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戲班三
胡大仁磨磨蹭蹭得将那身複雜的古裝穿好,要是再系個玉腰帶,就有了富商的範頭,但缺了這麽個看似不關鍵的腰帶後,把衣袖紮起來,就能跟屠夫稱兄道弟了。
三人總算到了前堂,驚堂木一聲響,縣太爺已經挺着大肚子坐在了高臺上,堂下依然跪着哭哭啼啼的老婦人,和賊眉鼠眼的戲班班主。
今天有所不一樣的便是,師爺看到胡大仁後招了招手讓他過去,問起他有什麽看法,胡大仁對蘇瑾擠眉弄眼,用唇語說:“扯啥?”
蘇瑾一時也沒想法,身後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提下戲班班主的妻子。”
轉頭看去,正是顏夕林,蘇瑾立刻揚起笑臉跑了過去,只是為什麽顏夕林看都不看他一眼呢?
胡大仁進入角色,對師爺道:“小人認為,戲班班主沒必要砸自己的場子,倒有可能是女人間的恩怨。”
師爺虛着眼睛滿意得看了眼胡大仁,道:“同我所想一樣,是個聰明的。”
這位師爺好不要臉得順帶着誇了句自己。
就在縣太爺掐着蘭花指揪了揪那撇胡子問完師爺你怎麽看後,劇情發生了變化,師爺攬下功勞覆在縣太爺的肥耳邊道:“不如将班主的妻子杜氏押來審問?”
縣太爺将驚堂木一敲,臉上的肥肉抖了三抖:“來人,押戲班班主之妻杜氏前來!”
去押人的當然是昨晚領了衙役一職的三位小夥伴,他們已經換上了捕快服手裏杵着杖笞盡職盡責得站在一堆NPC裏,捕頭聽了便跑過去吆喝道:“快去将杜氏押來,第一天當值就做不好就別想保住飯碗了!”
三位小夥伴一個哆嗦,連忙放好杖笞屁滾尿流得跑了,原因無他,NPC給的必要任務必須完成,否則可不止保不住飯碗這麽簡單,頭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等待過程中,縣太爺掐着蘭花指端起茶杯細細吹去浮沫,呡了口,對臺下哭得口幹舌燥的老婦人視而不見。
蘇瑾看着也口渴起來,轉移目光看向顏夕林,問道:“大早上你去哪了?”
顏夕林将他穿得亂七八糟的衣服理了理,道:“到處逛逛。”
看來心大的不止蘇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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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不要跟過去看看,那個杜氏可沒那麽好拿捏。”蘇瑾表面擔心那三位倒黴的小夥伴,實則是想過去湊湊熱鬧。
喬無猜立刻道:“我不去!”懶得走。
蘇瑾看向胡大仁,胡大仁也立馬擺手道:“我得看着師爺,以防他們作妖。”
蘇瑾又看向顏夕林,問道:“你去嗎?”
“嗯。”顏夕林淡淡笑着,衣擺輕揚,率先走了出去。
蘇瑾連忙跟上,青石街上喧鬧聲不絕于耳,行人摩肩接踵,蘇瑾一時被人流沖散,差點跌倒,正被擠得頭暈目眩時,一只芊芊玉手伸過來溫柔得握住了他的手腕,片刻後就撞進了一個溫香暖玉的懷裏,鼻尖是淡淡的幽香纏繞。
蘇瑾趁機吃豆腐,賴在了這個懷抱裏,悄悄反握住了那只略有些冰涼的手。
他記得師父說過,手指冰冷的人有三種,一是身虛,二是殺戮過多,三是......
顏夕林仿佛被燙到,猛地将他的手甩開,神色有些慌亂得退後了幾步與他拉開距離,神情微變後,依然是那副淺淺淡淡的模樣。
蘇瑾趔趄了下,眨眼笑了笑,渾然不在意得再次湊了過去,指着街邊的包子鋪道:“那包子聞着真香,你有沒有這裏流通的貨幣?”
三是心冷。
顏夕林點了點頭,拿出個錢袋子替給他,這次再沒有排斥他的靠近,蘇瑾拿過錢袋去買了幾個包子,問道:“你吃嗎?”
“不了。”顏夕林看着他溫柔淺笑,仿佛剛剛的異象只是錯覺。
那便當它是錯覺吧,蘇瑾心眼大,神經粗,買了包子喜滋滋得湊到嘴邊聞着那股味,鼻翼聳一聳地,吃了一大口,肉滋湧了出來,沾了他一嘴。
顏夕林掏出個帕子細細給他擦拭,柔聲道:“你要是喜歡,我也可以給你做。”
“你會做飯?”蘇瑾驚訝道,明明昨天還只交了一碗熱水敷衍了事。
顏夕林笑彎了眼眸,道:“你喜歡的我都會做。”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哪些?”蘇瑾沒當回事,一口将一個包子全含到了嘴裏,被燙得眼淚汪汪得直哈氣,那雙水潤的桃花眼清澈澄淨,盈盈的水波轉動,潋滟不可方物。
顏夕林歪着頭想了想,嘴裏說出了一疊蘇瑾熟悉的菜名:“糖焖蓮子,清蒸雞,糖醋鯉魚,香菇滑肉,蒜香排骨,幹煸牛肉......還有炸雞腿。”
“這是我的膝蓋,拿走不謝!”蘇瑾快要給他跪下了,這是究竟是哪路來的神仙,還有他不知道的事嗎?
顏夕林輕輕笑了聲,談話間,他們已經到了江南戲場,虛掩的大門後吵鬧哭啼聲驚顫了牆頭杏花,蘇瑾推門而入,便見到三位穿着捕快服的小夥伴排成一排站在那手足無措,聽聞響動齊刷刷回過頭看向兩人,他們眼中的求生欲望可以說很強烈了。
杜氏跌坐在地上拍打着地面,臉上厚厚一層脂粉簌簌得往下掉落,在陽光下舞動着肉.眼可見的粉末,杜氏毫無形象得哭喊道:“那短命的人死哪不好偏要死在我家後院,壞了戲班名聲不說還讓戲班欠下一屁.股賬!我杜家是上輩子欠了她不成,這輩子跑來作妖啊!”
李雅欣還沒見過這樣的NPC,看到蘇瑾兩人就像看到了救星,連忙跑過去求助,由于跑得太急,頭頂的捕頭帽一颠一颠後,歪了。
“這個NPC不合作,說了好多到底都觸發不了她移步,反複一句話都嚎了老半天了,這樣不行啊,你們有沒有什麽辦法?”
“我試試?”蘇瑾走到杜氏面前,趁着她換氣的功夫道:“你丈夫死啦,快去收屍!”
“你家後院煤氣罐炸了!”
“我看到杜老板在逛青樓!”
NPC自屹然不動。
“呵,是要逼我出絕招對嗎?你個醜八怪,故裏鎮最醜的女人,你連那位傍角兒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
杜氏哭鬧的神情終于破碎,惡狠狠得瞪大了眼睛,十指如勾抓向了蘇瑾,然而蘇瑾早有防範,立馬拔腿就跑,NPC罵罵咧咧得追在他身後,眼看就要出杜家大門,她卻停了下來,神色木讷得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再次重複之前的哭鬧。
“那短命的人死哪不好偏要死在我家後院,壞了戲班名聲不說還讓戲班欠下一屁.股賬!我杜家是上輩子欠了她不成,這輩子跑來作妖啊!”
“......”李雅欣咽了咽口水,覺得自己好像求錯了人,開始将目光飄向至始至終懶洋洋地倚柱旁觀的顏夕林。
察覺到被注視,顏夕林轉過頭朝他微微笑了笑,目光再次移向了蘇瑾。
蘇瑾有些喪氣得磨蹭到他身邊,郁悶道:“這真是個清純毫不做作的NPC,始終堅守崗位,我也沒撤了。”
“我來。”顏夕林彎着眸子溫柔的笑了下,目光在房間裏轉悠了一圈,撸起袖子拿了只花瓶在手上掂了掂,然後走到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自拔的NPC,猛得将手裏的花瓶砸向杜氏的後腦勺,杜氏被砸暈了。
空氣裏彌漫着一陣詭異的死寂。
顏夕林渾然不覺,将手裏的碎花瓶随手一扔,怡然自得地拿出手帕擦拭手指,道:“綁走吧。”
這令人窒息的操作。
蘇瑾:噗通一聲跪下了,這波我服。
三位捕快從茫然中回過神,機械得将砸暈的杜氏綁了,其中唯一的漢子楊铎将她扛在肩上,被騷操作打擊得神魂還有些不思歸屬。
顏夕林走到蘇瑾身邊,看他一臉怪異地看着自己,不由問道:“我臉上有花?”
蘇瑾道:“你人設崩了。”
顏夕林聞言臉色一變,微蹙黛眉揉着自己的手腕,委屈道:“剛剛那一下砸得我手好疼哦,要小瑾瑾吹吹才能好。”
蘇瑾:你還不如不挽救,崩得更厲害了。
一路沉默得回到縣衙,楊铎将人壓在堂下,一盆清水的洗禮下,杜氏嗆着水幽幽醒轉過來,目光掃見堂上的縣太爺,吓得一哆嗦,複又看見自家那軟耳朵的夫君,臉色越發難看。
“噔!堂下可是江南戲班杜氏?”縣太爺酷愛敲那驚堂木,頭頂的烏紗帽被響聲顫得一晃,那張肥臉硬是擺出個不容亵渎的模樣,越看越滑稽可笑。
杜氏跪地,将頭磕在了地面,抖着聲音道:“正是賤妾。”
老婦人氣急交加得撲過去要扯她的頭發,又氣又悲切,沙啞的哭聲響徹公堂:“就是你這蛇蠍夫人害了我兒啊,你們杜家全都不得好死,沒一個幹淨的!”
縣太爺掏了掏耳朵,不耐煩得揮手讓衙役堵住她的嘴,師爺适時充當那白臉,溫聲對老婦人道:“是非黑白自有定論,咱們青天老爺自然會給諸位個交代。”
蘇瑾看得都想扔雞蛋菜葉子了,心想昨天拿出戲可不是一位青天老爺會做出來的。
顏夕林心有所感,轉頭沖他笑了笑,附耳道:“你看那公堂上的牌匾。”
那呼吸輕輕噴薄進耳洞,酥.酥.麻麻得,蘇瑾臉紅耳熱得躲了躲,聞言擡眼望去,只見那牌匾上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明鏡高懸。
蘇瑾不解得眨了眨眼,道:“我沒看出有哪不對。”
顏夕林湊近了些,模樣看起來有種将他抱到懷裏的感覺,修長的手指盈盈一指,道:“仔細看下面的刻字。”
衣袖舞動間,淡淡的幽香再次飄了出來,蘇瑾忽然覺得在遇到顏夕林的之前,自己好像在哪聞到過這股香味,他有些神魂不屬得順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茫然得看了好一會才驚覺過來,那上面寫着兩個小字:楚州。
楚州,故裏鎮。
顏夕林見他察覺後,又一指坐在堂上饒頭搔耳的縣令,笑道:“你再看他的服飾,有何不對?”
蘇瑾再一看,這下确是怎麽也不清楚了,疑惑得見得賣弄關子的顏夕林,道:“你就直接告訴我吧。”
蘇瑾頭一回嘗試到這種無奈,他還記得第一個夢魇世界裏餘雨和莫言也這樣無可奈何過。
顏夕林輕垂了眼,目光流連在蘇瑾的唇上,兩人離得極近,幾乎要碰到一起,蘇瑾不自在得往後仰了仰,偏過頭咳了聲。
顏夕林站直了身體,一頭青絲如瀑披散肩頭,他盈盈笑道:“你叫我聲好哥哥,我便告訴你。”
“......”
作者有話要說:
杜氏:嘤嘤嘤
蘇瑾:你個醜八怪
杜氏追着他跑了整整一條街,蘇瑾高喊道:死亡如風,常伴吾身!
書名就叫死亡如風好了,高端,大氣,上檔次!完結後就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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