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神廟二
莫言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也醒了過來,兩人面面相窺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問號,争吵聲隔着木門傳進耳中,莫言立刻穿好衣服道:“出去看看。”
蘇瑾點了點頭,雖然有些賴床,但到底不好意思第一天就表現惰性,忍着清晨的涼意快速穿好衣服一起洗漱完,朝着争吵的地點而去。
事發地點已經圍了大半的人,大多一臉睡意,但凡是看過事發房間後出來的,臉上的睡意都煙消雲散變成了菜綠色,有的已經跪在地上吐了,膽小的女生又開始了每日必備哭泣。
龍嘯從案發房間走了出來,瞟了蘇瑾一眼,什麽也沒說就擦肩而去,倒是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女人站定在蘇瑾面前,忍着想吐的沖動質問道:“怎麽你一來就死人,之前明明一直安然無事!”
一語激起千層浪,所有人都面色不善得看着他。
“是啊,他一來就死人了,說不定就是他是......”說話的那名女生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但她後面要說的話大家都心知肚明。
恐怖片的第一天晚上就要死人,多麽常見的套路。
沒等蘇瑾辯護,龍嘯回過頭沖爆發的女人吼道:“給我閉嘴!現在不是內鬥的時候,與其花費心思找內鬼,不如給我去把線索找到!”
這一吼大家一齊抖了抖,都噓聲了,就連哭聲都弱了下去,漸漸消了音。
莫言對着憤憤不平的那位女人豎起個中指,拉着蘇瑾擠過人群跨進屋內。
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而照成沖擊的卻是整個屋子的情形,滿地滿牆甚至天花板都是刺破動脈後噴薄上去的血跡,房間裏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照成這麽大的動靜這一晚上居然沒有人發覺。
房間正中躺着三具屍體,像是被什麽牙尖嘴利的巨獸啃食而亡,四肢也離了身體落在各處,面目全非的臉上依稀能看到臨死前的極度恐懼,他們的內髒無一例外得被掏空,只有腸子落在地上,連接着空空的肚子。
這一幕任誰看了都想要将年夜飯都吐出來,蘇瑾強忍着不适走近觀察了下,疑惑地招呼了聲,等莫言湊過來後才指着屍體的嘴道:“你看他們的舌頭,變成了藍色。”
這一看當真如此,只是所有人都被這場面吓得不尿出來就算好的,哪有心思去研究屍體的舌頭是什麽顏色,莫言像是看怪胎一樣看了眼蘇瑾,道:“牛逼。”
蘇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沒其他什麽異常了,我們出去吧。”
莫言點頭,兩人走出了屋子并将門帶上,午夜十二點時,這三人存在過的所有痕跡都會被夢魇世界抹消掉,連同現實中的他們,也會永遠陷入沉睡,再也無法醒過來,而在醫生的眼中,他們只是變成了植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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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瑾微不可聞得嘆了口氣,門外的圍觀衆人已經散了個幹淨,也沒人在大廳吃早餐,大概看了這一幕沒人吃得下飯吧,但蘇瑾除外,不過他想吃飯,卻沒人給他做,餐桌上空空如也。
莫言走到大廳将蘇瑾的發現告知給了衆人,在場的都魂不守舍,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蘇瑾看完餐桌後走過去問道:“昨天有沒有發生什麽異常?或者死去的三人有什麽異常?”
一個身量單薄的短發女生嘀咕道:“你來了就是最大的異常。”
莫言忍無可忍得說道:“多出一個人多常見,膽小就別來險中求生了!還有沒有其他線索?”
女生被吼得一抖,瑟縮着脖子不敢再多言。
角落裏有個男人遲疑得舉了下手,猶豫了半響才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線索,昨天我遇到了那三人,他們說村口的小女孩一直哭,想着是不是需要什麽條件才能觸發NPC發放任務,我沒在意,打了個招呼就道別了,如今想起或許有點關系吧。”
蘇瑾記得昨天半夢半醒間他聽到陣童謠,夾雜着咯咯咯的笑聲,本來還以為是夢,這麽看來或許真的是那個NPC有問題。
和莫言對視了眼,默契得出了閣樓,向着村口走去。路上莫言問道:“你不害怕嗎?就你的表現可一點也不像個新人。”
蘇瑾淡笑道:“我膽子大,而且師父總是被噩夢纏住,當然,不是夢魇,就是普通的夢境,我就會經常入夢幫師父調節,久而久之就練成了一顆金剛膽。”
經歷過那麽多恐怖夢魇的師父的噩夢可比這些恐怖多了。控夢師不能控制自己的夢境,但別的控夢師只要知道他的名字或者以他身體上的一部分為媒介,就能進入他的夢境操控,就像普通夢境一樣,出來後沒有疼痛感,發生事故也不會死亡。
而夢魇則要控夢師靈魂入夢尋找線索,找到陷夢者藏身的地方,并且根據線索猜測陷夢者的名字喚醒他,讓他親手殺死夢魇。夢魇世界裏疼痛都是真實的,一旦死亡,現實世界裏也永遠不會醒來,但若是破夢,就能獲得相應的壽命獎勵。這便是普通夢境和夢魇的區別。
莫言若有所思得思忖道:“你師父看起來是個很厲害的人,叫什麽?或許我知道點。”
蘇瑾搖了搖頭,惆悵道:“師父确實經常跟我說他以前多麽多麽厲害,但一細問他就答不上來,他從來也沒告訴過我他的名字,每次我都是直接握着他的手入夢的。”
入夢有兩個條件,若是知道名字就可以間接入夢,比如接觸剪下的頭發絲就能操控夢境,而另一種就是直接入夢,直接肌膚接觸,不知道名字也能操控夢境。
莫言道:“高人都是很神秘的,理解理解。”
蘇瑾想起師父那瘋瘋癫癫的樣子,不敢茍同,但家醜不可外揚,在外人面前他才不會說自家師父半點壞話,所以識趣得轉移了話題:“你們進來後沒有接到初始任務嗎?”
莫言:“接到了,我是個賣花圈的老人,說什麽要給女神廟供奉祭品,讓我們準備,但需要什麽祭品一句也沒說,之後就再沒有任務,接了跟沒接一樣。”
女神廟......是他昨天待的那家小破廟嗎?
蘇瑾思索了下,覺得十有八.九,便道:“昨天我經過了那個廟,那個女神像邪乎得很,而且好像是活的。”
莫言見怪不怪道:“我也去看過,但沒發現異常,你說她是活的,不會祭品需要的就是活人吧?”随即他又反駁了自己的看法,“這不太可能,按理說夢魇世界是不會有強制死人獲得通關這種事。”
“嗯。”蘇瑾點了點頭,現在線索太少,無論怎麽猜都需要去印證,一頭霧水的時候還是着眼目前,少胡思亂想做一個捍衛發際線的五好青年。
正閑聊時,一聲孩童的啼哭傳進了兩人耳中,原來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到了村口,而附近的大樹下,正跪坐着名七八歲的小丫頭,哭聲就是從她嘴裏傳出。
莫言止住腳步伸手攔住正要上前的蘇瑾,一臉嚴肅道:“這個NPC我問過,她只會重複我好餓,無論怎麽問都沒有別的話,我覺得可能是個特殊條件觸發的NPC。”
一般的NPC只會徘徊在特地的路線,有特地的答話和特地的動作反應,任務NPC就活靈活現一些,但解開他們的一些反應需要對話或者一些特殊的條件。特殊條件有固定的時間,固定的問話,任務道具,以及固定的人幾種。
蘇瑾沒有太多這方面的經驗,茫然得看着莫言問道:“要是沒有完成NPC的任務會怎麽辦?”
莫言笑了笑,燦爛的笑容裏有些冷意:“我想房間裏那死去的三人會給你答案。”
身後傳來陣腳步聲,兩人回過頭一看,正是龍嘯和團隊裏另外七個人,總跟着龍嘯的那位女人叫餘嫣然,也在其中,據莫言說,龍嘯是位職業控夢師,而餘嫣然正是他這次的老板。
有些人在将死之期會出現入夢的體質,有錢的就會請控夢師帶領,獲得短暫的喘息之機,而能入夢也不一定能控夢,控夢師寥寥無幾。
龍嘯看了兩人一眼,問道:“有什麽發現嗎?”
莫言搖了搖頭,指着樹下哭泣的NPC說:“她還是一直哭,我們沒問出什麽。”
蘇瑾有些不解他為什麽這麽說,但還是保持沉默沒有拆穿他,餘嫣然冷笑了一聲,翻了個白眼,意思再明顯不過:就你們能有什麽發現。
龍嘯沒說什麽,大步走到女.童身前,皺着眉有些不耐煩,看得出他也曾在這個女.童面前束手無策。龍嘯打斷了女.童沉浸自我的哭泣,問道:“你是誰家的孩子?”
女.童哭泣道:“我好餓,我好餓啊。”
龍嘯:“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女.童:“我好餓,我好餓啊。”
龍嘯:“你為什麽哭?”
女.童:“我好餓,我好餓啊。”
龍嘯:“......”
餘嫣然對這個一直哭只會重複一句話的女.童很是不滿,上前兇道:“哭什麽哭!你餓你就去吃東西啊!”
這一下女.童居然有反應了,她停止了哭泣,呆呆得看着餘嫣然,說道:“我好餓啊,你能給我點吃的嗎?”
衆人都驚了一驚,齊齊看向目瞪口呆的餘嫣然,她似乎被吓到了,無助得看着龍嘯,再無之前的戾氣,龍嘯用眼神示意她繼續,餘嫣然只好轉向女.童,忍着膽寒問道:“你要吃什麽?”
她沒有答應,看來還是有些腦子的,NPC的任務要完成,但不能随便答應,這是鐵定的規矩。
女.童兩眼泛着亮光,還儲着淚水的眼睛看起來明亮動人,透着天真的味道,她道:“我想吃兔肉,不想吃生的了,我想吃煮熟的兔肉,姐姐你會答應我的吧?”
衆人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寂靜中,蘇瑾一臉茫然得環顧了圈面色沉重的大家,直到莫言湊到他耳邊小聲解惑道:“我們來的第一天,村長就告訴我們,這裏不允許吃兔肉!”
當時他們沒當回真,因為這個破落的村莊裏,別說兔子了,就是兔毛都沒看見一根,卻沒想到這坎居然設在這裏,這不是和任務相違背了嗎?
女.童依舊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眨巴着大眼睛重複了一遍:“我想吃兔肉,不是生的,要熟的,姐姐你若是不答應我,會有懲罰的哦。”
她輕快的嗓音裏透露着死亡的味道,天真的笑容看在眼中也不再顯得爛漫,變得古怪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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