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 第對峙
◇ 第73章 對峙
冷恪清面無表情地睨着監測機畫面裏的人影,眸光森寒無比。
“冷總,對方隐藏得很好,反偵察能力也很強,從頭到尾沒有露出任何一點臉部特征,而且這人篡改爆炸時間的賬戶信息在海外,我們嘗試追蹤,但……都失敗了。”
“這人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留下一點蹤跡。”
手下看着冷恪清暴虐的眼神,生怕對方随時發難殺了他洩憤,他膽戰心驚地站在一旁,拼命垂着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良久,冷恪清的指尖撫過案前的絮鹿角,眼底的厲色被更為晦暗的光壓抑了下去,終于開口道:“罷了,H—N7的實驗計劃已經接近尾聲,你們現在首要的任務是保證實驗基地,實驗品的安全,還有時刻監視殷文哲的動向,其他的事情都先放在一邊。”
“您的意思是……”手下有些意外,按照他們老板從前的性子,被人将了這麽一軍,即使付出與回報不對等的代價,也一定不會放過對方,不說找到那個人剁碎了喂狗,也得查出對方親人逼迫那人現身。
但這次竟這麽輕易就不追究了,他有些不敢置信,便多嘴問了一句。
冷恪清陰冷地瞥了手下一眼,道:“聽不懂話麽?我說不用追查了。”
手下忙不疊點頭,說:“是,我明白了冷總。”
手下離開書房後,冷恪清的目光緊盯着屏幕裏的人影。
畫面裏的人穿着一身全黑的連帽衛衣,帽檐壓得很低,臉上戴着一張特質的面具,遮擋住了全臉,并阻隔了監測機掃描視網膜的機會,他登陸控制臺,入侵了TH7炸彈的設定程序,并将爆炸的時間修改打亂,在4月12日淩晨1:07:28s從建安工廠的西南門離開。
這個世界上也許沒人能看出視頻裏的人是誰,但冷恪清只一眼便認出了對方。
人就是這麽奇怪,對于自己足夠熟悉的人,即便對方僞裝得毫無破綻,将自己包裹得再嚴實,但僅憑對方一個模糊的背影,或暗影下的身形,甚至一個十分微小的,下意識的習慣性行為動作,就能在頃刻間辨認出那個在自己記憶深處,旁人無法替代的模樣。
冷恪清怒極反笑,他是怎麽都沒想到自己親手養大的狗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下這些死不足惜的糟心事。
最終,他的視線移向一旁,書桌的一角擺着一只雕刻着墨竹的花瓶,花瓶裏只插着一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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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支玫瑰。
但這支玫瑰的色澤有些奇怪,像是上了一層防止腐爛的保鮮劑,以維持着表象的豔麗。
冷恪清嫌惡地睨着半晌,不知在思量什麽,片刻後,擡手将花瓶連帶玫瑰砸向了桌案對面的書櫃。
玻璃嘩啦一聲碎裂四濺,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玫瑰靜躺在不規則碎落的玻璃片中央,其中一片花瓣被玻璃割傷,劃出鮮嫩的殷紅色,他凝了須臾,淺色瞳孔裏這才散去了些許陰雲,眼底多了一分暴虐的快感。
就在這時——
“咚咚,咚”
一陣輕緩的敲門聲響起。
冷恪清:“進來。”
虞潇推開門,規矩地立在門邊,說:“冷先生。”
冷恪清英挺的眉眼間浮漫出一絲譏诮,他半斂着眸子審視虞潇,道:“站那麽遠做什麽?”
“你不是向來喜歡做些逾矩的事?”
虞潇有些緊張,他直至今日都摸不透冷恪清喜怒無常的性子,只能朝前走了幾步,試探地答道:“您找我來,是我又做錯什麽了嗎?”
冷恪清看着對方無辜示弱的神色,只覺得面目可憎,他寒聲問道:“4月12日淩晨,你去了哪裏?”
虞潇聞言陡然一驚,瞳孔驟然縮緊,他在下定決心除掉冷山之後,便處心積慮地找尋合适的時機,自問那天的行動足夠隐蔽,瞞過了‘蚩’所有的下屬,沒人能告到冷恪清這裏,即使被查出蛛絲馬跡,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就出現纰漏。
他是個孤兒,在地下黑拳場不見天日那幾年是他全部的人生履歷,這世上估計沒人能對他這樣一個不起眼的人有深刻印象,更別說是在陰暗無光的工廠裏,那麽一個包裹嚴實的身影,就算是他親生父母來認親,也認不出他。
不會的,即便是被監控拍到,冷恪清也不可能認得出那個人就是他。
這個人連多看他一眼都不願,怎麽會确定是他呢。
虞潇想,冷恪清疑心深重,一定只是在懷疑試探他。
他維持着面上的平靜,說:“冷先生,我那天一直在您楓林路的別墅裏處理事務,沒有離開過。”
“哦?”冷恪清挑眉看着虞潇,說:“你的意思是,你在冷山去建安工廠的前一天夜裏,乖乖待在別墅,哪兒都沒去?”
虞潇屈起指尖,死死攥着掌心,不敢與冷恪清對視,低聲道:“我……”
冷恪清語調徹底冷下來:“我最後問你一次,我要你親口告訴我。”
“TH7炸彈的時間設定,是不是你更改的?”
虞潇心頭劇烈一跳,他無法抑制地擡起頭怔忪地望着冷恪清,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卻怎麽都說不出話。
“您……”
話音剛出,喉間便湧上一陣腥甜,冷恪清一腳踹中了他的腹部,他沒有防備,被突如其來的力量輕易踹倒在地。
這一腳沒有收力,甚至比在拳場與人搏命時的對手的力道還要重,虞潇只覺得胃部傳來劇痛,五髒六腑都移位般得疼,他在冰涼的地板上蜷縮起身體,一時間無法動彈。
“咳咳……”他虛弱地咳喘了幾聲,唇邊很快溢出血跡,想要爬起來,艱難地用手撐了撐地面,卻被冷恪清一把掐住脖頸拎起來,狠狠掼在書櫃上。
“我看你是瘋了!”冷恪清猝然發怒,厲聲道:“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
“呃啊……”虞潇被掐得無法呼吸,胃部持續的疼痛也讓他無力掙紮,他只能看着冷恪清近在咫尺的臉,那人完美俊朗的臉上,寫滿了對他的厭惡。
而他也只看見了其中的厭惡。
以至于在這個人離開後,連冷山都看不下去,和他說了那些話……
虞潇,你真傻,他三番五次放過你,又怎麽會是真的厭惡你呢?
你好好想想,你做的那些事情,換做別人,他會怎麽抉擇?
就算是我,我想他大概也不會多問一句,而是直接一槍殺了我以絕後患吧?
為什麽你到現在還覺得,他留你在身邊惹下那些禍端,不是對你的縱容呢?
該說你自卑入骨,還是可笑至極?
但可悲的是他在冷恪清身邊短暫而又漫長的七年裏,從沒有擁有過眼前人公之于衆的愛意。
他們的愛扭曲而暴烈,伴随着不甘願俯首稱臣的偏執,滲入骨髓,連同血肉一起紮根在對方的心髒,一個拼命在傷害裏求得那零星半點的愛,用盡全力卑微祈求,一個卻拼命在愛裏制造痛楚迫使自己放下愛,不擇手段地極盡诋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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