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 第凋零
◇ 第74章 凋零
偌大的書房裏,靜得落針可聞,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虞潇的呼吸聲逐漸微弱,但這次,他卻始終沒有求饒。
窒息感每一秒都在遞增,肺部仿佛被火灼燒,生理性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來,直到視線模糊,由于視網膜充血,眼前成了一片殷紅。
這是唯一一次,他選擇了不遺餘力地與冷恪清針鋒相對。
即使代價是他的命,但如果不能讓這個人多看他一眼,他這樣的爛人活着又有什麽意思。
就在虞潇以為自己就要這麽死在冷恪清手裏的時候,對方卻稍松了力道,讓他得以汲取到一絲空氣。
“虞潇,你腦子是當初留下後遺症了嗎?”冷恪清低沉的嗓音挾着怒意,每一個字都淬着恨鐵不成鋼的懊惱,唾棄道:“冷山對我來說就是個流着我血脈的容器,你以為你殺了他能得到什麽?”
“你到底在犯什麽渾?!”冷恪清帶着薄繭的指腹懲戒性地重重碾過虞潇唇角的血跡,複而緊貼着他的皮膚一路下滑,摩挲着他的脖頸,兇狠逼問道。
虞潇只覺得自己就連皮下血管都被這人捂熱了,疼痛在灼燒感中蔓延開來。
他在聽到這幾句質問後,眼裏閃過迷茫與一絲隐秘的光亮,他仿佛抓住了最後一點希冀,小心翼翼地揣摩着對方這幾句話的意思,他懷揣着最後的祈願,像個小孩子一樣索求對方的認可,他強忍着喉嚨撕裂般的疼痛,嘶啞着嗓音道:“在您心裏,我比他……重要麽?”
這下輪到冷恪清怔住了,他頓了片刻,緊接着荒謬地笑起來,都到了這個時候,虞潇不關心自己的下場,竟是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實在讓人費解,但無論怎樣,他都不樂意看見虞潇快活,他騙着虞潇,也騙着自己,眼底的涼薄宛若冰刃,一刀刀割在對方心上,他放開虞潇,擡起對方的下巴,聲音殘忍而輕佻:“怎麽還不長記性呢,嗯?”
“我早就說過,他不重要,但你,更是 一 文 不 值。”
冷恪清修長鋒利的眉骨仿若刀刻,讓本就薄情的相貌更添冷意,但他說這句話時卻并非咬牙切齒,反而是溫柔緩慢的,仿佛對虞潇的此番羞辱令他十分愉悅。
兩人的距離很近,近乎到了耳鬓厮磨的地步。
心中那點可笑的希冀最終還是被碾碎了。
半晌,虞潇垂下眼睫,烏黑纖長的睫毛鴉翅般撲了兩下,遮住了眼尾的殷紅,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您說得對,我是瘋了。”他仰頭望着對方,眼裏的那一點光亮早已了無蹤跡:“所以您現在是要殺了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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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恪清挑眉,輕笑道:“殺了你?”
“殺了你讓你死個痛快嗎?”他總能被虞潇輕易地激起逆反心理,他松開虞潇,對方踉跄了一下,捂着尤有紅痕的脖頸,低咳了兩聲。
冷恪清只覺得那道鮮紅的指印刺眼,便不再去看。
虞潇剛想要說什麽,他的餘光忽然瞥見腳底的碎玻璃,還有那支幹枯的玫瑰。
他不顧對方的威壓,徑自單膝跪下,将玫瑰撿起來,輕輕拍去花瓣上的玻璃碎屑。
他聲音有細微的顫抖和沙啞:“這是我送您的那支玫瑰嗎?”
一個不合時宜的問題,但他一定要問。
冷恪清忽然心生煩躁,看向一旁,說:“不是,你送我的早扔了。”
虞潇的眼睛在瞬息間蔓延起水霧,淚水就要湧出眼眶,他卻倏忽笑了,随即拿起一片碎玻璃朝自己脖頸上劃,這個動作快而狠絕,沒有絲毫遲疑或手軟,當冷恪清抓住他的手時,碎玻璃已經将他的脖頸割出了一道血痕,鮮血很快将玻璃染得鮮紅。
冷恪清怒意飙升,咬牙道:“想尋死?”他将虞潇的手骨折到一個近乎扭曲的角度,随着一聲骨骼錯位的聲響,玻璃碎片應聲掉落在地上,他貼近虞潇耳側,道:“做夢。”
虞潇的手腕被生生折斷了,他隐忍地輕哼了一聲,額間冒出細密的汗珠,被冷恪清挾制着半圈在懷裏,無處可逃,失去了最後的抉擇權,只能問道:“那您準備怎麽處置我。”
冷恪清眸色寒涼:“你毀了這次計劃,害我損失慘重,還折了那麽多條人命,我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你。”
“虞潇,我不殺你,我要讓你比死還難受。”
虞潇臉色煞時白了,他心中隐隐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但他又抱着最後一絲卑微的僥幸心理,認為冷恪清也許不會對他那樣殘忍,也許會看在這些年他在白日裏為他厮殺賣命,又盡職盡責地在夜裏充當對方洩欲對象的份上垂憐他幾分。
但他想錯了,冷恪清是個沒有慈悲心的人,他從不憐憫任何人,也從來不會對他有絲毫憐惜,不論是在床上,還是在床下。
他聽見冷恪清低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猶如惡魔的裁決:“你知道的,我折磨人的手段有多少,這些年你跟着我,應該沒白學吧。”
冷恪清玩弄獵物般屈起指尖摩挲着虞潇的臉頰,問詢道:“這樣,你挑好不好?”
*
幽暗的地下室裏,紅色水晶燈影的微光像一簇明滅的鬼火,映照在隔音牆滿目的刑具上,黑色的大理石地板泛出微弱而詭谲的光暈。
虞潇跪在地上,雙手被鎖鏈分別吊捆在刑架兩側,他右手的手骨是斷的,卻被迫擡高,以一個怪異的姿勢垂軟下來。脖頸上纏着一圈紗布,滲着殷紅的血跡。
他垂着頭,臉色蒼白,神情恹恹地盯着地面上的光影,目光幾乎沒有聚焦,每喘息一次,便牽動胃部與手腕的傷,疼痛蔓延,他極力壓抑着喘息,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冷恪清坐在對面的黑色沙發上,審視着眼前這個強忍着痛楚,卻不願在他面前露出分毫難堪的下屬。
這人身手算得上絕佳,但身子骨卻清瘦,看不出是個常年打鬥的體格,受了傷又被這麽吊捆着,也沒有掙紮的意志,更顯得孱弱可憐,精致陰柔的眉目下,挺翹的鼻梁上涔着汗珠,右手腕骨在不受控制地輕微痙攣,明明已經疼得鑽心,卻還在抑制着喘息的音量,生怕被自己聽了去。
那張俊俏的臉上摻雜着的委屈和絕望,反而激起了冷恪清強烈的淩虐欲。
真有意思,他想,但凡這個玩具聽話一點,他也不會做到這一步。
他慢條斯理地起身,随手取下牆上的一根馬鞭,來到虞潇身邊,用鞭梢擡起對方的下巴,目光裏盡是輕挑與掠奪,居高臨下道:“真漂亮啊虞潇,不得不說,你确實生了一張讨我喜歡的臉。”
虞潇意外地沒有順從冷恪清,他側過臉,躲開了鞭梢,清晰鋒利的下颌線條緊緊繃着,透出一股虛弱而又負隅頑抗的狠勁。
冷恪清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尾,并不介意這個被牢牢禁锢住的玩物偶爾展現出逆反心理,他轉而低語道:“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麽一定要冷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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