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這次換我接着你

第0027章 這次換我接着你

“這裏的每個地方我都去過了,也沒有特別想去的,我只是想出來走走,哪裏都可以。”

楚輕舟點點頭:“好,那就在湖邊吧。”

湖面上映出星點月色,微風撫過,虛無的月光在水面上靈動飛舞,一眼望去,像一首關于浪漫的外文詩。

楚輕舟想起第一次看見冷山殺人的場景,那天也是這樣一個夜晚,在湖邊的月色下,他看見的冷山和現在判若兩人。

“可以松開我一下嗎?”冷山輕輕掙動了一下手腕。他的聲音大多數時候是十分清冽幹淨的,但這句問詢卻又多了幾分惹人憐愛的乖巧。

楚輕舟抽離出回憶。

冷山見楚輕舟一時沒回答,又小聲補充道:“我不會跑的。”

楚輕舟被冷山這副誠懇認真的表情逗笑了,他松開手,說:“不是怕你跑,是擔心你走丢了。”

像是句溫柔的戲谑。

冷山抿抿唇,回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楚輕舟笑起來:“是嗎,可我大你7歲,你在我眼裏就是小孩子。”

冷山看着楚輕舟:“那你也才25。”

“嗯,25。”

“那也還很年輕。”冷山說。

“嗯,”楚輕舟唇角還噙着笑:“我也沒說我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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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結婚了嗎?”

楚輕舟一怔:“沒有,沒時間結婚。”

冷山歪着腦袋想了想:“以前聽我父親說,你們城市裏的人結婚都很晚。”

楚輕舟:“對,但我以後也不會結婚。”

“為什麽?”

楚輕舟輕輕捏了一下冷山的臉蛋:“你要是女人,會願意嫁給一個随時缺胳膊斷腿,甚至死了都找不到屍體的男人嗎?”

冷山眨了眨眼睛,說:“不知道,我不是女人。”

楚輕舟散漫地嗯了一聲,随即指着前方的一顆榕樹:“這裏怎麽會單獨種一顆榕樹,這麽另類。”

冷山:“不知道,很多年了,我小時候還經常爬上去玩。”

楚輕舟挑着眉,側頭看冷山:“你還會爬樹?”

冷山也轉頭看着楚輕舟:“對啊,這裏沒有多少娛樂項目,我小的時候會和鄰居家的小孩子在一起玩,去湖裏游泳,或者看誰爬樹爬得高。”

楚輕舟笑起來:“那誰贏了?”

冷山紅着臉,小聲說:“我贏了。”

他們原本距離就靠得近,在視線對上的一瞬間,冷山臉頰愈發燙起來,他不自覺往後拉開了一些距離。

楚輕舟眉眼鋒利,眼睛深邃,這張臉一旦沒有表情,就會顯得很有距離感,讓人敬而遠之,散發出生人勿近的冷漠,但當他放下常年累月形成的戒備狀态,嘴角還噙了抹笑意,溫柔地看着冷山的時候,又像是似有若無的撩撥,甚至讓人産生一種在被他寵溺的錯覺。

冷山別過臉去,不再看他。

楚輕舟渾然不覺,他揉搓了一下冷山的頭發,半真半假地說:“我不信,這樹看着就不好上手,你爬上去我看看。”

冷山這會兒腦袋一團漿糊,哪裏顧得上楚輕舟說了什麽,反正能躲遠就行,他直接應道:“好啊。”

還沒等楚輕舟反應過來,冷山嗖一下,清瘦修長的身形已經挂在了樹上。

楚輕舟擡頭看着已經在樹枝上的冷山,愣了愣,提高音量道:“我開玩笑的!你還真爬啊!”

冷山又往上爬了一段距離,找到一處比較粗壯的分枝,輕盈一躍,坐了上去。

少年紅着臉坐在樹梢上,那點懵懂的悸動隐匿在月色裏。

“你不是不信我麽。”冷山硬着頭皮扯幌子。

楚輕舟撲哧一下笑了,說:“好好好,信你了,以後都信你,你快下來,這樣很危險。”

冷山探出腦袋俯視着楚輕舟:“不危險,我又不會掉下來。”

清冷的月色襯得冷山的臉愈發秀美,一捧螢火正環繞在樹梢上,有一只恰巧飛到冷山的右眼前,楚輕舟仰頭看向冷山,目光正落進那只螢火裏。

像是透過螢火看進了那雙琉璃般的眼睛。

楚輕舟一直知道冷山長得很俊美,但他忽然覺得冷山美得有些脆弱,這段時間,冷山真的瘦了不少。

“你掉下來也沒關系,”楚輕舟說,他張開雙手,舉在半空,道:“這次換我接着你。”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将近11點了。

楚輕舟把鑰匙放在門口的抽屜裏:“不早了,你先去洗澡吧。”

冷山應了一聲,快速拿了睡衣,沖進浴室。

冷水從頭頂淋下來,很快将那顆燥熱的心澆涼了,但那點害臊的心思卻怎麽都滅不盡。

他那時聽見楚輕舟說完那句話之後,腳底直接打了個滑,從樹上墜了下來,然後準确無誤地落進了楚輕舟懷裏。但他擔心碰到楚輕舟的傷口,所以驚慌之餘還想控制一下着陸的力道,沒想到弄巧成拙,他的嘴唇碰上了楚輕舟的側臉。

雖然只是一剎那的觸碰,但偏偏是那蜻蜓點水般的輕擦,讓冷山心神大亂。回家的一路上,他都沒敢說一句話,也沒敢看楚輕舟。

楚輕舟也沒主動和他說話,他不知道楚輕舟心裏在想什麽,會不會覺得他很惡心?或者覺得他是故意的?為什麽不抓着他的手了?是因為不想和自己有任何接觸了嗎……

“啊嚏……”冷山吸了吸鼻子。草原上的熱水器經常壞,他平時也洗冷水澡,但不會從頭淋冷水淋這麽久。

關掉淋浴,他拿起毛巾擦身子。

浴室的門被不輕不重地敲了兩下。

“我剛剛把熱水器打開了,你要不要再用熱水沖一遍,別着涼了。”楚輕舟的聲音隔着浴室門響起,本就磁性好聽的聲音添上了幾分朦胧的回聲,顯得柔和而缱绻。

楚輕舟好像在關心自己。

冷山頓時不郁悶了,他輕快地道:“不用啦,我沒事。”

直到聽見楚輕舟極輕的腳步聲遠去,冷山才微紅着臉,用毛巾胡亂兩下把身上的水珠擦幹淨,套了件白t,打開門,朝卧室走去。

“等等。”

“嗯?”冷山一邊擦頭發,轉過身。

楚輕舟手裏拿着一個杯子,遞給冷山:“喝點溫水,你還用冷水洗頭了?”

冷山實話實說:“嗯。”

楚輕舟皺着眉:“以後不能用冷水洗頭。”

冷山看着楚輕舟,乖乖點頭:“噢,好。”

楚輕舟拿開冷山頭上的毛巾:“別擦了,你這麽擦也擦不幹,到時候會感冒的,你們這地方感冒了就很容易發燒,我去拿吹風機。”

冷山誠懇地說:“我以前也經常這麽擦,不會發燒。”

楚輕舟沒說話,像拎小雞一樣把冷山直接帶到了客廳。

冷山坐在沙發邊緣,楚輕舟站着給他吹頭發。

冷山的頭發很柔軟,毛茸茸的,像只小動物。楚輕舟修長的手指插進發絲間,有些生疏地揉搓着。

說起來,他沒給人正經吹過頭發,就算有,也是和隊友之間互相鬧騰,故意整對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揉重了怕對方疼,揉輕了又怕吹不幹,幾乎可以稱之為小心翼翼。

楚輕舟自認為不是個溫柔的人,但每次面對冷山的時候,他都好像在無意中将自己那點所剩無幾的柔情碾碎了,一點點給出去,落到冷山身上。

一定是出于愧疚吧。

今夜無風,但氣溫降得很低,不至于悶熱。

直至淩晨三點,冷山依舊毫無睡意。

他在床上翻了幾下身子,随即起床想去書房拿本書看。

沒開燈,來到客廳的時候發現沙發上坐着一個人,他吓了一跳。

“楚輕舟?”

楚輕舟早就聽見冷山的動靜,他沒回頭,繼續敲着鍵盤:“怎麽醒啦?”

冷山:“我……睡不着,你還沒睡呀?”好像是句廢話。

楚輕舟:“我處理點事情,上次在洛城古道遇見的那些人還有同夥。”

冷山沉默了一會兒,問:“你怎麽……不問我關于那天的事?”

楚輕舟敲下最後一個代碼,關了電腦,看向冷山,說:“哪天?”

客廳唯一的光源來自玻璃窗外的月色,冷山隔着一段距離看楚輕舟,太昏暗了,看不真切。

他堅定地說:“你知道我說的是哪天。”

楚輕舟輕輕嘆了口氣,說:“我問了,你會說實話嗎?”

“會。”

“好,”楚輕舟說:“曹洪帆的那些手下全都是你殺的?”

冷山:“是。”

楚輕舟:“那是你第幾次殺人?”

半晌,冷山回答道:“第二次。”

楚輕舟:“如果冷恪清真的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會和他回去嗎?”

冷山不解地問:“去哪裏?”

楚輕舟:“‘蚩’,之前和你提過的。”

冷山沉默了一會兒,楚輕舟說:“好,我換個你能聽懂的問法,如果冷恪清讓你為他做事,你會同意嗎?”

“不會。”冷山這次回答得很快:“你說過,他是壞人。”

楚輕舟的聲音淡漠冰冷:“你第一次殺人就得心應手,如果你為他做事,一定能成為他身邊最受重視的手下,你能得到取之不盡的財富,住在全世界最豪華的房子裏,享受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一輩子都無法擁有的物質條件。你不心動嗎?”

冷山依舊回答得很快:“不心動。”

楚輕舟朝冷山走過去,站在冷山面前,渾身上下充滿了壓迫感:“人活在世界上不可能沒有欲望,我見過太多忘掉初心的人,我信你,但我不想讓你冒這個險,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我都可以當作不知道,你也不要再問。”

冷山擡頭看着楚輕舟,他察覺出不對,眼眶霎時紅了,聲音也有些顫抖:“你是故意的。”

他往後拉開與楚輕舟的距離,生氣地質問:“你明明知道是冷恪清殺了我的養父母,你還問我這些問題,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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