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草原上的風起得很急
第0019章 草原上的風起得很急
幾分鐘後,虞潇脖頸上泛起紅疹,又快速消退下去,反反複複幾次,最終徹底恢複。
冷恪清拿起手機,撥通了殷博士的號碼,電話很快被接聽。
“冷總,您怎麽親自打電話來。”
冷恪清伸手探着虞潇的鼻吸,說:“你上次研發的新藥劑效果還不錯。”
“您用白鼠實驗了?”
冷恪清收回修長的手指,嗤笑了一聲:“是啊,白鼠還活着,目前看來,過敏反應也被壓下去了。”
“那就好,您放心,我會盡快研制出AN17—I的成果。”
冷恪清挂了電話,沉默地看了虞潇一會兒,虞潇蜷縮着身子,眉頭緊皺着,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臉色蒼白得和死人一樣,但唇上的鮮血卻格外惹眼。
該死,冷恪清眯起了眼睛。虞潇這幅樣子,和當年在他床上的模樣重疊在了一起。
但又不太一樣。
每次在那種時候,冷恪清知道自己下手有多重,有時甚至會弄傷虞潇,但他偏偏想看虞潇痛苦的樣子,想看虞潇那副明明受不住卻還要硬撐着讨好他的模樣。
他會勒令虞潇不許叫出聲音,會端詳虞潇臉上痛苦與歡愉交織的神色,會将他的腰掐得青紫,會一邊替他擦去臉上的淚水一邊在他耳邊說着下流的話。
虞潇委屈極的時候,會用那雙黑漆漆的無辜眼睛看着他,下垂的眼尾會泛紅,濃密的眼睫會被一層霧水沾染得耷拉下來,像是被淋濕的羽翼。
生動而脆弱,惹人憐愛也惹人蹂躏。
可是現在,地上的人看上去了無生氣,就像真的要死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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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恪清想,他其實是不希望虞潇死的。
他越看越煩悶,随即打橫抱起虞潇,将人抱進了卧室裏,卧室的地板上鋪着乳白色的地毯,他便直接将虞潇扔在了地上,随手扯了一床被子蓋上去。
虞潇醒來的時候,以為自己身在地獄。
全身的皮膚灼燒般疼痛,但他的體溫又是極低的,渾身發冷,這種感覺就像萬蟻噬心,十分難耐。
他去過冷恪清的實驗基地,知道殷博士的其中一些實驗,他隐約猜到了冷恪清對他做了什麽。
他把他當成試驗品,不顧他的生死折辱他,這是最嚴厲的羞辱。
虞潇苦笑了一下,忍着疼從地上爬起來,冷恪清肯定已經走了,他這次過來本來就是來找他的親生兒子的。他走出卧室,想去給自己倒杯水。
他一路扶着牆來到餐桌前,發現上面放着一碗粥。
虞潇一怔,身後傳來既熟悉又令他害怕的聲音。
他竟然還沒走?
“醒了?”
虞潇扶着椅子轉過身,看見冷恪清從陽臺走過來。
他在這一刻想了無數種選擇,但最終只是艱難地往前走了兩步,站到冷恪清面前,垂頭看着冷恪清黑靴子的鞋尖。
“先生,您解氣了嗎?”
冷恪清奇怪地笑了一下:“你發瘋發完了嗎?”
虞潇真的有些累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他點點頭,說:“我錯了,我剛才不應該那樣和您說話。”他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粥,小心翼翼地問:“那是……給我的嗎?”
冷恪清沒回答,表情仿佛在說不然呢?
虞潇心裏泛起一陣細碎的滿足和酸楚,但還沒等他伸手去拿,冷恪清忽然問道:“當年在地下拳場,你知道我為什麽選你嗎?”
冷恪清的語調很溫柔,但卻讓虞潇毛骨悚然,他不知道冷恪清突如其來的責難又是為什麽,就好像故意不想放過他,但又沒有明确的目的。
不等虞潇回答,冷恪清繼續道:“因為其他人看向對手時,眼裏要麽是野蠻,要麽是粗鄙,只有你的眼睛裏,是綿延的恨意。幹淨,狠毒,”他靠近虞潇耳邊,仿若情人之間的低語:“像一臺殺人機器。”
“虞潇,你從來不是什麽善類,天生就不是,而我恰巧需要這樣一個人,所以選了你。”
“但你越界了。”冷恪清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
虞潇将頭垂得更低了:“先生,您心裏清楚的,不管我是什麽樣的人,我都……”
聲音漸漸沒了底氣,他将聲音放得極輕,似乎怕碰碎了什麽,謊言,或者愛意。
“我都很尊敬您。”
“是麽?”冷恪清挑着半邊眉尾,眼裏滿是譏諷。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在把虞潇扔在地上之後還不離開,也不明白自己現在是想得到什麽。
冷恪清将紅酒緩緩倒在黑色的軍靴上。虞潇頓時明白了過來,他往後退了一步,但被冷恪清掐着脖頸抓到了對方身前。
“那就像以前一樣,證明你那點不值錢的尊敬。”
“您還在生氣嗎?”虞潇可憐地望着冷恪清,他有些疲憊:“我以後再也不敢動冷山了,您放過我吧。”
“趁着藥效還沒過去,我勸你盡快。”冷恪清冷冷地回視着虞潇,沒有絲毫憐憫。
“先生……”
“我記得我說過,如果你屢教不改,那麽從今往後就做我的一條狗。”
虞潇閉着眼睛,淚水從眼尾溢了出來,蜿蜒在蒼白的臉上,冷恪清松開他,他便順着力道跪在冷恪清腳下,他緩緩躬下身,直到觸碰到冷恪清的靴子,一點一點将上面殘留的紅酒舔舐幹淨。
冷恪清離開之後,虞潇看着桌子上的粥發呆了很久,直到那碗粥變得冰涼,他才坐下來,将冷掉的粥喝得一幹二淨。
他發現冷恪清真的很擅長折磨他,那個人總能毫不留情地将他推進地獄,再給他一點微不足道的溫柔。就連溫柔都帶着懲罰的意味。
冷掉的粥,或者,冷掉的愛意。
這些讓虞潇痛苦的,成了他愛意起源的宿敵。
——
風暴停了,晴空萬裏,萬頃的荒漠迎來了新生。
從荒漠到綠洲仿佛一夕之間,冷山看着周圍突然變幻的綠意,自己在草原生活的這些年,還真的沒怎麽來過沙漠邊界。
“前面就是喀納湖,快到你家了。”楚輕舟取下馬上的水壺,遞給冷山。
“謝謝。”冷山接過來喝了幾口。
他們今早和老婆婆道別後,便離開了泰爾踏戈壁,楚輕舟準備先送冷山回家。
楚輕舟:“要不要休息一下,前面有樹蔭。”
他們都在沙漠上穿行了很久,就算他們吃得消,冷山也怕給馬熱死。
冷山:“好。”
楚輕舟翻身下馬,順手将冷山帶了下來,落地時扶了一下冷山的肩。
“昨晚你睡得好麽?”
冷山一想到昨晚,臉就紅了。他在聽見楚輕舟說完那句話之後,就一直睜着眼挨到了天亮。
他發現自己在貪戀楚輕舟的懷抱。
“……挺好的。”冷山心虛地不去看楚輕舟,他們并肩坐在樹蔭下,各自看着遠處的湖水或山巒。
“那就好,”楚輕舟正要說些什麽,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
“喂,沈總終于肯接我電話了。”楚輕舟陰陽怪氣。
沈霆羽:“少來,你現在在哪兒呢?怎麽沒有在總群按時提交定位?”
“我昨天被困沙漠裏了,給你打電話,你沒接,是新手機不好用嗎?”
沈霆羽尴尬地咳了一下:“……說正事啊,我這裏查到‘驚蟄’的消息了,他在和一個叫曹洪帆的掮客交易絮鹿,他們現在應該就在你那附近。”
楚輕舟在心裏落實了昨天的猜測,說:“嗯,‘蚩’的副首領應該就是‘驚蟄’,而且他以前很可能住在泰塔戈壁,我昨天就是準備和你說這個。”
沈霆羽在那頭沉默了一下:“但現在的情況有些奇怪,我總覺得這些線索太輕易了,就好像幕後有個人引着我們往前走,而且那個人還注視着我們的一舉一動,這對我們很不利。”
楚輕舟看了冷山一眼,說:“再說吧,我給你發消息。”
「等木檀和小陳到了,我和他們去一趟曹洪帆的老巢,你把調查到的交易點發給我,如果曹和實驗基地有關系,那他一定會露出破綻。把他和副首領的身份弄清楚,就能找到實驗基地,‘蚩’的首領太喪心病狂了,只要那個基地存在一天,就會有無數生命慘死在那裏。至于你說的幕後人,我現在懷疑那是個死人。」
「死人?什麽意思?」
「他是個名義上的‘死人’,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但這個猜測确實太大膽了……給我點時間吧」
「好,你注意安全。」
楚輕舟将冷山送回家,站在門口,他道:“那我走了。”
冷山小聲嗯了一下,說:“現在嗎?”
楚輕舟笑了,說:“那你還要留我吃個午飯嗎?”
冷山被噎了一下,他也笑了:“家裏沒菜了。”
楚輕舟似乎怔了怔,随即随口道:“哦,我知道,拒絕的潛臺詞。”
冷山擡頭看楚輕舟,一臉認真:“不是的,真的沒了。”
楚輕舟見冷山竟當了真,尤其這幅表情還有點可愛,心裏某個角落不由得柔軟起來,他輕輕揉了一下冷山的頭發:“我開玩笑的,你怎麽這麽好騙。”
兩人貼得很近,冷山能聞見楚輕舟身上清淡的木香,他一時忘了躲,直到楚輕舟收回手,也收了笑意,黑沉的瞳孔與他對視:“這段時間注意安全,盡量不要出門,我得走了。”
楚輕舟轉身的那一瞬間,冷山快速說道:“你還會再來這裏嗎?”
草原上的風起得很急,頃刻之間就能帶走那些細碎的三言兩語。
楚輕舟沒聽見,冷山也沒再問。
【作者有話說】
冷山和楚輕舟都沒動心
契機還沒到 不過快到了 估計下下章
沒辦法 我就喜歡那種末日崩塌之下或大廈傾塌前夕或戰亂疊起之間的愛情
總覺得這樣才帶勁
但是吧 有時候又覺得 偌大一張墨紙上只落一點瑰紅 點到即止的紛争 好像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所以這本倒也不會有太宏大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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