀。”
他清澈的少年音十分地歡快:“你看你,不是一直在找你的朋友嗎?現在你也找到她了……這是好事啊。”
“她是死是活,這不全在你一念間嗎?”
陳戈沉默了。
半晌,他開口:“讓我出去。”
紅鼻子老頭油膩笑着:“哪有那種好事?你以為咱們說過幾句話你求我就好使了?我告訴你——”
“我說的不是這個!”陳戈打斷道。
“把伊琳換下來,讓我出去……讓我再跟她說兩句話。”
“哦……”紅鼻子老頭拉長語調——他知道陳戈的選擇了。
“但你要記住,《鱗人公寓》正在連載呢,你可不能致使角色ooc……否則,你們誰也別想出去。”
“……我知道。”陳戈輕聲說。
“行……咱們多少也算是認識了……你可別說我不講情面……這可是我額外給你申請的[自由活動時間]啊——你有三秒鐘,能夠自由活動。”
随即,陳戈就感到束縛他意識的枷鎖一輕,他明白,現在,伊琳的這具身體由他掌管了。
第一秒,他毫不猶豫拔掉了萊克胸口插着的針筒。
有血珠迸濺出來,陳戈又手忙腳亂地按住了萊克胸口的傷口。
——雖然,那傷口只有針筒大小。可插在心髒上,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麽大事?
他看向萊克的眼睛。
他也不知道,透過這雙眼睛,能不能再看見另一道靈魂。
——第二秒,結束了。
最後一秒,陳戈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大聲喊道:“你大爺的……老子真的被你坑慘了!你給老子記住……老子這輩子最讨厭的人就他大爺的是你!”
【三秒。】
【[自由活動時間]結束。】紅鼻子老頭的聲音如約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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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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